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走那么快啦。”
“闭嘴!”
“我快跌倒了。”
“活该!”
“我知道你很生气,我也知道自己又错了,可是,在那种节骨眼上,任谁都会毫不考虑的搏命一试呀。”她的振振有词少了几分理直气壮。
“你答应不逃的!”他冷冷的提醒她。
他善心大发,决定依她的坚持加上衣服,又怕她乘机逃脱,所以跟她约法三章,谁知道她点了头却临时悔约;幸好他的动作向来就快,身手也矫健,否则,去哪儿逮她到案呀?
“你这骗子!”
“我……对不起啦。”眼看情况快失控了,这句对不起讲得甘心多了。
但雷堑不再领情,阴沉的神情在在都显示着,她最好别再多话,否则他会私刑伺候了。
唉!姜文莹知道理亏,只能噤若寒蝉。
再度被拖着走,她更巴望自己的鞋跟装了刹车,能狠狠的刹住两人的前进速度。
但她输了!
凌晨时分的警察局空荡荡的吓人,更深露重,一把老旧的电扇仍没下班,在桌上缓缓地吹动凉爽的空气,嘎嘎嘎,规律地搅动深沉宁静的气氛。
值班的还是上次那个和气的警察老伯伯。
听见骚动由这而近,老警察抬起眼,瞧清楚走进门的两人,他叹了叹。“又是你们?”
唷,警察老伯伯讲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一接触到那双无声责备的目光,雷堑依旧故我的耸肩不语,可姜文莹忙不迭地摇头理清罪责。
“不是我故意要来吵你的,是他小心眼,不肯放过我,我本来是建议他大事化小、小事就索性化无的。”
雷堑白眼一翻,懒得跟她辩。
“真的吗?”
警察老伯伯摆明了不信,而姓雷的也一副懒得随她的指控起舞的神情,只是将阔肩一耸,愤慨尽在不言中……眼看着情势对她相当不利,姜文莹下意识的朝门口退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讨不了好,那火速退场总行吧?
雷堑冷笑,直接移身堵在她的逃生之路。
老眼端详了神情各异的两人数秒,警察老伯伯大致了了。
“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吧。”他挥手要他们捡张椅子坐下。“是怎么了?”
反正这会儿也没啥大事发生,就加加减减听他们的纷争吧;看雷先生的神情,这姜小姐似乎将他惹得很毛噢!
“哼。”姜文莹气得不想开口。
“姜小姐?”
“怎样?”
“你说呀。”
啊?为什么非得要她说?又不是她坚持要上警察局的!
正想张狂的冲几句场面话,忽然想到爸爸从小就教导她,要有敬老尊贤的礼貌与涵养……
“你以警察局为家了呀?”一副聊天扯八卦的悠闲口吻,她就是不提主题。反正大家来拗呀,怕他!
“我这个星期轮值大夜。”
难怪!“晚上一个人守着警察局,会不会寂寞?”
“等那几个出去临检的回来,就吵死人了。”他没中她的计。“这次,你们又怎么了?”
姜文莹还没来得及喝止,在她眼中惜言如金却又很会骂人的小气鬼抢了话,他甚至潇洒的举手一挥。
“别将我跟她扣在一起,犯霉气就有!”
她当下气结,这……这,他这是什么话呀?
“稀罕,你以为我多爱跟你扣在一起呀。”挣不了底子,好歹口头上也要赢他一次不可。“如果不是你这么叽叽纠纠,我早就可以回去睡觉了。”
“你不来搞破坏,我睡得更熟。”
“怪我?你可以当没听见呀。”
“三更半夜的几声匡啷会没听见?你当我聋子呀?”
“没错。”她应得很直截了当。“只要你装没听见,这会儿不就天下太平了?”
“你别半夜不睡觉的跑出来骚扰我,那就更天下太平了!”
“我骚扰你?!”
“要不然,你怎么形容你的罪行?”
