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咕咕老半天，她最后决定先打电话。
「我说妳会不会高兴得太早啊！人家还没说用妳呢！」杨晓惠又说。
甄慧智仍然没有听进去。
※※※
将近下午两点时分，甄慧智穿著一身艾曼丽黑色套装进入UTN大楼一次来，事实上，她以前有好几次故意和碧净约在UTN楼下，以方便她实际土是想看到「他」。现在，她就要跨出脚步朝它迈进了。
「请问，制作部在哪里？」
「妳是哪位？要找谁？」守卫很不客气地问。
「我叫甄慧智，找辜制作。」
守卫突然一脸怪异地打量着她，很快地又说：「啊！妳不会是那个打喷嚏的气象播报员吧？」
什么？全国首例！她变成全国首例了？看来她得背上「宇宙无敌喷嚏气象播报员」的头衔了。
「到底是不是？」守卫的攻势非常凌厉。
「是……」防守甄慧智非常心虚。
「原来就是妳。辜制作的办公室在十七楼。」守卫狠狠地嘲笑她一番之后才放行。
非得这么做不可吗？等她当上女主播，开出的首要条件就是换掉这看人这么没有的守卫！拿她的人格发誓。
「谢谢。」
「不必客气，相信妳被录用的机会不大。」
什么？听到守卫的话，甄慧智很生气，好心情全失，正准备开口还嘴，没想到有人比她先出声。
「是谁给了你权利这么说？」
「李主播？！」
是他，李时晏！ 不仅守卫惊讶，连甄慧智都感到不可思议。她居然在这里碰到他──
喔！让她死了吧！他听到她和守卫的对话，知道眼前这个播报员在报气象的时候打了个喷嚏！超糗──
「打电话给全日保全，要他们更换守卫。」李时晏侧身交代他的助理。
「不行哪！」守卫马上叫道。
「企业的形象如此重要，怎能让这种人破坏我们UTN的形象！小莉，打电话。」他脸板起来的模样很吓人。
「等等。」甄慧智冲上前按住了助理的手机。「他只是提醒我的身分和处境，况且他说的也是事实，妳不能因为这样换掉他。」善良的天使逼她说出这么「以德报怨」的话，恶魔被天使打败了。
「他这么说妳，妳还这样帮他！」李时晏认出了她。她不就是那个气象播报员吗？近看她，觉得她更加眼熟了，似乎不只是在学校见过而已，但此时，他没有多想。她的态度自若，眉宇之间透露出她的强悍，的确和他所看到的没有多少差别，她确实有做主播的本钱，只不过还待琢磨。
「他没说错，我是打喷嚏的播报员。」打喷嚏就打喷嚏吧！没什么好见不得人的，谁无父……谁不会打喷嚏？
「那么，我也该被嘲笑啰！」他问。
「不不不，你不一样，你是主播，我只是个……」本来想说「屁」的，甄慧智想想觉得不雅，于是闭上嘴。主播和屁──气质连不上。
「哪里不一样？我们都是人。」他发现自己相当不喜欢她妄自菲薄的样子，这和他在她眼里看到的差很多。
拿她甄慧智的人格发誓，她在他眼底看到欣赏。那是对她吗？
「是呀！主任也打喷嚏，还接到不少妇女打来的慰问电话，要主任保重呢！」小莉接口。
听完，甄慧智给小莉一个小白眼。谢谢妳喔！
她是在讽刺她没人打电话慰问，还是提醒她跟他们主任一样是人？甄慧智觉得听完她的话后，好象闷在胸口的气更加不顺了。
「反正他说得没错，不能换掉他就对了。」
「对对对。」守卫急忙点头，保住工作先。
从李时晏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他的想法，不过，甄慧智可没时间研究他了，看看手表，两点十五份。太好了，她果然「慢」了。
朝他们努了努唇瓣，但愿她的一时善行能让她换到一份工作，她有利益考量。「我还有事，走先。」虽然他就在眼前，但既然进了UTN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到时再好好聊。
「等等，我跟妳一起进去。」李时晏追着她。
「主任，他怎么办？」小莉当然也是跟着李时晏走。
「看在甄小姐给你说情的份上，你可以留下来，狙下回再犯，我会告诉你老板。」他回头对着守卫说，但没等守卫说任何感激的话，径自追上甄慧智。
「那天，妳怎会打喷嚏？是着凉吗？」等电梯的时候，他问。
甄慧智耸肩，「谁不会打喷嚏？对着全国观众打，就是不可以是不？」
他笑了，「看来妳很了解这行。」
「了解归了解，我还在努力适应。」
「如果我说能给妳一个主播做呢？」
「咦？！」她一定又露出惊讶的表情了，小麦见到了一定不赞同。不对，这个时候想小麦干嘛？她在心里暗骂道。
「妳不会不知道我是新闻部主任吧？」
