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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金贵族  第14页    作者:许雨嫱

  在穆克奔腾的内心想的可不是这么一回事,筱绿终于愿意亲口告诉他,有关她自己的一切,虽不知将会听到什么事情,穆克从她翻腾的脸上,可以看出许许多多的端倪,看到她与自我挣扎,让穆克为她感到心疼,差点想阻止这一切,真希望能为她分担点忧虑。

  「当我还是六岁小女孩时,母亲将我遗弃在孤儿院前,从那时起,世上再也无任何亲人,我的血统书里,只是记载著台湾籍父亲、美国籍母亲,再无其他有关我的身世资料,中国人常说:无根的浮萍,没有靠岸的时候。我就像是那浮萍,漂到哪儿算哪儿,没有属于自己的落脚处,找不到自己的根,无法再对人付出真心的感情,因为我根本无心,面对人群更显无助。」筱绿不让穆克伸出的手碰触她,仅让孤独包围著她,这样她才有勇气将它说完,眼神飘忽在幽幽的时光中,嘴里继续吐出未完的话,「直到我大到可以了解自己后,更是不让任何人接近我,以冷漠的心去排斥周围的人们,因为我绝不再让任何人有机会像母亲般的抛弃我,我甚至已经忘了她的长相、忘了与她相处的时光,在六岁小女孩脑中深印的是--对她的恨。」

  「遇到依篱她们以后,」那真是筱绿最美好的时光,不再有噩梦,慢慢开始能享受生平第一次出现的友情,让她更加珍视这份手足的爱,也让她在心里构筑起未来的梦想,「我才慢慢化解心中的恨,其实,在我心里,不仅是恨我母亲,更是讨厌自己,小时候一直认为母亲会遗弃我,一定是我的错,所以她才会狠心丢下我,责备自己、甚至恨自己,所以我不让自己好遇,孤立自己、惩罚自己,是依篱一点一滴说服我,那不是任何人的错,只能怪命运无情的作弄,但我还是害怕去爱人,害怕去承诺,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去爱人或者被爱,那对我太苛求了。」

  「对不起,我不该一味地要求你的同等对待,从不去了解、倾听你的话,从现在开始,让我们一起努力,你是我唯一想共度一生的女人,我绝不会再让你独自一人度过,从现在起,你可以绝对的依赖、信任我,我们一起携手步上未来所有快乐、悲伤的日子。」穆克从未想过筱绿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学会恨自己,比起来他倒觉得她母亲真是可恶,不仅是将她遗弃,更是让她难以面对自己的人生,他要筱绿重新为自己再活一次,抛开所有的阴影,只留他的爱在心中。

  「我怕我要让你失望了,说不定等你真正了解我以后,你也会厌恶我,想甩开我。」筱绿惊讶穆克的反应,毕竟她是个感情上有缺陷的人,他值得有更好的女人爱他。

  「别马上拒绝我,至少试著和我一起努力,好吗?」穆克此刻只想好好疼惜她,瘦弱的双肩上背负著太多的责备,对于以往的过去他一点也无法为她挽救,但以后他们绝对会将过去的缺憾给弥补回来。

  「你会后悔的,我只是一个一无可取的人,不值得你真心的付出。」穆克毕竟是穆克,永远也别想猜透他。

  「我认识的范筱绿可不像你说的人,在我眼中、心中感受到的她,除了漂亮的外表外,她善良公正的心,才是我向往、渴望的,那是我见过最美的心。」穆克说出在他心中所看到的人,虽然筱绿极力掩藏她的本性,可是越和她相处,越被她所吸引。

  「穆克,不管我们以后会如何,我绝不会把你忘记的,我要牢牢的把你印在心底,你才是我看过最完美的人,我根本配不上你。」至少她想拥有此刻。

  「我才要说是我配不上你,但是男女之间,无所谓配不配得上的问题,只有适不适合。」穆克信心十足。「我不会要求你刻意的配合我,就让时间来证明我们的问题,让一切顺其自然的发展。」

  第八章

  不知为何,筱绿的左眼直跳,不安的情绪一直困扰著她,好像有什么不好的预兆,穆克出去的时候,特别交代她乖乖在家,他想给筱绿一个小礼物,就像她的母亲抛下她在孤儿院前,骗她时所说的话:筱绿乖乖在这里等妈咪,待会儿妈咪要给筱绿一个耶诞礼物。到现在,筱绿仍记得那时的情景,小小年纪的她,满怀期待地等著妈咪带来的惊喜,最后却再也未见过她的母亲。

  进门后,穆克觉得奇怪,筱绿应该在家,为何屋里一片黑暗,直闯她未关的房门,筱绿手抱膝盖坐在床下,无助彷徨地望著门槛,穆克已经在门前看著她很久了,筱绿还没查觉到他的存在,宛如一座石雕。

