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姊姊来的时候就吃饭,炒饭或咖哩饭。"
"其它的呢﹖"
"没有了。"
长冈皇子挑挑眉,最后了解地点点头。
"原来是一对不擅厨艺的姊妹花。"他说。
薛紫儿无法对这事实做任何反驳,只有沉默了。而长冈皇子在这时候走向她,令她 恐惧地缩向墙边。
干脆一拳打得她粘在墙上算了。长冈皇子想,但还是压下怒气向她伸出手:"不是 还要稀饭吗﹖把碗拿过来啊﹗"
于是她怯怯地将碗递给他,活像碰了他便会感染狂牛症或口蹄疫似的,长冈皇子脸 都青了。
看在她是病人的分上。掐死她的事就往后延吧,他替她再盛了碗粥,看着她吃完后 还倒了开水让她服菜。
"我想睡了。"吃了药也喝光了水后,薛紫儿说。
"会吃会睡的,很好。"
"我──"薛紫儿抬头瞄了瞄他。"我要睡了耶,你不回家吗﹖"
"嗯。"
"嗯是什幺意思﹖"
"不回去的意思,总得有人留下来注意你的情况。"
"什幺﹗﹖"薛紫儿沙哑着声音喊着,只差没跳起来。"你要留下来﹖那我岂不是 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长冈皇子眯起眼睛。
"很、快、就、会、好、的。"他咬着牙道。
"用不着留下来,真的,你还是回去比较好吧﹖长冈先生。"
"留下你一个人,万一你半夜又发烧了呢﹖"长冈皇子看了她一眼。"不如这样吧 ,送你上医院我再回家,两全其美。"
"不要,不要啊﹗"薛紫儿白着脸猛摇头。
"不想看医师,那就别管我回不回家。"
"可是……"
"睡吧,"长冈皇子坏坏一笑。"我就在客厅,难过得撑不下时喊我一声,千万别客气,我会找辆出租车火速将你送往医院。"
第四章
薛紫儿出了一身汗,不舒服的感觉令她皱着眉睁开眼睛﹔一直睡着倒好,她这么一 醒却发觉自己竟然抱着个人。不管再怎么眨眼,看见的尽是古铜色的肌肤,而她根本不 敢抬头往上瞧,她害怕看见那张脸。
这不是驼鸟心态是什么?都抱着人家睡过了,不看他的脸孔也不能抹丢这一切。
薛紫儿慢慢抽回了手,以乌龟般的速度爬离那副壮硕的躯体,一边纳闷地思索着。
她真是个搞不清状况的怪女人,明明最讨厌、最惧怕男人的不是吗?为什么还能在 他怀里睡的这么熟?
想起这个薛紫儿又开始反胃,她捂着嘴要下床﹐却被人一把拉住而跌回床上。
"你吐啊,真敢吐出来我就掐死你。"说话的自然是"临时看护"长冈皇子,他以 手撑着头冷眼看她,下压的唇线充分表达出他的不悦。
叹?他气什么?占便宜的不是他吗?
"你……你不要脸,居然擅自爬上女孩子的床。"薛紫儿决定先声夺人,说着并使 劲抽回自己的手。
"我不要脸?"长冈皇子挑起了眉。"昨晚不知道是谁直嚷着冷死了,哭着非要人 抱抱不可。"
薛紫儿闻言一惊,那幼年时哭着对母亲撒娇的情景原来不全是梦,她──她把他给 当成妈妈了?怎么会?光是身材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更不用说他根本就不具备丝毫母 性的温柔。
她狠狠咳了几声以掩饰自己的窘状,之后鼓起勇气瞪了他一眼。
"我才不会求你抱我,我一靠近男人就会生病的。"
"你本来就病得厉害。"长冈皇子嘲讽道。
"我睡着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拉着我的衣服不放,我只得把衬衫脱下来给你。"
"咦?"薛紫儿红着脸,楞了楞之后还是只能发出疑惑及无法置信的声音。
她不会做出那种事吧?即使是睡昏了也不会吧?
"我……我的手抽筋了,不是想拉住你,是抽筋了。"薛紫儿狡辩道。
"哦?那你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拿走我的衣服后眼泪就掉个不停。"
"那个……那个是鼻涕吧?"她继续瞎办。"因为鼻子塞住,所以就从眼睛里流出 来了。"
"你怎么说都行,就是不许你用过我后一脚踢开我,"长冈皇子掀开被子下了床。
薛紫儿倏地抬起头,又因为看见他赤裸的上身而随即低下。
"我什么时候用过?根……根本没有这回事,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胡说八道 ?"薛紫儿口吃的厉害,脸像要烧起来似的。
"抱着我睡了一夜,醒来后却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你以为我可以忍受这种事?"
"那也用不着拿那种字眼……"
"什么字眼?"长冈皇子挑起眉。
"就是……"薛紫儿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最后闭上了嘴巴,她是绝对说不过他的, 万一太激动吐了出来﹐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见她不语,长冈皇子似乎满意了些,他抓起他的丝质衬衫穿上,转头问:"你觉得 怎么样?好点了吗?"
