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谕的眼睛半秒钟都没有移开她素净而清丽的脸庞,“我怎么会有那种意思呢?我是说,将来娶到你的人有福了,这么的朴素简单,一定是勤俭持家型的贤妻良母……”
连“贤妻良母”这个形容词都冒出来了?天哪!他该不会是在暗示什么吧?!慧晴只感到面颊一阵臊热羞红,不过还是很大方地笑道:“哈哈哈!请你不要让我笑破肚皮好不好?那可不一定喔,搞不好我将来会变成一个购物狂,每天把自己打扮得像个老妖精似的……”
她竟然把自己说成“老妖精”!?话一出口,慧晴就有点后悔自己的口没遮拦了,不过在四目交接的一刹那,却同时爆出了笑声。
“我真是服了你!怎么可以把自己说得那么恐怖呢?”文谕边摇头苦笑边说,不过也因为慧晴这种不矫揉造作的率直个性,让他深深觉得,眼前这位清秀佳人不但天生丽质,而且还有一颗非常可爱的心和幽默感。
“好啦!我们到底要不要吃饭?我很饿?!”
慧晴率性地说了一句,文谕立刻很绅士地弯着手肘想让她挽着。
她羞怯地迟疑了一下,继而大刺刺地说道:“你当我是慈禧太后啊,走路还要人扶着才行?!”
“唉!好康A又没有了。”文谕只是戏谑地叹口气,倒没有半丝气馁或灰心之意,因为她也没有要伤他感情的意思。
两人并肩走下公寓,上了停在大门口的车子之后,文谕立刻发动引擎。
“喂,我们已经撞车一次,请你开车小心点,别又那么急了!”慧晴不忘提醒他。
“OK,遵命!没问题!”
文谕平稳地将车子滑出巷口,加入车水马龙之中。此时正值华灯初上,各色的招牌霓虹闪动,为纷扰的台北街头抹上一层柔和的色彩。
“你想吃什么呢?我是铁胃,吃什么都可以,你不必考虑我的口味。”文谕体贴细心地说。
“老实说,我并不喜欢上大餐馆……”
“可是我们说好要吃牛排的,你想吃神户牛排,还是要试试法式牛小排?”
“你知不知道有一种夜市牛排,一份只要一百二十元?”
“啊?!你要吃那个?你不必替我省钱嘛!”
慧晴并不是那种碰到凯子就猛“揩”的女孩,但是她也不希望无意中伤到对方的自尊心,因而心平气和地说:“不是省不省钱的问题,而是吃得舒不舒服的关系嘛!再说,同样是花钱,我们还可以多吃几份哩,你也许不知道,我可是一个大胃王喔。”
文谕又是一阵苦笑,叹了一口气后,他毫无异议地附和道:“好吧!我全依你就是了。”
???
通化街夜市
在一家专门卖铁板烧和牛排的夜市小店里,文谕和慧晴并肩坐着观看师傅当场表演拿手绝活,不消几分钟,两份热腾腾的铁板牛排送到了他们面前,玉米浓汤、生菜沙拉、奶油面包,一样也不缺,两人就着氤氲热气边吃边聊。
“像你这样的大人物,应该很少有机会坐在路边吃东西吧?”慧晴忍不住有些促狭地揶揄文谕。
不料文谕倒是很习以为常地说:“谁说的?我们香港也有很多这样的小吃街啊,我最喜欢去中环的一座夜市吃炒田螺,怎么样?这个你不敢吃吧?”
“我知道你说的地方,我带过几次香港团,每次去那里时,全团没有几个人敢去尝试那些堆成小山似的水煮田螺。”慧晴的脸上露出一抹害怕的表情,敬谢不敏地说。
“为什么?”
“嗯……这个嘛,说起来可能会得罪你们香港人。”
文谕不以为忤地笑了几声,“只要是善意的批评就没关系,不过嘛,在香港也有很多人嫌那些路边摊很不卫生,而不愿意去那里吃。”
慧晴投给他一抹甜美的笑容,不疾不徐地开口道:“我们台湾有句俗话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当然,以现在的医学观点来看,这句话显得很落伍。像炒田螺,在香港时我不敢吃,而在台北,搞不好得到特别的餐馆、花十倍的价钱才能吃得安心,因为听说现在的名餐包都是用啤酒来消毒、洗去田螺里的大肠菌,不过,我小时在乡下吃了那么多炒田螺,也从来没出过什么毛病……”
“你是在乡下长大的?”文谕突然兴致盎然地瞅着她,很好奇地问。
“对呀!在高雄县,那个地方叫作大树乡。”
“这么说那地方一定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树口罗?”
他理所当然的问了一句,逗得慧晴爆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有没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树我不知道,不过树是越来越少了,公寓大楼却越来越多。”
“唉!就跟香港一样……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他们都住在南部吗?”
