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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笨笨  第3页    作者:陈毓华

  有关一切勘舆术语知识,整座山庄没人能搭上话,就连袁克也也只懂一些皮毛,这会儿,对一个丫头片子啰嗦,岂不是问道于盲?然而,看她一副了然的神情又不像水蜡银枪装模作样,这其中可有他们不知的缘由?大家索性把饭碗丢开,好奇地想瞧瞧一个黄牙小口的娃儿如何对答。

  裘胭脂翩然颔首,食指又沾水。

  ——孺子可教。

  哇!好大的口气。众人看清桌面的字迹后舌头全打了结,然而华前信服的神情让他们不由得不信,在众说纷纭里,一顿晚膳花去比平常更多的时间才结束。

  胭脂的知名度在这顿饭之后传遍整个山庄。

  ☆  ☆  ☆

  “可以让我送你回房吗?”情绪一直处在高峰的华胥在晚膳后提出破天荒的要求。

  他是个谦谦君子,对男女间的礼数防御十分严格,长相斯文的他也有不少婢女、清白人家的姑娘有意于他,他却始终心如止水,一片冰心在玉壶,完全不为所动,今日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不寻常。

  袁克也脸色丕变。

  ——我是疯子,你不怕什么时候我会发病又咬你一口?裘胭脂用简单易懂的手语反问华胥。

  礼教吃人。从小她便流浪在外,因为没有人要求她必须遵守传统的女子规范,她几乎是随性地生活,然则,她也不是完全不通世故的,她知道在某些时间男人对死板的礼教会奉行不渝,尤其对女人的贞节。

  她初来乍到,不想平添无谓烦恼;何况,她越是不引人注意,或者能在这地方多待些时候。

  “我不怕。”华胥一本正经。

  他的回答出人意表之至。

  孰不知,对勘舆地象抱有绝大兴趣的他,基于本身聪敏的天赋,独立研修风水卦相已可比拟布衣宗师之流,但是,在这条学问的道路上却总少了个可以与他互勉、惺惺相惜的人,裘胭脂的出现,不啻就像一个与他学有同道的朋友一般。

  看得出华胥眼中热切的光芒,胭脂颔首。

  袁克也神色不定地目送两人离开大厅,不自觉握起发硬的拳头。生平,他起了想将拳头送进华胥肚子的念头。

  ^#^

  月眉莹盈,月华蕴藉。

  屋外,沁人脾肺的青草味像看不见的云层流泻在夜晚的山间,空灵洁净。

  “敢问裘姑娘——”华胥开口。

  ——我年纪差你一截,怎好让你这样称呼我,还是叫我名字吧!胭脂透过树叶洒下的月光比着手语。

  “闻道有先后,姑娘懂的未必比在下少,这跟年龄无关。”

  ——对天文地象我只是粗懂皮毛,登不得大雅之堂,观天相,试风水,这在《黄石公三略》,姜太公极反其常的《六韬》中都有记载,毫无玄机可寻。

  裘胭脂虽然没有从她义父身上学到面相之说,但看华胥双眼清湛如水,额头饱满光润,不是居心叵测的人,要不然她今日就不会贸然跟着他回来了。

  “但《玉髓经文册》的奥义却不是人人能懂的。若是我早生个几年,或者有缘能见到虞训宗师,当面向他请益,这不知该有多好!”

  虞训,据传他是一个精通天文的隐士,当年曾助宋太祖赵匡胤夺得天下,但太祖平定江山后,虞训就失踪了。江湖流传太祖匡胤因忌讳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恐怕对自己的将来不利,要加以斩草除根,但虞训自陈桥兵变后洞悉了太祖的阴谋,至此便隐姓埋名,终老于江湖。

  时移日迁,改朝换代,江湖又有风闻迭起,据说虞训的后人被今朝大祖招揽为勘舆国师,却被奸人所害,重蹈先人浪迹草莽的覆辙。

  而《玉髓经》便是虞训当年流亡时呕心沥血的著作,后代只要对山医命相有兴趣的人莫不将它奉为圭桌,虽然如此,书中许多艰涩深奥的理论却也令许多人百思不得其解,白白抓断发根,徒呼负负。

