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
明知自己理亏,丽娜仍忍不住又说:“至少比尔知道。”
那只老狐狸,他果然知道白刚的怒气再添三分。
“我决定了,我要搬去和你一起住!”
“你说什么?”丽娜不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
“我说,我要搬去别墅,和——你——一起——住。”
“你别作梦!我不可能答应。”她生气地说。
“事实上,我根本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他刻意放慢动作,从口袋里掏出那支钥匙。他把钥匙在她面前晃了两下。
丽娜瞪大眼睛。“这不是……”
“没错。”雷刚抓住它。“它是别墅的钥匙。”
“为什么你会有?”
“好奇吗?我可以告诉你,是雪儿给我的。当初在我来之前,雪儿亲手交给我。” 雷刚说,为了表示对你的尊重,我一直没用它,即使刚来的时候找不到你,我也拚命地克制住自己,不到最后一刻绝不用它。
“可是,我实在忍不住了!” 他瞪著她。“我没办法看著你、照顾你,距离产期愈来愈近,事情也就愈难控制,任何事都可能发生。如果这段期间你发生了什么事?我永远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囤积已久的不安化为痛苦,不自觉地流露在他的眉宇之间,震坏了丽娜。丽娜慌张地为自己寻找一个别脚的盾牌。
“母以子为贵,不是吗!”
雷刚“砰!” 他一声,将手重击在门板上。
丽娜吓坏了。
“你一定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吗?这么做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眨掉眼里几不可见的一滴泪,心里无声地回答:至少这样我才安全,然她嘴上却回答,“我并不是伤害你,我只是点明事实。”
她是一个勇敢的女人,不是吗?任何状况似乎都不能影响她。
雷刚悲哀地说:“为什么遇到感情,你就变得不再乐观,而把结论都往最坏的一方打算”
“经验告诉我该这样。”
“你错了!” 他平静地说:“而我,决定改变你的想法!” 他从她的身旁走开。
足足过了五分钟,丽娜的双腿才重新恢复力气。走进办公室里,疲倦顿时从四面八方侵袭过来。
她错了吗?真的错了吗?硬起心肠不爱任何人,也不接受任何人的爱,这样的方式错了吗?
更何况她如何确定对方是爱她的?那份爱会不会改变?而她够不够资格得到那份爱?
天哪这太困难了!为什么爱情不像工作那么简单?她可以面对上百个客人,却单单应付不了一个人。
丽娜萎缩在椅上,满地净是看不见的碎片,从她身上剥落下来。傍晚的时候她查询过柜台,确定雷刚的确已经退房结帐,她害怕下班来临。她甚至考虑晚上不回去。
只是这么一来更明显表现她的怯懦,丽娜想了又想,拖了再拖,十一点,她知道自已不能再犹豫不决。
回去就回去,有什么好怕的!丽娜虚张声势地想。难不成今天下午一席话就让她举白旗投降,门都没有!别墅是她阿姨的,她有权回去,想毕,她不再退缩地打道回府。
车子绕进车库,她见到雷刚租来的车也停在一旁,她不悦地撇撇嘴。打开左后方的车门,丽娜捧出今天采买的大包东西,咬牙走过绿坪回到主屋。
肚子让她的行动愈来愈不便,走一小段路,她的额头就冒出好几滴汗来。一进到屋子,丽娜便立刻寻求解脱,放下手中的纸袋,她坐在椅子上频频喘气。
制造了这么大的音量,雷刚居然没有探头出来查看?丽娜有点好奇有又点生气。
她屏住气息聆听屋子里有无动静。除了她的心跳,没有其他。
她奇怪他为什么没有反应?
丽娜再度拿起纸袋往楼上走,平实的鞋底拖过地板,发出沉重的声音,她不费心去轻声开门、放好东西再关门,即使如此刻意地制造声响,雷刚还是没出现。
丽娜看著相同造型的六扇门。除了她的房间和紧邻的婴儿房,还有四间房间分别在她的旁边、对面、斜前方和更远的一端。
雷刚究竟选了哪间房间?
