邵扬和她的眼神对上,他们互相凝视数秒,最后他先别开视线,吐露出她最害怕听到的三个字——“不可能。”
这三个字震得她全身瘫痪,刺得她双眼涣散。好不容易她才再度集中精神,幽幽道出她的悲哀:“我要回家。”
邵扬睁著眼看她下垂的肩膀,“可以,等你生下我的孩子。”
言昕的手立时松开了,不到一秒钟,泪水布满她的脸庞。她掩住脸,不敢置信地摇著头退至门边。
他也追至门边一把抓住她。
她拚命地挣扎大叫:“放开我!你让我觉得恶心,拿开你的脏手,我无法忍受你碰我。”言昕从不曾像现在这般厌恶他。
“我也无法忍受碰你。我只是要告诉你,明天八点我带你去产检。”邵扬听了非常火大,他口不择言地说完后随即放开她。
邵扬一松手,她就像逃离疫区般死命地逃回房间。整个晚上,她都计画著如何离开这里。但她既没钱,语言又不通,实在难逃他的魔掌。
第九章
在地球另一端的赵青和佳佳已浓情蜜意得分不开,早早就到法院公证结婚去了。这对新婚夫妇仍和婚前一样大吵小吵不断,不过赵青的邻居们早已见怪不怪。
这一天,赵青和佳佳又燃起战火,原因是佳佳昨晚听见赵青说梦话,梦里坦诚自己从小缺乏父爱,一直默默地把邵政辉当作自己的父亲。在枪战那一天,他误杀了邵政辉,却也背叛了自己的忠诚,帮邵扬等人开出一条生路。
佳佳怒不可遏地当场把赵青从床上挖起来。“赵青!你给我解释清楚枪战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邵政辉死了,就这么简单。”
“没错,他是死了。是谁打死的?别告诉我是你!”佳佳大吼。
赵青则冷冷地说:“是谁打死的都无所谓。”
她激动地喘息着,“什么无所谓,那关系着言昕一生的幸福!”
“是她自己要离开的!”赵青想到言昕,笨得去找邵扬就一肚子气。
“她怀着邵扬的孩子,当然要去找孩子的爸爸。”佳佳说得理所当然。
“你先前并不这么认为嘛!”
佳佳把她听到的梦话说了一遍,只见赵青铁青了脸。
她见他默不作声,更生气,“她是你妹妹吔,你明知道只要你向邵扬解释清楚,当时情况混乱,你无意杀死他父亲,反而全力抢救他们,邵扬的家族一定不会再敌视你,相对的,邵扬也会回复以往对言昕所有的爱意。”
“如果邵扬真的爱言昕,应该自始至终爱她,不该有贰心。”
佳佳一想到言昕因为赵青的复仇事件,在美国邵扬家里绝对没好日子过,心里就气愤得想杀人。“你真自私,只为了自己的面子和骄傲,陷自己的妹妹于不仁不义的处境。”
“那是她自己选择的。”赵青自知理亏强辩着。
佳佳还想破口大骂下去,但嘴已被她老公的热吻给封住。数秒钟后,她什么都忘了,只渴望着他永无止尽、热情疯狂的给予。
第二天早上八点,邵扬准时在餐厅等言昕。到了八点十五分,他火冒三丈地四处找人,终于在洗衣间找到她。“你搞什么鬼,我在餐厅等了你十五分钟。”他大骂。
“我不用先把工作做完吗?省得别人说我不负责任。”
言昕根本没有转头看他,一心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前几天放宽的工作服,今天又显得有些紧了。她的肚子最近大得好快,又加上每天早晨的害喜,做这些工作是更吃力了,往往不到一个钟头就已经满头大汗。
邵扬捺住性子,不理会她的无理取闹。“你现在几个月了?”他真的很想知道。
“不知道。”言昕赌气地回答。
“该死!我是在关心你。”邵扬抓住她的肩膀,心疼地发觉她瘦了许多。
“谢谢,不用。”言昕拒绝看他一眼,冷漠地低着头说,“我昨天已经告诉过你,不要碰我。”
她的冷淡无情真令人无法忍受,邵扬一咬牙,猛地把她整个人用力抱住。“碰你又怎么样?别忘了,你喜欢我碰你更深处的地方。”
“下流!”她真想吐他一口口水。
“哼!”他冷笑,“你也和我一起享受过下流的乐趣,不然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住口!”言昕举起手,甩了他一巴掌。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阴阳怪气?简直不可理喻!”邵扬怒喝。
言昕的脸色一片雪白,她刚才大吐过一次,不会又——“放开我。”
见她的脸色苍白,邵扬放松了力道。言昕很快地挣脱他,冲到水槽边,痛苦地吐出一些胆汁后,虚弱得近乎昏厥。
邵扬从她的背后抱住她,她纤弱的身子在他怀中就像一具布娃娃般没有生气。“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久了?你必须去做产检。”
“不关你的事。”言昕用手背抹着嘴角,虽然已经没有力气支撑身体,她还是回绝他的帮助。
“别任性了,去换件衣服。”他皱眉,作势要抱她。
“我为什么要换衣服?”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躲开他。
“你就穿这样去?”
