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我在冷鹰堡待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替自己掳掠过一个女人。”
“掳掠?”白晓忧忽然变成了只应声鹦鹉。
“冷鹰堡是个山贼窟,弟兄们有需要经经常出外抓些姑娘回来,不过你放心,我们寨主严格禁止弟兄们对姑娘家粗暴,总之--我们尽力将伤害减轻到最小,可惜的是从来没有姑娘愿意在冷鹰堡长住下来,山寨里唯一的女孩只有仙儿。”
什么伤害?白晓忧头昏脑胀地想着。如果是她让沈千浪给掳了去,她半夜里都会拨空起来偷笑呢!
“仙--仙儿是谁?”
“是大寨主和他弟弟带回来的小女孩,她在寨里长大是所有弟兄们最喜爱的小妹妹。”
“你也是吗?”
“是什么?”
“最喜爱她啊!她--也算你的女人?”她在他胸前幽幽问。
“你没听清楚我说的话吗!”沈千浪轻声道:“我在冷鹰堡从没替自己找过任何姑娘,仙儿是寨主弟弟冷剑英的女人。”
“喔!”
“是真的,以前我从来不觉得女人有什么重要,直到刚才--直到刚才你冲进我的怀里。”他捧着她的双颊让她抬头看着他。“直到现在,我才有欲望替自己找个女人,你--你愿意吗?”
“啊--什么?什么我愿不愿意?”白晓忧自觉像个白痴,但她脑子里轰隆作响,不仅无法思考,连话都听不清楚了。
“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人?”沈千浪低沈的声音听在她耳朵里有如天籁一般。
他的女人?他要她做他的女人?老天!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喜欢她,要求她和他交往吗?还是--还是只是单纯的欲望使然?
“为--为什么?”慌乱不已的她最后问了这么个问题,沈千浪听了微徵扬起眉看着她。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为了不便自己心猿意马、注意力涣散,白晓忧离开了他的怀抱背对着他道:“我--我不漂亮,身材瘦小,一头短发活像个小男孩,你第一次见到我时就把我当男生看,不是吗?虽然你说你以前根本没有拥有一个女人的欲望,但是--但是唐朝美女众多,就算你身边没有女人,漂亮的姑娘你一定也见多了,又怎么可能看上一点女性魅力也没有的我呢?”
沈千浪蹙眉似在思索她的问题,良久之后才承认道:
“老实说,关于这点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听见他的回答,白晓忧的脸垮了。
“我就知道。因为我是你身旁唯一的女性,你要我只是基于『无鱼虾也好』的心态对不对?”
“等等,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沈千浪的眉不解地纠成一团。
“是我们这里的方言,意思大约是『勉强凑合着用』,你--你好可恶,居然这样伤我的心。”白晓忧的眼泪就要溃堤而出,她强忍着泪不肯转身面对他。
这个杀千刀的,亏她时时都想着他,事事都替他着想,换来的竟是这种糟蹋。
“你为什么这么说?”沈千浪依然不很明白她的意思。“我--我从来没有--你怎么会是『勉强凑合着用』的?”
“怎么不是?除了这个解释,你根本说不出别的理由来。”白晓忧把已掉到嘴边的鼻涕吸了回去。“说什么『百思不得其解』,我难道就这么差,一点长处也没有吗?”
“你--唉!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天生我才必有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啊!”沈千浪其实不是很清楚她在闹什么脾气,只好依常理胡乱安慰她一番,奈何白晓忧是个不按常理胡闹的人,他一番安慰丝毫起不了作用。
她回头瞪了他一眼,问:
“是吗?那你说几个我的优点来听听。”
“这--
“快说啊!”