慧晴没好气地朝他眨了眨眼,半开玩笑地反问道:“你在做身家调查吗?该不会是香港派来的‘间谍’吧?!噢,我说错了,不能叫‘间谍’,台湾跟中共都快直接通航了,应该叫作……”
“高干是不是?”文谕半真半假地替她把话接下去。
两人同时笑出来,半晌,慧晴才敛了神色说:“我爸、妈都还住在南部乡下,我有个哥哥已经结婚了,他跟嫂嫂在台中做生意,而我则在台北工作……”
一家人分散在不同地方,要凑在一起吃顿饭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想到这里慧晴忍不住一阵欷吁。
“其实人跟人之间的感情并不会因为距离而有所改变。像我们家就是个例子,全家人住在一起,但是每个人都各忙各的,要一起吃顿饭也不容易,我妈就老是抱怨她亲手做的晚餐都没人吃……”文谕很善解人意地柔声安慰她。
这倒是有点“奇怪”,像文谕这种富豪人家,照理说应该有一屋子的佣人才对,怎么还会由他母亲亲自下厨呢?
“你妈妈每天都自己下厨?”
“对呀,想当年她放弃的更多……慧晴,你有没有听过一位叫作辛琪的女明星?”
慧晴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有些迷惑地说:“好像听过……我记得念国小时曾陪我妈在庙口看过一部老电影,她好像是片中的古典美人……”
“对,她就是我妈!”
慧晴差点被玉米浓汤呛到,她抬起不敢置信的目光瞅着文谕,半晌才问道:“真的?!”
“妈妈还有假的吗?”
“不是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当我念国中、高中的时候,当时的青少年已经迷上王祖贤、郭富城这些影歌星,老电影只有我妈那个年代的人还偶尔看看,而你妈竟是他们的偶像呢!”
“你已经算是很不错了,竟然还记得我妈的名字!”文谕似笑非笑地褒奖她一句。
“记得也只是记得,要是能弄到一张你妈的签名照片来送给我妈,那就好像我被郭富城亲了一下一样……呃,我只是在做比喻啦!”慧晴脸红地笑了笑。
文谕却很认真地说:“那有什么问题!?如果你有机会到香港的话,我一定会尽地主之谊,带你去……”
“中环吃炒田螺?谢啦!”
这一顿路边大餐两人吃得异常愉快,虽然没有冷气和端菜送茶的服务生,而且也没有曼妙的钢琴演奏,但是在一片人潮熙来攘往的嘈杂声中,两人却因而缩短了距离,而且食欲都特别的好。
从童年回忆谈到个人的家庭状况,从工作谈到了朋友,他们不知不觉已经吃了下三份铁板牛排、两份铁板羊肉,还喝掉了几乎半桶的免费冰红茶。
饱餐一顿之后,两人肩并肩地挤在夜市人潮中,虽然不打算买那一堆堆便宜又实用的衣服、皮带、皮包,但是因为不赶时间,他们便这样边走边一路浏览过去。
灿夜在繁华都会中兀自散发着特有的浪漫气息,夜空中有无星月似乎都不重要了,只要两颗心互相契合,在偶尔对视的眼眸中交换的是会心的微笑……
走到了通化街夜市的尽头,慧晴不经意地抬起手表一看,不觉已经快九点了。
“我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她微吃一惊地说。
文谕的表情带着一丝失望,但是他依然很体贴、很有风度地道歉,“都怪我没注意时间,你刚出院,一定累了吧?我送你回去,让你好好睡个觉。”
“明天你也要上班啊,都别耽搁太晚了。”慧晴嫣然一笑,流露出关心之意。
“明天?我……没事,我们走吧!”
文谕这才想起父亲来电召他速回香港的事。到这时候,他依旧下不了决定,而一句话到了口边,他又吞了回去——与其回香港一趟,倒不如天天陪慧晴来吃夜市牛排。
两人静默地走到文谕的车旁,他打开车门欲让慧晴坐进去时,对街一辆车旁四名嚼着槟榔似乎在等人、看起来不是善类的男子一见到他们,其中一个突然举手指向这边喊道:“就是她!快!”
“快上车,有麻烦。”文谕强作镇静地催促慧晴。
“什么麻烦?你未免太紧张了,我可是老台北……”
一句话尚未说完,只见那四名男子朝他们奔过来。慧晴很识相地立刻钻进车内,文谕则十万火急地坐进驾驶座,马上发动引擎。
眼见那帮人已经冲到了车旁,慧晴忍不住咕哝了一句:“怎么天灵地灵,偏偏这一次不灵?我没有预知到这一幕啊。”
她的心跳不禁跟着加速起来……
第五章
凶神恶煞莫名其妙地出现,危险就在身旁。
四名大汉步步逼近,其中一人凶狠地用力拍打车顶,一张狰狞的脸贴在车窗上,大声地命令他们开门,另一名则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枪……
“你还不赶快开车,愣在那里干嘛?”慧晴急得花容失色,差点就尖叫出声,她气急败坏地催促文谕道。
“后面有一大堆摩托车挡住了啊!”
