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因为受人之托,才会在吕耀元的寿宴献上几名琴舞俱佳的美人,依照当初委托者的承诺,只要吕耀元对这些女人满意,甚至收任何一名女子为妾,他就能得到一笔非常丰厚的酬金。
眼看任务即将达成,但段南渊的心里却一点也不欣喜,因为他很清楚吕耀元话里所指的小妾人选是谁!
“恭喜吕庄主!”其中一名贺客在听了吕耀元的话之后,立刻起身大声恭贺。“今日不但是吕庄主的五十大寿,同时又多了名如花似玉的美妾,真可说是双喜临门哪!”
“不知吕庄主钟意的是哪一位幸运的姑娘?”另一名贺客好奇地问道。
这个问题一出,段南渊的心也跟着一紧,虽然他早已知道了那个最坏的答案,但他还是希望吕耀元所看中的女人不是沈瞳儿。但,希望随即破灭……
只见吕耀元朝沈瞳儿伸出了手,笑道:“哈哈哈!就是你!来,美人儿,到我身边来吧!”
“呃?我?”沈瞳儿错愕地愣了愣,有点反应不过来。
“对,就是你!”
“可是……我……” 她根本不想过去呀!沈瞳儿求助地望向段南渊,却发现他别开睑,看也不看她一眼。
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不理她?
就在沈瞳儿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旁的叶倪倪推了她一把。
“你没听见吕庄主在叫你吗?快点过去呀!”叶倪倪催促着,心中幸灾乐祸地暗笑不已。
她是不知道沈瞳儿为什么会硬要跑来凑热闹,但肯定不是为了成为吕庄主的妾,这会儿却偏偏被吕庄主相中了,这可好玩了!
当初她在试图挑逗段南渊时,曾受了沈瞳儿不少的气,现在好不容易有陷害沈瞳儿的机会,她自然是迫不及待地要报仇了!
“等等……我不……哎呀——”沈瞳儿被叶倪倪近乎粗鲁地一路推着,最后甚至还因而跌坐在吕耀元的身旁。
她顾不得跌疼的身子,想要赶紧起身离开,却被吕耀元拉住了手。
怎么办?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预料之外,她不由得慌了。
原本以为今日只是纯粹的跳舞献艺,所以她才会想出顶替另一名女子表演的主意,目的只是想吓吓段南渊,顶多再气他一下而已,怎知这吕庄主竟会当场选起妾来了?
她焦急地看向段南渊,希望他出面替她解围,但他却一脸漠然地自顾自喝着酒,对于她的处境一点也不关心。
她陡然一僵,一个令她又惊又骇的猜测浮现心头。
难道……难道是她想错了?难道他并不爱她、不在乎她?要不然,见吕庄主有意纳她为妾,他怎么会一点反应也没有,仿佛她的死活与他无关……
“美人儿,没有摔伤吧?” 吕耀元轻声细语地问,并乘机多摸了她嫩白的小手两把。
“没……没有……”
“没有就好,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吕耀元凑近她的脸,盯着她细致美丽的容颜,不禁露出满脸的笑意。
“我……我叫沈瞳儿……”
“沈瞳儿?嗯,好名字。” 吕耀元赞美着,并亲自为她斟了杯酒。“来!陪我喝一杯。”
“不,我不会喝酒。”沈瞳儿连忙摇头。
“没关系,只喝一小杯,不会醉的。”
沈瞳儿还想推拒,却被吕耀元半强迫地灌了一小口,浓烈的酒液一入喉,她立刻剧烈地呛咳不止。
她一边难受地猛咳着,一边不死心地再次望向段南渊,却见池仍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巨大的打击令她的眼眶蓦然湿濡发热。
一种被遗弃的感觉倏地笼罩心头,那感觉就像是有人正一刀刀地凌迟着她的心,而持刀的那个人就是段南渊!
吕耀元见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还以为那是因为被酒呛得难受。
“看来你是真的不会喝酒,那就不勉强你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伸手轻拍她的背,顺便占点便宜。
沈瞳儿用力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缓缓松开。她的眼神也从悲伤转变为倔强赌气。
既然段南渊一点也不在乎她,她就自暴自弃给他看!
“多谢庄主。”沈瞳儿拭去泪水,堆出虚假的笑容,虽然明知吕耀元正巴不得占尽她的便宜。吃尽她的豆腐,她也勉强忍受下来,甚至还主动将自己的身子软软地偎向吕耀元。
段南渊表面上看起来无动于衷,但紧握的拳头却泄漏了他的怒气,修长的指尖刺入掌心,用力之大,甚至令他的掌心渗出了血丝!
他必须花尽每一分意志力,才能勉强抑下冲动,不冲上前去将沈瞳儿带回自己怀中。
他咬紧牙根将吕耀元的一切轻浮举动看在眼里,虽然此刻他惟一想做的就是狠狠地痛揍吕耀元一顿,并将她带走,但他却不能那么做!
