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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日  第17页    作者:绿痕

  「风淮……」无愁迟疑地朝他伸出手。

  风淮回避她的碰触,拒绝接受她此时所提供的任何宽慰,低首弓着背脊,独自咬紧  牙关去承受那份锥心刺骨的疼痛。但在他干涩的眼眶里,没有丝毫泪意,只因为再多的  泪水,也洗不去那份浓重的哀伤,此刻汹涌而上的哽咽,紧窒得让他喉际发疼,但他,  努力地将它压下去,耗尽力气的,将它压回再也无法风平浪静的心里。

  很痛,心房遭人生生地助去一部份的感觉很痛,让他的知觉几乎麻痹,虽然宫悬雨  并不是他的血亲也不是手足,但却比任何人都还要熟知他、比谁都懂他,与他相处的时  间也较谁都来得久,或许在不知不觉间,他早已忘了宫悬雨是为何而出现在他身边,所  肩负的使命又是什幺,他只知道,悬雨是他的家人。

  无愁以手掩住口鼻,不愿让任何微弱的泣音逸出,更不敢不经他允许地掉下一颗泪  滴,只因她怕,怕会让伤心的他更难过得无以复加。

  沉默地看着他急速起伏抽搐的背脊,她深深地觉得,他像人,他从不掩饰自己,他  有喜怒哀乐,也会畅笑落泪,不似其它的是子,即使是失去了,也无动于衷。

  「悬雨他……」她闭上眼,忠实地向他转述,「他很想再看一次,当你和你兄弟们  在一起时的笑脸。」

  尖锐而深痛的喘息,嘶嘶地划破了室内的幽暗,风淮绷紧了身子僵固不动,十指深  刻地陷入掌心里,一指一印地刺进掌中,同时也戳向他心灰意冷的心口。

  他多幺渴望,他能更加善忘些,忘了眼前所见所闻的一切,忘了心头涛涛涌上的恨  意,忘了他那自私的心愿,让一切重头来过,把已经失去或是正在消失的那些都捉回他  的手心里,可是在门外,有着明日正等待着他,在已经选择了后,就再不能回头了,现  在的他只能继续一步步朝他的目标走下去,无论曾发生什幺事,也不管他曾付出了什幺  样的代价。

  但,这样的心碎欲裂,究竟可以换来怎样的梦想?

  执意仰首朝向日光,逆着风向行走,究竟能够走到什幺地方?

  会不会到了尽头时,与他同行的人,都早已—一在路途上离他而去,最后只留下孤  独一人的他?到底该怎幺走才是正确的?他该怎幺做,才能够在得到之前阻止再次的失  去?

  「不要放弃,因为你还有我……」无愁伏在他身上落泪纷纷,「你还有我,请你为  了我存在……」

  风淮始终没有开口,任无边的黑暗朝他包围掩没,许久后,他缓缓仰起头,嘶哑的  音息自他的喉际窜出,一声声地,回荡在沉寂的黑暗里。

  「风淮,风淮……」无愁揽住他的肩膀,一声声地在他耳边低唤,直到她,再也发  不出任何声音。

  天候还是一样地清寒,但落雪的数量愈来愈少,薄薄的雪花随着风儿一吹,就飘离  了它原本该落下的路径,飞奔向不知归处的远方。

  那夜过后,风淮将自己关在房内不见任何人,执意将自己沉陷在黑暗里,直到等在  房外不肯离开的无愁病卧在他的门前,风淮才有如大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打开房门抱着  无愁去就医,接下来,他又在无愁的病房里待了数日。

  好不容易等到风淮踏出房门外,等着他主事和发落的庞云,立即主动地来到他的书  斋里访罪。

  「王爷,我……」面色灰败的庞云犹豫地启口,但终究还是无法吐出完整的字句。

  「我不想听自责的话。」风淮没有理会他的表情,坐在椅内专注地看着宫悬雨遗留  下来的那柄墨阳宝剑。

  「是。」他闷声应着,心底反而希望风淮能够对他兴师问罪,而不是摆出这等平静  的模样。

  风谁抬起头来,「悬雨回到宜家了吗?"』由于他的不愿承认、不愿去相信,  以致在他醒过来时日子已过了那幺久,他甚至都没亲自把宫悬雨给送回去。

  「已经运回去了。」负责打点一切的庞云朝他点着头。

  他试着稳住者调,『:宫家的人……怎幺说?」

  「他们什幺也没说。」庞云对宜家那副不怨忽、不讨个原因的态度十分过意不去,  「接替悬雨的人,很快就会到。」

  风淮搁下手中沉重的墨阳,「这世上,没有谁可以替代谁的。」

  「我知道……」

  在室内的气息又将流淌至伤愁化成的漩过里前,风淮的指尖再一次地滑过冰冷的墨  阳。

  他顿时断下决心,「庞云,看在悬雨的份上,去做件事。」

  「什幺事?」庞云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格外明亮的双眼。

  「让西内付出代价。」

  庞云猛然一怔,在听清了他的话时,同时也明白了富悬雨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他并没有改变他的坚持,「除了别动我的兄弟外,你尽管放手去做。」

  「明白了。」庞云一口答应下来,正欲转身离去时,风淮又叫住他。

  「还有,别放过南内。」一不作二不休的风淮,索性大刀阔斧地扫除起困围着卫王  党的障碍。

  『南内?」钱财这方面。不是已有莫府暂时补上了吗?他怎会想刻意去找舒河的麻  烦?

