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伯母,杰哥应该不是这样的人。”相亲的女主角刘玉婷表示她的支持。
母亲的反应让又气又恼的赵仁杰觉得头痛极了,但刘玉婷适时的几句表是支持的话语让他心里好过了一些,不过相对的,她的支持让他丢脸的感觉更甚了,也因此,对于对面画舫上的那个大着肚子、硬要说他是孩子父亲的那个女孩,他是更加地怒不可遏。
“闹够了没有?你到底是谁?是不是凤秋官跟君海棠派你来的?”要不是看在她是女孩儿的分上,他真想轻功一施,直接到对船掐死她算了。
“赵郎,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问你一句,这孩子你要不要负责?”女孩泪涟涟地望着他。
“杰儿……”赵夫人想说些什么,但没机会。
“娘,这事绝不是您所想像的那般。”赵仁杰打断她的话,直接道:“孩儿近日犯上小人,这类的恶作剧层出不穷,请容孩儿解决了这事后再细禀。”
“赵郎,这样不好喔,母亲是长辈,你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打断人家的话呢?”画舫上的女孩纠正他,还抚着肚子道:“孩子啊孩子,这是不好的行为,你可不能学喔!”
额上的青筋浮露,赵仁杰再也忍不住地纵身朝画舫一跃,想直接把那个女孩抓过来好好对质一番——虽然他比较想做的,其实是直接掐断她的脖子。
在见到赵仁杰纵身一跃的时候,怕他真有所报复,做出不利于他们的事,画舫上其他十来名女子吓得一窝蜂躲回船舱内,只有挺著个大肚子的女孩停留在原地,像是等着赵仁杰给她一个交代似的。
只是别说赵仁杰没能力带她回赵家的船上好好审讯一番,基本上,他压根儿就还没来得及碰到她,身形便遭外力给顿住,再也动弹不得。
如此高明的点穴手法让赵仁杰吃了一惊,不光身子硬生生地被定在原地,一时之间,他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赵郎,你会非常、非常后悔没在第一眼认出我的。”对上他惊疑不定的眼,女孩犹含泪的眼中不见一丝的悲意,只对他若有所指地说道。
“你到底是谁?”这下子,不敢小觑她的他更加仔细地辨认着,但对那张算不上美丽、只能说清秀的脸,他依旧只有个模糊的印象,只觉得她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似的。
“唉唉唉,真亏得你这么辛苦地‘追求’着我,还派了那么多的人手。”女孩儿叹气,像是怀疑起他的智商似的。
经由“她”这一提醒,去掉女装、去掉发型,那张脸……
“你……你——”赵仁杰恍然大悟,总算明白,何以觉得“她”眼熟的原因了,气得他暴吼一声:“凤、秋、官!”
笑吟吟地在赵仁杰面前转了个圈,凤秋官看了看自己,很是满意地笑了。
“瞧,你明明就认识我的嘛,还有,你觉得我这一身的样子如何?还不赖吧?”说完,还做作地在他面前摆了个姿势。
也没时间去计较男儿身的他故做女态的样子恶不恶心了,赵仁杰只担心一个问题。“你到底想做什么?”
“唔……这我很难说明耶,全要看君君的心情喽,她想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扯着袖子,凤秋官一脸为难的样子。
“杰儿,这到底怎么一回事?”看着事情的发展、听着他们的对话,赵夫人开始感到不对。
“就由我来说明吧。”在赵夫人等一千女眷的身后突地冒出个小厮打扮的少年郎,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但看他身上的装扮,该是从一开始就混在船上了。
“你是谁?”一张再平凡不过的脸上却反常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势,这种突兀感让赵仁杰急问,担心这少年是凤秋官与君海棠第三个同夥人,会对他的家人不利。
“啧!这时候你还问这种问题,真是没前途。”趁着君海棠拉下脸上的人皮面良之时,凤秋官啧啧有声地摇头叹气。
“是‘你’!”惊讶地看着那张绝美无双的脸,赵仁杰没料到,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之下,隐藏的竟是君海棠本人。
“当然是她,不然还有谁?”凤秋官一脸得意,知道若不弄张人皮面具让海棠给戴上,没两三下她就曝光了,哪还能等到现在?
