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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梦琉璃  第12页    作者:兰京

  这正是她最渴望的事:与他情感交流,可是他渴望的却是藉肉体的结合来投注情感。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不同吗?

  “元梦!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她在元梦以嘴解开她的中衣、暴露胸前雪肤的瞬间,本能性地抗议。

  “不要了?”他眼对眼的近距凝视打断她的抗议,也中止了他的一切动作,认真而警戒地审视着她的神情。

  她连喘息都还微微颤抖,被他制住双手的状况更令她感到无助。

  “妳来作决定吧。”

  又是这一句!元梦似乎总在局势全在他掌握之中的时候,丢给她这句话。她很想故意朝他预设答案的相反方向响应,拒绝他的亲密接触,可是她不想放弃元梦终于微启心门的难得机会。

  她觉得元梦眼中的警戒,形同撤退的自卫动作。他这一退,恐怕她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接触到他的心--一颗渴望情感的心。

  他彷佛孤独很久了,不只是对异性的感情,就连他冷僻的住所都象征着他与家人的疏离,他对人冷淡神秘的态度更是另一种形式的保持距离。

  一颗遥不可及的孤寂之心,现在正近在眼前,她如何忍心拒绝?她怎舍得打击他终于坦露渴望的内在世界?

  “不要伤害我。”

  一句几近无声的脆弱呢喃,换来他激切的拥吻。

  [删除N行]

  清波苑外结冰的莲花池宛如一只阴冷的眼,凝视房内的一切。在一声隐晦的破制声中,结冰的地面出现了如蛛网般的巨大裂缝。彷佛有什幺人,正要从深幽的黑暗池底爬出来。

  第七章

  七日大限破解后,元梦并未及时离去,而是等惠大人情绪稍微平复之际,立刻要求到别处商谈要事。

  琉璃才刚放松的心又突然紧张起来,尤其是元梦请阿玛借一步说话时,阿玛那句“我的确有事也想好好儿问你”充满兴师问罪的味道。

  阿玛想审问元梦关于她离家出走的事?可是元梦为何一点警戒或防备的神色也没有?他好象不论面对任何状况,都是一副悠哉闲适的姿态--唯独和她独处时例外。

  “我希望兆兰贝子也能一起来。”当元梦笑着如此说时,不只是琉璃和兆兰,连惠大人也为之一愣。

  “为什幺找我?”兆兰口气顽强,脚却微微地退了一步。

  元梦不立即作答,而是笑着深深凝视着琉璃回话,“有人曾告诉我多少应该尊重他人一点,才不至于在别人面前留下恶劣的形象。”

  他到底想做什幺?

  在要求同行却不被答应之际,琉璃决定溜到阿玛的书房外一探究竟。

  “像这种下咒、作法之类的怪事,为什幺平白无故地发生在我女儿身上?”琉璃贴在窗边偷听时,他们已然切入事件正题。

  “池鱼之殃。玲珑格格是被无辜牵连进来的。”元梦平淡的吐息消减不少紧张的气氛。“对方下咒作法的对象不是她,可是她的天赋异能与敏锐的灵力使她不小心介入他人法阵,才会莫名其妙的遭到波及。”

  “对方是什幺人?”惠大人的语气充满是杀气。

  “我还在查,如有消息,自会向惠大人传报。但是我主要想和您谈的不是这件事,而是琉璃格格的婚事。”

  “婚事?”惠大人瞅了进入备战状态的兆兰一眼。

  “我开门见山的说吧。琉璃格格在逃家期间,确实是藏匿在我那儿,这事恐怕在令公子们多次上我家讨人的情况下,被外界的胡乱猜测传开了。为了咱们双方的立场与名声着想,我想请惠大人成全我和琉璃格格的婚事。”

  “你和琉璃?”屋内惊声大作之时,琉璃也在屋外吓得掩口噤声。

  元梦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提亲?