如果他冲上前去,不顾一切地要带她走,等于是当众给吕耀元难堪,以吕耀元的性情,恐怕会恼羞成怒,凭添他们的危险。
即使他的身手不凡,但是此刻身在吕耀元的地盘中,四周又有许多一等一的护卫环伺着,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能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了,更何况他还必须顾及沈瞳儿的安危。
他必须忍耐,不能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那只会让两人陷入毫无退路的险境之中。
可……该死的!她在干什么?
她竟然对吕耀元绽放笑容,还主动倚偎在吕耀元的身边!她的美丽、她的笑容该只有他才能独享啊!
震怒的情绪濒临失控,令他差点当场捏碎了手中的酒杯。然而,没有人察觉他的怒火,尤其是强颜欢笑的沈瞳儿和乐不可支的吕耀元。
吕耀元愈看沈瞳儿愈满意,低声对一旁的总管吩咐几句,就见总管转身离开不久,又带着一只雕工精美的木匣子回来。
“段公子,我实在对瞳儿姑娘太满意了!这是我给你的谢礼,一定也能令你感到满意。”
在吕耀元的示意下,总管将木匣子交给了段南渊。
段南渊一打开盒盖,四周就传来阵阵羡慕的惊叹声,黄澄澄的金子和白花花的银两,几乎快闪伤了大家的眼。
这份谢礼的确丰厚得令人眼红,若是再加上委托者允诺的酬劳,足可供他段家上下数十口人吃喝个大半年还有余。
然而,手里捧着沉甸甸的木匣,段南渊却一点欣喜的感觉也没有,虽然为了获得利益,他几乎可以不择手段,但是那些金银珠宝和沈瞳儿相较之下,简直比粪土还不如!
他几乎想不顾一切地将木匣狠狠扔到吕耀元的脸上,再带着沈瞳儿扬长而去,但是为了顾及他们的安危,他不能这么冲动。
他一定会带她离开这里,但绝对不是现在!
眼前他只能极力克制怒火,并佯装惊喜地收下这只木匣,笑道:“吕庄主真是慷慨,我要是再不满意,那可就太贪心了!”
听着段南渊的话,看着他收下木匣的举动,沈瞳儿脸上的血色也一点一滴地褪去。
他竟然收下了吕耀元的“谢礼”!难道他真的要将她当成货物一般卖给吕耀元当妾?难道在他的心中,她只是一个可用金钱来衡量、买卖的物品?
段南渊努力不去注意她脸上哀恸欲绝的神色,免得会克制不住地冲上前去,将她拥进怀中。
眼看这场寿宴即将结束,他起身说道:“吕庄主,在下还有一些要事在身,先告辞了。”他先行离开,心中另有一番打算。
眼睁睁地看段南渊头也不回地离去,沈瞳儿的心仿佛在瞬间掉进了冰窖。
寒透的心凝结成霜,就连泪水也冻结成冰,伤到最深、痛到最痛,她竟反而哭不出来了。
第十章
关上房门,走进房内,沈瞳儿独自坐在窗边,绷了一整天的情绪几乎在独处的这瞬间崩溃。
下午的寿宴结束、贺客散尽后,吕耀元急欲讨好她,亲自领着她到偌大的庄园内四处参观,一整个下午就这么耗掉了。
直到用完晚膳后,吕耀元才差人带她到这个房间来,也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有机会卸下伪装的面具,稍微喘口气。
环顾这个房间,虽然陈设非常华丽,大床看来十分舒适,她却一点睡意也没有,满脑子只想离开这个富丽堂皇的囚笼。
可是……段南渊都不要她,将她当货物一样卖给了吕耀元,就算她真能离开这里,又能去哪儿?她已回不去了呀!
当她正感惶然忧伤之际,房门突然被推开来,吕耀元走了进来,他的身后没有跟着任何丫环或护卫。
看着他走进房中,甚至反手关上房门,沈瞳儿几乎是惊跳起来,心底猛地敲起了警钟。
“庄主,这么晚了,有事吗吗?”天!他该不会是想……
“你说呢?” 吕耀元咧嘴一笑,神情充满了情欲的暗示。
长夜漫漫,如此美好的春宵夜,他到她的房里来,当然是想要和她翻云覆雨一番喽!
“你别过来!”见他步步逼近,沈瞳儿一边惊嚷着,一边连连退后。
“别过去?” 吕耀元当场拉下脸,有些不悦地说道。“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是我的妾,服侍我的需要是理所当然的事,快过来,别扫了我的兴!”
‘不!不要!”沈瞳儿紧张地揪着衣襟,此刻的她完全没有敷衍虚应的心情,她如临大敌地瞪着他,神情充满戒备。
吕耀元被她的态度惹恼了。“什么不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出身妓院的底细,虽然你还是清倌,但还不是过惯了生张熟魏的生活,别跟我装清高!”
