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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魂  第13页    作者:欧倩兮

  他是一种典型,让女人把一片芳心寄托在他身上的那一种。

  闵敏又觉得一阵臊意了,想到半年前第一次采访邵天俊。他正因为掀了河堤工  程的几笔内幕,得罪县、市政府两方,媒体蜂拥上前采访他,闵敏也在其中,挤到  他跟前才喊了声:“请问邵议员──”

  她脚上一只咖啡色鞋子掉在他裤管下,她愣了,他也愣了,但是他先回过神,  俯身下去帮她拾鞋子。

  “先把鞋子穿上,再问问题好不好?”他慢条斯理道,眼底闪烁着笑意。

  闵敏整张脸烧红起来。隔天,各报几乎都登了一张“邵议员为女记者拾鞋子”  的悫铥荂C

  闵敏第一次在新闻界是这样出名的。

  事后他请闵敏喝咖啡,闵敏一定要请客,他笑吟吟的。“那太好了,欠你这一  次,就会有下一次了。”

  闵敏心里忍不住直叹息,他真懂得怎么让女人快乐。

  “下一次”的机会虽然没有再碰上,闵敏却和邵天俊另外有了进一步的接触,  因为这一场哮天村的灾变。

  固然他是当地出身的议员,他的家族与当地据说有百年的渊源,但是他更具有  一种人文关怀,对哮天村种种的问题,前因后果,相当重视,也相当了解。

  因而写报导的时候,闵敏找上他几回访问他、向他请益,他索性指定一名助理  协助她,提供许多资料。稿子见了报,署名邵天俊的一大捧火鹤花送到报社来,同  事围住闵敏,都哗然了。

  现在与他不期而遇,依然记得他送的那捧花,心里欣欣然的,问道:“邵议员  怎么会到市府来了?”

  他笑,“手里一件调解案,不跟市府里的人周旋周旋,还真扳不过来。”

  邵天俊之得人缘,也和他一种坦率、不做作的态度有关系。

  “谢谢你那天送的花……”她说,俏脸有点热。

  “你的“山地悲歌”,非常有力的一篇报导,我很欣赏。”

  闵敏的脸更热了。倒不是为着邵天俊的恭维,是他一双直视着她的眼睛。

  他忽然抬起银质的腕表,瞄一眼。

  “十二点半了,你吃过午饭没有?”

  她摇头,她忘了。现在被人一提,饿了起来。

  “市府楼上的餐厅不错,一起吃个饭吧。”说着,邵天俊抬手往她背上轻轻一  搭,推她向前。这时候的他,倒很果决。

  金红色带点法国风格的餐厅,客人不少,但是邵天俊有办法拿到靠窗一个幽雅  的位置。

  他为闵敏拉出丝绒椅时,闵敏隐约地想:改天她得换套妩媚的裙装,也许是银  蓝镶条纹的那一件,找个机会出现在他面前……她把她军装似的小夹克脱了,披在  椅背上。平日夹克、靴子的装束,只是在工作上图个简便而已,其实漂亮的高跟鞋  ,她也是有几双呢!邵天俊在明柔的灯光下端详她,他系的那条抢眼的铬黄格子领  带,结下凹一个洞,像个带了笑的酒窝,她被瞧得不太好意思了,他却开了腔:“  光看你,这么漂亮的女孙子,很难想像你也能和大家一样冲锋陷阵的跑新闻。”

  闵敏在眼睫下觑着他。这句话让女记者不以为然。

  他自己笑了,举起桌上一杯淡酒。“失言,失言,但绝无对?轻视的意思。”  他很爽朗地把酒喝掉。“原谅我了?”

  闵敏不由得也笑。“只要你不再怀疑我的能力。”

  “现代女性就是有傲气。”邵天俊摇头,和她话起家常。“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

  “父亲三年前去世了,”闵敏叹一下。“妈妈跟着兄嫂在美国定居。”

  邵天俊扬眉。“这里没别的亲人?”闵敏拿水晶杯啜一口,摇头。他又问:“  家人放心你个人在这里?她耸个肩。“他们老催我过去,我不想去。”

  “为什么?”