  “琉璃格格已是出阁的年纪,而我,正室之位仍空虚,此番结亲,您的女儿自然就是敬谨亲王府的二少福晋。”相较于嫁给贝子身分的兆兰,地位显然不同。

  “你没有必要为了顾及琉璃的名声而求亲!”兆兰当然听得出元梦借机羞辱他的弦外之音,“我相信琉璃,不管外界的人说她什幺,我都愿意娶她!”

  “然后怨她一辈子?以你的委曲求全去骑在她头上一辈子?”元梦轻轻淡淡的一句笑语,点醒了惠大人的警觉心。

  没错,就算兆兰仍然愿意娶琉璃,难保他不会时时以她的离家事件与外传的丑闻怨怪她,以一个忠心丈夫的身分踩在她头上,以她永远的内疚与亏欠做为报复的筹码。

  一时说说的浪漫情话是很感人肺腑,但漫长的婚姻生活却足以让浪漫褪色,显露本性,隐藏的问题终究会禁不起现实考验而爆发出来。

  “而我,多少也有对不起琉璃的地方。”元梦的低语适时地打入惠大人已动摇的心智中。“就算怕她危险、怕她无依无靠,也不该不顾她的名声就将她私藏在府中。”

  “你何不说你是基于私欲才将琉璃拐骗回家!”兆兰正中元梦要害的指责惹来惠大人恼怒的一瞪。

  “别在这时候感情用事,兆兰。”再怎幺口无遮拦,也该看看场合。

  “撇开这事不说,其实我们敬谨亲王府也早想和惠大人有所联系。”

  “哦?”惠大人忽然亮起眼睛。

  元梦轻松地靠在椅背上,手指交搭在胸前,“现在朝堂上南党与北党的争斗,表面上是缓和了,私底下依旧波涛汹涌。北党的明珠虽然已经失利,索额图那派却也不一定靠得住。难得惠大人对任何一方皆不卑不亢,谨守中立立场,不求占得优势,只求平安稳当,实在令晚辈景仰,家父对此也便为赞赏。”

  “好说。”平淡的语气掩不住其中的得意。

  “但是,出污泥而不染的青莲究竟能高洁到几时呢?”

  “什幺意思?”

  元梦无惧于惠大人的怒容,反而优闲地瞇着笑眼。“是这样的,家父和我都在同僚中听到过,前宰相明珠打算拉拢惠大人的势力,好东山再起。”

  “我没听过这消息。”但最近明珠府上的确常派人来问安送礼。

  “惠大人您当然不会想蹚这浑水,但明珠的死对头早将您视做北党的走狗,计画要上疏参劾您。”

  “参劾我?”惠大人霍然变了脸色。开玩笑,几十年来辛苦经营的官场生涯,哪能毁于莫须有的流言揣测!

  “家父实在不忍心眼看一介忠臣遭此下场,想对您伸出援手,却又未免唐突。毕竟咱们只是同样在朝为官,此外并无任瓜葛,不是吗?”

  元梦的笑眼忽而转为犀利。“但,若两家结为亲家,一切的情况就不同了。”

  这一句,重重戳入惠大人慌乱的心。

  和元梦结亲,背后所附带的政治势力非其它人可比。元梦的宗族钮佑禄氏出了数字后妃,深得皇上恩宠,形同元梦家伸入宫围的势力之手。加上敬谨亲王不动如山的崇高地位,和他们结亲形同如虎添翼,根本不必担心自己会被两派党争无故夹杀在其中。

  “可是琉璃已经算是我的未婚妻,我们双方家长早就默许,你想和惠大人攀关系的话,何不去娶妹妹玲珑!”可怜兮兮的兆兰也只能紧抓着这点不放。

  他的力量实在太单薄,完全不敌元梦迫人的强势。

  “要知道,现在被外界传得不堪入耳的是我和琉璃,唯有成亲,才能消除我们俩行为放荡、计画私奔的谣言。此外,我三番两次被人无地上门质骂讨人,不采取报复行动是怕琉璃的处境太难堪,并不代表我就很乐意被卷入这场混乱之中。”

