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除了想吃天鹅肉的癞虾蟆之外,还有那些别具用心的人……慧晴,我有一种预感——”文谕的话只说一半。
慧晴实在很不喜欢被吊胃口,便没好气地开口:“是你会预言,还是我?有什么预感你就赶快说吧!”
“我在想……只要你具有这种特异能力一天,你就一天不得安宁,甚至会受到歹徒凯觎,有性命危险之虞……”
一句话提醒了慧晴一些她先前没想到的状况,看来不管是不是可以预测将来,明天都是一个未知数……
第三章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季文谕特地和医院商议,决定让徐慧晴提早一天出院。杨佳佩也自告奋勇,愿意帮忙看护慧晴,她向院方请假一天,打算在慧晴的公寓待一个晚上。
自从赵韵薇和宋君楷决定携手踏上红毯的另一端之后,双方家长都忙着筹备婚礼事宜,只要等好日子一挑定,婚礼就可如期举行。而今天韵薇恰好为了婚礼的事回南部老家一趟,幸好有佳佩前来作陪,要不然刚出院的慧晴不无聊死才怪。
接近中午时分,佳佩替慧晴换了一瓶新的点滴,慧晴有些苦不堪言地抱怨道:“佳佩,这里又不是医院,也没有医生盯着,我们省掉这一瓶好不好?再说,我已经不觉得头晕了。”
“不行!头脑是人体上最重要的器官之一,怎么可以马虎呢?点滴得吊到今天晚上,如果确定没有什么不适,那明天就可以不用打了。”佳佩睇着她,很尽忠职守地说明。
“唉!也许是我无‘福’消受,不习惯这种女王般的待遇吧!?怎么我老觉得你们太大惊小怪、过度紧张了呢?我又不是纸糊的娃娃!”慧晴既感激又感动地笑着。
佳佩静静地看了她半分钟,然后坐到床沿,语重心长地说:“慧晴,我们是朋友,有些话在医院时不好说,但是私底下,我觉得还是要提醒你一下……”
“拜托你好不好?别讲得那么严重,好像要宣布死刑似的,有什么话你直说无妨。”
佳佩拉着慧晴的手轻拍了两下,“慧晴,等今天一过,你即使没有脑震荡现象,还是一名病人,你仍然得特别小心才是。”
“你是指我的脑袋‘阿达、阿达’的怪症状呀?其实能够预测明天的事也不错,当然了,我现在都尽量‘故意’不去想它,不去想就不知道了……呃,季文谕要过来了,他刚离开公司。”
才说完,慧晴自己先是一怔,继而两名女孩笑作一堆。
“你瞧!说不去想,但你还是自然而然地会想到,并不是你可以自由控制的。”佳佩忧喜参半地取笑道。
慧晴差点把眼泪都笑出来了,她揉揉眼皮自嘲道:“幸好这里没有别人,不然一定会以为我是花痴,三不五时就想到这个臭家伙。”
“我倒觉得季文谕是一个很理想的对象哟,而且他对你真是无微不至,还特别吩咐我中午不用去买便当,他要‘大老远’地专程替我们送过来。”
慧晴虽然感到很窝心,嘴巴仍是硬得很,恰北北地哼着气,“哼!他是内疚,想赎罪嘛!他麻烦也是活该!”
“喔,是吗?你真的一点也不为他感到心疼?”
被一语说中了心事,慧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唉!现在你也会预测人心了,是不是?很讨厌?!知道就好,干嘛讲得那么白?”
“噢,原来你也有自知之明呀!慧晴,那你干嘛每次见了文谕,当场就给人家苦头吃?好像不跟他吵个两句,你心里就不痛快似的。”
佳佩的话让慧晴沉默了下来,一双明眸熠熠地望着窗外晴丽的天空。
佳佩见她老半天不说话,纳闷地推了她一下。
“怎么啦?难道我说错了什么?”
“不,你没有说错什么,是我自己不对劲。唉!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每每见了文谕,都会故意跟他抬杠两句,也许……也许是……”
“也许是什么?”
慧晴深深地看了佳佩一眼,终于坦白地道:“也许是我在怕什么吧!我是说,跟文谕在一起时,心中总是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害怕、担心的感觉,而我又不想让他知道,所以只好摆出‘虎豹母’的姿态给他看。”
佳佩显然是有听没有懂,她满头雾水、好奇地偏头问道:“你在害怕什么?又在担心什么?”
“我在害怕——他是个出身香港名门的年轻企业家,而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我也担心——如果跟他太接近,万一两人产生了感情……”
“原来你在担心、害怕这个!看起来我们两个是同病相怜,我也有着同样的麻烦。”佳佩一副心有戚戚焉的表情。
“对哦!你那位武先生不是印度人吗?”
佳佩有些黯然地低下头,继而失笑地更正道:“是中印混血儿啦!老实讲,我觉得我的麻烦比你的还大一点点。”
“怎么说?”