  风淮微微勾起唇角,「叫老四把他咬住的钱全都给我吐出来。」莫府的银子,他拿  了多少日后他就要奉还多少,而老翁的老本,他也要连本带利地还给老翁,他可不允许  舒河这等拦路打劫的行径。

  「只怕膝王那一关……」庞云为难地杵着眉心,「不好过。」已咬上的猪物,舒河  怎可能轻易地松口?其实这只是舒河对付卫王党的第一步而已,只怕往后还有更多的手  段会冲着他们而来。

  「拿去。」风淮自抽中拿出一封泛黄的信签。

  他不解地接过,『』这是什幺?」

  「对付老四的唯一办法。」要对付全身上下没一处弱点的舒河,就只能从这里下手  了。

  「这是……」读着信签内容的庞云忽地脸色大变,「她是谁?」

  「老四的情人。」

  「可她是……」他一手按着额,无法想象竟会有这种事发生在皇家内,「律滔知道  这件事吗?」早些年前律滔与舒河焦不离盂,想必律滔应当也知道这事,可律滔怎没有  把握机会?是因为曾经失败过吗?

  「他不知道,就连跟在老四身边的老九也都不知情。」

  风淮却给了他一个意外的答案,「为了她,老四可以说是用足了瞒天过海这~招。  」

  「那你怎幺知道的?」感觉自己似乎偷窥了一个秘密的庞云,一时之间忙着考虑起  运用这个方法来对付舒河后,即将会为这座皇室带来什幺样的后果。

  「从很久前我就知道了。在老四有意为皇时,我就知道了。」风淮幽远的语气,像  极了来自远方的叹息,「我虽不想成全老四,更无法容忍有这种事发生,可是,我并不  想去扯我兄弟的后腿,所以我才一直不把这事掀出来。」

  「为何你改变初衷了?」庞云淡淡地观察着他的神色,总觉得他的作法、面对兄弟  时的心态,似乎已和先前有所不同了。

  他冷冷地道,「他是我的政敌。」兄弟间的楚河汉界早就已经存在,只是他一直没  有去承认而已,现在,再伪装下去也无济于事了,他早就该去正视他和他们兄弟间的新  身份。

  「这事圣上知道吗?」庞云扬着手上的信签问。

  「还不知道。」

  「什幺?」他愕然地瞪大眼眸,反复揣想后不禁有些犹豫,「若是把他们的事张扬  开来,你不怕这幺做会刺激到圣上的病体?」在这个时候,圣上的龙体可不允许出任何  差错,要不然,京兆恐怕就要直接进行宫变了。

  风淮反倒走至他的身旁拍着他的肩头,「放心,为了父皇,摄政王会不顾一切把这  件事挡下来。到时,咱们就等着看二哥亲自去对付老四。」若不是经过深思熟虑,他也  不致于出此下策。

  庞云并没有因此而觉得宽心,仔细地打量着风淮在灿灿日光下的那双眼眸,他发现  风淮的身子站得比以往更直,昂首顶天的身影,似想要撑持起一切,在他脚下的步伐,  也不再有以往的不稳和动摇。

  「王爷,你怎幺了?」他担心地问,深怕他是因宫悬雨的事而受了刺激。

  风淮缓缓摇首,「我失去得够多了,我必须加快脚步阻止我再失去。」

  已成定局的过去,他无法弥过,但未知的将来,却是可以掌握,在他的身畔,还有  那幺多依附着他的人,为了他们,他不想要再有一次的遗憾。

  「你不再顾忌手足相残这四字了吗?」他可能不知道,他的这种作法,正是以往他  最是排斥一项。

  他的笑意里带着凄凉,「谁教它是这个棋局里的唯一生存法则?」

  『很抱歉,让你以这种方式体验到真实的人生……」庞云垂下双眼,丝丝的懊悔又  溜进了他的心底。

  「让我醒了也好,人总不能一直都活在梦想里。」风淮的心头却有着前所未有的松  弛感,那些沉沉压在他心版上的东西,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消失无踪。

  在宫悬雨离去的那夜,站在他心房里的那名刽子手,一刀狠狠地挥向他,斩断了他  心房上最后的一具枷锁,在锁铐清脆落地时,松开了他被紧锁住的双脚,放他前行。

  在庞云转过身去时,风淮的声音又再度传进他的耳底。

  「记住,只要我在世上一日,他们就都得活着。」已犯的错误是不容修正的,可是  只要有机会,就应该避免再犯一回。

  「这次我会牢牢记得的。」庞云的脚步停顿了一会,在肯定地应允他之后,大步地  离去。

  穿越窗棂的朝阳,丝丝温柔的光影洒落在墨阳宝剑上,风淮定眼瞧着它,在瑰丽的  霞彩间反复地在脑海中温习着宫悬雨的脸庞,扬手抽出剑身,灿烂耀眼的流光霎时照亮  了一室,他紧握住剑柄,在亮泽的剑身中,直视着自己的眼眸,不再逃避。

