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将话说得这么绝,又拿刀刺他,靳珞实在是很想趁这个机会跟他一了百了撇清关系,从此到老死都不相往来。可是,他凭什么挨她这一刀?心里头的天秤开始抓斤减两的运作了起来。
就算他真对她有兴趣吧!也罪不致死呀,顶多,她不理他就是了,犯得着对他下这么重的手吗?虽然她也是无心中所铸下的大错,但,她已经成年了,该保有清晰的理智才对的。
老爸的话没错,左思右想,似乎真是她不对了。
正犹豫着,手再度缓缓的扬起来,却在这个时候听到自己的名字夹在隐约传来的谈话声。
他们干么好端端的提到她?纳闷的停住动作,靳珞难能可贵的好奇心萌出嫩芽来。
肯定在编派她的不是,铁定的,就说嘛,有谁会凭白无故的挨了一刀,却半句气愤都不吭声?
“阿桀,你为什么不对她提出控诉?”一个男人的声音,浑厚低缓,很成熟、很好听,但,惹靳珞很不悦。
猪八戒,竟敢趁当事人之一不在场,教唆挑衅另一位当事人重燃战火!
“我绝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宋江桀的回答快而敏捷。
嗯,宋江桀这花心大少还算有良心,不由自主的点点头,他的话,由耳朵钻进心坎儿里,靳珞听得很受用。歪着脑袋,她干脆将身体斜靠在门柱边的墙壁,特意将耳朵拉得长长的。
横竖下午没事情,就听听男人们都在嘴碎些什么!
“但人家不见得领情哪!”对他的宽宏大量,教唆音似乎是相当的不以为然。
我领不领情你又知道?臭痞子、大嘴巴,闲闲没事做跑来这里中伤我的名誉!靳珞皱眉想。
“阿珞终究会了解我对她的心意的,况且,她又不是故意的,阿珞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毒娘子。”反映在门板的黑影动了动,似乎窃听者的情绪被他的肺腑之言给挑了起来,宋江桀在心里暗笑着。几分钟前,他才留意到那个黑影的存在,但却不动声色的任由石德汉挑起有关靳珞的话题。
那个黑影应该是犹豫着要不要进来的靳珞吧?他这么猜想着。
“失手伤了我,她的心里应该也很难过。”他存心说给站在门外的神秘客听的。
难过是不会啦,可是,愧疚感倒是真的满浓的,脑海中回应着他的话,靳珞打心底更加同情起无辜的宋江桀来了。
他会喜欢她虽让她觉得意外,可是,或许,她真是该死的对了他的眼。
“看来,你真的是很喜欢她。”像是通上了电波,臭痞子说出了她心底的疑惑。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曾看过我对哪个女人这么尽心尽力的倾力追求呀?”宋江桀脸不红气不喘的承认听在有心人耳里相当的中听。
门里门外,两张脸孔同时浮现一抹浅浅的释然。
她还是来了,宋江桀颇觉得欣慰。等着瞧好了,靳珞,我会让你对我更有心的,他在心里暗许承诺。
当然,站在门外当FBI的靳珞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被逮到,心里回荡着他方才对朋友说的话,不知怎的,她察觉自己的唇角竟不听使唤的往上勾扬。
啧,这该是男人用来钓女人的手段之一吧?难怪女人们全都爱听甜言蜜语,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还真会将一颗猝不及防的寂寞芳心给电麻了。暗暗的打心头嗤着不齿,可是唇畔的笑容却不由自主的绽得更开了。
忽地瞧见了走廊尽头的电梯门缓缓打开,有个装扮时髦的女人正跨出来,怀里捧着一大束会压死人的漂亮花儿……八成是探望里头这个命长的家伙。
唷,他还真是幸福哪!颦着眉,靳珞迅速挺直斜靠在墙壁的身子,二话不说的迎面踱去。
既然确定他死不了,她也该走人了。
在与浑身洒满了香水的美女错身而过时,不由自主的,靳珞突然发觉跟前捧着束花的女人相当的刺眼。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她就是完完全全感受到心中那股不舒服。
“你真以为靳珞会先低头?”对宋江桀的自信,石德汉颇不以为然。
听说靳家的女人虽然个性不尽相同,但个个都相当的执拗,他就认识其中一个,靳穗——他的小小学妹。年纪轻轻却才华洋溢的小才女一名,柔顺性子常让人以为没什么脾气,但在摸清了她的个性后才知道,她固执得像头牛!
“她会的。”嘴角噙着自满,宋江桀凝望着门板的回影,伊人方才停驻的黑影渐渐的缩小。“她终究是我的。”
“你这次玩真的?”
