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望月小声的问着童妍。
“我怎么知道。”好像有听见什么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童妍扶着窗槛,将耳朵附在窗边倾听。
“什么,你不知道他住哪一间?你该不会想搜遍刘府上上下下所有的厢房吧?”
夏望月扶着额头小声叫道。要不是现在正身处危险之地,她还真想朝她的耳朵好好狂叫一番。
“我又不是刘家的人,我怎么知道刘成住哪间。”
“那你还想揍他?”
她转过身看夏望月。
“揍他是一回事,知道他住哪间房又是另一回事。”
“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好了。”
她拉住童妍想打退堂鼓。
如果现在回去,哥哥说不定还没发现她跟着童妍出来,说不准她还能逃过一劫。
毕竟哥哥千交代万交代要她别惹事,她也发誓答应他了,所以哥哥才愿意带她到景德镇来。
要是被哥哥知道了,她包准会死得很惨。
还是赶紧打道回府为妙。
“夏望月公子,你的胆子会不会太小了点?”童妍有些生气。
“我以为你知道刘成住哪间房才来助阵的。”
“助阵?”她斜睨着夏望月。“难不成你只是来助阵,并不是来帮忙动手?”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童妍见状,受不了地冷哼一声。
“那你回去好了。”
“我怎么能放着你不管?”
童妍怔仲地看着夏望月,心里流过一股温暖,她感动得眼眶微湿,只差没当场痛哭流涕。
“望月……”
“你──”夏望月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瞥见童妍脸上那抹羞赧的红晕,她也只能愣愣地看着她。
异常的气氛出现在两人之间,正当她们沉默相对时,远处的云墙后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两人慌得不知所措,情急之下夏望月拉着童妍的手冲往假山,迅速地躲到假山后头的小空间里,这空间小得只能让两人身体相拥,夏望月的手自然地搁在童妍的腰侧,,两人呼吸的热气充斥在狭小的空间里,也使得体温更加升高。
童妍的两颊呈现粉绛色,脸上也不停地冒汗。
被夏望月抱在怀中……
真是羞人!
她羞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他的胸膛好柔软、好舒服,和夏玄月的完全不一样。
夏玄月的胸膛硬邦邦的,但夏望月的胸膛却是软软柔柔的,甚至还有些微起伏的肌肉。
“不知少爷睡了没?”
刘府的武师从另一个院落徐徐地踏进这个院落来,手中叮当作响的则是五环扫刀,刀上的铁环在行走时会发出碰撞声,但如果没有这么明显的声音,说不定此刻夏望月与童妍已经被逮到了。
“少爷应该没那么早睡吧,听说师父为了讨好少爷,特地送了一名姑娘给少爷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此刻那姑娘还在少爷房里呢。”
“我还以为师父不近女色,不过师父是打哪儿找到姑娘献给少爷的呀?”
另一名武师贼头贼脑地环顾着四周,随后才附在那名武师耳旁。
“听说是掳来的。”
“嘻嘻嘻,师父真是的……”武师掩嘴窃笑。
童妍与夏望月就着眼前的小洞窥视外头两人,听见他们的对话后,还气得差点跑出去揍人。
“想不想去看呀?”一个武师提议着。
“当然!”
说完,两人马上往刘成的厢房溜去。
就着小洞观察他们的两个单纯女子立即步出假山,偷偷地跟在两名武师后头往刘成的厢房而去。
* * *
“喂,少爷好像制不住那姑娘。”
“哎哟,这样才好玩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少爷最喜欢这套。”
两人蹲低身子靠在窗台上,拉起窗子利用缝隙往里瞧。
两道黑影悄悄地靠近,随即高举双手。
匡啷一声──
两个巨大的身躯砰地倒在地上,童妍与夏望月得意洋洋地拍拍双手,地上还有碎了一地的瓷片。
“谁!”
屋里传出警觉的声音,没多久房门被打开,一名衣衫不整的男子站在门前,脸上满是惊愕。
“你们是谁?”
第八章
夏望月与童妍两人对看一眼,再转头对着刘成奸笑,还笑得肩膀一耸一耸地。“嘻、嘻、嘻!”