  裘胭脂微微一笑,并不作声。

  或许她会考虑将他纳人她义父相传的接棒人选,但不是现在。

  ——请留步,夜色已深,我要歇息了。

  安歇,通常是不伤人的最好理由,也能让自己获得该有的宁静。

  华胥微涨红脸,退了下去。

  “且慢。”袁克也的声音从一排白杨树后传抵她的耳畔。

  她的肌肤就着月光反映出润泽的象牙色,随风微曳的黑发仿佛融人凉凉的暗夜里,他着迷得几乎神为之夺。

  只是一个相处几时辰的小女孩,没道理为她牵肠挂肚的,而她做到了。他傻乎乎地随着他们的背后而来,看着两人比手划脚,有说有笑,一时之间,只觉胸腔里的心乱七八糟地狂跳着,恨不得跳出来分开两人。

  ——有事?

  他炯炯的黑眸使她不安。

  袁克也喉结动了下,不由分说地捉起她的双掌,粗暴地擦拭着:“下次不许让男人轻易触摸你的手,明白吗?”

  他粗糙的手劲搓得她发疼,错愕之余用力地抽回已经发红的手,急急打手势。

  ——胭脂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去拿纸笔,你把该死的话再重复一遍。”他鼻翼愤怒地龛张,因为自己看不懂她的手势。

  她急急拉住他,朝袁克也伸手。

  “等我一下,一下就好。”  他不明白她的意思。

  情急下,胭脂索性抱住他的大手,将之掌心朝上,顺着他宽大厚实的手掌写起字来。

  ——为什么——生——气?

  为什么?他也不懂,奇异的是,看着她垂俯的头颅,认真的模样,还有手指在他手心移动的轻痒触感,他的火气居然消失了。

  “对不起,我刚才一定弄痛你了。”她如此的娇小玲珑,只怕承受不起任何加诸于她的外力。

  那道歉的声音这般清楚,一字字还在胭脂的耳边震荡,她把指尖停位于袁克也的掌中央,慢慢抬头。

  没有男人会道歉的,尤其是跟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子?

  她的心在战栗,或许,她遇到一个其他女人穷其一生都不可能遇见的奇男子。

  ——没有。别开眼睛,她写出答案。

  霍地包住她舞动的纤指,袁克也说道:“你识字,从明天开始我要你跟在我身边,做我的侍女。”

  她摇头。

  他的火气又冒出头:“我要你帮忙管账,整理文件,甚至只要是山庄里的大小事,你都可以插手去管,我不会把你局限在我身旁的。”

  ——我不懂那些东西。

  “不懂就来问我。”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答应你,就可以一直住下来?

  “不愿意吗?”

  再次缩回自己的手,胭脂脸色一整。

  ——你不在乎我会替你带来麻烦?

  “我的麻烦肯定不会比你少。”血海深仇教他如何能忘!

  ☆  ☆  ☆

  裘胭脂一直没有给袁克也什么明确的回应。翌日,膳厅里也不见她的踪迹,他不着痕迹地询问,却没人看到她。

  “克也,你对裘姑娘似乎特别关心?”慢条斯理把馒头往嘴巴放的华胥嗅出些许的不对劲。

  “你有意见?”给他责难的一瞥,袁克也语气冰冷。

  “怎么会!”

  “那最好。另外,我想知道你哪学来的手语?”不看一眼桌上的食物,他想到从昨夜就一直悬挂在心里的疙瘩。

  “学堂里有一两个这样的孩子,为了跟他们沟通,很自然就学会了。”

  袁克也剑眉微蹙,心里仿佛拿不定主意:“教我。”他有些不自然,喉咙卡了什么似的。

  “咦?”

