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想法,再加上在体内肆虐的恐惧及委屈,一股脑儿全都化为怒气,溃堤而出 。她一声尖叫,吓住了在场所有的人,并且让大殿一片寂静。
“我不认罪,我什么罪也没有。”丁秋柔理直气壮地说着,并挣扎地站起来。
“这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抓来,要人跪下,随随便便就给人安个罪名──”
“住口,别再说了。”冷漠开口制止她,担心她继续下去,会把撒旦惹怒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可惜他的好意未能发挥作用,他开始怀疑丁秋柔是故意对他视若无睹、故意 不理会他的警告,她只是激动地朝着撒旦吼叫。
“我知道你们把我当逃犯,但是我不记得我是。”她说,伸手抹去脸颊上的泪水。 “我只知道自己是很平凡的女孩子,有疼爱我的父母和一只叫诺比的狗朋友,跟他们比起来,你们简直怪异得不像人类。”她停了停,又深呼吸,似在用此方法培养自己的勇气。“你们这么自以为是,一定不会在乎我说些什么,反正我已经被你们骗来这里,想 走也不知道该如何离开,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总之,别想我会认罪,我绝不会承 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就算你们要杀了我也──”
冷漠冲过来摀住她的嘴。
“够了!”他在她耳旁咬着牙,低声道:“你真这么想死吗?撒旦可不会留情的, 他动根手指头就可以要你永远醒不来,妳知不知道?”
“死就死!”丁秋柔扳开他的手。“反正只是躺在那儿什么感觉也没有,怎么样都好过在这里任人侮辱。你走开!”她推开他。“我们一个是犯人,一个是法官。 你有你的职责、我有我的自尊,别混在一块儿比较好。”
冷漠很讶异她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更令他惊愕的是撒旦竟然大笑起来。
“果然像是换了个人,从前的娜茵是绝对没有这种胆量的。”
丁秋柔不驯地看向撒旦。
“娜茵是谁?为什么你们都把我当做她?”
“不是我们把你当做她,应该说你根本就是娜茵。”撒旦懒懒地说。
“我是丁秋柔。”
“是啊!现在的你叫丁秋柔,但从前的你的确是娜茵。”
“你胡说!我一直是丁秋柔,从小到现在都是丁秋柔。”
撒旦的肩一扬。
“我是绝不胡说的,再这么说,我马上将你打入地牢,关一辈子。”
“撒旦王!”冷漠闻言,向前一步。“请别动怒,时间太紧迫了,我不能……我没办法对她解释清楚,并且让她接受这一切……”
“所以,我说不需要为她浪费时间。”撒旦冷酷地道:“即使她聪明得饮下『失忆水』以去除在冥界的所有记忆,那也不会改变什么。她依然是我的逃犯,我必须将她定罪以昭示众人。”
冷漠心一沉,他不希望结果是这样,但就算是他,也不该质疑撒旦的决定。他深吸了口气,说:“那么……撒旦王打算如何处置她?”他问,接着,再次听见撒旦的笑声 。真是喜怒无常,冷漠想着,忽然感觉那笑声听起来非常不舒服,刺耳得就像是在讥嘲 着他。
笑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停止,撒旦甚至还擦拭过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才开口说话。
“你是怎么回事?冷漠,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对逃犯的判决这么感兴趣耶! 哈哈!”
有这么好笑吗?冷漠真想上前抹去撒旦的笑脸。
“我只是想知道结果。”
“结果?”撒旦摇头。“审判尚未结束,哪来的结果?恐怕你得耐心再等一会儿了 。”
“她只知道自己是丁秋柔,对过去的事一点记忆也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审判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冷漠问。
“不经审问就定人的罪,冥界之王怎么能做这种事?”撒旦挥挥手。“不行! 我既要定罪就一定要让犯人心服口服,审判绝不能半途而废。”
“她永远不会心服的。”
“你说什么?”听冷漠这么说,撒旦不悦地扬起眉。
“我说她永远不会心服的。”冷漠无视于撒旦的怒气,回答道:“娜茵有罪,丁秋柔却没有,除非她承认自己就是娜茵,否则”
“记忆消失了就是消失了,我可没办法使它恢复。”撒旦说。
“这个我知道,即使真能恢复,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冷漠看着撒旦。“请直接说出你的判决吧!再继续这无意义的审判也不会有结果的。”
撒旦蹙眉点头。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那好吧!就别浪费时间了。”他拍手召来侍卫。“把她关入地牢,终生不得释放。”
冷漠听了一楞,接着,出声喝止上前欲抓丁秋柔的侍卫。
“等一等”他对他们说,然后,一口气冲到撒旦面前。“你不能把她关进牢里,她身子弱,会受不了的。”
“不关地牢?”撒旦瞪着冷漠。“那好,即刻将她打入人界,要做猫、狗,或者是 鸡、鸭、鱼,随她挑。”
“不行!”冷漠焦急地喊:“请你不要这么做,不要!”