除非一间闲地造访,否则她不可能知道。
还没退休以前,办公室就设在庆京大厦的顶楼。
从上往下俯瞰几乎可将整个香港本岛全部收览于眼底。这是他的企图 也是他的野心;香港,只是小小的一部分,他希望能够将全世界踩在他的脚底下。
但是在他有生之年,他没办法做到。他原本冀望由他的儿子接替,谁知道年轻人有他们自己的一套想法。
他的大儿子选择艺术,他的二儿子选择教书,至于他的老三…… 他放弃再想。
退休后将近半年,他的生活没有目标,每天无所事事,非但没有帮助他的健康,反倒惹出另一些毛病,比如说,头痛、心,有些甚至出自于他的幻觉。
裴在东两个儿子知道了,鼓励他去度假。
“爸,度假可以帮助心情愉快,你应该试一试。”
“是啊!爸,你以前不是爱钓鱼,可以往海边一带走。”
“香港有什么好地方?我去得不想再去。”裴在东兴致缺缺地说。
“爸,我知道区家有幢别墅,就在美国洛杉矾附近的海边。”两个儿子最近和区家亲近起来,回来净说些区家的事。
“我可不想打扰人家。”裴在东除了脾气之外,脸上的那层皮也挺注意的。
“爸,区家也算是咱们的亲戚,怎能算是打扰?何况那房子经年累月没人居住,我们偶尔借住也算是为他们添点人气。”
“是啊,爸,听说那里风景好,居民素质也高,应该是不错。”
望著两人热切的眼光,裴在东怀疑地眯起眼睛。“你们好像很希望我去那里?”
裴中青用手肘抵抵弟弟。“当然,我们是为了你的健康著想。不过,你想去别的地方也可以。”
裴中仁接到他的警告讯息,也改变游说方式。“没错,爸爸。要不,你也可以去别的地方,啊!台湾好了,爸你觉得之台湾如何?听说台湾很值得一游。”
裴中仁说到他的心底痛处,他说:“不,我不去台湾。去美国好了,海边风景较好。”
“好吧!无所谓。”裴中青和裴中仁同时露出不在乎的模样,心底却忍不住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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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晨,丽娜打开房门,迎接到一张刮拭干净的脸,她立刻知道雷刚选了哪间房间。他选的是她对门的房间。
雷刚一见到她便举起右手,无辜地说:“我发誓,我绝对不知道那是你的房间。我一看这间房没人住,就住了进来。”
丽娜已经不再热中证明事情的真象,她叹气地关上房门。
雷刚跟在她的身后。
“出发之前先吃点东西,我已经准备好食物在厨房。”
丽娜感到惊讶。现在才六点钟,他不仅早起来,而且做好早餐,他的殷勤让人害怕。
“我不敢相信你会下厨。”
雷刚的笑声自她头顶响起。“你不知道的事可多著呢!”
这倒是真的,她想。
她一下楼就被他急切地引进厨房。光亮可鉴的四壁,令人很难忽视铺上红白棉布的餐桌。桌上放了朵玫瑰,还有几样食物,那全都是些道得出名字的简单食物,培根、面包和一大盘的水果沙拉。
雷刚说:“味道不错,营养满分。”
丽娜不想和自己的胃过意不去,她坐下来好好地吃了一顿。
雷刚识相地没再突显他的得意,也安静地坐在对桌用餐。沉默伴随著他俩一直到结东,丽娜擦净嘴巴站了起来。
“谢谢你的早餐,我想,如果你坚持住在这里,有些事情我们最好先说清楚。” 见雷刚不语,她又继续住下说:“就当作你我是碰巧住在这里的房客,彼此不要侵犯到对方的隐私。”
她几乎以为雷刚答应了,没想到他却开口。
“几个月前,我从德国回来。”雷刚慢条斯理地说,家在陈迷一个别人的故事。“知道你失踪了。”
“我不是失踪。”她纠正他的说法。
雷刚没理会她的抗议,自顾地说:“一连串的寻找行动就此开始。你没有办法想像那种心清。”
丽娜他的灼灼逼视,他的眼神包含大多东西。
“简单地说,我不愿再重复。”雷刚看到她的反应,心里惨淡一笑。“就这样。” 他突然放开餐巾。
丽娜看著他走出厨房,怀疑自己是否眼花?雷刚宽挺的肩背看来竟然有一丝的落寞。
傻瓜,那是你心理作祟!她吸口气,也走出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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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我们决定用摇滚乐进行,地点在游泳池畔,正好符合这对新人著泳衣举行婚礼的精神。” 丽娜用稳定的语调说著,声音柔和坚定,足以说服任何人。
比尔点头,示意她往下说。屋外的天空晴朗无比,阳光透过玻璃折射照在丽娜身上,随著她的移动变化不同光彩。若有人向比尔询问,特兰斯最美的是什么!他会回答:面前的女人。
她看起来永远这么干净舒服,而对他说明工作细节的时候,脸上的光芒不比阳光逊色。
“服务生一律穿著泳衣,为了区别和客人不同,每个服务生必须系上领结。晚餐进行约莫两个小时,我们已设计好让新郎新娘表现爱意的几种游戏,最后两位新人将乘著游艇离去。”
恍尔满意的说:“事情交给你准没错。”
“那是因为你不挑剔。
“娜娜、娜娜,如果失去你,我该怎么办?”
丽娜不去注意他话里的双关语,答非所问地回答,“她一样优秀。”
比尔叹气。“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是说,如果你生下孩子之后,会不会离开特兰斯.”