“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男友——正浩他家里不止是有钱有势而已,更夸张的是,他妈妈娘家那一边是皇室的人,到现在他们全家人都还有皇族的头衔呢!你说,万一我将来真的跟正浩论及婚嫁,我区区一个平民百姓能不担心、不害怕吗?”
慧晴叹了一口气,然后,好像想起什么似地急说:“不,我的麻烦比你的还要严重一点!你忘啦,现在我会预测未来,不管跟季文谕的结果是好是坏,万一我事先就知道的话,那不是要比别人‘提早’痛苦?唉!真是伤脑筋。”
“可是说此放弃的话,我又不甘心!好好的一段缘份……”佳佩也哀声叹气。
“就是说嘛!正因为这样,更令人又爱又担心受伤害!”
“文谕住香港还比较近,正浩他住在印度马德里……”
“都一样很远啦!”慧晴挥挥手打断她的话。
“就是说嘛!咱们一样惨。”
两人相视一眼,继而同时神经兮兮地大笑起来,笑得差点把点滴瓶给打翻了。
“我们两个是在比惨是不是?真是呷饱太闲!”佳佩擦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有点喘不过气地说。
“说到这,我们还没吃到饭呢!这个季文谕到底是怎么啦?唔,红灯,路上塞车,哈哈哈……”
两人又笑了一阵,等比较恢复正常之后,慧晴忍不住好奇地问:“佳佩,那你打算怎么办?让正浩继续追求下去,还是告诉他可以回家吃自己了?”
“我现在是抱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心态,担心、害怕也没用,该来的还是会来,一切就顺其自然吧!慧晴,你何不学学我?老是跟文谕斗嘴,那多伤感情啊!”佳佩吁了一口气,无奈地耸了下肩。
“唉!我也不是真心要跟他吵架。”
“喔——我知道了!打是情、骂是爱,对不对?天哪!你们两个比我跟正浩还要肉麻。”
“你才肉麻咧!我们是不骂不相识——”
“可是千万不能打,两个人天天鼻青脸肿的,那多好笑啊!”
佳佩比手划脚的,夸张地在头上、脸上比着“肿包”的手势,把慧晴逗笑得前仰后合。
“如果你那位正浩兄不乖欠扁,你K他两拳倒是没关系,他不是中印混血儿吗?皮肤比较黑,看不出来!”她没好气地回敬一句。
“耶,你这女人好恶毒、好坏心噢!等一下那个季文谕来了,我就告诉他……”
就在这时候,电铃突然响了起来。
“瞧!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我去开门。”佳佩起身准备去开门。
不料,慧晴却好整以暇地瞅着她,“不是文谕啦!他还塞在半路上。是你的那一位曹操。”
“我的?!啊——你是说正浩?!这小子三天不见人影,早上我才在他的电话答录机中下最后通牒,没想到这么有效,他现在就找来了。”
佳佩喜出望外地奔去开门,片刻后,小客厅里多了一个说话带点外国腔的男孩。
“喂,大小姐,请问你衣衫整不整齐啊?可不可以带男生进去你的闺房呢?”佳佩故意在房门外夸张地问。
“进来啦!少在那边发神经。”
佳佩拉着一名瘦高、皮肤呈古铜色的混血帅哥走进来。
慧晴挪了一下身子,有些没好气地说:“佳佩,不能通融一下吗?我手上这点滴真是讨厌,动也不能动一下。”
“不行!你玉体欠安,保持你睡美人的姿势就可以,不必起来。”
“睡美人,我知道是谁!我们中文班刚教过。”正浩用卷舌音很重的国语打岔道。
佳佩既好气又好笑地用手肘撞了他肚皮一下,“教你怎么把睡美人吻醒吗?才会讲点三脚猫的国语,就喜欢到处现学现卖。”
“国语怎么会有三只脚?跟猫又有什么关系?是台语翻译过来的吗?”正浩搔搔耳朵,笑得很天真又很迷惑。
“好啦!小孩子殿殿呒代志!”佳佩忍住笑骂了一句。
“佳佩,你还没有替我们正式介绍呢!你好,我叫徐慧晴。”慧晴先做自我介绍。
正浩刚想说话,佳佩却扯了他一下,抢在前面说:“他叫武正浩,至于印度名字嘛,叽哩呱啦的一大串,我背都背不起来,比我以前念护专时背医药名称还要难!”
“嗯!亲爱的,背不住我的名字,那是不是表示你不疼我、不爱我了?”正浩立刻装出一脸无辜,像小男生似地向佳佩撒娇道。
慧晴和佳佩同时爆笑出声,笑完之后,佳佩一手叉腰,一手指向正浩,一副茶壶的标准姿势。
“叫亲爱的兼撒娇,我就会一笔勾销了吗?说!你这几天跑去哪里了?为什么连电话也不曾打一通?!”她凶巴巴地质问。
正浩立刻一手放在心口上,一手举起来。“我发誓,以下所说的句句实言!前两天在我住的巷口附近,有名小孩被摩托车撞到了,那个骑士加速跑掉,我就把小孩送去医院,还帮警察寻找他的父母,这几天我都待在医院里不敢走开,又忘记把你的电话号码带在身边,所以……”
“一共才几个号码而已,你不会记在你的猪脑袋里啊?”佳佩骂了一句,继而又想起什么似地急说:“等一下!我闻闻……”她朝他身上嗅了嗅,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嗯,是很臭!”