撒旦拍击桌子,站了起来。
“不行?不要?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判决还得经过你的同意!我是宠信你,黑冥使 ,但这不表示你就可以再三左右我的决定。”
冷漠低头。
“我不敢,也绝没有忤逆的意思,只是希望冥王能再作考虑,不要妄下判决。”
“对于逃犯,我向来给予相同的惩罚,我不明白你为何对我的大公无私存有意见。 “撒日一坐回椅子上。“你对娜茵没有感情,这点我很清楚,我还记得当年你是多么冷 淡地旁观婚约解除。但是这个女孩子呢?你对她也一样吗!还是你明明在意她、关心她 ,却受限于她『曾经』是娜茵而无法坦然表达?”
撒旦这番话令丁秋柔瞪大了眼睛,冷漠也几乎要咒骂出声。提起那么久以前的事做 什么?他们该讨论的是如何定这女人的罪。
冷漠想着,不觉一惊,忽然间明白了一件事。他知道不管撒旦做何判决都会得到他的反对,他无法坐视任何人伤害她,即使是冥界之王也不行!
“喂!”问完话却没有得到回答了,冥王不耐烦了。“别傻傻地站在那里,冷漠, 既然你对我的判决这么不满,那我再纵容你一回,让你来定她的罪如何?”
“我?”冷漠很讶异。
撒旦不在乎地点头。
“是啊!你来判决,不过不能偏私,得让其它人服气才行。你试试就会知道这有多难了。”
是很难,冷漠想着,他唯一会做的就是什么罪也不定,判她无罪,还她自由,但那根本就行不通,不是吗?不过只是一个绝对无法令人心服的判决而已。
看了看四周,所有的人都静候他开口,有看好戏的,有幸灾乐祸的,真正关心的也许只有梵轩一个人。
然后,他的目光对上了了秋柔的,两个人就这么瞅着彼此看,仿佛想从对方的眼睛 里找出答案,找出两个人可以共同拥有的未来。
寂静持续了许久,直到撒旦不耐地敲起桌子,冷漠才移开专注的目光,转过身去。
“她已不是娜茵,因此我判她无罪,即刻送返人界。”冷漠大声宣判。
他话声方歇,两旁已嘘声四起,其中以“绿冥使”方序最为热切。面对这样的情况 ,冷漠不慌不忙地举起右手示意众人安静。
“由众冥使的反应看来,我的判决似乎有欠公正。”他看着撒旦,稍稍扯高了嘴角 。“这样的话,就请撒旦撤去我『黑冥使』之职,将我贬人人界以平息在场各位的不满 。”
尾声
丁家大宅前院。
丁秋柔拿着本书坐在树下,大狗诺比在她脚边打呼,而正缓缓朝她走来的则是冷漠 。
“怎么了?”来到她身边的冷漠低声问:“真的在看书吗?还是拿著书作白日梦? “
丁秋柔抬头看了他一眼,叹气道:“我也觉得像是在作梦,好长好难懂的一个梦, 到现在我还是无法相信。”
冷漠闻言,皱起眉。
“还在想过去的事?我不是说过──算了吗?你再怎么想也没用的,它们已经不在你的记忆里了。”
“你说的倒简单,我可忘不了曾经被人称做荡妇啊!”她说着,撇过头不去看他。
冷漠心急了,虽知道她总爱拿这件事逗他,还是免不了感觉懊悔。他在她旁边坐下 ,取走她手上的书,然后一把将她抱至自己腿上。
“对不起!”他拥紧她,喃喃道:“要我道歉几次我都肯,但是你不可以再为这件 事生我的气,你当时的样子吓坏我了。”他记起在冥界时,她不动也不说话的模样。
丁秋柔笑着亲吻他的唇,然后紧紧抱住它的颈子。
“当时我气死了,看都不想再看你一眼。不过,我已经原谅你了,因为你让我回到 爱我的父母身边,还放弃一切追着我来,虽然你不说,但是我知道你爱我,爱得惨兮兮 的。”
冷漠微微红了脸,低下头深深地物她。两个人沉溺在款款柔情中,许久之后才又回 归现实。
待呼吸恢复正常,了秋柔玩弄着他的领子,问:“你不后悔吗?做人类很无趣的, 既不会法术也没有权势,而且只能活个几十年。”
“如果每一天都能和你在一起,几十年已经很足够了。”他微笑道。
丁秋柔感动得红了眼眶,轻捶他的胸,然后躲进他怀里。
“你的冷漠哪里去了?忽然学会了说好听话。”
“我的冷漠是给别人看的,不应该用在你身上,这一点我可是受过教训,辛苦学来 的。”他在她鼻尖上轻吻,她则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冷漠”过了片刻她又开口,话里带着些许迟疑。“我真的就是娜茵吗?
