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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女打虎  第4页    作者:寄秋

  每每一个小眼神就尖叫不已,震得他耳朵发麻,而且年轻不知轻重,醋劲又大得惊人,他才不甩这些「微生物」。

  谁规定偶像是属於公众的?他偏不,特立独行才符合「狂」。

  小女生热情不减。「我好喜欢你在大安森林公园的露天演唱会,尤其是那首『爱上我是你惟一的错』,我听了好几十次,每次都感动得想哭。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女人?我们都好爱、好爱你酷酷的模样,哇!摸到了,我摸到狂虎的头发了,这辈子这只手再也不洗了,我要护贝保存。」

  护贝?!

  现在的小孩都是这般外向吗?刚刚还当她是羞怯的小女生,一眨眼间竟成了关不住的水龙头,一个痴劲地猛缠著她口中的什么猛虎。蓝中妮算是开了眼界。

  被烦得有点生气,楚天狂没耐性的一吼,「你是花痴呀——八百年没瞧过男人,你起床没照过镜子吗?猪都比你漂亮。」

  「啊……」小女生脸一变,苍白地噙著泪。

  「出去,顺便把外面那群丑八怪带回丑人居,不要出来吓路边的野猫、野狗。」

  「哇……呜……」

  可爱的小女生再也禁不住心目中偶像的嘲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掩著面,哭著跑向怂恿她找偶像签名的朋友,一夥围观群众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玻璃窗前。

  蓝中妮大喊,「喝!你赶走我的顾客,请照价赔偿。」唉!现在学生不是该在教室上课吗?

  「赔偿?」楚天狂以「你在说天方夜谭」的表情斜睨。

  「根据以往经验,这类顾客的消费额在两千左右,加上『可能』顾客大约十名,我打个折,算你一万五。」

  外面围观的小妹妹,本来就有可能成为圆梦花坊的新顾客,是他那张笨脸太凶恶,害她少赚一笔。

  羊跑了,毛却还在,白痴才会让钱生脚跑掉。

  「一万五!你怎么不去抢银行?」眼一横,他嗤笑她的天真。

  颇有同感的蓝中妮耸耸肩膀。「太用脑的事留给勤奋的工作者,躺著吃喝是人生最高指标。」

  「那叫植物人。」

  植物人不好当,要有躺到死的本钱。她脑筋转得快,将主意打向另一张相仿的脸,他似乎比较好拐。

  「先生,贵姓大名呀?」她一副谄媚的嘴脸。

  呃!楚天默愣了一下才老实回答,「楚天默。」她……不记得他了吗?他有些失落。

  「楚先生很眼熟,请问在哪里高就?」眼热个屁,她只认钞票。

  眼熟?他心情莫名地飞扬起来,正想回答之际,一道冷冷的男音插了进来。

  「终於露出馅了,想麻雀翻身,飞上枝头当凤凰是吧!女人全是贪婪的无知动物,开个价,我包你。」

  所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去死吧!

  这次蓝中妮手下可不留情,拿起最近手边的花盆往前一扔,正中他那张引以为傲的俊脸,墨镜碎成数片,划破无瑕的俊容。

  「快带回去吃药,他的幻想症已经快没救了。」找死还怕没鬼当。

  楚天狂怒不可言,但看到美如蛇蝎的女老板手中货真价实的AK四七步枪,只好不甘不愿地血流满面离开。

  当然楚天默在惊讶之馀,仍在她眼神暗示下付了一万五的赔偿费,外加花盆的费用及清洁费。

  这不禁令他怀疑,这是一家黑店吗?