她看了他一眼，鼻尖嗅进淡淡的麝香味道，是男子气概的气息，她一直都知道他的一派正经，「你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怕她认真，他却只是在说笑，那不糗大了？
「我李时晏从不开玩笑。」
「当然好。」要喜怒不形于色、不形于色……她开始念麦谨凡告诉她的咒语。
他似乎忘了之前的问题，呆了一下。
「不会再打喷嚏？」他问。
「你不会我就不会。」她答。
两人相视而笑。
说了这么多话，他似乎还是没想起她眼熟的原因……
第五章
「你力排众议的人似乎对体育不通，你确定真的要这样做？」UTN主管会议上，有主任级以上的大老，他们对李时晏挖一名气象播报员进公司做体育主播的事，有很大的意见。
「她是待琢磨的璞玉，而且本身是新闻系的，台风也绝对不是问题。」
「她是体育系的。」
「对于这点，我会跟她本人做进一步的确认，如果是科系不合，我想等她熟悉作业方式后，或许在台庆那天介绍她成为储备主播，当然，若是她有能力，直接升为主播也行。」
「什么？你的意思是……要换掉某个主播？」
这个动作影响很大，而且离台庆的日子不过几天，升职未免太快，他们甚至还不了解这个人。
「我手边有尼尔森调查，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哪个主播表现不佳。」李时晏将一叠纸交出去。
大家人手一张，仔细一看，很不凑巧的，下午两点时段的收视率是咎家最差的。
「这种情形维持两个月了，我想他该是改革的时候了。」
「换掉吕主播？不是吧？」有人怀疑着。
吕主播是电视台之花，也在公司待了很久．若是换掉，要让她辞职还是调至外勤？
「可以以双主播的方式，目前并没有一家电视台是两位女主播的。」
「时晏，你这样做不会太冒险了吗？」辜明昌忍不住说话。他知道时晏相当欣赏甄慧智，但没必要这么做。
「当然这还要研议，不过收视率的问题迟早要解决。」
「你说的是没错，但……」
「好了，我的提议到此为止，你们可以考虑考虑，但我不希望拖太久。」李时晏结束发言，离开会议室。
「有没有搞错啊？」
「辜制作，你知道他跟甄慧智是什么关系吗？」
「就是呀！这个空降部队未免升太快了吧？」
这、这、这，你们问我，我哪知道？辜明昌真的是很无辜。
※※※
因为李时晏的推荐，甄慧智正式进入UTN，担任体育新闻主播。
UTN乃Unique Television News的缩写。甄慧智在她的日记，九月二十五日的那一页里，写满了UTN三个英文字。她进到UTN了耶！
从现在开始，播报员变成主播，乐得她吃三天素食。
「小麦，我告诉你喔！我进了UTN当主播，是好消息吧？」她对着话筒说，急着跟他分享喜悦，浑然不知自己第一个找他报喜讯的举动多么不平常。
「嗯、嗯……好，改天我请你吃饭庆祝一下……那就这么说定了，晚安。」
才挂上线，吕碧净进了她的房间。「跟麦先生通电话？」
「嗯，我们约好了去庆祝。」
「妳倒好啦！现在离主播位子愈来愈近了。」
「碧净，我怎么觉得妳说话酸溜溜的？是不是嫉妒我啊？」她的心情太好了，所以不在乎碧净怎么看待她。
「不过是体育主播，我有什么好嫉妒妳的，妳想太多了。」
「说的也是。等等……妳说『不过是体育主播』这句话是在瞧不起我吗？」
「妳听错了。我只是要提醒妳，别以为做了体育主播日子会有什么不一样，妳离主播的位子还很远哪！」
「当然，我是一定要坐上主播台的。」
「那就好，我还以为妳得意得忘了呢！」
「谢谢妳提醒我啊！对了，我还得打电话回家报讯呢！」她一说完，离开座位去拿无线电话机，连日记本都忘了阖起来。
「报讯？真搞不懂她，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到底有没有看过体育新闻哪！体育新闻的出场时间比气象播报时间更短。希望慧智知道后，不会伤心难过才好。
※※※
「这个S的符号是什么？」
「是好球的意思。」小毅瞥了一眼说道。
「那这个B呢？」
「是坏球。」哦～～是坏球，她想起「坏」这个字的英文开头好象就是B。
「那这个O呢？」
「OUT，出局。」OUT、OUT……为什么不是F呢？FIRE就好记了，她有亲身经验嘛！她心想道。
「咦，这个呢？他五十岁啊！五十岁还出来打球，真是不可思议！」她指着一个人名，后面跟着一个括号。
「拜托，妳有没有常识？他的球衣是五十号，这是号码不是年纪啦！五十岁早就退休了好不好？」厚～～快崩溃了。
「哦！是这样啊，了解。吓我一大跳。」刚才地还看到十六号，以为是十六岁哩！这是棒球的规矩……甄慧智每一个英文缩写都给它记下。