“一切还是未知数。”她可以欺骗他,但她不想。
“我听说雷刚退房了,他回台湾了吗” 比尔不敢肯定,雷刚看来不像是会轻言放弃的人。
“他搬去别墅住了。”
比尔激动地站起来。“你说什么’!”种种猜测闪过他的脑子,莫非娜娜已经她的话结东他的想像。“他有资格去住,我表妹的钥匙在他身上。”
他坐回椅子上,自嘲地笑说:“我大激动了。对不对?”
丽娜以沉默回答。
“但是不能怪我,事情该死的对他有利!他年轻英俊,和你是旧识,又是孩子的父亲,他没有累赘,婚姻纪录是零,同时又有强大的后盾。”
她难堪地红著脸。“没有必要比较,这些优点对我毫无意义,在我的心目中,你们两人是同样的地位,都是我的——朋友。” 她顿了顿。
“我该庆丰还是失望,对你的回答?”
丽娜不知该说什么!幸好敲门声及时响起,解救她的困境。
比尔仍注视著她,来人自己推开门。
“他们说你在这,我准备好午餐,你要在哪里吃?”比尔和丽娜同时回头,看见雷刚手提著野餐盒,精神抖擞地站在门外。
她想杀了他。
雷刚对她露出灿烂的微笑,随即客气地问比尔:“你要不要一起分享?”
比尔僵着脸摇头。
“那真是可惜。”才怪,他的口气一点都让人听不出来。
“那么,我们回你的办公室吃吧”雷刚拉起丽娜往外走。直到门关上,丽娜都还能够感觉到比尔含怒的眼光,她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老天!
一回到自己办公室,丽娜便挣开雷刚的手。
“永远别再这样!”
雷刚露出不知所以的表情。
“不要在别人面前告诉我该怎么做!”
雷刚缓口气笑了。“原来是这样。我没意见,如果你喜欢在别人面前当女王,我绝不会介意。”
“你!”丽娜生气他又把事情扭曲得不成样。
“不要生气。来吧,看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她拒绝香味的诱惑,天知道那该需要多大的克制力。她硬拉开两人的距离,冷冷地说:“别再介入我的生活。”
雷刚挥掉心中的挫折,打起精神来说:“我不是介入,而是参与。”
“那有什么不同?”
“差别可多了,介入是不受欢迎的意思。”
“我的确不欢迎你。”
“你在说谎。” 他往前跨出一大步,缩短两人的距离。
“我一向不说谎话。” 她的呼吸和心跳却背叛她的心,雷刚愈靠近,它们的速度愈快。
“或许我们可以由这方式来证明。”
丽娜刻意的低头,没注意到雷刚已然站在她的面前,拾起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她根本来不及抗议,她的心就向他屈服。渴望同时攀至最高点,她想证实记忆中美妙的程度究竟是不是出于自己的想像。
雷刚以为会遭受到抗拒,特意加强力道,没想到她的唇轻易地为他开启,他一时心花怒放,嘴也软了。
曾经他以为一辈子再也尝不到她的味道,这般美好,令人陶醉的滋味。他盼了好久,他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地品尝它。
心灵的语言透过彼此的唇舌热切诉说,惟一诚实的身体把隐藏的思念都道尽了,结东之后丽娜无力地垂在他的肩上。
雷刚哺哺自语,“也许我早该用这种方式。”
她把羞愧化作一股力量,想都没想地朝雷刚脸上掴去。清脆的巴掌声连自己都吓到了。
雷刚怔怔地摸著发红的脸颊,好半晌才呆呆地笑了。“这个巴掌值得。”
第五章
窗外一片寂静。满天星斗睁大著眼睛,无声地嘲笑她怯儒地躲在车上。
离家约十公尺之处,丽娜靠在驾驶座上,仰著头闭上眼睛,心里正想著如何走进那扇门,面对雷刚。她不能假装那个吻从来没发生过,正如同那一晚,也在她的肚子里明显留下痕迹。
玻璃一阵轻响,丽娜惊讶地转头,发现问题中的主角正站在车窗外。
雷刚示意她摇下玻璃。
“这么晚,该回家了。你放心,今后在没有你的允许之下,我不会再轻举妄动。”
雷刚为两个人找好了台阶。
她重新发动引擎,雷刚默默跟在她身后。
两辆车前后驶入别墅,雷刚取过她手中的袋子,进到房子里。
为她泡了一杯牛奶,看著她一仰而尽,雷刚才缓缓开口,“下午的事,我道歉。我不会再这么做了。但请让我留下来。”他诚恳地说,“我只想尽点力量,在你怀孕的后期,的确需要有个人陪伴,我只希望那个人是我。”
丽娜看著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他并没有犯下滔天大罪,却被自己定了死刑。那一晚的事,她也有责任,不是吗?可瞧瞧这一段日子来,她对他做了什么?
先是不告而别,后是想隔离他的骨肉,她从没想过他是不是想要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