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她忍不住勾起嘴角微笑。当个“狂飙族”可是她小时候的“伟大志向”啊!这是谁也不知道的事,大家总以为她生来就将“当医生”视为人生目标,其实他们全猜错了,她的伟大志向是此刻正在做的事!
她的手又一次扭催油门,笑得更开心。适才又接生了一个小宝宝,她的心情特好,不觉哼起歌,朝着家的方向勇往前冲,才刚溜转进入“大度路”,这条笔直的路便在高速下忽焉而过,转瞬间她的机车已经驰骋在“中山大道”上。
一路上车不多,因为在这种寒流来临,只有八度低温,几乎冻死人的天气,夜半出门是一件痛苦的事。因此卓然更是壮大了胆子,肆无忌惮地加速,眼看仪表上已经是八十五、九十……
一个大转弯,突然前方一束青光倏闪,幻化成一道银色光影立在马路中央。
她被这突然出现的异物一吓,猛地一怔,整个人悚然屏息,只见那影子越来越像是……
一个人!她的眼睛顿时睁大,全身寒毛竖立,眼看自己的车即将撞上那个人影,她再也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只好猛然煞车,手臂使劲,将车头往右边扭转——
巨大的力量将她整个人甩离车体,抛上天空,耳朵听见机车摔在地上滑行的刺耳声响,她觉得天旋地转……
她必死无疑了!卓然脑海闪过一串串记忆,心里也掠过一丝悲惨的感觉。她才二十岁啊!她还没活够、还没玩够,亲爱的耶稣、慈悲的佛祖……
一股奇异的力量突然圈住了她的身子,仿佛是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抱住了她,使她原本高速抛落的身子停在半空中,然后才像电视上的慢动作影片般,缓缓降落在地面。
她一惊,迅速站起身,回头望向刚才害她差点丢了宝贵性命的银色人影,却什么东西也没看见,一片漆黑下只有盏盏水银路灯放射着昏黄的亮光。她奔向倒地的机车,扶起车身,车子竟然只有一两道小小的擦痕。
真是见鬼了!她揉揉眼。刚才明明瞧见机车摔跌在地滑行几十公尺,怎么可能受损度几乎是零?而且她在高速中摔车竟能毫发无伤?
又是一阵诡谲的冷意窜过四肢百骸,她脑海中一片空白,直到一辆跑车呼啸而过,刺眼的车灯才让她从恍惚里清醒过来。
她甩甩头;还是快离开这里吧!刚才也许是她的一个错觉,也许是她长期专注于持手术刀、读医学书,用眼过度造成的视觉障碍!明天她得去眼科找陈大夫看一看。
卓然再度骑上机车奔往回家的方向,可是手脚却有些不听使唤,再也使不出力来催加油门;她只觉车子仿佛增加了重量,油门也被人扣住了,第一次在中山大道上车速飙不到五十!
她战战兢兢地骑着车,不久机车转进一条小径,沿途有几盖昏黄的灯光迎接她,然后出现六栋各具风格却又互相搭配的房子。其中最大的一栋被另外五栋包围,是中国阁楼式两层建筑,华丽庄重之中带着几分活泼与现代感。它左边两栋各为日式及小木屋造型,右边三栋分别为欧式城堡、欧式别墅及特殊的金字塔造型。六栋房子分别独立,但彼此之间却巧妙地以玻璃回廊或清幽小径做衔接。
这就是卓然的家,充满温暖与趣味的家。中间的中国式楼合“卓卓堂”是父母的住所,左边的日式建筑是大哥卓越的“越闲雅筑”,休闲小木屋则是三哥卓绝的工作室“非绝画室”;至于右手边的欧式别墅是二哥卓尔的“尔尊别馆”,模仿金字塔的现代造型小屋是她唯一的姊姊卓荦的“荦古居”,剩下那栋可爱浪漫的欧式城堡便是她自己独享的“情然屋”了。
她瞄一眼手表,已是凌晨两点,灯光柔暗表示家人全入眠了。她将车停在“情然屋”前,挟着一丝丝冷冽的寒风走进屋内。
她需要好好泡个澡,放松自己。不知为何,刚才在路上的“怪异事件”还在她心底残留着几分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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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看见他。
不!是她根本“看下见”他。
天罗一号背靠着门,两手交叠在胸前,一对漆亮的眼眸紧紧盯着在莲蓬头下淋浴的女子。
他已经跟着她好一会儿了。从他被“时空门”瞬间分解再重组,出现在这个时空的第一刹那起,他就跟着她,不单因为她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古人”,更因为她就是他要找的人,那个活在二○○○年,一家子姓“卓”的可疑人物之
说来真是巧,高达博士的科学技术果然是越来越精进了。天罗一号沉思着,灼亮的目光却仍一瞬也不瞬地紧盯着眼前曼妙的身躯。高达博士是二十一世纪最伟大、最聪明的科学家,他设计的战舰性能高人一筹,而“时空门”更是他的一大发明。经由高达博士不断的改良,“时空门”已经能够准确地设定好时间与空间,将人体分解成最细微的分子与量子,经过超光速的转换,让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精准地“转移”到一百年前的“古早台湾”!