“我没骗你吧?我已经三天没洗澡了。”
“离我远一点。”佳佩把正想靠近她的正浩推开一些。
慧晴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又妒又羡,酸溜溜的道:“好了啦!你们两个,故意刺激我是不是?”
正浩似懂非懂地看了慧晴一眼,又开始卖弄中文了。“刺激?!我明白了,你到现在还找不到男朋友是不是?”
佳佩狠狠地在他手臂上拧了一把,“你欠扁是不是?不会说话就别乱说。既然晓得来跟我报到,怎么不晓得买一些吃的来孝敬我呢?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没想到正浩竟然文不对题、自说自话地道:“中国话真是奇怪!一个‘扁’字可以用来形容打人,也可以用来形容没有吃饭的肚子。”
“这就叫作文化悠久、博大精深嘛!”佳佩才说了一句,门铃再度响了起来。
慧晴吁了一口气,面带微笑地说:“孝敬我们肚皮的人来了!”
佳佩二话不说地立刻跑去开门,半分钟之后,只见风尘仆仆、额头冒汗的文谕两手各拎着几包塑胶袋踱进来,佳佩则在后面哇哇叫——
“慧晴,托你的口福,季文谕带了一兵团的食物过来。”
文谕看见房里另有男人,眼神似乎有些异样,但是他仍沉住气地只打量对方一下,便转身向慧晴解释道:“路上塞车……”
“我知道!”慧晴应了一句。
“还有,我忘了问你喜欢吃什么,所以从日本寿司、铁板烧到牛肉面、猪排饭,都各订了一分。”
佳佩已经过来帮忙张罗吃食,一边口没遮拦地说:“那正好!我们多了位老兄在这里,安啦、安啦,这个‘外国郎’是我的男友,跟慧晴无关,你别一双眼睛差点就冒出火来好不好?”
“噢,原来是你的男朋友。嗨!你好,叫什么名字啊?”
真是变得好快!慧晴忍不住抿着嘴偷笑。两位本不认识的男生又是自我介绍、又是互相寒暄的,等到两人发现还有一个共同的朋友——宋君楷,而且又都喜欢打马球时,简直就像亲兄弟一样热络了。
“真是太意外了,台湾根本不流行打马球。”
“就是说嘛!好不容易才碰上了一位知己。”
“改天我们相约一起去香港……”
慧晴怕这两人一说起马球就没完没了,赶快打岔喊停,“STOP——你们两个外国来的‘水货’,请讲话时特别小心一点,千万不要胡乱批评台湾,要不然你们会当场被两名爱国的台湾美女乱棒打死!”
“台湾的女孩都像你女朋友一样凶吗?”正浩逗趣地模仿电视广告词,一脸害怕地转向文谕道。
一听到人家称慧晴是他的女朋友,文谕早就乐得晕头转向了,哪还管她凶不凶。
他们有说有笑地开始吃起丰盛的午餐,斗室中充满了欢乐笑语。
吃完饭后,佳佩故意把正浩拉至外面的小客厅讲话,这样两对小俩口才可以免于互相干扰。
卧房内只剩下文谕和慧晴,两人都显得有些怯生尴尬,因为这是文谕第二次到慧晴的住处来,上一次是奉君楷之命前来接韵薇和慧晴赴宴,这一次来没想到就直接闯进美女的香闺了。
文谕有些紧张地清了清喉咙,打破沉默道:“我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上次来这里是充当护花使者兼司机,这次就变成了‘登堂入室’。”
慧晴“噗卟”一笑,差点把刚才吃下去的午餐一起呛出来。
“请你别乱用成语好不好”我是因为被绑在床上动不了,所以才便宜了你!”她没好气地奉送白眼。
文谕又装出那副流口水的哈巴狗模样,“绑在床上?嗯,听起来很像是由玛丹娜主演的电影。你可不可以打个折,让我坐在你床上如何?”
“变态!你还是乖乖的坐远一点吧,以策安全。”慧晴真是想生气也气不起来。
“策什么安全嘛?!我是正人君子?,你以为我会犯贱,对你伸出魔爪吗?”文谕马上自我辩护。
慧晴假笑地眨眨眼,故意装嗲地说:“不是啦!我是在替你的安全着想,嗯哼,要不要试一试我把这瓶点滴砸在你头上的滋味?”
“圣母玛利亚,我从小到大一直很乖、很听话,请你不要让我死得这么惨——我还是保持距离好了。”文谕很夸张地吞了吞口水,忍住笑地在胸口画十字。
“哼!这还差不多!”
慧晴说着话时,文谕一直以两道缱绻的目光睇睨着她,等她一说完,他马上不动声色地改变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