“撞呀!”
“噢,好,撞!我的第二辆宝贝车……”
文谕一咬牙,把心一横,将排档杆一拉,车子立刻往后冲撞,只见一排乱停的摩托车、脚踏车,就像骨牌表演似地一辆接着一辆地倒下去,然后,他又快速地换档,车子横冲直闯地往前开上路。
一干歹徒闪的闪、躲的躲,一阵叫骂之后,立刻奔回他们的车子内,引擎、加油声刺耳地响起,轮胎也发出难听的摩擦声,然后,车子像箭般地驶出。
“我就知道,今天还会撞车一次……”慧晴频频回头去看后面的追车,口中念念有辞。
文谕一边开车,一边监看着后照镜,不太像安慰地安慰她一句,“别管我的车了,逃命要紧!看起来你这个老台北好像还得罪了不少人、结下不少怨,莫名其妙就有人冒出来要找你的碴……”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也不想想看你自己多有钱,‘树大招风’这句成语你没听说过吗?”慧晴气得头顶冒烟地大声吼道。
文谕一副被吼得很委屈的模样,哭笑不得地说:“我倒是觉得你这位从‘大树’来的美女比我更会招风,我有九成把握他们要的人是你!
“我身上有什么是他们想要的?说钱没钱,说到姿色嘛,我倒是有一点……”说到这里,慧晴马上招住口,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脸色更是白得像纸一般。“啊?!难道他们是要……”
“你在讲什么呀?”
“劫色啊!噢,天哪,不行!这样一来,我的一生不就毁了,连座贞节牌坊都拿不到?!文谕,你能不能把车子再开快一点?”
文谕差点当场晕倒,眼看敌军已经快追到了,他一边猛踩油门,一边啼笑皆非地回道:“你忘了,你身上还有一件人人想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你的脑袋呀!”
慧晴感到一阵鸡皮疙瘩爬满身,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啐道:“你别讲得那么恶心恐怖好不好?我的脑袋对别人来说根本不值钱,对我而言可是命一条!”
“不是啦,我不是说有人想砍下你的脑袋,而是你现在突然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你想想看,报章杂志替你做了那么大的宣传,连张彼得那家伙都想到把你请去玩股票、当摇钱树了,其他居心叵测的歹徒们怎么不会想到把你抓去帮他们玩大家乐、到地下赌场捞钱,或是在麻将桌上摸个八圈?”
慧晴顿感一个头两个大,她摇摇头好让自己清醒一下,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种事情只有你们这些爱钱如命的人才想得到。”
文谕又气又急地替自己辩驳道:“我爱钱又如何?我有叫你帮我预测股市行情吗?请你稍微有点良心好不好?我可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正人君子——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能娶到像你这样具备‘特殊才艺’的美女,那也不错啦!嘻嘻……”
“不要脸!”
“开一下玩笑都不行?我们现在正被坏人追,这叫苦中作乐嘛!”
“好啦!少卖弄你的破成语,专心开车!”
说时迟、那时快,后面的敌车追上来猛撞了文谕的宝贝车屁股一下,文谕也同时大叫一声:“哎哟呀喂——”
“好啦,别叫了,开快一点嘛!”
没想到后面的追车内探出一名歹徒,手举着枪朝文谕车子的后轮胎射了一枪,轮胎爆了,车子歪曲一下,文谕沉着地把车子稳住,继续加速。
“真是丧尽天良!这里是台北闹区?,这么多人车的地方,他们也敢放黑枪?”他忍不住破口大骂。
慧晴猛吞了几下口水,很气愤地回吼道:“请你这位港仔有常识一点好不好?总统府前都有人敢示威游行、丢鸡蛋了,放几下黑枪算什么?”
“完了,我的车子完了!慧晴,你的脑袋可以未卜先知,好歹也请你现在赶快发挥功能,脑筋急转弯一下好不好?”文谕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
“不要吵!我正在拼命想啊!”慧晴两手按住太阳穴,闭目沉思,文谕急得头发都快一根根掉光的时候,她突然大吼一声:“右转!在前面右转!”
“右……转?那是单行道?!”
“被开罚单重要,还是保住性命重要?”
文谕二话不说,马上将车子往右急转弯,拐进一条巷子,幸好前面没有来车,但是后面的那一辆却紧追不舍地跟进来。
“停车!”慧晴又莫名其妙地大叫一声。
“停……你有没有搞错啊?后面那辆……”
“停车就是了,相信我!”
“好——吧!命都交在你手上了。”
文谕孤注一掷地停下车来,回头看了一眼,却惊见后面的追车也猛然煞住,正拼命倒车想要开出去。
“这是什么道理?没想到坏蛋还这么遵守交通规则,误入单行道就不追了?!”文谕一愣一愣地瞅着慧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