  「筱绿,怎么了?」穆克伸手开灯,顿时室内一片光亮。

  「啊!你何时回来的?」筱绿抬手遮挡刺眼的灯光。

  「回来够久了,你为何不开灯?已经是晚上了。」穆克纳闷地问。

  「我在想一些事,没注意到已经这么晚了。」避开穆克的目光。

  「来,看看我要给你的小礼物。」将数包的礼盒摊在床上。

  「真的!在哪里?」

  「看看喜不喜欢?我跑了好几家百货公司,才凑齐这些娃娃。」穆克知道筱绿从小就没有任何玩具,小小的心里总盼望能收到母亲的耶诞礼物,这是她母亲给她的最后承诺,也是一个无法实践的承诺。

  「喔!穆克,谢谢你。」筱绿抱著一打的芭比娃娃,感动穆克如此细心的礼物。

  「你看过一个大男人拎著这么多芭比在街上乱逛没有,我可尴尬死了。」想让气氛好点,穆克还故意将自己的糗态说出来。

  「你吃饭没?我泡面给……」穆克没有像她母亲一样,筱绿心想:早该把那段梦魇忘了才对,她已经够坚强,不会再一次被遗弃。

  电话铃响声盖过筱绿的话,两人同时被电话铃声吓了一跳,筱绿不知为何,已远离的不安又随电话铃声出现,手按住忧虑的胸口,盯著电话不敢去接听。穆克也被她传染到不安的情绪,看筱绿完全没有接听的意思,穆克只好代为处理那通电话。

  「嗨!找哪位?羽尘……」穆克朝她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啊!……我知道了,嗯!我会转告筱绿……」接下来的话让他眉头深锁放不开。

  「好,再见。」羽尘的话,无异是对筱绿一项打击。

  「是羽尘?他说了什么?」筱绿一看穆克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有事,紧抓著他的手臂问道。

  「嗯!依篱在美加边界的丛林里失踪了。」穆克预先揽著筱绿,怕她会承受不住昏倒。

  「失踪!?不可能,依篱去过各式各样的丛林,从来也没出过事。羽尘现在在哪儿?我得找他问个仔细。」筱绿发抖的身子,失神地喃喃自语,如果不是穆克揽著她,只怕已经瘫在地上了。

  「在家里,我陪你去找他,你在这里等一等。」穆克折回去拿筱绿的外套,浑身冰冷的她根本无法去注意到穆克。

  「来,把衣服穿上,马上就到了。」筱绿现在一心只想能快点到达,浑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穆克只好帮她穿好衣服,扶她坐进前座。

  筱绿希望这个消息是误传,她不能失去依篱,在这世上,无人比依篱更了解她、更爱护她,她们比亲姊妹还像姊妹,依篱懂得她的痛、她的悲、她的怒,一切的一切,不管会付出什么代价,筱绿绝不让依篱就这样走了。

  穆克知道依篱对筱绿的重要,看她眼光涣散无光,他顿时很担心,万一依篱真有个不测,筱绿会失去面对人生的勇气,现在的她像个布娃娃,不哭不闹,完全没有生气,穆克好害怕他会同时失去筱绿,眼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筱绿,小心一点。」车还未停妥,筱绿早就冲至门口去按电铃了。

  「羽尘,快来开门,我是筱绿,快……」也不管是不是有人,她用力拍打著铁门。

  「筱绿,你来干嘛?我明天就要去美……」羽尘开门看到筱绿后,情绪再度失控,难掩痛苦的神情,依篱一向是他们五兄弟放在手心上呵护的宝贝,光想到可能会失去她,羽尘沉稳的个性,已然消失无踪,他还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分散在各地的四兄弟,只想尽快找到依篱。

  「你先告诉我依篱发生什么事了?」看到羽尘眼里伤痛的刹那,筱绿已经知道为何今天心绪会如此不安。「我比较熟悉那地方,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找依篱。」

  「不用了,我已经连络上当地的导游,由他们带我进丛林中,你放心好了,我想很快就会找到依篱的。」羽尘不容置疑地告诉她。

  「羽尘,别拒绝我,没见到依篱之前,我无法放得下心来。」筱绿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这是第三次在穆克的面前掉眼泪。

  「羽尘,让我和筱绿一起去吧!总是多一份力量,更何况你应该知道她们的感情,你忍心拒绝吗?」筱绿永远可以倚靠在他坚强的肩膀上哭泣。

  「好吧!机票我会准备的,你们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起将会很伤神。」羽尘只希望现在的筱绿能禁得起一路上不停的奔波。

  「那我们先回去,对了,明天几点的飞机?」安顿好车上的筱绿,穆克回身问羽尘。

  「早上八点半登机,穆克,筱绿就拜托你了。」

  「好,那就明早机场见,坚强一点,别尽往坏的地方想,相信依篱会平安无事。」

  「谢谢你。」这是羽尘现在最衷心的期望。

  *****

  隔天早上在雾蒙蒙的机场中,早早就来到机场的三人,神情凝重,倒使得一般的旅客不敢接近,免去了烦人的骚扰,一路快快登机,准备前往美国。

  「筱绿,睡一下,你昨晚根本没有休息,总不希望还没开始找人就先倒下来吧!」现在三人中就属穆克最理智。

  穆克想到,依篱出国的前一天,约他出去的一段谈话,依篱慎重其事地将筱绿交给他,还警告穆克:如他让筱绿受一丁点委屈,穆克就等著接受她的惩罚,可见她两人的深厚友谊,这样一对惺惺相惜相知的挚友,不是生死能断得了的。

