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撼情怒  第12页    作者:绿痕

  六扇门官位排行第二的捕头右京,忙不迭地阻止一直拿大刀除草的左断。

  “大人,您冷静点,别中他的激将法。”他死拉着左断的手臂劝说。每次左断被气翻天时,他就要做这种替左断消火散热的苦差事。

  左断的火气还没消,乐毅又在树上火上加油。

  “你的气色这麽不好……是因为你的身子还在痒?”搞不好就是上一次兰析在左断的身上下毒,而左断没照着兰析给的药单把毒解去,身体一直痒到现在,所以脾气和脸色才会这麽不好。

  “兰──析──呢?”听到另一个害苦他的仇家的名字,左断的脾气再次暴发。

  乐毅挥着手笑,“那小子没空来和你叙旧。不过为庆祝你缠我们缠了五周年,他也托我带份礼给你。”刚刚成亲的兰析哪有空来陪左断玩啊!但在他出门之前,兰析倒是也叫他带份礼来给左断。

  吃过无数次苦头後,这回左断就学聪明了。

  “我不会傻傻的再中卫非的计,也不会笨笨的再中兰析的毒。本官不收!”他一个使劲将大刀插在地上,趾高气扬地咧着白牙大笑。

  “左断。”乐毅很遗憾地掩着嘴,并指指他的头。“你的帽子。”不想收礼也不早说,他刚才已经把兰析的礼物抹在那顶帽子上了,这下可好,现在又来不及把礼物收回  来了。

  左断指着自己,“我……我又中毒了?”

  “嗯,是兰析提炼的新玩意儿。”乐毅点点头。这份礼物还是兰析待在炼丹房炼了半天才完成的新产品,新货一出炉,兰析就指名要送给这个冤家,实在是有够朋友。

  “这次又是什麽毒?”左断刷白了脸色,两眼不停往自己头上的帽子瞧。

  乐毅很仔细的对他叮咛,“你这阵子得改吃斋菜,若食肉,全身筋骨会疼喔。”身为神医的兰析说了,左断老是冒火就是因为吃太多肉了,该让他吃点青菜学和尚修身养性,并且藉此冷静一番。

  打小就不爱吃青菜的左断听了更是火冒三丈,一把抽起地上的大刀就想直接上树砍人。

  “大人,您千万要冷静点……”右京在他身後死命地拉住他。他们这一次不是来砍这个乐毅的,他们还要去梵司马府捉盖聂。

  “你也知道兰析喜欢见死不救,所以呢,他只炼毒药没炼解药。”乐毅站在树上,不好意思她笑着。

  又没炼解药?!每次中兰析的毒他都要亲自上药铺抓药,而他中毒的次数频繁到药铺的老板都认识他了……这一次再去药铺抓药,那个老板一定又要窃笑许久,那他这个天下第一名捕的面子要往哪摆?

  “我要将他骨扬灰!”左断仰天火爆地嚷嚷,而早有心理准备的乐毅已捉好树枝没被他们吼音震下树,衙役们也全都捂好双耳避左断的狮子吼,就只有在他身後的右京来不及闪,两耳被吼声震得几乎快听不见。

  “好啦,毒又不是我炼的,兰析也不在这,你穷吼个什麽劲?”乐毅对这些饱受噪音的苦命衙役们同情万分,站出来主持不该由他主持的正义。

  “你们这一批恶寇……”左断抄起大刀,咬着牙一步步朝乐毅所站的那棵树前进。

  乐毅伸出一手示意他停止步伐,而左断也莫名其妙地看他又要变什麽花样。

  “看在五年的交情的份上,我有叫兰析写份解药单让你去抓药解毒,你要不要?”

  乐毅下巴仰得高高的,左断敢上来砍它的话,他就准备一辈子都吃青菜吧。

  “药单!”左断的手马上向他伸出。

  “我找一下。”乐毅扬手要他等等,很认真的在怀袖东翻西找。

  左断捺着性子在下头等,一脚不停地拍点着地;只是找一张药单,居然要找这麽久?他到底是放在哪?