“赵公仁杰,很高兴吧?你最想追捕的两个人全在你面前了。”丢掉手上的人皮面具,君海棠已从赵家的船上纵身一跃,回到凤秋官租借来的画舫上,皮笑肉不笑地朝他问候道。
“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挟持朝廷命官的妻女,到底意欲为何?”无法动弹的赵仁杰急怒攻心。
“你真是一点也搞不清楚状况那,就算是挟持,我们挟持的是你,可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凤秋官好心地提醒他。
“你……”赵仁杰气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君海棠一脸无所谓。“阿凤,把他丢回去吧。”
乐于遵命,凤秋官抓着他,轻轻松松地一跃,将他丢回赵家的船上,趁着一干女眷七手八脚地扶住被点穴的他之时,再如飞鸟般飞跃回到君海棠的身边。
“喏,你现在有几个选择。”君海棠开口。
凤秋官默契十足地接着道:“一个呢,是向我们道歉、撤回通缉令;二呢,是向我们道歉,撤回通缉令;三呢,还是向我们道歉,然后撤回通缉令……”
“所以结论是,你得向我们道歉,然后公告天下,并且撤回你的通缉令!”君海棠再做最后的总结。
“办不到。”赵仁杰一口回绝,态度强硬,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该道歉的是他们两个人,可不是他自己。
“办不到是吗?真可惜,我刚刚好像忘了说一件事了,按估计,你们的船恐怕支持不了多久,大概再……”偏著头想了下,君海棠装出一脸的苦恼。“大概再半刻吧?或许再短一点?我也不确定,不过能肯定的,是你们的船绝支持不到岸边,再不久就得在湖底跟鱼作伴了。”
“‘你’做了什么?”赵仁杰大惊。
君海棠但笑不语,而这时赵家船上的一名侍女神色惊慌地上前禀报。“夫人,不好了,咱们的船正在进水,船夫说,再不久就要沉船了。”
听得这讯肩,顿时赵家船上的人乱成一团,赵仁杰一脸的不可置信,没法儿想像,竟有人胆大妄为至此,敢破坏他赵家人的船!“‘你’毁了我们的船?”
“还好还好,只是挖了个‘小洞’而已。”君海棠恶意地笑笑,还故意朝身上拍了两下,掸掉不存在的灰尘。
为了造就这个结果,她可是不惜丑化自己,而且还扮小厮出卖劳力,才混上他们赵家人的船,挖出这么个会沉船的洞。
“你们可知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赵仁杰厉声恐吓着。
“后果?能有什么后果?”耸耸肩,君海棠继续说着风凉话。“不就是看你们沉船喽!”
“你……”
“别你啊我的,有时间说这个,还不如快点想想,要不要听话道歉、承诺撤回通缉,再让你这样拖下去,只怕你们一家人跟无辜的刘家母女就要泡水啦!”凤秋官很好心地提醒他一声。
“娘,进水了。”脚下的湿意让赵欣欣惊叫一声。
她的这一声惊叫让所有人骚动了起来,因为这时湖水巳升到他们的脚踝处,而且来势汹涌,只怕他们真撑不了多久了。
“是不是我答应了,你们就肯救我的家人?”看着所有人惊慌的样子,就算气得肝都痛了,赵仁杰也只得低头。
“这是当然。”
“杰哥,不要,咱们不能跟罪犯低头。”不清楚前因后果,只听得眼前片面话语的刘玉婷脱口而出——同为命官之后的她,读多了圣贤书,无法接受跟罪犯妥协的行为。
“是啊,杰儿,咱们千万别辱了你爹爹的名。”有着同样想法,赵夫人也表示。
因为他们的支持,让赵仁杰觉得窝心之余,也更加不忍害他们落水、更甚者因此而有了生命安危之虞。
水,慢慢地淹至膝部,在女眷们一脸的支持当中,赵仁杰咬牙做下决定——
“我道歉!”
第五章
事实证明,好人是不能做的!
最初,在凤秋官与君海棠决定展开报复之后,两人缠着赵仁杰恶整了半个月,其间得知他要相亲的事,早巴不得整死他的他们两人,那真是乐得像是中了什么大奖似的。
而经由一番仔细打探、得知其中细节后,由凤秋官所主导,他们两个人精心策划了一连串的精彩节目,就等着相亲之日的到来。
在两人的计划中,第一步是扰乱相亲,好让赵仁杰在所有人面前含冤莫辩,接着便要求赵仁杰道歉,让他在所有人面前失了面子、重挫他平日的锐气……当然,最好他脾气够硬,不肯答应道歉的要求,这样事情才会好玩。
因为赵仁杰果不肯道歉的话,他们便要让他赵家的船当场沉船,使得他们赵家船上所有的人象是下锅的饺子般,全部下水与鱼同乐。
不过倒也不是真的想淹死他们,毕竟与赵仁杰的恩怨为的也只是出那么一口气,称不上是什么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再怎么说,他们俩可也都不是什么嗜血之人,会决意要赵家的人沉船,好玩的成分还是居多,所想要的,就是想吓吓他们而已,是以他们两人或许会表现出冷血的样子,弃赵家船上落水的所有人不顾,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按照他们的计划,在好好地吓吓赵仁杰以及赵家船上的所有人后,他们两人所安排的救援船只就会在他们两人搭乘画舫离开后前来救援,打捞所有落水的人并送他们上岸,绝不会真玩到闹出人命。
很合情合理的计划,是不?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原先的计划就是这样,而且所有的事也照他们所计划般,进行得很是顺利。但谁晓得呢?就在这顺利中,意外就是这么地发生了!