“什么玩真的?”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他神态轻松自若的迎望着石德汉。“我不懂你的意思。”
“对靳珞,你是抱着有始有终的态度?甚至,可能会论及婚嫁?”虽然不认识靳珞,也无关她是靳穗的姊姊,不管阿桀的对象是谁,他都希望他找上的游戏对手是个旗鼓相当的角色。
感情这玩意儿若一个搞不好,很伤人的,瞧,阿桀不就伤在女人的手里了,再玩下去,说不定就会死人了。
“呵,你开什么玩笑?谈个恋爱就要结婚?那我不早娶了几百个女人了!”嗤了声,在好友不甚赞同的凝视下,宋江桀再度斩钉截铁的重申他的立场。“对我来说,结婚是永远都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事,绝不可能。”
“那靳珞?”
“目前,她完全掳获了我的专注。”耸了耸肩,宋江桀讲得相当的坦白,“但谁都休想冠上宋太太的名,就算是她。”
石德汉的脸沉了下来。“换个人玩。”
“为什么?”如果不是对小珞很有感觉,他也不会花费那么大的心思投注在她身上。
“因为靳珞不是个玩得起你的游戏那种人。阿桀,相信你应该也看得出来她是不是你的对手,如果你真是抱着这种心态追求她,我劝你还是别再玩下去。”若没记错,他曾听小穗提及,她家的三姊个性相当的独立,独立到几近倾向于……同性恋。
而不提阿桀的男性魅力,光就以他超人一等的意志力来论,具爆发力是相当惊人的。若真让他卯足了劲的专注在追求靳珞这件事上,虽说鹿死谁手尚不知,但能确定的是,输的那个人会相当的凄惨。
“很难。”遗憾的摇摇头,宋江桀半是无奈半是苦笑的叹了声。“你相信吗?明知道这个游戏对手选错人,但就是很难收回手。”
“怎么会……”
蓦然被人推开的房门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一大束的灿烂鲜花,一袭火红的紧身洋装里着一副会让人欲火喷张的娇娆身子,蹬着双高足九寸的细跟鞋子,来人迅速的扫进病房,妆点得相当怡人的漂亮脸孔上满是不舍。
“阿桀,你还好吧?”
天天都有你们这群美人探视,他还会不好吗?翻了翻白眼,石德汉朝笑得很恰到好处的宋江桀摆摆手,要跨出房门时,漫不经心的自眼角瞥到美女的身子正俯向躺在病床上的病人……
天佑阿桀!默默的在心底浮上这么一句祈祷,石德汉不禁替他叹起气来了。阿桀会需要祝福的,不知为何,他就是这么觉得。
第七章
“你的同情心呢?”
拨下靳珞搁在几上的脚,二话不说,靳姬大剌剌的往茶几坐下,以图能完全跟犯人来个正面相向。只见她双手盘胸,眼眉轻颦,明摆着就是预备兴师问罪的凛冽气势。
距老爸当说客的时间已经过了快两天,却没看儿阿珞有所行动,她不信,怎么也不愿相信自己的妹妹竟是个冷血动物。
“同情心?”靳珞一脸的漠然。“拜托,你别拿这种稀有名词问我行不行?”
“阿珞,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跟那位宋先生有什么深仇大怨,可是,人家能够做到放你一马,不追究你的行为,你好歹也去探视他一次嘛!”
“不关你的事,你别多事。”脸臭着,靳珞没好气的吭着话。
“教我别多事?唉,阿珞,你有没有搞错,你是我妹妹耶,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可以说是多事呢?”妹妹竟然说出这么无情的话,靳姬觉得感情受到伤害。
“唉……”无奈呀无奈,怎么躲在家里也不得闲呢?
“阿珞,你别以为叹气就能避过,好歹你也说一说原因哪,若真的不想去探望人家,我们可以想个办法帮帮你,最起码,我们还可以派个代表去谈和什么的。”
还谈和哩,她以为这是两方对阵哪?靳珞翻了两轮白眼,开始想摇头叹气了。
“你别尽是哎呀哎的,要去不去一句话,干么在那里拖拖拉拉的,一点都不像你了。”
“你以为我没去呀?”靳珞脱口就说。
“啊?”愣了愣,靳姬缓下脸色,“你已经去过医院了?”
吁了声气,靳珞点点头。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绝对不会那么硬心肠的,最起码的礼貌也绝不会没做到的。你是什么时候去的?”
“你管我。”
“咦,人家我只是顺口问问罢了。”
“那请你别那么顺口,OK?”靳珞的表情相当的不以为然。
而靳姬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委屈的抿着唇,她观察了三妹几秒,清了清喉咙,打算继续坚持到底。
好歹,也追问出个结果来嘛!免得她心头老挂记着这事。
心思最为细腻的靳穗瞧出了三姊的不愿多说,轻咳一声,扯了扯存心追究到底的靳姬的衣袖。
“大姊,三姊已经去探视过人家了,你就别再问了。”
“为什么?”她只不过是好奇呀!
“因为我没必要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事情的经过。”靳珞没好气的堵住她的好奇。
“阿珞……”扁了扁嘴,靳姬硬就是让委屈给染酸了心。阿珞的话,好冷酷、好绝情唷!