甚至,高达博士还给了他一个“隐身器”,他只要按触腰间皮带上的一颗按钮,就能够让别人看不见他,以利暗中调查。像现在,他正利用这一项高科技产品观察眼前的情景。
这儿的确是落后多了;果真与他在电脑档案里读览的史料及历史纪录片所描述的一样!他扬起眉,瞄一眼房间里的所有设备——需要人力动手操作的电器及用品、钨丝或水银制的灯、不够坚固的钢筋水泥建材,还有一些在他的年代早已消失淘汰的落后东西。对他这个活在二十一世纪末的人而言,眼前所见全都是骨董,他已经真正走回历史了。
老实说,他对骨董与历史没有多大的兴趣,对于已死的古人更没有兴趣!但他却打破自己一贯的原则,接受帝女的指令,答应了帝女的要求。
“天罗一号,我知道你的头脑与能力在当今地球上排名前十位之一,更知道你在‘培养人特训学校’里的历史学是十年来第一高分,我相信凭着你过人的聪颖与知识,这样的任务对你而言并不算困难,你必定能在一百年前的时空里过得如鱼得水、适应良好,更能如期办妥这项任务,交出一份完美的调查报告给我!”他还记得帝女说这番话时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
就冲着帝女这一段半命令、半夸赞的话,他接受了这一件对他而言不具挑战性、也不需太用脑的工作。
他当然也敏锐地察觉到,帝女要他执行这项任务绝对有特殊原因!但是聪明的他不想多问,他知道等自己结束这一趟“时空之旅”,帝女必定会给他一个很好的解释!
他收回心思,凝视眼前已浸泡在澡缸里的女子。据他所知,二十世纪的人除了生活辛苦忙碌,必须每件事“事必躬亲”、“身体力行”之外,与生俱来的“感觉神经”也已经不够灵敏,失去不少人类本能,可是卓然却令他感到一丝意外!
当他骤然出现在那条大道上时,她竟然能在刹那间看见了他,还机警地偏转车头避开他,差点摔死她自己!还好他立即加强隐身的微析度,一个翻身,在她看不见他的情况下于半空中抱住她,让她缓缓降落地面,得以毫发无伤。然后他坐上了她的机车后座,跟着她“回家”,谁知她仿佛知道车子的重量增加了,竟努力催加油门想加快速度,害他险些被这种骨董车给摔死!幸好他努力抓住车把手,让她无法催紧油门。
可见这个名叫卓然的女子除了身上具有齐克星核心元素放射能之外,还有异于二十世纪常人的地方——她似乎可以“隐约”感受到他的存在!
没错!她是有异于常人之处,光是她“本身”就与众不同,她的身形不像一般东方人,反而像是精准量造出来,或可说是特别制造出来的!他一眼便可以看出她的外型模寸——身高一七○、体重五十二、三围应该是三十四C、二十二、三十五,显得有几分太过纤瘦,但那双腿却修长又匀称,肌肤白皙又柔嫩……
他的心微微一震,呼吸有些不受控制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他从未有过这种陌生的紧张与不规则的心跳!
她俏丽的卷曲短发湿润地贴着脸庞,温热的水包围着身上每一寸肌肤,让她的脸庞浮上几抹红晕,露出的光滑额际也沁出点点热汗……
他挑起眉,眼光锐利地紧盯着她头发与额头中央交界的美人尖上那点艳红如烙印的痣,那种红彩,有一种令人眩惑的罕见美丽,他不自觉地触摸着自己额际相同的位置。
她嘴里哼出的旋律吸引了他的心思,是一首又一首他没听过的“二十世纪老歌”。他在脑里转换了上百种语言密码,终于搭上她的“台湾腔中国话”,听出她唇边流泄出来的几句歌词意义。
她在唱情歌?“情”是二十世纪人才有的心事,在他的年代、在他的生命里,已经不需要这种愁、这种恋了,而眼前的她却还唱着情歌……她是想用情歌吸引异性,或表现心中的某种渴求?
他打个呵欠,将身子投入双人床旁的沙发里,整个人陷入柔软的皮革中。嗯!真是上等皮椅,二十世纪的人果然都将所有的时间、精神与金钱投入了“物质享受”的追求,以致于进步的速度远不如二十一世纪快速,也被二十一世纪的人笑称“进步缓慢时期”。
他又打个长长的呵欠,脸上神情显得有几分无聊,心想这里大概没什么具有挑战性或刺激脑力的事。
先隐身了解这女子及她的兄姊再说吧!反正这一趟是“度假”,他大可轻轻松松、懒洋洋地度过一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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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然从睡梦中惊醒,浑身汗涔涔,湿透了衣衫。她抬眼一望,天色大亮,户外的鸟啭早宣告了清晨的来临,时钟的指针指着八点。
她一整夜睡不安枕,在恍惚的幻境里,一直感到身边有个人,一个浑身发散着银色柔光的年轻男子站在床边凝视她,瞧得她有些慌乱与迷茫。
难道昨夜在登辉大道上的奇遇不是幻觉,而且那幻觉还跟着她到了家里。就在她身边注视着她?