  “呃……糟了。”找了半天後,乐毅很愧疚地对他陪着笑。

  “什麽糟了?”左断的脸色开始发青,拍地的大脚也愈拍愈急、愈拍愈快。

  “我忘了把兰析写有解药制法的药单给带出门。”乐毅搔着发老实地告诉他,并且识相地把两耳捂上。

  “你──忘──了?”左断拉大嗓门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青惨的脸色逐渐变成黑色。

  “好吧,你暂且忍一忍,我回家拿。”乐毅很无奈地叹口气,而後朝他挥挥手,纵身一跃,在林子消失了踪影。

  “追……”忍无可忍的左断,从牙缝中迸出脑子唯一能想到的字。

  “大人,咱们得去梵司马府,无音者盖聂在那儿。”右京紧抱着他的腰,并频频回头叫所有的人都来阻止要去追人的左断。

  “我要追乐毅、我要砍兰析、我要吊朝歌、我要杀卫非!”被所有衙役压住的左断愤天怨地的大吼,直要甩开这一摹阻挡他的人。

  “大人,您别冲动……”

  左断挣扎地吼着,“我要将他们全都斩首!”

  “他漏了一个盖聂。”其中一个衙役翻着白眼摇头道。

  “又被气过头了。”另一个也叹息连连。

  左断使出全身的蛮力,一鼓作气地震开了所有衙役,对乐毅消失的方向喊,“乐毅,把药单给我!”

  “大人,您别意气用事,还有一个盖聂在梵司马府等着您去捉。”右京忙拦在他的面前再次提醒。

  “我不管,我要先解毒!”太过分了,他好几个月都没找到他们五个,才找到一个就中毒,他一定要把和这五人这些年来所结的梁子全拆了!

  “大人,您听我说……”右京在左断面前不断跳着,因为左断的两眼根本没摆在他身上,只是一直瞧着乐毅离去的方向。

  “不要栏着我!”左断不耐烦地挥去一个又一个挡在他面前的手下。

  “大人,冷静埃”所有的衙役一块儿求起他来了。

  “都给我追!”左断大手一挥,施展轻功率先往乐毅的方向飞追而去。

  林子,在左断和乐毅双双消失後,有好一阵皆无声响。

  “喂,咱们还去不去梵司马府?”某个衙役问着身旁的同伴。

  “大人都不去了,我们……”另外一个衙役苦皱着眉,也不知如何是好。

  “派个人去梵司马府致歉。”右京在众人烦恼时冷静的做出指示,接着垂下头长叹。

  “其馀的人……跟着大人追乐毅。”

  第七章

  “滚开!”

  梵天残的双手犹带鲜血,挥开了一个又一个佣仆,大跨着步伐,望着远处梵瑟的阁居,不停加快脚步。

  他抚着刚被梵天变打伤的胸口,微微呕出一缕血丝。他只想赶快见到梵瑟那双如水的眼眸,他多麽迫切地需要她,只有她眼底清清冷冷的凉意,才能平抚他身心外外的创痛。

  “小姐……”水儿拍开梵瑟的房门,眼眸盛满恐惧。

  颈间缚裹着纱巾,呆坐在床上低首看着掌心宝石的梵瑟,漫不经心的问:“梵天残来了?”

  那种怒吼声只属於梵家人,也只有那种怀有痛意的声音会出自那三个男人的口中。

  住在这座让每个人的灵魂都无法得到救赎的梵府,有哪一个人会快乐?

  她垂着眼睫,握紧手中的宝石。她在病榻上辗转了三日方回到人世,醒来没多久,便从水儿的口中得知,丹儿已经永远离开让她不快乐的梵府了。她无法伤心,因为她知道,丹儿也像她一样亟欲得到自由;这个地方,让人累也让人倦。

  即使是爱,在这也让人疲惫不已。

  在这,她的爱不能说出口,即使她爱的只是一份回忆,另一种违乱人伦的爱,也会要把她仅存的回忆驱走,於是五年来她选择静默,不言语不微笑不哭泣,这样就没人看得出她的心思,让她还能保存入梦时唯一的方向。

  “二少主刚刚杀了他的十二妻妾,现人就快到阁外了,小姐,您要不要避一避?”