  “我教子无方,请见谅。”惠大人当然知道鲁莽闯到元梦家声讨的正是他那群笨儿子。

  “我想咱们也谈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由惠大人定夺吧。”元梦优美地霍然起身行礼。“恕我不久留,毕竟玲珑格格被人下咒之事已经花了我不少心思调查,现在既然没事,我就不必再多打扰。告辞。”

  这笔人情债,让惠大人有点想婉拒亲事的念头荡然无存。

  “你就放手去准备下聘的事吧。”

  兆兰当场被惠大人给元梦的响应冻住了心,错愕得一时无法反应,屋外的琉璃也从头凉到脚,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元梦为了说服阿玛,确实是无所不用其极,动之以情,说之以理,威之以武,诱之以利,可是他始终没说他想娶她是因为喜欢、因为爱。

  或许对长辈在如此严肃的场合不该将情爱说得这幺白,可是元梦连一点暗示或一点可能性也不提,讨论婚事俨然像讨论一笔交易。

  她顿时想起两人单独相处时的真心低语--

  我想娶妳,是因为我要妳。

  此时此刻,她才突然领悟到元梦当时说的是“要她”,不是“爱她”。

  ※   ※   ※

  元梦向琉璃正式下聘之日起,新的流言立刻四处传起。

  “妳不用告诉我,因为我根本不想听。”琉璃在自家的赏梅亭中视而不见的看着桌上棋盘。

  “可是外头实在传得太难听了,害我都不太敢出门和其它府的格格联系,免得……丢人!”锦绣边讲边喘,一不小心岔到气。

  “别气、别气,放轻松点。”琉璃赶紧和侍女拍抚她后背,平复她的短促急喘。“锦绣,怎幺我妹病才好,就轮到妳变虚弱了?”她刚到北京寄住时明明生气十足,短短一个月内却苍黄消瘦得不成人影。

  “我……我没……”老天,刚才真不该一口气把话说得太急。

  “别说话!”琉璃马上命令ㄚ鬟端参茶上来。“快趁热喝下去,妳气都喘不过来了。”

  锦绣抓过参茶赶吞下去,喉咙毛杂杂的刺痒感马上舒缓。

  “妳先别说话,就这样静静待着休息。”琉璃比她还紧张,等锦绣的气息逐渐稳定后,她才放心。“妳的身子怎幺会变得这幺差?是不是在我们这儿住不惯?”

  “兆……兆兰最近……怎幺了?”锦绣的小心翼翼不是因为话题敏感,而是怕老毛病再犯。

  “我好几天没见到他了,差人送口信请他来坐坐也没有回音。”

  “妳真不该和元梦贝勒结亲。”锦绣谨慎得只能发出气音,“在妳离家出走的那段时间,兆兰天天派人四处找妳,还亲自探听元梦贝勒的事情,他对妳真的痴情得不得了,处处关心……”

  “他探听元梦的事件什幺?”

  “还不是为了妳。”为了让自己的气更顺滑些,锦绣连琉璃的参茶也拿过来喝掉。“妳老说外界对元梦贝勒的传言是毫无根据的谬论,兆兰就费尽心思地替妳把证据找来,让妳明白他是说真的。”

  琉璃的心顿时纷乱又沉重。兆兰真的太执着了,以往她以为那份执着是种哥哥保护妹妹的关切,现在她才确定那其实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独占欲。

  “他实在没有必要如此……”这幺做只会令她倍觉压力,毫无感动可言。

  “兆兰他花了好多银两,由敬谨亲王府的下人口中套到元梦贝勒的秘密,而且罪证确凿,妳非信不可!”

  “我不想……”

  “妳知道元梦贝勒养鸟吗?”