“有刺──”刘成还来不及喊出声,她们一人用手抱住他的头,一人则捂住他的嘴往房里拖。
童妍急着找寻能将他绑起来的绳子,一抬头便看见一名少女梨花带泪地缩在床角,身上衣衫被撕得破烂,白嫩小手抱着丝被遮着身子,不仅发乱了,双眼也充满惊恐。
没想到景德镇的恶霸刘成,是一个有着五短、臃肿身材的男子。
想来他能做尽伤天害理的事而不被乡亲父老活活打死,靠的并不是他“高大威武”的身材,而是他爹的官威。
“有没有能够绑的东西?”童妍对着少女问道。
少女愣了愣,立即收住眼眶里滚动的泪水,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显然,她已经被吓得忘了怎么开口说话。
倒是刘成不只不停地挣扎着,狗嘴里更是吐不出象牙。
“放开我!我警告你们,不管你们是谁,我爹可是这里的县令,你们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童妍冷冷地挑眉道:“你很吵耶。”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花瓶就这么硬生生地往刘成的头上砸下去,刘成瞬间昏死在一堆碎瓷片里。
夏望月拍拍双手。
“我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你感觉到了吧!’,
“好!”童妍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我们是来帮你的,快点找一下有没有东西可以绑住他。”夏望月急忙想唤醒仍然一脸呆滞的少女。
夏望月的话唤醒了少女,她环顾着房内,随即缓缓地移动娇小的身子爬下床,走到床柱旁扯着尾端系着红穗的红丝绳,用力往下一拉,红丝绳便被扯了下来,她将绳子递给童妍。
童妍用绳子将刘成绑在大床上,因为床两旁的柱子各有一条红绳绑帷,于是她使用一条将刘成的双手绑在床头,一条则将刘成的双腿绑在床尾。
大功告成,两人骄傲地站在床边观赏成果。
“对了,你没事吧?”童妍拍拍少女的肩膀。这女孩看起来那么小,刘成居然下得了手!
“你住在哪儿?”
夏望月拉着少女坐下。
少女摇了摇头,眼眶中的泪水又要掉落。
“别哭呀。”一见她要掉泪,童妍便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急忙抱住少女,安慰地拍拍她的背。
“乖,不哭了,大姊姊疼。”
少女像是找着了依靠一般,直接窝在她怀里啜泣着。
“该死的刘成,我非剥他的皮拿来做鼓不可!”
“为、为什么是做鼓?”夏望月搔搔头不解的问。
“做成鼓我就可以天天照三餐打。”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处理他?你不是要揍他吗?”
童妍突然记起自己到这里的目的。
“对呀,我是为了要揍他才会潜进这里的。”
她环视房内的摆设想找寻最好的武器,结果看了看还是找不到适合的,倒是桌上有个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笔。
“哼,像他这种人的房里居然也会有文房四宝这种有修养的东西。”脑子里陡然出现一个念头,她拿起笔与砚台走到床边。
“你做什么?”
“嘻、嘻……”童妍奸笑几声,将笔沾满墨汁,开始在刘成裸露、满是赘肉的胸膛上作画。
好不容易“大作”完成,她站在床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真是幅好画呀。”
夏望月与少女看了不禁大笑出声,但随即又警戒地捂住嘴。
“有蜚蠊有守宫,有叉叉有圈圈儿,还有一只爱撤尿的大乌龟……落款。”童妍指了指刘成身上的图,又握住笔在他腰际写下──美丽大方童小妍到龟儿子家一游。
“童妍,够了、够了,我已经忍笑忍得快没力气了……”她忽然有种错觉,觉得童妍与夏玄月一定会很合得来,脑中甚至闪过童妍在夏玄月结实的胸膛上画出同样的画……夏望月咬住衣袖忍着笑。
“走吧,回家了。”
“这样就回去?”
夏望月睁着讶异的大眼看着她。“你不是要揍他?”
“没力气揍这败家子,画个画我就气消了,反正我们还做出济弱扶倾的事,这样就够了。”
她打了一个呵欠。“而且夜深了,我好想睡觉。”
“你这一提,我也觉得好困,那我们出去好了。”两人才踏出门槛,身子便被一股力量拉住。
“你们要去哪里?”
她们回头望着少女。
“回家呀。”
“我、我可不可以跟……”
两人相视了一会儿,随即朝少女招招手。
“一起走吧。”
勾住少女的手臂,童妍细心地替她将被子拉高以挡去她外泄的春光。“看你不像是本地人,你家人在哪?你叫什么名儿……”
* * *
童妍一大清早起床,梳洗完毕后便准备到大厅去用早膳,然后再到铺子里去帮忙。
打开房门,伸了个懒腰,精神饱满又愉快。
“夏公子醒了吗?”她随手拦住一名路过的丫鬟。
“夏公子早醒了,他与另一位夏公子正在大厅等着大小姐用膳。”
“嗯。”童妍走了几步连忙又唤住丫鬟。
“那敏儿姑娘呢7’,
“也在大厅。”
“好了,你去忙吧。”
“是。”
沿着回廊一路行经分隔院落、精雕玉琢的云墙,绕过竹亭走上曲径,横跨水池两岸的小桥上铺着大小不一的石板,接连过了第二道云墙便看见大厅偏门。
她从偏门进入大厅内,厅内热闹的气氛令她微愣了一下,而敏儿的娇嗔与夏玄月爽朗的笑声更让她觉得刺耳。
两人间融洽的气氛竟让她的心里不是滋味,有股酸酸的、不知名的东西充斥在她的五脏六腑。
“童妍,你醒啦,快来用膳。”
夏望月拍拍身旁的梅花凳,示意她坐下。
徐徐走到夏望月身旁坐下,童妍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敏儿与夏玄月身上,他们两人比肩而坐,脸上带着笑容……她怎么觉得那样的笑容看起来很刺眼?
“敏儿的家乡在哪儿?”
“家住京城。”敏儿脸上总是带着一抹娇羞,看来就像是朵含苞待放的花儿,纯净而清灵。
“哦,那怎么会到景德镇上来?”