  水儿忧心忡忡地问,怕在气头上的二少主会拿小姐来出气。

  “盖聂……是起因?”梵瑟的声音紧缩,能让梵家三个男人天雷大怒的原因只有一  个,他……做了什麽事?

  “梵家宝库被洗劫一空,佃农们却个个在一夜之间皆有银两续租,那些银两,好像是府内被窃的……”水儿支支吾吾地说着,不知该不该把听来的事全告诉一直被蒙在鼓的小姐。

  “你认为是盖聂做的?”偷窃?她怎麽地无法把这事与盖聂联想在一起,以前的盖聂人格正直……不对,现在已不同以往了,事可以变,而人,也可以变。

  “奴婢听大少主说……姑爷在江湖上有个外号叫神偷。”水儿想了一会儿後,决定还是让小姐知道,不再让大少主将她关在得不到外界讯息和援助的小壳子。

  “是盖聂做的也罢,梵府不该得来的,原本就留不祝”她转而想着,梵府搜刮而来的财富被盖聂归回原处,这也没什麽不好。

  “大少主责怪二少主没保住梵家的布庄、银号、米市还有欠税的佃农,一怒之下,废了二少主的功夫。”小姐睡了这麽久,也还不知道这件事。

  梵瑟忍不住为自己的老父叹息。

  天伦、人伦、手足之情……这个梵府皆无,梵府的人沦落至此,她那不能动不能言的老父想必很是心伤吧!

  “还有府内的三百死士也在一夜间全死了,大少主叫三少主派人去找神捕左断来捉拿盖聂,可是左断却没来,闹得现在府是既无财地无人。大少主又把气出在二少主和三少主身上,所以二少主才会──”水儿的话未竟,梵瑟便冷淡地打断她。

  “梵家合该如此下常”无财、无势、无人、无权,这一个天谴总算来了。

  冲入梵瑟房的梵天残听见这句话,翻涌的怒火直上心头。

  “你是梵家人!”她说的是什麽话?梵家完了,她就这麽开心?她难道不是这家中的一分子?

  “我姓盖。”梵瑟不慌不忙地撇清,一点也不想与他们沾上。

  “盖聂那杂种的姓不配让你冠上!”梵天残踢翻了花桌,又气又急地吼着;但一振声大吼,他刚受伤的胸口便惹出阵阵闷痛,他忙又按着胸口眉目紧闭地大喘,额上沁出一颗颗汗珠。

  “唯有诋损他,你才能觉得自己不在他之下?”梵瑟柔声问着,淡看他狼狈的模样。

  梵天残凶猛地抬头,“我哪一点在他之下?”

  “你心有数。”

  他火恨地扯着衣襟咆哮,“盖聂岂有我掏心阃肺的爱你?我可杀尽全天下的女人,独留下你为我所爱!”他不甘,他不平!他可以不爱世上任何一个女人,也要把心留给她,可是她却五年如一日地忘不了那个男人!他待她不够体贴、不够柔情吗?要怎麽爱她,她才能收纳他的爱?

  梵瑟对这种话已经麻木了,梵天变、梵天焰也是如此,他们为什麽不能明白,她不要!