  袁克也一拳敲在餐桌上,汤水全溅了出来:“要我重复几遍?不管你一天有多少工作,总而言之,你必须挪出一炷香的时间教我手语,就这样了。”

  他不是磋商,是命令。但是,在微微的呆愣后,华胥大笑。

  “原来,你有求于我啊!”  他算是袁家的食客,和袁克也相交也有好几年,他认识他,但发誓没看过好友欲言又止的别扭表情,这回,是大开眼界了。

  “是又如何!”袁克也毫不逃避。

  “可以问为什么吗?”现在略带人气的袁克也比较像几个月前的他,热情、爽朗,那些原来拥有的特质全在数月前的一场大火中消失了。家破人亡的悲痛扭曲了他善良的本性,倏地由他兄长转移到他肩膀的负累重担,迫使他一夜成人。

  他看着袁克也咬紧牙关,忍常人所不能忍,每天做得像头骡子般,就只为了让原来依附袁家庄讨生活的人们能够再度安居,不再过那流离颠沛的日子;而他也的确做到了。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实则,只有袁克也和他最明白,未来是一条充满挑战的路,白手起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像虹儿。”这就是袁克也的回答。

  袁家有五个兄弟姐妹,三男二女,然而,除了袁克也和克武逃出生大外,其余的完全不知下落,而袁虹儿,是最受疼爱的小妹。

  “原来是这样。”  华胥离开椅子,“你让我惊讶,在我以为,裘姑娘一点都不像虹儿。”

  是谁当局者迷?又是谁冷眼旁观?

  第三章

  马缨丹开满紫橘白的小花,不只顺着整条野径生长蔓延,连山丘上也散落着一大片。

  暖暖的太阳下,裘胭脂就坐在地上忙碌地穿着花环,用蚱浆草心一朵朵贯穿马缨丹的花心。这是浩大的工程。而小山岗的花堆里赫然放着两个白胖的馒头,此刻正招来蝴蝶刺探。

  “呜……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啦!”是小孩的啜泣声。

  裘胭脂由山丘往下眺望,一只水桶倒在羊肠路径上,桶内的水一滴不剩,全被泥土吸收了,而闯祸的小孩约莫才五岁大,正哭丧着脸。

  “唉呀,你不要哭了,烦不烦哪,就这一点点水都抬不回家,会让娘担心的,笨蛋!我一开始就叫你不必来碍事,这会儿果然……”老气横秋的另一个孩子不过只比哭泣的男孩高那么一些些。

  小男孩帮了倒忙,焦急之下哭得更厉害了。然而他的眼泪被一根清凉的指尖给抹去。

  泪眼模糊中他看见一张甜蜜的脸。

  裘胭脂比手势。

  ——就因为弄翻水掉眼泪,这样是不行的。

  她把编好的花圈挂进男孩的手腕,又继续比手势——姐姐知道哪里有干净的水源哟,而且又近,我带你们去。

  “喂,你不会骗人吧,这水我们可有急用耶!”做哥哥的警觉性比较高,对不曾见过的陌生人提出疑问。

  裘胭脂又变出一只手花环递给他。

  ——相信我。

  她提起水桶,蹦跳地往另一条山路走去。

  做哥哥的看了看花环,用力握紧,然后朝停止呜咽的弟弟偏头:“她是个哑巴,应该不会骗人,走吧!”

  绕过弯曲的一段泥路,碧波似的水潭豁然展开在三人的面前,潭水银光粼粼,清澈得足以一眼看见潭边的石块和蝌蚪。

  孩子终归脱不了孩子气,蝌蚪和悠游的小鱼苗早早吸住他们的注意力,根本忘了所为何事。

  裘胭脂也不催促,任着他们玩到尽兴。

  她看见哥哥手上抱着一堆蛤蜊,小小的手盛不了多少,一边走一边掉,他那可惜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懊恼模样让胭脂看进了眼底。