一思及此,一阵惊骇窜遍卓然全身,她不自觉地左顾右盼,想看清屋内的一切,可是房间里一切如故,别说多了一个“梦中人”,连多一丝灰尘也没有!
该不是见鬼了吧?她不禁毛骨悚然。科学教育告诉她一切要以实证为凭,像这种单纯由人心产生的“迷信产物”是不存在的,她不该相信那些怪力乱神,可是为何昨夜的一切与梦中的身影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真实感?
不!她甩甩头,踏入盥洗室,决定甩掉脑中的胡思乱想。今天她还得去医院巡病房以及看诊,她没有迟到的权利!
天罗一号被卓然轻微的动作吵醒,他伸伸懒腰,筋肉微微疲疼。
唉!第一次回到古代,竟然会有适应不良的情形,连二十一世纪末的人类随处随时可入睡的良好习惯也受到波及。昨夜他置身于柔软舒适的皮沙发里却难以入睡,有时刚要人眠,又会因她一个小小的翻身动作而惊醒。
带着几分倦意,他望着卓然从床上惊坐起,她一身湿透了,质地轻软的睡衣显得透明而贴身,脸上满迷惑与惊惶,然后她竟开始东张西望,试图“找”他!难道是她身上的齐克星幅射能让她可以感应到他?
卓然梳洗完毕,毫不知情地在他眼前褪尽衣衫换装,再度露出那一身优美的线条与光滑细致的肌肤……
唔,又来了。天罗一号忍不住别过脸,怎么他的心又开始狂跳,呼吸又开始紊乱,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他该不会真的因适应不良而生病了吧?!
卓然换上简单的套装,脚步轻盈地走出大门,天罗一号立即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卓然在门口伸伸腰,听见“卓卓堂”传来隐约笑声,笑意不觉溜出她的嘴角,她迫不及待地踏进“卓卓堂”。
才推开门,就是一阵扑鼻而来的咖啡香。
“咱们家的飙车女侠终于起床了!”首先迎接她的就是最爱以利嘴损人的卓尔,他慵懒地斜倚在太师椅上,朝她抛来捉弄的眼色。
卓然巧笑情兮,决定不与他抬杠。
“然然,来一杯咖啡吧!卓越迷人的嗓音从厨房传出来,他端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迎向妹妹。
卓然开心地走到卓越面前,伸手接过杯子,贪婪地深吸一口咖啡香气。大哥最好了,温柔体贴又成熟稳重,对她这个么妹更是呵护有加。
“大哥真是偏心。”一个轻细的女子声音在卓然身后响起,“都没见你亲自端咖啡给我。”
卓越听了微微一笑,卓然惊讶地回头一望,说话的果然是姊姊卓荦。
“姊,你从尼泊尔回来了?”她三个月没见着这唯一的姊姊了,忍不住奔入卓荦怀里。
“是啊!卓荦总是追逐一身的风尘与古意。”歪躺在长椅上的卓绝一头长发拢束在脑后,露出俊美的五官,他朝两个妹子勾起嘴角,浅浅笑道。
卓荦不理会哥哥的调侃,一把揽住卓然,揉揉她的头。“你这小妮子,几天不见又到处飙车了!真是长不大,都是大哥太宠你,你一回国就送你一辆价值八、九十万的BMW重型机车,我看爸妈应该快点从普罗旺斯的别墅回来管管你!”
“若不飙车,怎么来得及接生那些赶着出娘胎的小娃娃呢?”卓然笑嘻嘻地说道。
她知道自己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即使今年已经二十岁,即使她已经身为医生,在四个兄姊眼里仍将她视为小孩,这一点让她很郁卒!
“是啊!那些小孩一出娘胎就没命地号哭,就是因为看见你这个丑八怪!”卓绝抓住机会给幺妹一句“美言”。
卓然白他一眼,并且朝他扮个鬼脸。
“依我看哪,卓绝最近画不出好的作品,准是因为那些灵感看见你一头杂草似的长发就吓跑了!”卓荦不甘沉默,将目标转向孪生哥哥。
“你自己还不是一头长发!”卓绝嘴角勾起邪笑。
“去!我才不像你杂草般乱捆一束!”卓荦轻斥。
“是啊!你的长发盘成鸡窝状,简直像极了老姑婆!”卓尔与卓绝互望一眼,异口同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