"嗯。"薛紫儿点头。
"烧退了吧?"他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薛紫儿下意识便往墙边躲。
"过来。"长冈皇子不耐道。
她不能。
薛紫儿很想这么告诉他,但他生起气来很可怕,比一般男人更令她畏催,她不想惹 恼了他。
于是她不再后退,咬紧牙根、闭上眼睛任他的手轻抚上她的额头。
长冈皇子以双手比较她和自己的体温,数秒后铁青了脸。
"该死﹗"
"怎……怎么了?"薛紫儿畏缩问。
长冈皇子瞪着她:"现在发烧的是我了。"
§§§§§§§§§一双筷子伸向躺在床上的长冈皇子,令他发出气恼的怒吼﹕" 你这是在做什么?"
"啊﹗你的声音好沙哑。"薛紫儿皱眉低语。
"托你的福。"他咬牙。
"别动气,病人就应该安静休息。"
"你一直在我面前挥动那双筷子,要我怎么休息?"长冈皇子还在吼着。
"我是想替你换毛巾呵,你额头上的……"
"我没见过有人这么换毛巾的,你想气死我吗?"长冈皇子说着开始剧烈咳嗽,所 有的感冒症状似乎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全都出现了。
薛紫儿看着手中的筷子,为难地喃喃自语:"何必计较这么多呢?夹子不行,筷子 也不行,生病的人都这么难伺候吗?"
"我究竟是为了谁才躺在这里的?你这不知感恩的家伙。"
"我这不是在报恩了吗?连床都让给你了啊。"
"那就别把我当细菌看。"
"我哪有──"
"用双筷子在我额头上翻来翻去,你当是在煎鱼啊?"
"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会没关系?你就不怕戳瞎了我的眼睛?"
"我一直很小心的。"
长冈皇子闭了闭眼睛。
"算了,你非要用筷子的话就别管毛巾了,不换也无所谓。"他投降了,再这么吵 下去他迟早要"失声"的。
"你的烧──退了吗?"听他这么说,薛紫儿皱着眉问。
"死不了。"他没好气道。
"脾气真差。"她又喃喃低语,颓然地放下筷子。
见她坐在距离床边约有两公尺远的椅子上,长冈皇子那股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又要 升起了;然而他实在很不舒服,虽然药物减轻了头痛、咳嗽等症状,却也让他昏沉沉的 ,他已没有精力再为那双筷子和她争执了。
"喂,你就不能坐过来点吗?"长冈皇子说着轻咳了两声。
薛紫儿于是拉了拉椅子。
长冈皇子见状挑起眉,她只得又将椅子向前拉。
"就到这儿,我不能再往前了。"薛紫儿在距离他一臂之遥处停下。
长冈皇子很想跳起来摇晃她,奈何终因浑身无力而作罢。
"说点什么吧,否则我又要睡着了。"
"睡着了不是很好吗?反正我们话不投机。"薛紫儿喃喃道。
"你跟谁都说不到两句话吧?"
薛紫儿听了这话沉默地低下头,长冈皇子见状竟难得地感觉些许懊恼。
或许她真是怪了些.但那一脸的落寞神情还真是惹人怜惜,瞧她对他说的话那么在 意。他忽然记起了那个时候,她对他那个奇怪的要求。
"你曾要我救救你,记得吗?"他看着她,等她抬起头来。"怎么样?要不要现在 谈一谈﹖"
"谈?"
长冈皇子点头。
"如果你不把话说清楚,我又怎么救得了你?"
"那个啊?"薛紫儿看了看他后又垂下头。"那个──我看还是不行,根本就没有 人能救我。"
"说来听听。"
薛紫儿摇摇头。
"忘了那件事吧,就当我没说过。"
"我明你说来听听。"长冈皇子提高了音量,随即因头疼而皱起了浓眉。
"可是……"
"别可是了,究竟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要人救命?你快说。"
"说了你也不会信的。"薛紫儿嘀咕着,长冈皇子不悦的目光随即投射而来。
"我说,我说就是了。"深怕他会气得跳下床来,薛紫儿害怕地低喊,按着便缓缓 道出她的悲惨遭遇。
听完薛紫儿的叙述,长冈皇子的反应是冷冷看了她一眼,之后以更冷的声音问﹕" 你是在耍我吗?"
"耍你?"错愕的薛紫儿楞了下,继而猛摇头。"怎么会──"
"因为小时候撞见堂兄们偷看A片而觉得恶心,因为长相的关系从小就不断有变态 男人骚扰你,说这是你自闭症、厌男症的原由,你以为有人会相信?"
"真的,姊姊是这么告诉我的。"薛紫儿沮丧地低下头。"我早说过你不会相信, 是你硬要我说的啊。"
"A片那种东西有什么大不了的?连女孩子都会偷偷租来看不是吗?"
"很恶心,几个男人在女人身上涂满鲜奶油和果酱耶,而且还舔个不停。"薛紫儿 皱眉,因为忆起姊姊的描述而脸色发白。
"是日本片吗?"