  太过害怕失去,却反而什幺也留不住。

  他不愿再失去任何人。

  第九章

  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道的朵湛,气色不是很好地倚在床畔,在听完冷天色长长一大串的报告后,他的面容看来更加阴郁三分。

  「虽说卫王是主谋,但以我的观察,全盘策划的是庞云。」站在床边对他讲了老半  天,终于讲到结论后,冷天色微微扬起眉来看他的反应。

  朵湛压低了怒嗓,「老六想掀了西内吗?」

  天朝史无前例的抄内行动,已在数日前正式展开。

  众臣避之唯恐不及的卫王风淮,在亲上翠微它取得圣上的手谕后,领着刑部大臣,  大肆办起西内国舅遇刺悬案、长信侯失踪一案、襄王朵湛遇刺案,不但将西内众臣全列  在调查名单上,风淮还拿出看家本领,以彻查祖宗十八代的手法,弄得向来宁静的西内  鸡飞狗跳、人人自危。

  风淮的行动,看在三内的眼底,三内的人也不是不明白这其中的袖里乾坤,他们知  道,这回卫王党的刀口,其实全只对难了西内而去,因此未卷入事内的东南两内,皆很  乐意隔岸观火。

  「卫王说,只要西内交出一个人,他可以考虑停止抄内的举动。」冷天色在他气怒  的双眼快喷出两道火焰时,认命地把收到的小道消息再报给他听。

  他冷眉一挑,「交出谁?」有这幺便宜的事?

  「杀死宫悬雨的凶嫌。」冷天色看向他的眼中怀着丝丝期望。

  「不交。」他不加考虑地立刻驳回。

  叹息连天的冷天色,不禁想劝他三思而后行。

  「若是不交,卫王下一回将会把矛头对准你。」这回风淮已经算是很客气了,他并  没有指名道姓地专找主谋者的麻烦,反而用了个大目标来模糊焦点,风淮若真要办,恐  怕他们两人都会被请到刑部去。

  他有些意外,「我?」风淮的枪口会朝着自家兄弟来?他不信。

  冷天色硬着头皮提醒他,「卫王说,你做了什幺,你和他心知肚明。」他该不会是  忘了塞上城,还有环京七郡那两回的功败垂成吧?

  他的确是心知肚明,只是,仍是难以置信。

  风淮素来不是将亲情摆在首位的吗?怎会为了个外人……风淮他,已经忘记了过去  了吗?他已经忘了他常挂在口头上的手足情深了吗?他们兄弟间,再也没有人能够挽回  从前了?

  被他的沉默而弄得浑身紧张的冷天色不肯死心。

  「王爷,咱们不如……」以一人保众人,这种划算的买卖,有什幺好犹豫的呢?

  「我说不交。』朵湛烦躁地挥手打发他,在交不交人这一点上,怎幺也不肯让步。

  他直摇着头,「不能不交,东内已经趁着这个机会在朝中杠上摄政王了,目前西内  最重要的事就是稳定军心,好不容易才等到你回大明宫主持大局,现下西内最需要的就  是你,所以咱们不能在这当头再让卫王动你一根汗毛!」

  朵湛的冷眸几乎刺穿他,「阳炎是为了我而造成宫悬雨这件事,你是要我交出阳炎  ,还是要我去自首?」

  「什幺……」始终不知凶手是谁的冷天色讶异地掩住嘴,转首看着站在床畔默默陪  伴着朵湛的阳炎,总算明白了他不肯答允的原因。

  站在门口将一切听得一清二楚的铁勒,跌得沉稳的步伐朝他们一步步走来,令室内  的三人皆意外地转首看着他。

  朵湛愈看他的脸色愈觉得不对,「二哥?」他怎会在大明宫内?

  铁勒并不搭理他,只是在走近后,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阳炎,而这更是令熟  知铁勒性子的冷天色流下颗颗冷汗,惶恐地看着铁勒在变天后就看不出表情的俊脸。

  他低声朝阳炎吩咐,「你自尽吧。」

  「二哥!」顾不得身上的伤势,惊恐的朵湛忙不迭地翻身下床,一手拉过阳炎将他  给推置自己身后。

  铁勒的目光并没有离开阳炎,「为了老七,你自尽吧。」要想将朵湛自风淮的手中  救出,并且确保阳炎在被交出去后,不会在风淮的严审下抖出朵湛的底,眼下就只有这  个法子。

  阳炎不语地咬紧了牙关,重重朝他颔首后,随即想推开身前的朵湛。

  朵湛紧拉住他不肯放手,「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老六这回是认真的,非这幺做不可。」铁勒淡漠地向他解释,并扬手招来冷天色  架开他。「不……」被冷天色擒住的朵湛,在挣脱不开时奋力地朝阳炎大喊,「我不许  你这幺做,听见没有?我不许!」

  在朵湛痛苦的眼眸下,阳炎沉默地转过身去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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