  第三章

  一样的舞台一样的掌声,一样热情的歌迷。

  演唱者的情绪却无法燃烧,低迷的气压笼罩整间专属休息室,沮丧、不耐和无力感,令楚天狂想狂吼泄愤一番。

  那么刁钻、蛮横又不讲理的恶劣女子,活像个粗俗的黑帮大姊大,还拥有重型武器的枪枝,照理说不该使他困惑不已。

  美丽的女人他见得多,怎麽对她印象特别深?眼前不时浮现她含嗅带怒的娇颜,不断干扰他的正常作息。

  不过,他无法欺骗自己,她的确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而且个性出奇的爆烈,比易燃的火药库还危险。

  本来以为她是惺惺作态,不出三日必会露出原形,和一般爱慕虚荣的妖艳女子一样朝他们兄弟猛献殷勤,可是七日已过,她依旧故我的做她的花坊老板。

  反而他的心有些落寞,凡事都提不起劲。

  「笑够没有?你足足笑了七天七夜,不怕笑久了颜面神经会失调、抽筋?」他真是错交损友。

  经纪人兼宣传、同窗好友、世交的季礼文由闷笑变成哈哈大笑,照三餐、点心、宵夜笑个没完,而且还毫不留颜面地放声嘲笑。

  「我是很想控制笑神经过度使用,但是看到你那脸……」他又豪爽地笑起来。

  他已经很忍耐了,尽量不去看那张五花八色的「纵横」面,即使伤口不深,粉底上得厚如墙壁,仍掩不住辉煌的「败绩」。

  演出失当他不在乎,歌迷一样盲目跟从,反正他不缺这点蝇头小利,唱片抽成就够他油水泛滥成灾,不需去讨好旁人。

  最让他感兴趣的是使大明星受创的「伟人」,听说还是个出色的阴狠女子。

  楚天狂恨恨的看著他,「我不到人出气是件很苦恼的事,你大概非常乐意接受我拳头的重量。」他的笑容未免太刺目些。

  季礼文识趣地走向落地窗。「你不是常说天底下找不到与你同等狂妄之人,现今不就有一位?」

  而且不受他外表优越所惑,甚至企图毁掉成千上万歌述最爱的皮相,可谓勇者之士。

  「狂妄?!我看她是一只爪利的母老虎,没有预警就出手伤人。」楚天狂想想还挺呕的。

  「你没反噬她一口……」两虎相遇,是聚仇还是结缘?他乐得见後续发展。

  楚天狂没好气地阵了一声,「拜托,她是女人耶!」

  「哦喔!你惨了。」季礼文幸灾乐祸地端起热呼呼的咖啡啜饮。

  几时他会顾忌女人的身份?一个惹他不顺,杨贵妃再世也一样照扁不误,哪理是男人、女人。

  如今听他谈起女人话题不再挟枪带棍,口气中似有一丝淡淡无奈的溺爱味道,看样子他的心被这位勇敢的卖花女撩动而不自知。

  有些事,本身不自知才好玩,季礼文有些坏心地想。

  「你那是什么表情,存心等著看我出糗?」一口气闷在胸口怪难受,楚天狂爬爬头发。

  瞧他脸上那几条左横右纵线实在醒目,季礼文不自觉嘴角又上扬。「歌手本是娱乐业,让人欢愉是你的职责。」

  一个女人出手怎会如此重?害他重要的「商品」疤痕累累,差点毁了容。

  「你当我是牛郎呀!」一说完,楚天狂马上懊恼的抱著头往後仰。「你知不知道?她居然说我是不事生产的牛郎。」

  「咦?!」季礼文顿了三秒钟。「我该骂她不识抬举还是称赞英雄所见略同?」

  「季、礼、文——想当餐刀下的牛排吗?」早知就不提这件驴事。楚天狂恶声恶气地瞪视。

  一巴掌加破相的仇他居然难得不记恨,反而斤斤计较她不若一般女人前来投怀送抱,心态上的转变教他十分纳闷一时情绪相当不平衡。

  老兜著一位恶女人在心头上放不下,其心可读,他自己都无法理解。

  大概是她的行为太恶劣吧!楚天狂找著理由说服自己。

  「你的脾气愈来愈糟糕,全世界只有我能容忍你。」季礼文摇摇头,经纪人难为。

  「没人要你容忍我。」烦躁地起身,他走至酒柜旁倒了杯波本。

  来不及阻止,季礼文只抢下喝了一半的酒杯。「待会你还要上场,喝太多会破坏形象。」

  藉酒浇愁愁更愁呀!