“你管我!”
看她如避瘟神的态度惹火了他。“随你高兴,我们这就走。”他一把将她抱起来,这才发觉她比以前轻。“你瘦了不少。”
这些日子以来,言昕整晚以泪洗面,根本没睡多少,而且害喜吐光了她所吃下的东西,她只觉得好累,累得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不久,她被邵扬叫醒,一张开眼就看见一张慈祥、和蔼的脸。言昕也羞赧地回他一笑。
“这位是许医生。”邵扬为他们介绍,并且很得意地告诉她。“我特地为你找了会说中文的医生。”
言昕仍旧理都不理他,医生问她一些很私人的问题时,邵扬几度露出关切的神情,她还是一概回避不予理会,直到医生开始要为她做内诊时,她看到邵扬仍站在床边,这才焦急地开口:“你不出去?”
她终于还是跟他说话了。邵扬大剌剌地坐在床尾,亲密地轻抚她略微肿胀的脚踝。“不,我关心找的孩子。”
她转向医生,“医生,我不要——”
他打断她的话,“许医生,麻烦你让我和她谈一下。”
医生一走,他突然扑向她,在她的耳边细语:“你最好别让人看笑话,如果你一意孤行,今天下午我就送走波比。”
这招果真见效,但言昕也提出条件。“那请放我一天假,我想带波比出去玩。”
邵扬笑了,“聪明的女孩,好吧。”
“我明天就要去玩。”言昕不信任地看着他。
他摇头,“要看你的报告而定。”
“你真的会让我带波比出去玩?”言昕怀疑道。
邵扬笑得好帅气,“当然。”说完,他高兴地去请医生进来。
当医生回来的时候,他坐回原位。言昕在他的注况下难堪地做完产检。
“一个星期后来看报告。”医生说。
“一个星期。”言昕叫出声,瞪着邵扬无辜的笑脸。“请问医生胎儿的情况正常吧?”
医生和蔼地点头,并安慰她:“目前并无大碍,但你有轻微的贫血,胎儿的体重也过轻。你已经怀孕六个月,孩子却只有五个半月大。今俊你要多注意营养的摄取,胎儿的体重很快就可以补回来。”
“谢谢。”言昕装作满不在平的样子,其实内心很难过。
邵扬听了眉头皱得好深。在车上时,他不悦地吼道:“你好像对医生的话显得不漠不关心。”
她不理他的问题,只是冷淡地责备:“你骗我,你说我明天叮以带波比出去玩。”
“一切等到你完全正常时再说。”
“你又反悔了!”言昕大叫,“等你肯让我出去时,搞不好孩子都生出来了。”
“你到底有没有听见医生说的话?”邵扬捺着性子。
“听见了,他说一切正常。”言昕大声回答。
“他说胎儿体重过轻,还有我发觉你的工作量太重了。”邵扬皱着眉。
“这该怪谁?”她反唇相稽。
“这样吧!以后你跟在我身边,帮我工作。”
“那么请问主人,我的工作是……”言昕故意谦卑地问道。
“嗯。”邵扬想了一下。“早上起来帮我叠棉被、整理房间。下午帮我打打字、整理一些文件。总之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那我岂不是变成你的奴隶?”后来她想,幸好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公司。
邵扬安慰她:“每个人都该工作自力更生。”
“说得好听,我连一毛钱也没有。”言昕想到就气,害她连逃走的旅费都没有。
下午,邵扬要言昕到他的书房,他首先叫她打一份文件,等她好不容易交差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
“小姐,你花了两个小时打几百字,而且还打成这个样子。你怎么连这个都不会!”他看了零零落落、错误百出的文件一眼,生气地把它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要她重打一份。
“我学机械的,又不是学商的!”她不客气地吼回去。
“胡说,打字是最简单的技能。”他挑高眉,“你还不快去重打,我四点要把这份文件传出去。”
“四点?!那你不用到公司吗?”
邵扬冷笑地摇头,“小姐,我必须留在家里工作才能监督你。 ”
那她不是整天都得面对他吗?言昕这才发觉自己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要回洗衣间工作。”她后悔地要求。
“不准。”邵扬头也不抬,“我建议你快回你的座位打字吧!”