“我没有!我不是!” 沈瞳儿连忙否认。“我不是青楼里的人,我是……”
“够了!” 吕耀元不耐地打断她的话。“别跟我玩欲迎还拒的把戏!你已经被卖给我了,我就是你的主子,只要你顺着我的意好好服侍我,让我舒服满意,保证你以后有过不完的好日子。”
“我不要!我才不要跟着你过什么好日子!”她这辈子只想跟段南渊共度白首,就算他不要她了,她也没办法勉强自己委身于别的男人。
见她一副抵死不从的模样,吕耀元的耐性尽失,不再和她无意义的扯下去,他大步向前,打算逮住她,硬逼她就范。
沈瞳儿慌忙地闪躲着,心中充满了恐惧。慌乱间,她顺手抓起桌上的茶壶,狠狠地朝吕耀元砸去。
装满热茶的瓷壶不偏不倚地砸在吕耀元的头上,茶壶应声碎裂,在他额上砸出了一道口子,热烫的茶水更是烫红了他的脸。
“该死!你这婊子!” 吕耀元捂着伤口,愤怒地吼道。“原本想要好好待你,既然你不领情,想要用这种激烈的方式,那就依你吧!”
就在吕耀元即将逮住沈瞳儿,再粗暴地霸王硬上弓的时候,突然房门外传来了骚动声,接着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庄主!庄主!” 门外的人喊着,听起来像是来了好几名家仆和护卫。
“滚开!别来烦我!” 吕耀元朝门外怒吼,现在他什么也不想管,只想好好地教训、征服这女人,占有她曼妙的身躯!
“可是……庄里失火了……”
“失火?!” 吕耀元大惊。“哪里失火?”
“东边的楼阁。”
“什么!” 那是他置放值钱珠宝的地方啊!“该死!该不会是有人潜进来故意纵火,想要趁火打劫吧?”
他诅咒连连,事关他的钱财,他不放心,只好亲自去看看。
吕耀元猛地拉开门,门外的家仆和护卫乍见他头破血流兼又一身湿的狼狈模样,皆讶异不已,不过没人敢多说什么。
“你们两个!”吕耀元指着其中两名护卫。“一个守在门日,一个守在窗边,别让屋内的人跑了。”
“是。”
吕耀元回头瞪着沈瞳儿,撂下警告。“你是溜不掉的,等我回来之后再好好的调教你!”
语毕,房门砰一声地关上,除了两名护卫之外,其他的人皆跟着吕耀元急冲冲地赶去失火现场了。
危机虽然解除了,但沈瞳儿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因为她知道此刻的安全只不过是暂时的。
她在房内不断地来回踱步,内心忐忑而惊慌。
她知道——等吕耀元处理完失火的事之后,一定会再回来的,到时候她恐怕真的躲不掉了!她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想办法脱困才行!
可是,不论是房门或是窗外,都有人看守着,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根本没有半点逃走的机会。
再说,若是她想硬闯出去,说不定会被捆绑起来,倘若如此,到时候她就更没有逃脱的机会了,因此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地想冲出去。
但是,要她什么也不能做,眼睁睁地看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那简直就是一大酷刑,她都快焦急得发疯了!
过了不知多久,门外突然传来动静,看来是吕耀元回来了!
沈瞳儿倒抽一口气,恐惧地屏住气息,慌忙中抓起桌上的两只茶杯,虽然这一点也不具杀伤力,但那是她仅能找到的防御武器了!
房门一开,她看也不看就使尽全力将茶杯砸了过去,却被来人利落地单手接住,那两只没用的小玩意儿别说是要砸伤人了,它们甚至还好端端的,连半点裂痕也没产生!
在恐惧绝望之际,沈瞳儿惊慌得直想尖叫,然而她的嘴巴才刚张开,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一只男性大掌就猛地捂住了她的嘴。
“嘘,别叫,是我。”一个刻意压低的男性嗓音在她的头顶上方响起。
这声音?!沈瞳儿霍地抬头,一看见那张熟悉的俊颜,紧绷的情绪陡然放松,她哭着扑进段南渊的怀里。
刚才真是吓坏她了,她还以为是吕耀元去而复返,还以为她这回躲不掉了,若是吕耀元真要强暴她,她是绝对没有能力可以抵抗的。
余悸犹存的她,在他的怀里哭得像个泪人儿。
“别哭,别哭。” 她的泪水烧烫了段南渊的心,他想好好地安慰她,但现在更重要的是赶紧离开这里。“瞳儿,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趁着吕耀元还没回来,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
听他提起吕耀元,沈瞳儿突然想起先前他无情遗弃她的举动,伤心的泪水更是怎么也止不住。
“你不是不要我了,还来做什么?”她赌气地推开他,哽咽地质问。
“我怎么会不要你?”段南渊重新将她搂回怀中,不舍地为她拭去泪水。“我这不是来带你回去了吗?”
若不是心里早已有了救她的计划,他又怎会放心离去?
刚才的那把火,就是他故意放的,在成功地将吕耀元和一干护卫引开后,只剩两名护卫就容易解决了。他一人赏他们一拳,力道之大,足够让他们在外头睡上一整夜。
见沈瞳儿仍赌气想挣脱他的怀抱,他劝道:“瞳儿,别在这时候闹别扭,先跟我回去,回去之后我再好好的向你解释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