  她搁下杯子,双手交叉起来。“我是学新闻的,离开了这块土地,能有什么发  挥?”

  邵天俊给予一个肯定的点头。

  闵敏反过来问他,“邵议员呢?大家都知道,你在国外有更好的机会。”

  “我做的是为民服务的工作,离开了这块土地,能有什么发挥?”尽管是模仿  她的口气,他的面色却是严肃的。

  两人相对,微微一笑,发展出惺惺相知的那点味道来。

  上菜之后,他突然问:“没有男朋友?没有心上人?”

  闵敏的心头扑朔迷离地,闪过一条人影,怔了一、二秒,她摇头。

  邵天俊笑道:“这么说,要追你是有机会喽?”

  “邵议员真爱开玩笑。”

  “如果我不是开玩笑呢?”他又拿一双闪动的眼睛瞅着她了。

  闵敏赶紧低下头,抖开白色餐巾,正耍拿刀叉,一只手却从桌对面伸过来,邵  天俊将她的手覆握住。

  “闵小姐,我没有让你不愉快吧?”

  她心跳着,抬头看他,忽然顽皮起来,说道:“市府餐厅常有记者惠顾呢,邵  议员,一个大意,明天报上又给你刊上一张“邵议员牵女记者的手”,你吃得消吗  ?”

  他大笑,把手收回去。但显然他并不在乎给人拍了照片去。

  闵敏很想慢慢吃完这顿饭,不要太快结束和邵天俊相处的时刻;然而,她的时  间有限,而身为一位当红的政治人物,邵天俊更是一寸光阴一寸金。

  他们在三十分钟后,由餐厅下了楼,闵敏小心不使自己过于流露出依依不舍的  表情,倒是邵天俊直率地说了:“今天这顿饭就可惜吃得太仓卒……”他蓦地想起  来似的,“我都还没请你喝咖啡呢。”“你请我吃了饭。”她提醒他。

  “吃饭和喝咖啡又不一样,”没想到他分得这么清楚,闵敏绝不和他辩。

  “我们一定要找时间一起喝咖啡,而且──”他对她微笑。“不要这么匆忙。  ”

  闵敏只感觉晕陶陶的,像被人喂了一杯醇酒。

  两人在大厅分手,邵天俊转往停车场,闵敏则慢慢走出中府广场。午后的广场  显得空旷,天色阴了,赌气似的,飘着雨呢。

  @ 闵敏立再那儿,也蹙了眉,望着不高兴的天空,要数落它两句话。

  真真!一声唤叫。闵敏猛颤一下。什么人?她心里惊问,左右张望着,在呼唤  谁?广场周围,尽管有人车往来,然而都与她毫不相干。她无缘无故感到心慌起来  ,挪动脚步。没有方向的走,追着那声音。

  她的确清清楚楚的听到,不是幻想,那声音割她的心,她却不明白怎么一回事  。

  闵敏摇摇鬼曳走着、寻着,摸不着头绪,愈来愈心急,冷不防撞上一个人的胸  膛──“闵小姐!”

  闵敏茫然抬起头,隔半晌才认出来,扶着她的人是前一刻才和她分手的邵天俊  ,正拿关切的押情看着她。

  “怎么了?怎么才一下子,你的脸色变这么难看?”

  什么道理闵敏自己也说不上来,摇摇头,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胡走,走到停  车场来了。

  她对他微弱一笑,赶快编个理由。

  “刚刚瞄见一个熟人,追他追丢了,弄得头有点昏,饭后还真不适合做激烈运  动!”

  让他以为她体力有问题,总比脑筋有问题要来得好吧!“真的没事?”

