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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哭神医  第6页    作者:寄秋

  凌拨云大笑地拨拔她及肩的流苏彩缎,“有没有胡说,问你的心。”

  “我……我不要理你了啦!讨厌鬼。”头一甩,她自顾自地往前走。

  她不喜欢自个别扭的心态,明明不该和他搅和太深,偏偏又脱不了身,把自己搞得心头乱糟糟,进退都为难。

  “我理你呀!小初儿。”他神情愉快地大步一迈即跟上她的步伐。

  玉浮尘远远看着他们在花间追逐,不太想当那个破坏气氛的人,可是人生总会出现遗憾,人选是……

  “玄漠,你去告诉爷。”

  “阴阳先生,我不是你手中用来卜卦的铜板,你请。”玄漠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横睨一眼。“怎么,不连名带姓唤我?”不习惯,这个人太老好。

  “我尊敬你。”

  “喝!你几时学会说笑了?我真是小看你。”还好他早膳未食,不然全浪费光了。

  “你打算等爷发现,我们再说吗?”他不会当滚石,滚走爷难能可贵的笑容。

  死玄漠,真卑鄙。“我认了。”

  一言以蔽之,玉浮尘举起罪恶的左脚跨出。

  “爷,玄漠有事要禀告。”将他一军,玉浮尘的唇角有抹诡笑。

  “玉、浮、尘——”玄漠咬牙切齿地瞪向他。

  好美妙的推诿。“不叫我阴阳先生了?”尊敬呢?也一并消失了吗?

  “你……哼!阴险。”

  正在逗弄云日初哭的凌拨云收起笑意,眼神凌厉地射向互相推拉的两人,眼底的责备不言可明。

  “有话快说,不要像个娘儿们。”

  玉浮尘清清痰、正正色。“爷,属下们来报,北边村子有一群行踪诡异的江湖人士骚扰百姓生计。”

  “嗯!继续。”凌拨云漠不关心地玩弄云日初的垂肩发瓣。

  “我们怀疑他们是十三皇子的爪牙,已派人密切监视中。”玄漠这死小子,杵在那当石柱呀!

  “查清楚是哪些人聚众扰民。”

  “是的,爷。”玉浮尘等着下文。

  凌拨云不耐烦地问一句。“还有事?”

  “爷,你不亲自率队去围剿,他们在似的封地作乱呐!”人、财皆夺。

  以往只要有人敢在爷的封邑中为乱,糟蹋老百姓的田产,爷总是二话不说地率领紫骑军攻他个措手不及,无人敢嚣张。

  可这会爷冷了心,不再以社稷为重,颇叫他意外。

  人家说红颜祸国,虽云姑娘的姿色勉勉强强算是一位红颜,但是离祸国的天仙丽容还差上一大截,真不知爷迷上她哪一点。

  十三群芳随便挑一个都比她美上数倍,怎么爷的眼睛专挑最不起眼的那位呢?

  他鬼迷了心窍不成?

  “明阳,你刚才不是在怀疑他们是十三皇弟的手下,咱们先按兵不动,守株待‘弟’。”凌拨云说得云谈风轻。

  玉浮尘恍然大悟,原来是不想打草惊蛇。

  “打搅一下,你们说北边的村子,是不是指鼓山村呀?”云日初若有所思地问上一句。

  崔老伯把粮食运进村了吗?没饿着老弱妇孺吧?

  玉浮尘头斜了一下。“你从鼓山村来?”

  “不是。”

  “那么姑娘为何问起鼓山村?”她的来历颇为可疑,该不会是十三皇子派来卧底的奸细?

  他瞧人的眼神好怪。云日初强自镇定地说:“我在路上曾遇见一位可怜的崔老伯,偷跑出村子买粮食,他就住在鼓山村呀!”

  “噢!原来如此。”是他多疑了。

  “玉姊姊,你说的村落是鼓山村吧?”

  玉姊姊?!