她背着你和别人胡来,我──”
冷漠摀住她的嘴。
“忘了娜茵吧!对我而言,你只是丁秋柔。”
她盯着他看了好半晌,几乎要醉在他充满柔情的眼眸中,于是赶忙哈哈一笑。
“撒旦其实挺好的,不是吗?我一直以为他是凶狠的恶魔呢!”她说。“结果,我 们都上了它的当,连你都不知道他早就有失去你的心理准备。”
“难怪他一直提什么直觉、第六感的,还让梵轩跟着我到人界出任务,以便日后能 接替我的职位。”冷漠说着也笑了。“说到梵轩,撒旦一定很郁闷,显然他的直觉没有 告诉他梵轩会恨我们一起到人界来。”
“他是为了芊芹嘛!爱情的事,是谁也料不准的。”
“听说芊芹气梵轩无故失踪了几天,一见面就给他来个过肩摔,摔得梵轩真想立刻 再逃回冥界。”
“他来找你哭诉了?”丁秋柔笑着问。
“是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冷漠故意夸张地说。
“真好,我看我也求芊芹教我几招,能摔得你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一定很有意 思!”丁秋柔说着,指向铁栏杆外,诺比也站起来舆奋地向门口跑去。“你瞧,才说着 呢,人就来了,那不是芊芹和梵轩吗?”
冷漠趁着好友尚未走近,给了她一个热吻。
“用这个封住你的嘴,千万别提要她教你柔道的事。”
他说完,走过去替梵轩他们开门,她则坐在原地笑得好开心。
她是丁秋柔啊!真是太好了,不是吗?
《全书完》
后记
又和大家在小说里见面了,我实在很开心,你们呢?希望你们也一样高兴,否则可 就辜负了我边揉着酸疼的脖子边给你们写后记了。
不知道为什么,过年前后我特别懒散,喜欢和朋友腻在一起而不想坐在计算机桌前品 尝孤独,再加上重感冒一场,于是这个故事就拖了这么人才完成。唉!别再骂我了!我 已因写作速度缓慢而遭亲朋好友唾弃──真不晓得为什么,他们又不是项姊,催稿倒催 得比她勤快;你们多少该同情同情我,我也很想一本接着一本写啊!
但这样很容易老的,我怕怕!
这一年,我想我会写雷豹的故事,另外,许多人都想知道聂平和楚梦月会如何发展 ,这个我也会尽量安排,一定把他们凑成一对,但确切时间不明,你们要耐心等!
最要感谢的还是来信支持我的读者︵没有来信,但在精神上支持我的,当然也一样 感激︶,你们的每一封信都转到了我手中,我也抱着愉悦慎重的心情一一看过了。虽然 是尽量回信给你们,但总是无法做到尽善尽美,这点请你们原谅;至于无法给你们电话 、住址和签名相片,这些我会多写几本书做为补偿。
在前一阵子收到的信里,我发觉有两个人猜出了我的谜题。她们知道风允文就是亚 历山大.雷文,但我却不知遣该如何把小小的奖品寄给她们,因为一封信没写名字,另 一封没有住址,可惜啊!以后别再这样了,我会举办猜谜会的机会可不多呢!
聊到这儿,我好想睡觉,但是,似乎还有很多该说的话没有告诉你们,包括回答一 些信里共同的问题;不过这也不急啦!反正你们问的都是些身高、体重、血型,和喜欢 什么颜色等等的,就等我瘦一点的时候,再告诉你们吧!下回我会找个不这么困的时候 写后记,OK?
陈美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