  「去他的狗屁形象,我不在乎。」他似乎失去当光的热力,浑身无力得想睡个懒觉。

  「喂!老兄,我的老婆本就靠你喽!」打开落地个,季礼文将酒往楼下一倒。

  蓦然,对街美景令他眼睛一亮。

  「大明星,来看看美女。啧!鲜花配美女,真是相得益彰,美得炫目、美得夺魂慑魄。」

  台湾竟有此等绝色佳人,正如杜甫一五言句子

  绝代有佳人,

  幽居在空谷。

  那清幽的气质如出谷幽兰,淡淡浅浅犹带清香,眉似远山眼含波,杏眼圆睁春带笑,珠圆玉翘的小鼻梁,嫩红玫瑰般娇艳的历色引人遐思。

  古人形容肌肤如冰雪,绰约如处子不就是这般?季礼文有些邪念地凭高低望,盼能瞧见粉胸春光。

  「天狂,不看是你的损失哦!别怪我少了义气独享美色,现在花店的送货员都用美女吗?」

  花店?!送货员?楚天狂心念一转,「有店名吗?」

  唔?季植文伸长脖子一瞟。「很小,印在玻璃窗前,好像什麽梦,上面那个字有些模糊。」

  「圆梦花坊?」楚天狂眼中有著期待的光芒。

  「呃!我再看仔细……咦,你有透视眼呀!还真是圆梦花坊,我……」他一回头,只见楚天狂拎著外衣往外冲。「喂!老兄,快换你上场……」

  唉!急躁成不了大事,身为大牌的经纪人,不能不多关心艺人的动向,他随後跟上,只是去尽本份,绝不是看热闹。

  不过——

  他忘了一件事,他身兼宣传,临时摆乌龙未知会工作人员,这罪可大了。

  短短两、三秒间,专属休息室里失去狂虎楚天狂及「跟班」季礼文的踪影,留下一间空室和薄薄酒味。

  ※※※

  兰素春茂旌,枝花秋皎洁;

  欣欣此生意,自尔乌佳节。

  谁知林楼者?开夙坐相悦。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手捧百来株含葩待放的香水百合,重感冒的蓝中妮严重鼻塞,没有福份闻淡雅的花香,只想赶紧将工作了给回家休息。

  这一波流行性感冒来得猛烈,店内号称四大金刚的超级员工无一幸免,全搭上流行列车,还恶劣地传染给她。

  「贼葵,手脚俐落些,你打算拖到欣赏明天的日出吗?」中看不中用肉鸡。

  秋葵懒懒地搬运一捆一捆的榉木枝叶,鼻孔塞了两团恶心的卫生纸,额头冒著这个季节不该有的冷汗。

  「老板,你有点良心好不好?我在发烧耶!」呜!他好想哭。

  「发烧算什么,回头我请公寓那三个女人调制退烧药,保管你降温。」无能的男人。蓝中妮暗咒了声。

  他一听,连连摇头,颤著手说:「免了,敬谢不敏。」她自己怎麽不尝试?