“嗯……老实说,我是偷溜出来的。”
夏玄月若有似无地睨了夏望月一眼,让她也羞愧地低下头。
童妍将夹好菜的小盘子推到敏儿面前。“尝尝,我们这儿厨娘的厨艺可不输宫里的御厨喔。”
敏儿若有所思地望着盘子里的菜,随即拿起筷子夹菜放进嘴里,才咀嚼了几下,她就露出兴奋的表情。
“果真可以比拟御厨耶。”
“我就说吧。”
童妍骄傲地挺直背脊。
但夏玄月那双温和的眼瞳竟隐隐露出深沉难解的光芒。
“你们也吃,别光看。”她催促着众人开动。
夏玄月闻言露出温煦的笑容。
这似乎已是他惯有的表情,不管遭遇任何状况,他的脸上始终都只会展露出微笑,让人根本就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饭才吃了一半,门外便传来闹哄哄的嘈杂声。
“盘儿,去瞧瞧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盘儿点点头,往外头走去,半晌后她竟然带着惊慌之色冲进来。
“小姐,外头……”她吞吞口水以缓和喘息。“刘县令和刘成带着大批人马闯进来了!”
“什么!”童妍拍桌子跳脚。
在所有人都还未准备好时,刘府的人便已进到前厅,刘县令还特地穿了官服,带了衙役。
“啧啧啧,童家大小姐。”刘县令一脸尖酸刻薄的模样,语气里还带着些许愤怒。
“刘大县令,您的宫威可真大呀,未经通报便带着大批人马闯入我们童府,不知到底所为何事?”童妍咬牙切齿的说。
刘县令冷眉冷眼地瞅着童妍。
“昨夜本官府邸被几名刺客闯入,不仅打伤武师还侮辱了小儿。”
童妍强装镇定地坐下,但掌心里的丝绢却被捏得死紧。
“这与童府有何干系?”
“经由本官查证,昨晚本官府邸的后院门被人打开,而刺客则潜进府内对府里的人进行伤害。”
“什么伤?说来听听。”
童妍的有恃无恐让刘县令怒火中烧,他忍无可忍地叫道:
“童妍!昨夜闯入刘府的人就是你!”
童妍苦笑两声。
“县太爷,您可要拿出证据呀,咱们景德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官产又如此之多,朝廷大小官员往来也相当频繁,您这大县令说话可谓不得不三思呀。”
“童妍,你这是在恐吓本官?”
童妍耸耸肩看着夏玄月等人苦笑。
“小女子我何时恐吓刘大县令您了?刘大人您可别含血喷人呀。”
刘县令咬咬牙,气得七窍生烟。
“好,你要证据是不是……”刘县令招来刘成。“我儿昨夜听见刺客喊着童妍的名字──”
“这也能当证据吗?刘大人。”
“他是人证。”
他指指刘成头上的伤。“这是物证!来人,将童妍拿下!”
“且慢。”
夏玄月往前跨出一步,良善的笑容始终没褪去过。“刘大人,敢问您是要依大清律例哪一条收押童妍?”
刘县令眯起原就细小的眼睛。
“你是哪根葱,竟敢这样和本官说话!”
夏玄月拱手作揖。
“泉州夏府夏玄月。”
“哪个夏府啊?这年头姓夏的就像腐肉上的蛆一样,满街地上爬,鄙俗得令人生厌。”
“雅堂夏府。”
夏玄月静静地观察着刘县令听见雅堂时的惊愕表情。
“雅、雅堂?”
“正是。”
刘县令的肥脸上顿时堆满讨好的笑容。
“夏公子呀,原来是你,我正巧要找你谈谈窑场的事,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你。”
“爹!”
刘成捂着头一脸痛苦地拉拉刘县令的衣袖。
“我知道,你别吵。”刘县令皱着眉头抽开衣袖。
“刘大人,关于窑场之事,咱们还有机会再谈,不如先将眼前的情况解决好吗?”
“我儿昨夜听见一名刺客喊着童妍的名字,府里的武师也能作证,闯入府邸的一定是童妍与其同夥。”
“刘大人,光是听见并不能当成证据,您得有实质的物证才行,否则依此判刑,要如何堵住他他众口呢?”
“那名刺客不但在我儿身上涂鸦,还落了款,款上明白提着童妍的名字。”
童妍笑逐颜开。“那就让我们看看物证啊。”
刘县令有些踟蹰。”
刘县令的一张脸变了又变,内心似乎正在进行天人交战。
最后他牙一咬。
“刘成,将上衣褪去。”
“爹!”
“废话少说,快脱。”
刘成愤恨地瞪着童妍,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衣衫褪下──
“哈哈哈哈……”
在场所有人见了都不禁大笑出声,只有刘氏父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大小姐,那真是你的杰作吗?太绝了!”盘儿顾不得喉咙的伤,痛快大笑。
就连一向斯文的夏玄月也忍不住笑出声。
正当众人乐不可支时,闻讯赶来的童家人个个手里拿着武器,不过都是各自在工作上的工具,扫帚、竹板、锅碗瓢盆样样来,就连石杵都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