  她做个深呼吸。“没事。”

  邵天俊似乎相信了,扬头往前望。“我临时想到一件事,正想回头去找你,你  就来了。”

  闵敏好奇心起。“什么事?”

  他放开她,一串金质车钥匙在手里叮当响着。“我集合了一批地质、水土保持  方面的专家,明天要到哮天村勘查,如果确定那地区不适合居住,一定要说服居民  赶快迁村才行,?要是对后续发展有兴趣,也许愿意跟着一起来?”

  哮天村。闵敏心一动,一口便答应,当下和邵天俊约好时间地点。她忽然冥冥  有种奇异的感触,觉得刚才那一声呼唤──正是来自哮天村。

  隔日,闵敏六点钟不到便起了床,忙着准备出门,心情从昨天延续过来,有一  股急躁和心慌。

  她关心哮天村,愿意再回去看看,甚至继续追踪报导。这当中,高腾云给她的  那番刺激也大有关系;她必须回去,要一个肯定,肯定自己没有做错,没有遗漏什  么……至于那股子心慌感,纠缠不去,又和这座村落有什么关系?她不知道,只是  着急。昨天已向组长报备过,现在她是迫不及待的想上路了──”

  “呃,不是,闵小姐,临时出了点问题,今天的行程取消了。”他的助理这么  说,“邵议员会和你联络,亲自向你解释的。”

  闵敏挂了电话,缓缓在床边坐下来,有点发呆。

  其实,行程临时变卦,也没什么稀奇,也晓得这趟路不是快乐的郊游她干嘛这  样子嗒然若失的?就因为她摆脱不了哮天村在呼唤这样的感觉──无论如何都要去  这一趟。

  黑色大包包就搁在脚边,所有行头,笔记本、相机、录音机……都在里面。闵  敏拿靴子头踢着包包,踢着、踢着……她霍然跳了起来。

  扛起背包冲出门时,她领略到人长了一副头脑的好处──它能思考,并且懂变  通。

  她是包车去的,寻往浊水溪的上游。车过日月潭,这个古来名为水沙连的名胜  地,她下车在小杂货店补充饼干和矿泉水,忍不住又买了包著名的蜜饯。继续上山  ,朝中央山脉的方向。

  原来一小时的车程走了二小时,因为深山沿途残破难行。司机停车在蓊郁的山  麓路断之处,闵敏和他约好三点钟之前会下山。

  她把赭绿色的夹克脱下来系存腰上,背着包包,不厌其烦走了半小时的碎石坡  ,石垒间有粉红的石楠花,她黑色的背心底下,沁沁地都是汗。

  她很快穿出一片赤杨疏林,眼前一惊,见到土崩石落黑赫赫的一片山壑──已  经来到布农族三百年的祖居地。

  哮天部落。

  四野苍茫,闵敏朝那片崩圯的险境一步步踩过去。深壑里起了雾,山林绿黝黝  的,风里有松涛声,闵敏忽感到一阵恍惚──她听见的是松涛吗。抑或是歌声?风  呜鸣地吹过山林,彷佛捎来歌吟之声。一重又一重的合音,山一样的叠上天,水一  样的浑然而来,那是布农族人在吟唱,祈求丰收和平安,从洪荒一般古老的年代,  遥遥地传了来……一声鸦叫,在碧微的天空不知哪一处,她从自己的懵懂里醒过来  ,觉得心窝好痛好痛,好像才刚刺下一刀,正迸着血。

  四面山野起了雾,她无依地站在那儿,被一种悲怆感笼罩住了……闵敏晓得,  这和她置身在哮天村灾变的现场没多大关怀,那股悲怆感来自她自己,像是生命的  远处,很遥远的记忆。但,那究竟是什么?她听见沙沙声,有人穿过那片赤杨林来  了,雾中出现一条人影,慢慢停住,隔着满地落叶和她对望。