  “你来找我,是想听我说什麽?”她无力地靠在床头,知道他们三个人每次遭到挫丧时,总会飞奔来此寻求她的慰藉,她乾脆只问他想听什麽话。

  “说你爱我。”只要一次就好了,她只要对他说一次,他此生就可无憾。

  “我不爱你。”

  梵天残捧着一颗被粉碎的心,满是不甘地望着她平静又动人心弦的容颜。

  她太美,美得像团艳火,让他情愿飞蛾扑火为她做尽一切,可是当烈焰灼身时,又是这麽地令人难忍……明知她不会爱他,他还是忍不住想听她亲口说,这种残忍的话由她的口中说出,他仍是觉得她美,把他的心紧紧掳获。

  “我再替爹爹说吧,你们是疯子、禽兽,而我,也耻於与你们是血亲。”

  他的面庞扭曲,“不痛怎能爱你?不禽兽怎能留住你?”从见到她的第一眼,他早把自己投入地狱了。

  “在盖聂取你们人头之前,该由我来杀你们以向爹爹告罪;由盖聂出手,会弄脏了他。”现在想来,由她造成的血亲恩怨,是不该让盖聂出手,她应该亲自给爹爹一个交代。

  “这事你可省了,梵家明日就要挂起白幡。”梵天残抖耸着两肩森笑,眼瞳充满了嗜血的光芒。

  梵瑟平静的心湖动了动,屏息地转看他。

  “你该准备生素衣素棠祭文。可惜现今咱们梵府没了财没了势,所以郎州的司马爷死後只能得到一具薄弊。”梵天残看着自己刚杀过人的双掌。

  “你将爹爹……”她和世上最後一个亲人的牵系断了……梵瑟掩着唇,从身体浮现多年来不再有过的恨。

  “方才本少心情一个不好,失手一掌打碎了老头的沆灵盖。”他哼着气拍着溅上衣棠的血痕,“啧,弄脏了我的衣裳。”

  “禽兽不如……”她恨意难忍地咬着牙。父可杀、兄弟可相残,这些人连禽兽也比不上!

  “爱上了你後,我早不是人,我是一头兽!”梵天残受辱後,一头扑向她,她却拿起用来剪断绣线的金剪,抵在自己颈问的伤口。

  “瑟儿?”梵天残停在床前呆瞪她手锋利的剪刀,她的身边怎还会有这麽危险的东西?

  原来水儿方才出门去察看外头的骚乱,而水儿前脚才出门,她就将剪刀拿来放在床边,准备再了结自己。可惜还未对自己动手她却得拿这东西来防眼前这匹狼。

  “你不敢,你不会的……”梵天残颤颤地伸出手想夺下她颈间锐利的剪刀。

  “我恨你们,我恨自己姓梵!”她摇着头,眼眸是无止境的痛。

  “要死就让我死!”梵天残快速地夺下她手中的剪刀,就着她的手,顺势刺进自己的肩。

  “你……”梵瑟为他肩头冒出来的血怔住了。

  “再深一点,再深一点!”他按着她的双手大叫,“不深点你怎知我对你的心?不使力点你怎知我对你的情?”

  她松开手,“我不屑你们三人污秽之爱。”

  “污秽?爱一个人有什麽错?”如果他能选择,他也不愿她是他的妹子!而爱是说不出道理的,他已投入得太彻底,可以不顾世俗的一切。

  她又恨又怜悯,“爱上不该爱之人即是错,而梵天变不配、你不配、梵天焰也不配,你要何时才能明白?”世上的女子何其多,也许在他处还有许许多多的梵瑟,他们何苦这般死心塌地守着一份不该的爱?

  “只有盖聂配得上你是吗?”梵天残冷静下来,眼眸变得森幽。

  “不,是我配不上他。”和盖聂相比,她有这种家世和亲人才是配不上。

  “这些年你守身如玉,是因只有他才能占你的身子?”梵天残抽去肩上的金剪,勾着她的衣领间。

  她的眼眸顿时显得空茫,“这身子,已不是我的了。”

  梵天残听了立刻拉起她的衣袖,怒瞪着她已无守宫砂的手臂,重心不稳地大退两步。

  是谁占有了她?是梵天变、梵天焰,还是盖聂?

  “你是我的!”他用了甩头,发狂地冲向她,却被人从身後一把扯祝盖聂一手提起武功已被废的梵天残,字字铿锵地把话送进这屋子所有人的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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