  在场的人当场一怔,表情变得十分扭曲,似在强忍什么痛苦。

  “初儿,他……他不是玉姊姊。”天呀!不能笑,否则威仪会尽失。

  玄漠脸上有可疑的肌肉浮动,好像绷得很紧。

  “喔!你不是姓玉呀!夏儿明明说最美丽的那位穿着一袭白衣,难道是我搞错对象了?”好美哦,美得叫人汗颜。

  古人说眉弯似黛,明眸如潭映月,雪腮宛若初梅微绽,玉般洁亮的贝齿,两道睫毛长如小瀑,嘴巴抿抿的好像九月的樱桃,煞是迷人。

  女子长如她那么高挑匀称,再镶上如花的美貌,多少男子为之失魂,比仙女还漂亮。

  “咳”……咳!他是姓玉没错,但不是……姊姊。”

  凌拨云别得好辛苦。

  姊姊?!亏她想得到,迷糊蛋一个。

  “什么,那他是太监喽!”好可惜哦!

  这下玄漠真的忍不住,当场爆出惊人的笑声,随后凌拨云扬起爽朗的大笑,为她的“发现”感到无比快意。

  而“太监”玉浮尘涨红了一张美颜,有口难言地僵硬着肩头,不敢相信有人目盲至此。

  他穿着男装耶!竟有人认错。

  “玉姊姊……不,玉大哥……也不对,玉公公,你真的好美哦!我要是有你的一半漂亮就好了。”

  凌拨云笑得捧着腹揉乱她的发。“初……初儿,你这样已经很漂亮了,不用羡慕他。”

  “你们到底在笑什么,我不能称赞他貌美如花吗?”

  干么?笑得莫名其妙。

  “阴阳,你自己向她解释,我肚子痛。”笑到发疼。

  玉浮尘是个孤儿,十岁那年被神算子收为入门弟子,跟着师父修炼道法,成为能知天命的阴阳术士。

  修行十分艰苦,如同苦行僧,不能沾女色,必须维持童子之身,因此他尽可能远离脂粉圈,很怕出色的容貌引来事端。

  “云姑娘,在下像太监吗?”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竟被形容成不能人道的太监。

  “你……不是太……太监?”云日初问得小心翼翼,还一面斜瞄其他两人的反应。

  “我是如假包换的男人,要验明正身吗?”说着,玉浮尘假意要打开衣衫。

  首先发难的不是兴味十足的云日初,而是醋意横生的凌拨云。

  “阴阳,你给我穿好衣服。”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初儿,不许看。”

  “看看有什么关系,说不定他真是女扮男装。”她没多少机会看男人的身体。

  画虎不成反类犬。玉浮尘觉得他掀衣戏弄是自取其辱的行为。

  瞧她说的是哪话,女扮男装?!太诋毁自己的男性自尊。

  “不用,我可以证明他是男人。”他凌拨云若让他的女人“看”到别的男人身体,他就杀了那个男人。

  “你看过了?”云日初脸上明写着“好不好看”。

  “呃!当……当然。”她的眼神好暧昧,男人看男人天经地义。

  “我也想看看他里面和外面是不是一样漂亮。”也许他真是女人。

  现场三个男人误解她的天真,有人喷口水,有人梗住气,有人瞪大了眼。

  “想看男人回房去,我让你看个够。”凌拨云一个怒视横扫,令玉浮尘“羞愧”的低下头。

  “可是无从比较……”穴道方位的不同。“我说错了什么,你们干么横眉竖眼的?”

  云日初用很单纯的心研究穴位,不解他们一副惊世骇俗的模样所为何来,学武之人应该知道人体穴位的重要性,绝不可轻忽。

  “爷,你还没让她侍寝吗?”若她早解人事就不会想找人“比较”了。

  “不干你的事,阴阳。”他是该让她蜕变成女人,免得她爬墙。

  “我是好意呀,万一她半夜爬上床破了我的童子身……”好验明正身。

  凌拨云冷笑的重拍他的背。“那你先看好风水,等死。”

  “重色轻友。”他边咳边吐出这四个字。

  “你嫌不够重吗?我非常乐意奉送几掌。”敢说他迷女色,找死!