“给我点时间想想--”
白晓忧闻言张大了嘴,随即冲着他喊:
“我恨你,沈千浪,我恨死你了,管你在片场闹多少笑话、出多少状况,本姑娘再也不理你了。”她喊完就要冲出房间,抓住门把时又回头说了一句。“从明天开始,你就一个人上片场去吧!”然后门“碰”的一声给摔上了,留下沈千浪在房间里站也疑惑坐也茫然。
※ ※ ※
虽然非常没有原则,白晓忧第二天还是厚着脸皮跟随沈千浪搭车到片场去。并不是她忘了自己咋晚气愤之下所记的话,她只是讨厌一个人闷在家里,想像着片场那些妖艳丰满的女人死缠着沈千浪的情景。
她依然气他,也气自己这么没骨气,是以一路上都嘟着张嘴,看都不看他一眼。她在心里忿忿地想着,如果他胆敢提起昨天的事或者她说过的话,她就打开车门将他推出去。
沈千浪不是个笨蛋,当然不会傻得去提醒她说过什么。他经常转头看她,想由她的表情判断她此刻的心情状态,可惜每回都只能看见她的后脑勺,不过即使如此,他似乎仍可以经由她的后脑感觉出她的怒意,她根本已经接近怒发冲冠的境界了。
她这么气呼呼的究竟是为什么?昨天晚上他说错了什么话吗?这些问题他想了一夜了,到今天早上梳洗时都还在想,却也只勉强得到一个不晓得正确与否的答案--那就是他太唐突了。
应该就是这个没错,沈千浪这么确信着。虽然这景千年后的世界,女人家矜持害羞的本性依然是存在的,他贸贸然就向她求爱,她当然会感觉受到冒犯,难怪从昨天一直生气到现在,话都不肯对他说一句。
唉!女人实在难缠,在哪个朝代都一样。从前他是山贼,喜欢哪个姑娘抓回来就是了,但他就是没兴趣去抓一个回来;现在到了这里,不能随便抓个女人就当是自个儿的,他才偏偏想要她,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 ※ ※
到了片场,沈千浪排戏去了,白晓忧就坐在一旁胡思乱想。其实她很讨厌自己这种矛盾的心态,明明就巴不得能立刻在胸前挂个“我属于沈千浪”的牌子,却还要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计较不已,一张嘴嘟了个半天高。
说穿了,她只是没有安全感,如果他说出那番话时也说了句“我爱你”,那么,她此刻就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又哪里会在这见瞻前顾后,又心动又愤怒的?
白晓忧叹了一口气,厌恶自己的婆婆妈妈。她早就认定自己是个处境危险、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的人,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这么多琐碎的事?应该主动献身给他才对啊!毕竟她是这么爱他。
老天!瞧瞧她这是在想些什么?昨天还一副圣洁不可亵玩的姿态,今天居然成了不折不如的荡妇了,真是--该死,她就知道自己是矛盾天师,方圆百里内的矛盾全部聚集到她身上了。
“你在想什么?表情真是丰富而多变啊!”司机小方愉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得白晓忧几乎向前仆倒在地。
吓是给吓坏了,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转头看见那么张亲切微笑的脸,再大的火气也降了一半。
“吓着你了是不是?真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小方说着又在她身旁坐下。“你今天好像不太开心,身体没什么不舒服吧?”
他真切的关怀让白晓忧感觉好温暖,越来越想不通这样的一个好人为什么不讨沈千浪喜欢。
“我没什么,只是心情不太好。”她回答,给了小方感激的一笑。
“心情不好?有什么原因吗?”听了她的回答后小方问,依然一副诚恳的表情,让人感觉他是真的关心,而不只是随口问问。
白晓忧叹气,道:
“我和沈千浪--我们有点意见分歧。”她不想说他们吵架了,吵架的原因严格说起来还是因为他。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小方又露出笑容。“这也是难免的嘛!一个人一种想法,不可能完全役有争执,再找时间沟通协调就好了,干嘛苦着张脸呢?”
“有你说得这么容易就好了。”
“沟通协调很难吗?你们做这一行最拿手的不就是这个?”
白晓忧抬头看了他一眼,单纯地说:
“这是我头一次当明星的经纪人,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小方颇为惊讶的样子。“为什么?那个男主角外型好,虽然是第一次演戏,各方评论都还不坏,我们家小姐经常为挖掘到这么颗明日之星而得意呢!你不会是跟他有点意见相左,就意气用事打算辞了工作吧?”白晓忧摇头,说:
“不是这个原因。”
“那么是为什么”
“说来话长。”她叹气,笑了笑对他说:“我们别谈这个了,其实是我庸人自扰,想得太多了。”
小方也笑着点头。
“那好吧!我们就聊点别的,聊些可以改善你心情的有趣事情。”他说着伸手到她肩上,似乎想安慰地拍拍她。
小方迷人的笑容忽然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惨白。他的手才刚碰着她的衣服,咻的一声,一枝筷子接过他的耳边深深地钉入了身后的墙上,还在他颊边带出一道血痕。
小方浑身僵硬无法勤弹;事实上,在片场里目睹这一幕的人表情非常一致,他们睁着的双服和嘴巴,像雕像般地维持着出事前一刻的动作姿势。