  「对啊!眼睛肿得像核桃,如果被依篱看到,准把我骂惨了。」羽尘不舍她失神的模样。

  「嗯!对不起。」

  「别这样,我知道你担心依篱,但是人各有命,强求不得。」一个晚上让羽尘领悟到,再有钱有势也换不回亲人的痛苦,想想他们五兄弟,只晓得用自己的方式来照顾依篱,从不问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直到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对唯一的妹妹有太多愧疚。

  「不会的,我相信依篱不会有事。」筱绿反倒安慰起羽尘来。

  「嗯!」

  不停地转机、候机,终于搭上直升机前往依篱可能出事的地方,空中已有几架军警的直升机在搜寻,因为接连的几天大雨,将依篱的足迹给冲刷掉了,丰沛的雨水使丛林的泥土松弛,只有经验丰富的导游才敢在这种天气协助搜索。比平常更危险难走的丛林,对所有人都是一项考验,在他们来之前,已经找了二天,但是天气不佳的关系,没法深入更里面搜救,只有等天气转好。

  在丛林中临时搭建的连络中心里,遇见当地导游迈可及其他的自愿者,一一和他们握手致上感激之意,造就是美国人的热情。在当地曾经走过此丛林的探险者,聚集在这个中心研究可能的路线,希望自己的经验能对搜索有所帮助。

  「你好,我是导游迈可,真高兴你们能赶来。」黑壮的导游伸出大手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依篱的哥哥,羽尘。」握住迈可伸出的手,男人交换彼此的感谢之意。

  「谢谢你们这些天的协助,有什么线索吗?」环顾四周忙碌的人们。

  「这是依篱的朋友,穆克、筱绿。」帮迈可及其他的人介绍。

  「我和依篱也算是朋友,这是我们现在所能做的。」摇一摇头,对目前她被困的情形懊恼极了。

  「依篱最后和我连络的地点是……」沿著地图将所在位置、依篱最后与他连络的地点指出来。

  「明天我们从这……」四人讨论著地毯式搜索的方向。

  「依篱不可能走那条路线,她曾说过:挑战不可能,才能战胜自己。」筱绿一口否决掉他们指出的路线,凭著和依篱深厚的感情,筱绿就是知道那绝不会是依篱失踪的路线,如果继续沿著他们的方向找,可能会延误救依篱的时间,他们已经浪费太多时间在这上面了,即使要她一个人去找,她拚了命也要从丛林里将她找到。

  「你认为她会选择哪条路呢?」迈可看著眼前纤弱无骨的女孩,从她身上散发出顽强的个性,与看到依篱的第一眼很像,或许这就是她们共通的力量吧。

  「就像我也会选的路,艰难、危险的路,相信我,没人比我更了解她。」试著说服迈可,他们都是比较讲究实际的男人,对于女人的第六感永远无法理解。

  「好!明天我们分二队搜索这条路线,之前利用直升机在空中搜寻的路线,完全没把这条路线考虑进去,说不定明天就会有所获。」迈可也想试试她的路线。

  「迈可,离出事经过了几天?情况乐观吗?」筱绿担心依篱的情况,不知会有多糟。

  「已经五天了,不过依篱在那一带走动也有好几天,相信她会平安无事。」相信上帝不会急著夺走依篱,这是迈可和所有搜救队员一直抱持的信念。

  *****

  隔天早晨带著一身的寒意,众人集合在连络中心处,迈可刚完成分配装备给各个队员,即将展开今天的寻找,筱绿与穆克沿著河岸往上游处找,迈可与羽尘则沿著下游河流湍急处找,背著十公斤行头的穆克,健步如飞,丝毫不受它的影响,筱绿跟著依篱南征北伐,练就一双的好腿力,紧紧跟在穆克斜后方,专注地扫过视野能及的每个角落,中午的太阳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一身汗水,两人无语继续向前迈进。

  「筱绿,我们在这里喘口气,吃点东西再往前进。」穆克严肃的态度,可以知道他现在扮演著发号领导的角色,不再是以一个男人的角色来看待筱绿,让人不敢反驳他的话。

  「好!你也喝点水。」从出发到现在两人只是沉默地往前赶路,筱绿后来才体会到穆克对丛林的熟悉,他能不费吹灰之力蜿蜒的在丛林中辨别方向,锐利的双眸现在毫无嬉意,更不会对她做无谓的照顾,当踏上这片丛林的同时,他已经蜕变成征服森林的战士,不再是筱绿所认识风度翩翩的男人,在这片丛林他却是个可以依赖的丛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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