  琉璃一愣,哑口无言。纵使她不想听任何毁谤元梦的字句,也止不住隐隐的好奇。

  “元梦贝勒很奇怪,他不但在外头与人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连对家人也如此。可是他有个怪僻:养大量的名贵之鸟。还有另一项嗜好:养十多匹难得一见的骏马。”

  “这没有什幺好奇怪的,很多人……”

  “有人会在一夜之间杀光自己所有的宠物吗?”

  “杀光?”清波苑外仆役们偷偷埋尸的景象浮现脑海,褪去她脸上的血色。

  “一夜之间,元梦贝勒马厩里的名驹全都暴毙,他养的鸟也是。最骇人的是,这些全在无声无息之间发生的,下人们都在隔日早辰才赫然发现这些惨况。”

  对呀,她记得之前和元梦拜访他师兄时骑的正是一匹天山名驹,可是后来却没再见过元梦骑马出门,都改坐王府车辇。为什幺?

  “兆兰觉得这太可怖了,怕吓坏妳而不打算说。但是看妳迷恋元梦贝勒成这副德行,实在危急,我不能不说!”她随口又指挥侍女再去端参茶来,预防万一。“老实说,我一点也不赞成妳嫁给元梦贝勒。他是一个很棒的恋爱对象,却不是一个很好的成亲对象。譬如说,妳到底对他了解多少?”

  几乎称不上有什幺了解。“这种事…..成亲之后自然会有所改善。”

  “趁一切还未成定局前还有挽救的机会,妳赶快想清楚……”锦绣边说边吃名贵药膳,惠大人府上的好料不趁弄在捞,更待何时。

  “聘礼都下了,还能说未成定局吗?”元梦甚至要她下午到敬谨亲王府参加他家女眷的家宴,显然是要打通她嫁入王府后的人脉。

  “妳知不知道元梦贝勒的正室是怎幺被休的?”

  “正室?”对啊,以元梦的年纪,是该早已娶过亲,可是她从没想到会有另一个女人分享过他的人生。

  她长什幺模样?性情如何?元梦为何从未向她提过他曾休妻?锦绣说得对,她到底对元梦了解多少?她以为自己对元梦的了解已是最多、最深入的人,可笑的是,她也只不过了解自以为很清楚的部分而已。

  这个将和她共度一生的男子,究竟是什幺样的人?

  “所以这桩婚事只维持一天,元梦贝勒的新娘就被敬谨亲王以神智错乱之名赶回娘家安养去。”

  “呃?”锦绣之前说了什幺?

  “喂,妳怎幺这幺不用心听人讲话?”冷静、冷静,千万别再气急攻心地喘个不停。“亏兆兰还这幺辛苦地替妳搜集情报。他若看到妳这幺不把他的心血当一回事,准会气得吐血!”

  “元梦的婚事为什幺只维持一天?”

  “我刚说了妳不听,现在才来拚命问!”

  “锦绣,妳就快点……”

  “琉璃格格,敬谨亲王府的人马来接妳赴宴了。”仆役打断了重要的谜底。

  “等一下,我有事和锦绣……”

  “喂喂喂,趁妳这次入府的机会,替我看看元梦贝勒的家人是不是真像传闻中的那幺怕他。”锦绣神秘兮兮地兴奋着。

  整个情势简直一团混乱!

  她相信元梦更甚外界那些流言。说什幺他童年时过世的母亲常在他身旁作崇,凡是靠近他的女子下场都凄惨无比。又说他有邪魔异能,能掌握人心,连家人都不敢亲近。甚至绘声绘影地传说凡是被他爱上的,都会遭到诅咒。

  她答应过元梦,就算流言是真的,她还是选择留在他身边。可是隐约中的黑暗气流重重地压迫着她,让她愈来愈无法忽略那股诡异力量的存在。

  感应力比她强的妹妹玲珑,也曾向她提过,元梦周围有着很强烈的灵气。那团令人非常不舒服的灵气隐匿得非常巧妙,分不出是出自生灵或是死灵。

  元梦到底背负着什幺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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