射出筷子的是沈千浪,他的动作是那么快,快到连正吃着早餐的导演都不很清楚自己手中的筷子什么时候少了一枝。
沈千浪跨着沈稳的步伐朝还楞坐在原地的两个人走来,而白晓忧毕竟是知道沈千浪真正身分的人,她最先从惊吓中恢复过来,起身指着沈千浪,却支吾着说不出个完整的句子。
沈千浪轻轻推开白晓忧,抓住小方的领子拉着他站起来。
“不许你碰她。”沈千浪开口,声音低沈令人不寒而栗。
“啊-我--”司机小方白着张脸,四处寻找着心茹的踪影,当他发现雇主不在现场,嘴唇颤抖得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再让我看见你伸手碰她,下一枝筷子就会插在你的手上,你信是不信?“
“这--我们只是在聊天--”
沈千浪剑眉一扬,小方忙频频点头,惊恐地说:
“是,我知道了,我会记得离她远一点,决不再招惹她。”
沈千浪松开手,小方跌回地地,试了两次才站稳了身子,在众人的目光中狼狈地离开了片场。
他一离开,大夥儿的注意力便转移到白晓忧身上,十多双眼睛盯着她看,她真想找把铲子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当然那是做不到的,她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指着沈千浪的鼻子要他解释一下刚才是怎么回事。可是看看周遭,有记者也有兴致勃勃等着看热闹的人,她今天出的风头已经够大了,可不希望自己又上了明天影剧版的头条新闻。
于是,白晓忧压下满心的愤怒,狠狠瞪了正等她开口的沈千浪一眼,平静地转身走出片场。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此刻就像暴风过境的海一般波涛汹涌,随时可能溃堤而出。
老天!他让她成了这场闹剧的女主角,而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这种罪?这一切都要问那该死的沈千浪。喔,她会问的,等回到家里再关起门来问,如果问不出个合理、漂亮、令她心服口服的理由来,那么不论她有多爱他、多在乎他,他都决定离开苏家,任他自生自灭--她发誓,她真的会。
第七章
当天晚上到了很晚白晓忧都没有回家,沈千浪等得心急如焚,后侮自己没有在她愤怒离开片场时追出去。
事实上,他的确打算追上去的,但要出大门时却被导演给喊住了,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他谈一谈。然而他所谓重要的事,不过就是注意形象、拍片期间不要闹花边新闻以及传播媒体的威力有多可怕等等,沈千浪多半都听不仅,又不能在他说到一半时转身离开。
此刻的沈千浪非常懊恼,要是当时不理会导演的无聊训示追出去找她,现在也用不着在这里痴痴地等,担心得头发都要白了。
她是因为生他的气才躲在外头不回来吗?沈千浪不只一次这么想,但都随即否认了这个可能性。他没做什么惹她生气的事啊!给那个叫小方的司机一道小伤口算便宜他了,男人本来就应该为保护自己的女人而战,不是吗?虽然她还没有答应当他的女人。
抬头看看时钟,短针已经从九走到十了,他知道这代表时间又过了好一阵子,而她居然还不回来?不行,他得出去找她,再这么等下去,他真的会疯了,只要一想起她一个姑娘家三更半夜还在外头游荡……。
他由后门出了苏家,走到前院时却发现有个人在门口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沈千浪思索了片刻,终于决定现身问个清楚,毕竟这里不是冷鹰堡,他不能因为这个人行为诡谲就把他杀了。
“你找人?”沈千浪无声的到了那个人身后,简单的一句话把那人给吓得跳起来约一尺高。
“啊--是--不是--”来人转身看见沈千浪,拿出手帕拭着汗,很努力想回答他的问题,可惜似乎有点力不从心。
“你究竟是不是要找人?”
那人忙点头,说:“是!我是要找人。”
“找谁?”
“找--找一个白小姐,白晓忧小姐。她曾答应要和我们联络,谁知道忽然就不见纵影了,我们找了她很久,最近得知消息说她住在这里--请问她是不是真的在这里?”
“你找她有什么事?”
“这--”那人面有难色,支吾了许久才有勇气回答。“很抱歉,这件事我必须跟她本人谈,如果她真的住在这里,能不能让我跟她见一面?”
“她不在。”沈千浪简单道。虽然他也想知道这男的找白晓忧做什么,但他此刻最挂念的还是她的下落,他得先找她回来才能想其他的事。
“她不在?这么说她是真的住在这里了?”那人看起来非常高兴。“只要她是住在这里,我可以在这里等她回--”
“不行!”沈千浪打断他的话。“你不能在这里等她,我们住在这里是个秘密,你在这里走动会引起邻居的注意。”
“这--那该怎么办呢?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一定得尽快见到她。”
“总之你不能待在这里,请离开吧!我还有事情要办,先告辞了。”
“啊--等一等,先生。”那人追上转身就走的沈千浪。“能否冒昧请问--你和她--你和白小姐是什么关系?”
沈千浪停下脚步,似乎想了一会见才回过头回答了这个问题。
“她--可以算是我的女人。”
那人听了沈千浪的回答后在原地楞了将近一分钟,直到沈千浪不耐烦转身又走开时,他才再次追上他。他把一张名片递给沈千浪,喘着气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