"大概是吧。"
"什么叫大概?"
"小时候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姊姊好象说过是日本人拍的片子。"
长冈皇子了解地点点头,虽然他有一半的日本血统,却也不得不承认日本人在某些 方面的确有些变态。
"为了这种事就讨厌男人吗?"他问。
"也讨厌奶油和果酱。"她答。
长冈皇子扬起了嘴角。
"那太可惜了,把它们涂在面包上倒是挺好吃的呢。"
薛紫儿听了有些反胃,脸色由白转青。
"至于你受到骚扰的事──"长冈皇子打量着她。"你是否有些小题大作了?
就我所知,碰上这种里,大多数的女人反倒会暗自窃喜呢。"
"即使是被醉汉纠缠,被暴露狂跟踪也一样吗﹖"
"你碰过这种事?"长冈皇子有些讶异,他以为她指的是一般无聊男子的搭"在我 印象中经常碰上,虽然他们有的并无恶意,但我……"她玩着自己的手指。"我也想过 ,也许因为自己看起来就是一副软弱好欺负的模样,那些人才会一再找上我。"
"我想那并不是主要的原因。"她是否忘了自己的美貌了?"但我还是觉得你不应 该因为这种事而裹足不前,如果你真有所谓的自闭症或男性恐惧症的话。"
"结果你还是不相信我。"薛紫儿不自觉撅起了嘴,那模样令长冈皇子的心漏跳了 一拍。
长冈皇子没有否认,对她的话他的确仍心存怀疑,因为曾和她那个暴力姊姊有过过 节,他始终免得她是和她姊姊连手想耍弄他,而她所说的和所表现出来的只不过是精湛 的演技。
即使是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已经逐渐相信她所说的确有其真实性,但那程度毕 竟还不到百分之百,他仍需存有防备之心,万一真着了道,岂不要让那暴力女笑到脚软 ?
"就说我是半信半疑好了。"他说。
"为什么?亏我这么认真把一切都告诉你。"
"我也拉长了耳朵认真听了啊。"长冈皇子打了个呵欠。"说到这里,可以问你一 个问题吗?"
薛紫儿点头,依旧是一脸沮丧。
"你说了这么多,难不成是要我当你的保镖,帮你赶走那些苍蝇般的骚扰者?"
他问。
"当然不是,"薛紫儿倏地抬头,并以怪异的眼神看着他。"我怎么怎么可能要你 来当我的保镖?"她摇着头。
"那就好,老实说我虽然有当保镖的资格,却没有那种时间。"长冈皇子松了口气 。
听起来实在很傲慢,这个人真的能救她吗?
薛紫儿纳闷地想,却又不得不说明事赏,她必须跨出第一步,否则她永远都无法抬 头挺胸走出家门。
"长冈先生,"她那双明亮的双眸中带着请求。"真的可以吗?你真的愿意帮我? "
"你总得先告诉我是什么事啊。"长冈皇子又打了个呵欠,感冒药的效力似乎已完 全显现了。
薛紫儿深呼吸。
"我想要接近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我希望自己能学着喜欢他们﹐求求你帮帮 我,长冈先生。"她双手合十跪在地上,似在祈求耶稣救赎。
这──这算什么?居然说下跪就下跪,台湾什么时候开始时兴日本人那一套了?
长冈皇子被薛紫儿的举动吓了一跳,半晌后才回过神来。
"喂﹗你这是做什么?起来﹐快起来﹗"他喊着。
薛紫儿于是起身坐回椅子上。
"你肯帮我吗?"
长冈皇子不想贸然回答,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又不是心理医生,这种 事情我帮得上忙吗?"
"你别这么说,长冈先生,虽然不能说绝对做得到,但我总觉得如果真有人能救我 ,那个人一定是你。"
"我?"长冈皇子蹙眉。"为什么?"
"这──"薛紫儿脸红道:"这么说或许有点奇怪,但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吻过我的男人,所以……"
"那又怎么样?吻过你可不表示……"长冈皇子说着,忽然间忘了他究竟要说什么 。他原是想骂骂它的,却发现自己的眼角、嘴角都不由自主地往上扬。
天啊﹗他该不会是在暗自窃喜吧?就因为她说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吻过她的 男人?
"这个"""薛紫儿垂着头嗫嚅道:"我从来没想过会跟男人接吻,通常他们一靠 近我头就开始昏了,而你却……"
"等等,"长冈皇子举起手。"或许我该提醒你,我吻你时你根本就已经昏过去了 。"看来那一幕并不是在演戏。
"但我并没有吐不是吗?"薛紫儿兴奋地抬头。"我被男人吻了却没有吐,这让我 觉得我还有救,一切都不到绝望关头。"
"嘿!你究竟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在那种状况之下,我吻了你跟一只狗舔了你有 什么不同?你能分辫吗?"
"狗的话我倒是不怕,它们挺可爱的。"她说。
长冈皇子闭上眼睛,深深觉得就此睡着绝对是最幸福的。
"你"""他深吸了口气。"对你而言,男人还不如只狗。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