玩心重于一切的他们两人怎么也没想到,与赵仁杰相亲的对象会有那么好的气魄,而由于欣赏刘玉婷所表现出的“威武不能屈”的气魄,再加上赞赏赵夫人以身言教、不与恶势力低头的分上,他们两人便默契十足地打消了吓唬他们的这一个环节。
尤其是意外地得到赵仁杰的选择结果,知道他表明要道歉的意愿后,他们两人更是决定不让赵家船上的所有人受落水的罪,进而连忙展开抢救的工作。
很好心的念头,是不是?但这正是错误的开始!
而为了争取时间,解开了赵仁杰的穴道,要他帮忙把快落水的人送到画舫上去,那更是整件事中最大的错误。
谁也没有料到,一直表现出合作态度的赵仁杰其实包藏祸心,当他们三个习武之人积极地把将沉之船上的人一个个送回画舫上后,就在凤秋官飞跃赵家那艘半沉的船上,准备救回最后一个人的时候,赵仁杰竟在此时发难——
那该是他近日藏在身上防身用的吧?就看他取出一把短刃,想也没想地直直朝为了救人而背对所有人的凤秋官射去,等到君海棠发现之时已为时已晚,大怒之余的她也没时间示警,直接以最快的速度射出,想在凤秋官受伤前拦下那把匕首。
结果她没能拦下那把短刃,不过也无妨,因为练武的关系而较常人更加警觉的凤秋官察觉到空气中异常的流动,自己避开了那偷袭,可谁知赵仁杰等的就是这一刻!
在短刃之后,他紧接着在偏左跟偏右的方向再各自射出数把袖箭,为的就是让凤秋官躲避不及而中箭,好能一举成擒、一雪这些日子以来的怨气。很不幸的,正如赵仁杰做预料般,这瞬时万千的变化果然得到了一些效果,不过中箭的不是他想射的凤秋官,同样听声辨位没回头看,但空气中的异常流动让君海棠知觉地用身体代凤秋官挡下了这个“危险”,演变成现在的情况……
“君君?你振作一点。”失去平日玩世不恭的嬉闹表情,抱着她直奔的凤秋官细哄道,稚气的脸上堆满了担心与不舍。
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后悔、懊恼、悲愤,但怎么样都改变不了她代他受伤的事实。
很想赶紧找来大夫为她治伤,但回城的路像是没有尽头般,让心焦的他没办法一本初衷,刚巧远远地看见路边有间破庙,为了先赶紧察看她的伤势好进行急救,没得选择的,他只得先带着她在破庙里落脚。
“很痛吧?忍一下,我先看看你的伤势。”将她小心放下后,入眼所及的,便是那把整个刺穿她肩处的箭,看得他一颗心全拧了起来。
如果可以,他宁愿中箭的人是他自己,也不愿意她受这种苦!
“你怎么这么傻,干吗替我挡这一箭呢?”他说着,几乎快哭了出来。
天可明鉴,一直以来,他视她可不光是她所知道的“哥儿们”、“好伙伴”之类的角色界定,对他而言,生命中,没有比她更为重要的人事物,他看她,是绝对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哪舍得她受一丝一毫的苦痛?
从没见过他为何事紧张,如今看着他为她担忧到快哭出来的表情,说不感动是假的,而为了不让他担心,以及面子上的问题,君海棠只得强装出不在乎的模样。
“别那么紧张,死不了的。”她逞强地说着,只可惜她的身体出卖了她,嘴巴上虽是这样说,倔强的玉颜却早化为一阵惨白。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你会好起来的。”凤秋官试图让语气轻松一点,好安她的心,可是效果不彰,他的模样看起来比她还要难受似的。
“别这样,我不爱看你这样。”握着他的手,她困难地说着。
在她的印象中,他就该是愉悦的、笑意盈然的、洒脱的、活得畅然恣意的凤秋官,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失去他的光彩和热,她直觉得感到不喜欢,不喜欢看他眼中飞扬的神采与笑意隐去的模样。
“别说那么多,你忍着点,我想办法帮你处理伤口。”紧握了下她的手,他叮咛,而后动手,准备帮她处理伤口。
她已经很努力了,但在他试图割开她伤处的衣物,无可避免地牵动伤口之时,还是让她痛得闷哼出声。
“快好了,就快好了,你忍着点,忍着点喔……该死,我定会让赵仁杰付出千倍的代价!”好不容易除去她肩头附近的衣物,那毫无遮掩的伤部让凤秋官看红了眼,对着那枝从背后穿刺到前方的箭矢,他忿恨地脱口而出,平日稚气无害的样子早荡然无存。
“算了,他会这样做也是人之常情,换成我们,说不定手段更狠……只能怪我们自己太不小心了。”咬着牙,君海棠忍痛说道,纯然地就事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