姜文莹顿然火冒三丈,不假思索的双手叉腰……
“停。”见火药味有蔓延且扩大的趋势,维和部队插进话来。“究竟出了什么事?”
两人不约而同的沉声一哼。
维和部队当上了瘾的警察老伯伯轻咳了咳,忍住笑。“姜小姐,女孩子比较会讲话,就你代表发言好了。”他口是心非的劝哄。想也知道雷先生难开金口,要他说明,简直比登天还难!
雷堑会意,面无表情的瞅着她,却也忽然悟到一件事。
她竟这么轻易就勾出他以为早就消逝的孩子气?让他开始凡事挑剔、甚至计较起小节?
他有脾气,也会动怒,但是为了这种小事而三番两次卯上火气来恶瞪她?这实属难能可贵了。
第一次深刻的察觉到,她,这姜文莹,真是行呀!
思想单纯的姜文莹没两个男人奸诈,闻言只是拧拧眉,再瞧见雷堑不知怎地竟露出一脸咬牙切齿的微愕,她仍然很恼火,但决定捺下怒火汹涌。
她先自诉罪状,好过他劈哩啪啦的连番指责!
“好吧,是我不对,可是,我又不是故意的。”她面向警察老伯伯,诚心诚意的忏悔。
看不到她的目光,雷堑制不住自己的舌头与不满。“你对谁说?”
“姓雷的坏蛋。”她火得就只差没在警局里对他张牙舞爪。“我已经很努力的在道歉了,你别存心挑衅。”
“道歉?对谁?”
“雷堑!”
“咳,咳咳。”维和部队再次进场。“姜小姐,你到底故意了什么?”该不会是夜间雷家,对高大威猛的雷先生上下其手吧?
刚刚雷先生不也提到了什么骚扰的事情呀!
“打破他家……呃,那栋房子的玻璃窗!”她闷闷的说。
气呼呼的姜小姐总算将事件起个头,眼角再瞥见雷先生闻言后更显阴沉与无奈,一加一等于二,警察老伯伯立即揣测出整件战事的大致轮廓。
“你三更半夜跑去砸他的玻璃?”
唇一撇,姜文莹微点头。虽然不是全对,亦离事实不远矣……
“这下子真相大白了。”而烦恼也落在他头上了。“雷先生,你打算怎么办?”
见警察老伯伯又一面倒的偏向敌方,完全看那男人的脸色下刀,姜文莹将纤肩垂得更低了。
只是,能怪警察老伯伯吗?这次,真的是她不对,她先嚣张的!
雷堑沉默,乌炯炯的精眸锁紧她。
偏姜文莹纵使意会到他的凝望,也打定主意不睬他,任人宰割的意图相当明显。
“雷先生?”
“公事公办!”哼出这四个字,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又是公事公办?雷堑的态度相当暧昧不清,可是,警察老伯伯心里已经有数了。
虽然受害者看起来相当不高兴,也亲手将肇事者扭送法办,但却没意思留下来悉数报告损失及了解赔偿事宜……他再不懂雷先生要他网开一面的用意,那真的就白干了快四十年的警察了。
姜文莹的思绪没两个男人想得深远,此时见该死雷堑撒手不管她了,有那么几秒,她的心慌了。
啊,他就这样走了?
警察老伯伯也不吵她,放她一个人胡思乱想,兀自拾回他们进门前正办理着的公文。
她很快就回过神来,立即关心起一件事。“江先生?”
“怎么?”“这个……我是不是真的得坐牢了?”她不太懂法律,不知道她该承担何种后果。
警察老伯伯一愣,然后失笑。“你会怕呀?”
姜文莹可怜兮兮的点点头。
吃这种免费的公家饭,她当然不是很乐意,更逞论有了污点纪录,爸爸会怎么想?她的工作呢?钱?还有自由?
啧,坐牢事小,但它的后遗症无远弗届呀!