  玉浮尘飞快地闪闪身。“免了,爷。我最近身子比较虚,不堪一击。”

  最爱找人练习医术的云日初一听,喜孜孜地想跑到他面前献宝,但手臂陡地被揪紧。

  “别拉着我,让我帮玉大哥把把脉。”

  “凭你?”凌拨云不太信服地斜睨她。“你叫他玉大哥却老是喊我喂,是不是有失公允?”

  “你又没他漂亮……好哀怨的琴声。”

  一阵缥缈的凄凉琴音传来,打断云日初的喳呼声,令她眼泪不自主地盈满眶,但她硬是不让它流下来:

  “哭吧!初儿。”凌拨云鼓励她痛哭出声、

  爷有病呀!玄漠和玉浮尘不安地想着。

  平常云姑娘哭得还不够痛快吗?

  “不……不要,你又会像狗一样的舔我。”

  他脸一哂。“是吻。”

  旁边有小小的嗤笑声传出。

  云日初希翼地拉起凌拨云的手心。“我们去听曲好不好?”

  “你喜欢听曲?”

  “嗯!”

  “好吧!”

  为了满足她入府以来唯一的要求,他拥着她的肩朝琴音来处走去,留下不知所措的两人。

  “爷有没有搞错,他要带云姑娘去玲珑阁?”那是他的侍妾呐!

  “爷昏头了。”玄漠难得批评一句。

  “咱们还是跟上去看热闹,瞧爷反常到什么地步……唉!动作真快。”

  摸摸鼻子,俊美的玉浮尘潇洒地施展轻功,赶上先行一步的玄漠。

  第五章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任宝匝尘满,日上帘钩。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言还说。

  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这日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

  念武陵人远,烟销秦楼。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幽幽邈邈的凄楚琴音,伴随着一句句低吟的浅唱,江南女子的呢哝软调点出女子寂寞的心事,悲愁苦恨随着琴音宣泄。

  雨洗梨花,泪痕犹在,风吹柳絮,愁思成团呀!

  缀着琉璃灯饰的阁楼回廊上,淡淡的秋风飘落几片黄叶,朱漆栏杆边摆了一把琴。

  十指纤纤的抚琴人儿面露哀愁,风干的泪渍引人怜爱,她不断地拨弄琴弦,借着悠扬的歌声传达她心中的爱恋与思念。

  良人无心,独守空阁终宵,此生与幸福绝缘。

  “小姐,休息一下,我换个香来。”

  琴音方歇,一张绝丽的容颜微抬,柔媚地掀掀略带愁意的红唇。

  “紫玉,别忙和,燃了檀香无人闻,玲珑阁里冷冷清清,只有琴音为伴。”

  盼着君来,本以为可两情缱绻一番,以解多日相思之苦,以身体抚慰他来日的辛劳。

  谁知这个拥抱、亲吻都无,他匆匆听完一首曲子便离去,无视她百般深情的哀求,拂袖绝尘而去,好不狠心。

  以色传人是女人的悲哀,而她也只有美貌而已。

  “小姐,你别难过了,爷不会忘了你。”紫玉掀开狻猊形的香炉盖,重新添了香料。

  水玲珑苦笑地自嘲。“他身边来来去去的美人多如繁星,哪会记着渺小的我。”

  “小姐,紫玉嘴笨不会安慰人,你要看开些。”她只不过是个丫环,哪能帮上啥忙。

  “说来容易,心却不由己,女人总是痴傻地眷恋无心的男子,是我的命吧!”

  明知他爱不得,偏偏往死胡同钻,以为他终将有心,原来是自欺欺人。

  她原本是官家千金,因爹爹一时起贪念犯了国法,全家成了戴罪之身,幸好皇上仁慈宽恕了一干女眷、仆从,将她赏给九王爷。

  一进威远侯爵府已三年了,她由充满撞憬的十六岁少女,转变为落落寡欢的沧桑少妇。

  其中的辛酸不足以道外人知。

  幸好她有一副好歌喉及精湛的琴艺,尚能留在府里弹琴娱宾,以期盼他少得可怜的宠幸,安慰自己不再温热的心。

  爱他是苦,不爱却是个难字,她仍残存着一丝希望,盼他怜惜。

  “紫绢的身子好些了吧!”