  两兄弟槛楼却干净的衣着显示他们拮据的生活,胭脂随手摘下芋头叶,朝哥哥比着手势。

  她要他将蛤蜊放在芋叶中,自己也加入寻蛤蜊的活动。

  ☆  ☆  ☆

  简陋的小木屋,暗淡的光线下,胭脂在山庄的最偏僻处见到了邯恩、邯德的娘亲。

  高挽的发,只用一根木簪固定,粗衣布裙虽然缀着补丁却很干净,一点也不见粗鄙模样,最引胭脂注意的是木雪琴的面貌。虽然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容颜依然姣好,端庄的气质,恬适静淡,婉约柔美。

  她对胭脂的缺陷报以平常的心态,怜悯自始不曾在她的举止中显露过。

  “我不知道要如何感谢姑娘才好。”从来没满过的水缸此刻是盈满的,一桌的野菜足够他们一家丰盈好几天,木雪琴对胭脂满怀感激。

  ——别谢我,野菜蘑菇都是邯恩、邯德摘的,我只负责带下山。不过举手之劳,重要的是她玩得非常愉快。

  “娘,恩恩把要腌的长年菜统统搬到屋外了。”红扑扑的小脸由门外探出来。

  “娘就来。”

  贫寒人家靠的就是一些季节腌渍物过活,邯家也不例外。

  ——我可以帮忙吗?胭脂沾水在桌上写道。随即,她双手合十道歉,穷困人家几乎目不识丁,她写字谁看得懂啊?

  “我识字。”木雪琴说道。

  咦?

  “未出阁前,我上过几天私塾,后来,家中生活实在太苦,供不起我念书,才放弃。”一点点的认命,一点点的无奈,因为太淡了,反而深刻。

  胭脂点头。  “如果不介意就一起来吧!”胭脂的亲和力深得木雪琴的心。他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即使克守本分也难免遭人冷眼,胭脂的亲近让她有了温暖的感觉。

  将已经曝晒过的长年菜撒上粗盐,放人准备妥当的大水缸,再加以重石便可,但对什么都好奇的胭脂偏要站在上头踩它一踩。

  袁克也看到的就是她撩高裙摆,裸着半截洁似藕的小腿站在水缸里回旋跳跃。

  她红如番茄的双颊比阳光还耀眼,她对小男孩露齿而笑的表情令袁克也紧绷的怒颜有了重大的改变。

  他发现自己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身形转移,他的眼光离不开她。

  两个骤来乍到、高大威猛的男人赶走了所有的愉悦气氛,邯恩。邯德被木雪琴揽进怀里,母子三人缩了缩。

  石虎皱眉瞅了木雪琴太过削瘦的背影一瞥。

  这女人干吗吓成那样?他们又不是毒蛇猛兽!

  “下来。”袁克也根本不曾注意木雪琴母子的存在,眼睛里只有裘胭脂。

  胭脂用大眼瞠他。他不知道自己破坏了别人的快乐吗?但是,他为什么来?她站在菜缸里仍要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面貌,他微微滚动的喉结,下巴性格的弧线,还有双她见过最优美的双眼皮。

  因为这些,她的心滑过不明所以的骚动,就连脚心都冒起烧灼的热气,直抵脑子。

  这种感觉太怪异,太太太……她无暇将剩余的羞涩吞咽,已经被人用铁臂圈住大腿抱了下来。

  这是怎样的亲密姿势?为了平衡自己,胭脂不得不紧扳住他的肩。她俯瞰他,以从不曾有过的角度。

  紧密贴合的躯体,胭脂感觉到袁克也由衣服透出的微温。

  沉默在他们之间铺张开来……

  “裘姑娘,你差点害死我石虎,为了找你,咱们少爷几乎没把山庄给翻了。”石虎骤然插进声音,抹煞了一切似有还无的情愫。

  袁克也将她放回地上,收回手:“为什么到处乱跑?”她可知道他为了她浪费多少时间,又延误多少工作?

  胭脂很自然提起袁克也的手腕,轻写道:——有事?

  石虎看着她大胆的动作,忍不住喘出气来,接着,他把胭脂拉到一旁,好意地训斥:“丫头,别说我石虎没照顾你,一个女孩家怎么可以随便摸男人的手,就算咱们少爷不吭气,你不怕别人指点吗?下次绝对不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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