第三章
Shit!
虽然离开警察局时,雷堑没露半丝拖泥带水的犹豫,但是,上帝呀,他为何在门外时竟起了迟疑?
好像他遗弃了她;她追在他身后的低讶似乎这么说着……
“Shit!”他轻咒。或许,他该回纽约去了,省得无事起波。心底深处有个声音这么劝戒他。
他只考虑了一秒,便否决了。
为何要?这是他的假期、他的房子、他的生活,他没必要为了那个带着霉运的疯女人改变行程。
他需要休息,需要放缓紧绷了十年的脚步,不能为了她就这么烟消云散!况且……
“她应该不会再来烦我了吧?”他无声问着自己。“没有人会这么无聊的。”
她看起来不笨,应该会适可而止吧!心中的揣测不由分说的压下浮动的情绪,他叹着莫名其妙的气,懒懒的腾空伸展腰臂。
事情还没完呢,明天,他还得去订玻璃窗。
“不知道她打破了哪几扇?”他只顾着要将她扭送法办,都忘了去巡巡灾区。“如果明天下起雨来,那我就剥了她的皮当雨衣,这风挡雨!”
还有,补妥玻璃窗后,得记得将它们全都涂上透明胶;起码,往后再有人擅闯时,他不需要四处扫回那些玻璃尸体。
逐渐泛白的天际已不见星踪,遥远地,家园已在视线范围内,雷堑却忽然停住脚。
“Shit!”他微懊。
真健忘,他怎么忘了叫她顺便将衣橱里的东西拿走?
雷堑杵在街头跺脚,仰瞪着星空暗骂脏话,又不甘心再走回去警察局丢人现眼。
出糗是那女人的专利,不是他的!
可是,事情总是要解决的呀……
“算啦,等她想到,她自然会上门来拿。”咋舌叹息,他重新开步走。
希望,到时别又再犯什么霉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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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老伯伯没留她,甚至连笔录都没做,就将姜文莹放了。
“你真的要放我走?”
“我留你干嘛?”
“那……我需不需要付什么代价?”她不安的瞄了瞄空无一人的警察局。
虽然始终没别人出现,可是,谁知道外头会不会已经有辆警车、有个警察拿妥手铐等着送她人狱?万一她着了他们的道,上了整人节目,那可不好玩哪。
警察老伯伯笑得很和蔼可亲。“雷先生没说要追究呀。”
这下子,姜文莹恍然大悟。对呵,雷堑他虽然口口声声要公事公办,可是也不留下来贯彻意愿,摆明了就是要放她一条生路嘛。
“那,我真的可以走了?”
“对呀。”
“我走喽!”
听出她的不确定,警察老伯伯慎重其事的起身,亲自送她出门,甚至还客气的跟她说——
“再见!”
姜文莹总算放下一颗忐忑的心,舍不得再花钱坐车,只好安步当车;虽然回去的路是远了点,可是就算走断了一双腿也算不了什么,省钱要紧!
她终于回到云薇家时,天亮了,一群站在电线杆上的小鸟吱吱喳喳叫得很起劲。云薇夫妇都还没起床,当然也不知道她这个寄居蟹已经在外头飘过一阵怒气了。
姜文莹坐回那张长沙发,视而不见的盯着电视荧幕,整间房子静悄悄的,只听得到她自己的呼吸声。
她该怎么办?纸包不住火,她迟早得跟爸爸说这件事,但是,该如何启齿?直接跟爸爸说出实情?
爸爸,对不起,跟你借的老本没了,因为你的女儿白痴到被人骗光了所有的钱……
爸爸嘴里不怪她,但心里一定比她还痛!
或者,用谎话来骗爸爸?
爸爸,对不起,房子才刚买,就被一把火烧光了……
爸爸会忙着安慰她,可是,心里一样很痛!