  「怕什么,吃不死人。」胆小鬼。

  人死倒乾脆,就怕要死不活。他贼贼的拉她下水,「你吃我就吃,小员工誓死追随老板。」

  「这……」嘿嘿!开什么玩笑,她才不当试验品。蓝中妮连忙推道:「我的健康状态比你好。」

  「老板,咱们是半斤八两!全是病号。」好残忍的恶老板,推他这「最」敬业的员工下地狱。

  谁不知道恶人公寓的大名,主要不是公寓邪恶,而是里面的恶人太过诡魅,常常教人不寒而栗,生怕成为下一位殉难者。

  养盅的白紫若专调配些怪药方,乌漆抹黑的碗中还可见蠕动的小虫,这样的仙药谁敢入口?亏她是学护理的正牌白衣天使。

  擅玩咒术的「巫女」唐弥弥亦恐怖菲凡,不知从哪里挖出上古灵丹,说是治百病法百毒,谁知道药性有没有过期,会不会引起副作用,

  至於众人眼中「最」正常的风天亚,她的退烧良法同样可怕,分不出是根是叶的黑色汤汁,里面又加些不知名的恐怖木片,相信正常人都不会有勇气去尝试。

  更别提那味道有多恶心,苦得胆汁都倒流。

  「贼葵,我是老板吧?」天将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嗯!他是足以成大事音。

  一瞧见美美老板眼中的算计,秋葵再笨也懂得生存之道。「休想,我不会以身涉药。」

  她笑笑的问:「加薪呢?」红萝卜晃呀晃,看他这驴子走是不走?

  「这个嘛,」值得考虑考虑,穷人是没什么节操。他好奇的问:「加多少?」

  「一百。」够慷慨了吧!

  哇——天下红雨了。「一天?」秋葵等著老板点头。

  「哈,少作梦,一个月加一百,不要拉倒,省下来可买两碗牛肉面。」一天一百?他想钱想疯了。

  「要,我要。」一百块也是钱,积少成多,不能太浪费。

  反正死不了人,顶多拉几天肚子,顺便赚病假休息,身为「穷人」的他要认命。

  「好,乖,姊姊疼你。」蓝中妮用脚尖踢了他一下。

  「噢!好、疼……」她简直是虐待廉价劳工。

  「没办法,手没空嘛!宝贝。」她来回几趟都抱持重物,只好「委屈」他。

  其实秋葵并非如他所说没有薪资,而是蓝中妮好心,怕他身上有钱就爱耍派头,和以前那些抓群狗党搭上线,重回黑暗路。

  因此每月薪资皆汇进一独立户头,存摺、印鉴都由蓝中妮妥善保管、运用,帮他搞搞短期投资。

  反正花坊三楼是员工宿舍,三餐由花坊供应,他忙著工作和骗小费,哪用得到钱?光是捉带骗兼哄诈,一个月少说也好几万小费入帐。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花坊生意太好的缘故。

  「老板大人,这些插花用的花器搬下来後,我可不可以先回店吃个成药?」噢!不行了,卫生纸快不敷使用啦,秋葵的样子狼狈至极。

  蓝中妮不高兴地看著快见底的面纸,「不行。」

  「可是……」他鼻子不通,好……好难受。

  「可你的大头鬼啦!到底谁是老板?」她也感冒,可这差事一个月前早就允了人。

  圆梦花坊兼营大型商家的插花艺术,由於蓝中妮的插花技术在同行中算是翘楚,不少大公司和她订下合约,以月计算,平均一个月换四次插花造型。

  因此在大企业中甚受欢迎,往往得提早一、两个月预的,不然常订不到花。

  做人真辛苦。秋葵一手抱著一只揭釉平底变形陶器用来插花,眼尾瞄到对街的「异象」,心头暗自大呼有趣。

  瞧那人的表情活像来讨债。

  「老板,你的报应来喽!」

  「工作,少说废话。」蓝中娘用一捆小铁线敲他後脑勺,没看见一道硕长身影接近中。

  好狠。他再道:「不信你瞧,人家来寻仇了。」

  寻仇?她眯著眼,用手肘遮住阳光。「我不认识他。」干麽?後面还跟著一群人。

  「不会吧!人家好像摆明是冲著你来。」可见她造孽过多,连受害者脸孔都不复见。

  「神经病,工作、工作。」嗟!那阵式是来干架吗?没见识。

  将剑山、花剪一些插花必备的工具略微整理一下,提著超大工具箱,蓝中妮因感冒有些没力气,手臂上的沉重难以负荷,斜向一侧。

  踩著阶梯,她慢慢地数著,生怕一个错脚踩了空,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度,她努力将身子往前倾,但工具箱的重量却把她瘦弱的身躯往後拉。

  眼看就要出个大糗,跌个四脚朝天,倒下的身子却僮上温热物体,一只大手握住她纤细的腰肢,稳住下跌的窘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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