言昕生气地走回座位,打字的时候故意大力地敲打键盘。
看着她似乎很费力地在做这份工作,那种专注的样子真可爱。以前她对他几乎百依百顺时,他已经被她迷得晕头转向,现在她处处跟他作对,更有另一番风情。
如果能重回那段学生时光多好,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残酷的记忆立时全涌上来,他甩甩头提醒自己,他应该要恨她,不应该像个青春期的痴狂小子,干望着女人的背影发呆。
“你干嘛一直看着我!像小人一样卑鄙、下流。”言昕早就有股芒刺在背的感觉,果然,一转头就发现他一直瞪着她。
邵扬被她一吼窘得满脸通红,他立刻以权威的声音命令她:“你打好了是吗?打好了就拿来,我等着你手中的那份文件。”
现在换言昕脸红了。“当然还没有打好。”
“为什么我的助理只需花几分钟就可以打好的文件,到了你手上却得拖上几小时。我看你若不是故意的,就是智商有问题。”
言昕气得拾起桌上的烟灰缸丢他。
他不但没有被丢到,还轻而易举地接住烟灰缸,然后像个大金刚般两步就把她从座位上拎起。
言昕好怕他会报复,吓得脸色发白,“冷静点,我正怀着你的孩子。”
“我和你的孩子。”说完,他低下头,用力攫住她的唇,双手加大力道把她抱得紧紧的,双唇故意粗鲁地摩挲她。
言昕挣扎,却在他的肆虐下无法动弹。待他放开她时,她的胸部经过他之前的挤压,疼痛不已。她双手环胸,藉以减低及掩饰痛苦。
她的鲜唇红艳欲滴,可人极了,吸引着他再次低下头,但这一次是不疾不徐、温柔的长吻。
受过伤害后最容易感动,就像言昕这样,她忍不住回吻他。
“你们竟然接吻!”艾琴静静地打开门,本想来向邵扬告状言昕又偷懒,哪知竟然看到这可恨的一幕。“邵扬,你忘了她是赵青的妹妹,杀害爸爸的仇人吗?你竟然自甘堕落到和她亲热。这事如果传出去,妈妈也保不住你在董事会的地位!”
邵扬果然立刻推开她,但他也没给艾琴好脸色。“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你无权插手。至于我在董事会的地位不容置疑,不需要妈妈操心。”他下逐客令:“如果你没事就出去,下次进门前别忘了敲门。”
他说的重话令言昕差点鼓掌叫好。
但是艾琴走后,邵扬回过头来瞪她,没有遗漏她眼里的幸灾乐祸。“还不快点回去工作?”
言昕给他一个甜美的笑容,“先生,看看你现在是坐在谁的位置上?”
“该死!可恶!你惹的麻烦还嫌不够?”他嘟囔着回到自己的座位。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言昕故意念得很大声。
“你本来就是一个可怕的妖姬。”他忿忿地回她。
“妖姬的美色不容置疑,但你在我的脑海里却是个粗野莽夫,卑鄙、下流的小人。”她的嘴角闪着得意,“我连碰到你的手指头都感到不屑,何况刚刚又不是我先勾引你的!”
“说够了没有!”他气得青筋一鼓一鼓地。
她仰着头,一副桀惊不驯的姿态。“我是在提醒你,当你触碰我时,我心里是如何地深恶痛绝。”
“是吗?”他克制着蓄势待发的野性,冷冰冰地道,“今晚我就来证实你有多‘深恶痛绝’我。”
“什么意思?:”言昕害怕地问。
“哼!”他看着她害怕的样子冷笑,“就是你心里想的,甜心。今晚十点到我的房襄,我会证明给你看。”
“休想!如果你再碰我,我就杀了你。”言昕恨死他了。
“我们走着瞧!”他挑着眉接下她的战书。
“我是说真的!言昕失控地大叫。
他不理会她的话,手指着时钟。“小姐,现在已经三点四十分了,如果四点前我的文件还没打好,我就扭断你的脖子。”
“如果你不打扰我,我早就打好了。”言昕嘀咕着转回头打字,心里一直告诉自己,他晚上不可能对她如何的。十点前,她就要回自己房间,并且锁上门。
言昕好不容易赶在四点前打完文件,而且一个错字也没有。她好有成就感,得意地交给他。
邵扬非但没有鼓励,反而挖苦她:“这种小学生都会做的事,有什么好得意的?”他又丢给她一大叠文件。“这些也把它打好。”
“这么多!”她惊呼。
“今天之内做好,明天八点我开会要用。”他说得倒轻松。
他既然这么无情,她也不服输的把它拿回座位,继续努力。
直到晚餐时刻,他要她一道到餐厅。
“这么晚了。”怀孕使她经常腰酸背疼,而且她已经很久没有久坐,现在她几乎挺不直腰,一心只想他快点走,她好捶捶她快痛死的背。
但他却走到她椅后唤她:“走吧。”
“等我干嘛?”她粗声粗气地说,背疼已让她顾不得文雅。
“我说过,你今后要我和一起吃饭。”他提醒她,随手翻着她的工作进度。“才打这么一点点,恐陷你今晚得熬夜。”
“你放心,我一定会在明天前赶给你。”她很怀疑自己的话,背疼已经让她快吃不消了,还有精力熬夜吗?
他见她僵直得有如雕像,干脆帮她拉开旋转椅,这才发现她脸色苍白、五官痛苦地扯成一团。“你怎么了?眉头皱得这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