「厚～～妳这样怎么报亚运啊！再过几天就是釜山亚运了，我得去跟主任说。」小毅见她这么差，到时会死得很难看，为了UTN的收视率，他得告诉主任。
「ㄟ你不能去啦！我保证一定在那之前学会一切，你不要去请啦！」甄慧智赶紧将廖伯伯拉住。
「廖伯伯」乃抓耙子的代号，她偷偷取的。她聪明地不敢再问什么是釜山亚运！她还想参加UTN的台庆呢！
「妳确定？」
「确定啦！」廖伯伯可能是重听，甄慧智不厌其烦地再强调一次。
「我暂时相信妳。」小毅的眼光还是充满怀疑。
「好啦……再来，篮球又是什么规则？」
「有三分球。喏，这条是三分线，站在这里投进的都有三分！」
「这么远怎么可能有人投得进？」
「乔丹就投进好几百次。」
「乔丹这么厉害喔？」她是曾经听说过乔丹，但不知道他这么神准。
「废话，妳到底是不是学体育的呀！」小毅受不了地大叫。他被她抓来恶补体育，本来地拒绝了，因为自己体育挺差的，没想到她比他还白目，这么烂还想当体育主播？主任八成看走眼了。
「理论和实务又不一样。」甄慧智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想一皮天下无难事。这个时候可不能让其它人知道她的学历是捏造的，她才来上班没几天耶！被FIRE就不好了，她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进来说。
「乔丹跟这没有关系好不好？厚～～受不了。」小毅翻翻白眼。
矮化！她被矮化了！不行，不能被看扁了。
「好好好，乔丹很棒、乔丹很伟大，这样行不行？」他铁定是乔丹迷，甄慧智大胆推测。
「这还差不多。」小毅瞥了她一眼。
宾果！答对了。「那我们再继续往下。」甄慧智不动声色地诱拐他说下去。
小毅果然上当。「哪！还有魔术强生……」
「嗯……嗯……还有呢？」
「还有排球、网球、美式足球、撞球、兵兵球没讲，可是我口渴了。」
「好好好，我去买冰水。」甄慧智马上接口，变成卑微小女仆。「我马上回来，你别走喔！」
小毅做了个OK的手势。
怕他反悔，甄慧智转头就跑，没注意前方有来人，ㄍ一──她紧急煞车不及，撞上！
「啊，抱歉抱歉。」她揉着额头，还以为自己撞到墙，有够硬。
「没事吧？」李时晏两手扶住她的肩膀，甄慧智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那里冲了，那种感觉竟和当年一样。天哪！好怀念……
「没、没事……」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他是来看看她的适应状况的，很明显的，她跟同事处得还不错。
「主任她……」小毅想插嘴。
甄慧智奋起，冲到小毅面前捂住他的「大嘴巴」，急道：「没干嘛，我跟小毅在闲谈……」
「唔唔唔……」什么闲谈，明明就是妳体育不好！小毅奋力挣扎。
「你们怎么了？」
「没没没……」甄慧智先是朝李时晏笑了笑，再用锐利无比的目光扫过小毅，暗示他安静。
李时晏当他们在玩闹，便没有多想。「既然没什么事，后天起为期一个星期跟我一道外出采访。」也就是台庆之后开始接受主播培训。
「采访？」
「是街头抽样调查。」
怎么主播也要自己去调查？不是一声令下，就有人办好了？她问出疑惑。
「妳以为主播只要坐在主播台上念稿就行了？」李时晏笑了出来，「妳想得太简单了。不出门如何知天下事？如何体验人生？如何判断事情的真伪？主播也是会碰壁的。」他说了一些，结论是主播也是一个人。
甄慧智很不好意思。「我以为那是记者做的事。」
「所以妳想做主播，只因妳以为主播可以不做事？」倘若是这样，她太不了解这行了，他也必须承认错看她。
「不不不，我只是想得太容易了。」甄慧智连忙澄清。「那我们要调查什么？」
「跟我去就知道了。」
「好。」
「小毅，你也去。」
「是。」
※※※
台庆当天，UTN楼下广场，以及宴客大厅都挤满了人潮。金光闪闪、众星群集、鲜花素果……贺礼差点没将接待大厅塞爆，各家媒体记者纷纷拥上前，一见到UTN的人便拍照访问。
再没有什么时刻能让甄慧智感动了，她可以为了此吃十天的素……
为了今天，她可是砸下大笔钞票订了这套连身镂背的黑礼服，这种场面不会输给金马奖颁奖典礼多少……至少，她是这么想的。对了，小麦呢？他应该会来吧？如果看到她这个样子，他会不会嘲笑她小题大做呢？心底不由自主地在意着小麦的想法，她不得不承认，小麦的想法对她影响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