要怎么做、怎么说,才能拟出一个两全其美,而且是完美无缺的最佳说词呢?
呜……瞪着没影像的电视,姜文莹暗自落泪。
王云薇起来上厕所时,隐约听到轻泣让她浑身哆嗦出鸡皮疙瘩,直到瞧见瘫坐在沙发上的姜文莹,这才恍然大悟,轻喟着,她心疼又不舍的轻步上前,在她身旁坐下。
“你整个晚上没睡?”
“有眯了一下下。”姜文莹吸吸鼻子。“我吵醒你了?”
“不,我起来上厕所,而且,天都亮了。”她搂住她的肩轻摇。“你还在想那栋房子的事?算了啦,松开心,别这么折腾自己的心情。”
“我……我不甘心呀。”哽咽的抽噎索绕着两个女人的情绪。
她们在附近翻烂了,也打听过了,就是找不到人;那间代书事务所跟那两个骗子就这么平空消失,无影无踪,仿佛这一切只是她的想像罢了。
如果不是因为被骗走了一笔钱是事实,姜文莹会快乐的将它想成是一场梦。但,它是现实,不是梦呀!
“我们尽力了,就是找不到那两个杀千刀的骗子,你不甘心又能怎样?”额贴额,王云薇劝道。“先在这儿住一段时间,等你下个月的薪水领了,再出去找房子住。”
噙着泪,姜文莹朝她苦笑,点点头。
“别想大多了,你不是上下午班?再补个眠吧。”
“好。”心疼的往她后脑勺轻敲了记,王云薇揉揉惺松睡眼,起身走向洗手间。
“云薇!”她轻声喊住她。
“嗯?”
“谢谢!”
“于嘛这么客气。”给了她一个恬笑,王云薇旋即低头,快步冲进厕所。
除了尿急,也因为她的眼泪快忍不住夺眶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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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拒了云薇跟阿霞的好意,姜文莹坚持自己一个人去整理还留在那栋房子里的东西。
“你不怕他对你怎样呀?”
怕?姜文莹不禁苦笑。钱都没了,她还怕什么怕?怕雷堑劫色呀?要动手,她的贞操哪拗得到现在呀,早就没了!
“还是我们陪你去吧。”
“兔啦,每次他都一副懒得理我的狂样子,我想,他应该不会突然对我发情才是。”
“难说噢。”
“阿霞,你别危言耸听了。”王云薇顿了顿。“但是,她说的有理,小莹你还是别一个人送上门。”
但姜文莹意志坚决。
阿霞快生了,今天又有产检,挺着个大肚子东奔西跑会太累了,她也不敢扛这个重责大任;而云薇晚点还有个Case要跑,要她开车赶来赶去也没啥必要,更何况,她留在那里的东西又不多,应该一辆摩托车就OK了。
最重要的是,当她的眼眶发红时,没必要拖着好朋友一块儿伤心难过!
“要不,云薇你将Case推晚一点,陪小莹去好了。”
“我……”
“何必这么劳师动众?他对我没兴趣的啦。”两个女人没见过那雷堑,所以担心这担心那的,若她们见到他,就铁定不会这么紧张兮兮了。“我又不是绝世妖姬,你们以为男人一见到我就全都口水流不停呀?”
懒得跟她们形容,雷堑长得不帅,却绝对有他的吸引力;因为他浑然天成的自信、那份气势,还有魁梧又强健的体魄,对很多女人而言,男人的帅劲与魅力并非单指长相,而神气活现的雷堑绝对拥有他之所以自傲的地方与气质。
只要这几个女人有机会见到雷堑本人,绝对会竖起大拇指夸声好,当然,她例外。
因为他们两个犯冲,从第一次打上照面,两个人就克上了!
“万一呢?”
万一?姜文莹的眸底忽然闪烁凶光。“如果他真敢动手动脚,那更好,我就借机将他大卸八块,到了警察局还可以理直气壮的替自己脱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