“哦,拜托。”忿忿的瞪了她一眼,靳珞再也抑不住的站起身往外走。“别烦人了行不行?”猪八戒,只不过是教她识相点,少那么啰哩巴唆的追根究底,可是,瞧她的表情……
好像她是多么十恶不赦的坏痞子似的,成日净在威胁着对姊妹们付出关爱。
“我没有意思要烦你……咦,阿珞,你要去哪里呀?”瞧见妹妹二话不说的突然之举,靳姬想也不想地起身追问而去。
“你管……”一回头,瞧见那双忐忑带着关切的眼神,她不禁气馁的垂下肩膀。“去医院看那个家伙,怎么,你要不要参与?”
她只是顺口嘲讽着,谁知道向来就少了好几根筋的靳姬压根就听不出话里的别有含意,一听见阿珞竟然邀她同行,哪还想得到那么许多,忙不迭的点点头,“好呀、好呀。”还顺便回头对也站起身的小妹喊道:“小穗,干脆你一块儿来吧!”
这……这……这……她不但当真,还胆敢邀人同行观赏?猛地踉跄了几步,一旋身,靳珞真有些火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赤手空拳的将靳姬那颗猪脑袋拧下来泄愤再说,正想付诸于行动时,却让她瞧见了小妹眼中的忧心忡忡。
唉……罢了,能说什么呢?靳家有靳姬这一号生肖属恐龙的奇葩不是任何人的错,看在保护稀有动物的份上,她是万万不能动手结束靳姬的性命。
“三姊?”靳穗瞧出了她眼中的杀气。
她不怎么想跟着去看热闹,可是,她好害怕自己若没跟去,万一在路上,大姊又不知道说了什么不经大脑思考的话惹三姊恼火……这……一个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依人类心理学的观点来说,第一次杀人比较困难,可是,接下来就容易多了。三姊已然伤过一个人了,若再教她动手伤第二个人……靳穗睨视着靳珞的眼里充满了同情与心疼,还有隐约的谨慎。
仰天长叹数声,待终于稍敛去眼中的凶狠,靳珞这才满面挫败的朝她咧开唇片。
“想看热闹就跟着来吧!”
而靳姬呢,早已经一手挽着一个妹妹的手臂,高高兴兴的像是要到动物园看猴子般的荡出了门,其心神愉悦的程度,只差没顺手自冰箱兜些餐点在路上吃!
只手撑额,隔了扇光洁明亮的玻璃,宋江桀好笑的看着靳珞在厨房的动作。
倒了杯香醇的咖啡,她先是迟疑了几秒,然后往里头丢了一块方糖,隔了一秒,再一块,再隔一秒,又丢一块……
“你打算甜死我?”不开口阻止她的动作,待会儿那杯咖啡他是休想入口了。“别再放糖下去了。”
通常,他是喝纯的黑咖啡,可若是她亲手调制的,他不介意喝加了糖的咖啡,但太甜则不在他的忍受范围。
蓦然侧身,透过玻璃,他犹能自靳珞瞪着他的眼神中瞧出了嘲弄。
“不好意思,这杯是我自己要喝的。”自冰箱摸出了鲜奶,她一古脑的朝杯里倒至杯满才停手。
“啊,不是给我的?”她的回答倒真是让宋江桀大感意外。
自他出院后,小母老虎上门探视的次数增加了。
宋江桀清楚得很,如今,小母老虎会走得那么勤快,那天尾随在她身后进门的靳家两女功不可没,若非她们,恐怕她会始终停留在杵在门外探视的份,直到他出院,然后就一拍两散。
幸好在靳家另两位美女一缠一软的眼眸逼视下,她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允诺,她会偶尔、不定时、常常的上他家探视他这个“可怜兮兮”的病人。
而她也的确说到做到,虽仍是凶巴巴的,可是口气与神态却已是日趋和缓。有时,甚至会有丝令他心悸的温柔出现在她不经心的举止中,靳珞大概毫不自觉,但是宋江桀发现了。
只是,唉,那是多么偶然才会有的温柔呀?
“你又不是被我砍断了手脚,要什么不会自己弄呀?”小心翼翼的端着自己精心调制的咖啡,靳珞踱到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舒舒服服的预备享用着热腾腾的咖啡。
早该知道她不可能会在几天之内转性的,肚里唉声叹气,自椅上起身的动作不免添了些做态的柔弱。
“唉唷。”微扯了下胸口的伤,痛只有一分,他偏要唉出了十足十的痛意。
“怎么啦?”说不理他是不太可能,要不然,她也不会浪费时间跑来他家杵着,这会儿瞧他拧起了脸,似乎是痛苦难捺……“伤口又扯到了?”男人,就是动作粗鲁,他忘了自己胸口有伤吗?
“嗯,没关系,一会儿就过去了。”嘿嘿,算准了你是只纸老虎,看你还硬不硬得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