  “谢谢小姐关心,紫绢的伤已无大碍,再躺个两、三日便可下床。”她心疼妹子受罚。

  紫玉和紫绢虽是孪生姊妹,但个性却南辕北辙。

  紫玉温柔可人、善解人意,从不说主子的不是,安静地服侍自己的主子,绝不敢有半分不敬。

  而紫绢恰好相反,她自视有些美貌,常常瞧不起姿色平庸的主子,直率的性子不懂谦卑,因此惹来这一顿皮肉之苦。

  “爷这些日子都陪着浣花院的新娇客,怕是要娶妻了。”水玲珑心口微酸。

  她不求名份,只愿长侍君侧。

  倏地,一抹身影蹒珊而来,“小姐,你没瞧见云姑娘多受爷的宠爱,她的姿色尚不及你的一半呢!”紫绢为水玲珑抱不平。

  “紫绢,你怎么下床了,伤口结痂了吗?”忧心的紫玉赶紧去扶她。

  “姊,你别大惊小怪,挨几个鞭子不算什么。”只是皮开肉绽罢了。

  “不好好躺着休息,以后会留下难看的疤。”这么大的人还不懂照顾自己。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是丫头命,长得好看给谁瞧。”

  紫绢的一句话刺痛了水玲珑的心。

  空有美貌却留不住良人的心,长得再美有什么用?不如他房中的一盏灯,能夜夜伴他入眠。

  “紫绢,别抱怨了,小心伤了小姐的心。”紫玉扯扯她的手提醒。

  紫绢原本和姊姊紫玉是水玲珑的侍女,后来浣花院缺了个丫环才从玲珑阁抽调。

  管事本意是要温柔的紫玉去服侍新主子,可是被想做凤凰梦的紫绢抢去做,以为进了禁地浣花院可以和凌拨云日久生情,进而飞上枝头享受荣华富贵。

  一见到乞儿打扮的云日初便百般挑剔、数落,不愿尽心服侍而敷衍了事。

  见着云日初的平凡长相,紫绢对自己的容貌更有自信,摆出一张和善的脸孔装好人,借故进花厅接近凌拨云,期望受到青睐。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因为云日初无心的一句话,不仅打断她的凤凰梦,也打出她一股不甘心的怨恨。

  “云姑娘样样都不如小姐,不知道爷是瞧上她哪一点,我真替小姐不值。”简直是牡丹和野花之别嘛!

  “好了,紫绢。你别再说主子的不是,要是让爷听见了,少不得又得挨上几板子。”她老是学不乖。

  “哼!爷现在被云姑娘迷得晕头转向,根本不会到玲珑阁来,我才不怕呢!”

  紫玉真怕妹子又闯祸。“回房躺躺吧!饭可以多吃,话少讲些。”

  祸从口出的道理她尚明白个一、二。

  “不要啦!姊,人家躺了好几天,都快发霉了。”

  两人推拒中,紫绢的背轻轻一扯,仍感到有些痛。

  入府三年来,她见识过爷的残酷,但从未亲身体会过,这回算是在阴沟栽了个跟头。

  她很不甘心挨罚,那个云姑娘本来就长得不出色,整天泪眼汪汪得像个迷路的小狗,说说实话也不行吗?一状就告到爷跟前,真会装模作样。

  “风定落花深,帘外拥红堆雪。长记海棠开后,正伤春时节。酒阑歌罢玉尊空,青缸暗明灭、魂梦不堪幽怨,更一声啼鸩。”

  指尖滑动,琴韵再起,水玲珑以琴自娱,驱散心头淡淡的愁绪,清柔的歌声抚慰滴血的魂魄,她已无力承受生命中的痛。

  丫环的饶舌只会乱她的心智,听他的风流韵事是一种撕心的折磨,而她却是百花中一朵即将凋零的牡丹。

  花有心,人无意,不待风雨便因少了呵护而枯萎。

  “小姐,你的琴艺再高超、弹得再美妙,没人欣赏也是枉然,何不想个办法留住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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