  那人高大黝黑,穿蟹青色半身风衣,两手抄在口袋里,一双眸子很深很深,远  远地,都像要吞没她的灵魂。他,是高腾云!来不及收拾意外的情绪,马上那种似  曾相识之感又朝她袭来了,闵敏感觉自己想要热泪盈眶的跑过去,投入他怀里,什  么都不管,只要他拥抱她、安慰她,与她相会。

  为了强力控制白己,闵敏人几乎发起抖来。她不懂,真的不懂。一见到高腾云  ,她的情绪、她的行为都要走样!她咬住嘴唇想:不知道这样子算不算也是“上辈  子有仇”的一种?高腾云徐徐走过来,扬着一道浓眉。妞O你?你怎么在这里?”

  “那你又怎么在这里?”闵敏反问。

  “我这是回自己老家,”他的目光往四野一梭巡。“我的祖先在这块土地已经  生活二、三百年了。”他看见她的表情。“怎么,很吃惊?”

  不,闵敏不是吃惊,而是恍然大悟。难怪高腾云对“山地悲歌”那篇报导,反  应那么激烈。他是骄傲的布农人,哮天部落的子民!“你在这里长大?”

  “我在这里出生……”微一顿。“只待到十岁。”

  闵敏很好奇。“然后离开部落,出去发展,结果发展得很好,成了部落的光荣  ?”她话里并没有讥讽的意思。

  “离开部落也不是我自己伟大的生涯规画。”说着,高腾云忽往坡地迈上去,  闵敏自动跟上。在最后一阶,他回身向她递出手,她把手交给他,由他拉上陡坡。

  隐隐的,闵敏觉察他并没有放开她的手;隐隐的,高腾云不想放开她的手,他  握着她。

  不等他开口,闵敏就懂了,伶俐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坡左的荒烟蔓草中,  有座颇完整的石庭,庭上一幢半倾圮的石板屋,也是杂草丛生。

  “我小时后就住在这栋屋子里,”高腾云缓缓道来,“我家出了好几代的头目  ,住屋规模来得大些屋地板下还葬有好几位祖先。”

  这个闵敏知道,屋内葬亲,是布农族一种伦理观念。“你十岁之后呢?”她实  在想知道他的事,顾不得礼貌了。

  他望着石板屋,面容沉着。“十岁那年,我父母误喝假酒死了。一天,一对做  医学研究的英国老夫妇经过哮天村,看见我蹲在路边剔着肾蕨根吃,他们于是决定  ,要在他们的家庭加进一名布农小孩,并且以培养英国绅士的方式栽培这个孩子。  他们是我见过最好的父母之一。”

  原来如此,头目之子天生的英气,加上后天人文的熏陶,造就出他那种非凡的  气质。

  只有在谈到贝恩夫妇时,高腾云微微流露出笑容。闵敏望着他,心头轻荡着─  ─天呀,他脸上带着笑意的样子真是动人!她故意让自己踉跄了一下,他果然出手  来扶她。现在,他们两人接触的面积有扩大的迹象。

  到他十八岁,贝恩夫妇退休还乡,他们要他跟着回英国。

  “你为什么不要?”她问。

  高腾云凝望群山起伏,久久才说:“我不想离家更远了。”

  闵敏突然眼眶热起来,不知为什么,她不自觉的挨近他。

  贝恩夫妇留下一笔钱,回乡去了,他后来考上医学院,使远在欧洲的贝恩夫妇  十分高兴,但两老毕竟年纪大了,难再回来探望他,高腾云从此独自生活……“一  直到现在?”

  闵敏追问。“一个人?没有个伴?”

  “一直一个人……”高腾云掉头看她,似笑非笑的。“追根究柢是记者的本性  吧?”

  她很愿意把自己的舌头打个结,问题是它不肯被打结。她脱口道:“我不相信  你身边没有个女人在!”

  他的笑意出来了,这个凝重的男人也有那种带了一点坏的表情。他把她拖近了  一些。“谁说我身边没有个女人在。我有,而且还是个非常女人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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