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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花深处  第16页    作者:绿痕

  “猫性。”

  “啊?”

  他们的眉心又不约而同地打起结来。

  “小姐就像只猎,而猫儿是让人疼让人宠为所欲为的动物,你不能要求它能回报你什么,你永远都只是付出的一方,它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从不受人拘束。”丹凤扬起手,洋洋洒洒地对他们讲解,“当她需要你的时候,它会主动的腻在你身边,而你就必须放下所有的事来让它撒娇,当它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就得滚得远远的别缠着它,这就是猫性。”

  “好任性的动物……”这是他们异口同声的结论。

  “像现在,小姐就不希望有人出现在地面前缠着她,所以我才会识相的离她离得那么远。”真让不带动怒的小姐生气了,可不是一下子就能让她消火的。

  西门烈颇同情那票即将遭殃的男人们。

  “那些人要是不走,等会他们就会知道再怎么温驯的狗儿,在凶性大发时,也会变成一只泼猫。”他深深明白,迷迭只是不爱动武,一旦让她动武,那些男人或许就会对她全面改观了。

  靳旋玑住到他身边,“你对猫也那么有研究?”

  “想养一只猎,就得了解它,并要先被它养好脾气和定力。”

  他话中有话地说着。

  远处忽地传来一阵哀叫,不期然被迷迭一脚踢中胸口的赵硕瞪大眼,不信地看着动起手来一点也不温柔的迷迭。

  “真是的,你们就一定要让我动手不可吗?”迷迭厌恶地取来长剑,一想到这些人又要让她过敏难过上一天,她的心情就变得更糟。

  “我要得到你!”

  赵硕不死心地又如她逼近,一旁深有同感的男人们也纷纷亮出了兵器。

  迷迭漾出一抹笑意,“也好,在和西门烈正式比画前,就先拿你们来当我克服过敏的练习对象。”她也算是有个收获。

  靳旋玑呆愣地看着迷迭在扬起长剑后,开场的封式就是一招不留情的纵身飞劈,芳足才及地,她又转手回到,不设定目标地把在场所有人都当成她比画的对象,—一把站在地面前的人打倒。

  他愈看愈觉得庆幸,现在的迷迭和先前与他交手时彻底的换了一个人,也让他明白那日迷迭对他手下留情了多少。

  “西门弟弟。”他咽了咽口水,一手指着前方,“想养那只猫,光只有好脾气和定力是不够的吧?”他好像忘了说还要有九条命。

  西门烈同意地颔首,“当然,身手也是必要条件。”

  第八章

  “在华山,他没有对手可言,”

  “硬碰硬只会稳输不赢,华山盟主己是他的囊中物。”

  躲在藕花深处里的迷迭,忧郁地托着香腮,落寞地坐在飘飘荡荡的小舟里哺呐自语,对眼前的情势很不乐观地分析着,苦苦思索了大半天后,她又幽幽地叹了口气。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嫁不出去。

  迷迭不断地想着,自西门烈向她开出要嫁她就得打败他的条件后,她已经采取了哪些方法来处理他的反攻,先是强行威胁靳旋玑,以求她的功夫能在短时间内更上层楼,但却遭到靳旋玑的拒绝,接着她再挖来大批武林好手想找师父,却发现在里头找不出一个端得上台面也打得过他的好人选来,顶多只能治好她的过敏症。

  不行,这些法子都不好,也完全派不上用场,看来想要找一个师父紧急帮她恶补功夫的这法于是行不通了,而她本来也就不可能在仅剩数日就要展开的盟主大会前,将自己的武艺加强到能够一举打败西门烈。但若不能在武艺方面下手,她又该往哪方面行动才能让她一偿夙愿地嫁人呢?

  不知道,她还想不出来。

  倘若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的话又会如何呢?可以料想到的是,盟主大会当日,也是她被西门烈正式拒婚的同一日。

  就像西门烈所说的,她无往不利惯了,首次踢到铁板,当然会感到挫折。

  自小到大,她一直是站在高处看众生的那种人,胜利对她来说,已是一种生活模式,对于不曾遭受过挫折和灰心沮丧的她而言,西门烈的作法,无异是为她上了一课刻骨铭心的教训,也让她磐严不动的自信,硬生生地崩解。

  失意的感觉原来就是这样,但她从不是个不愿服输或是禁不起败的人,只是败给别人可以,她却不允许败给她自己,她不愿承认自己已付出的一切,到头来竟会是黄粱一梦,全然无所收获。在追求的过程中,她必定有哪个部分失漏了,或是没有想到做全想彻的,有了这次的教训之后,她得重新出发,绝不能再这样下去败给如此沮丧的自己,她必须为她已计划好的未来,为她困囿得不能动弹的心找出一条出口生路。

  只是,该用什么方法再次让自己振作起来?

  迷迭心绪烦乱地折来一技藕花,定看着那香馥馥又粉中带白的花瓣发愁。

  小舟忽地震动了一下,惊醒了沉思中的迷迭,她回过头看去,发现那个让她心烦的头痛人物,正坐在另一艘小舟上笑咪咪地看着她。

  “你也喜欢躲在这里思考?”西门烈自小舟上站起,偏首笑看着已经躲了他一天的迷迭。

  “走开,”她对着他的笑脸秀眉微蹙,扬手一振,以内力将两艘靠在一块的小舟震开。

  西门烈暗自分析着她的举动,小心的端详她的表情。

  “迷迭?”表情这么坏,她的猫性又发作了?

  她轻声地警告,“不要过来,”在她心情不好时又摆出那种笑看戏的笑脸来给她看,她最讨厌他的这个坏习惯了。

  “在烦恼吗?”他还是没识相的走远,反而扬高了两眉问:“你还是没想出能嫁我的法子来?”

  又来挫她的士气?

  迷迭愈想心底愈是不痛快,纵身自小舟上跃起,在莲叶荷田的湖面上以轻功点叶而跃,打算把他甩掉,不让他在她最是需要静下心来思考时又受他的影响而军心大乱。

  飘飘的裙据,掠过湖面香气纵溢的水生花草,盛夏的暑气,此刻也变得恼人,让她的身子有种蒸腾的热感,有种亟须摆脱的昏昏然。

  迷迭拔开花丛,愈往深处前行,她的发髻在腾跃时有些松散,长长的发丝不受束缚地挣开了玉簪花钿,在清扬的南风中徐徐翻飞,最后勾绕在枝梗上,令她不得不停下,正想转身解开,一双有力的双臂,隔着一大束馨香的藕花,将她紧紧搂住。

  “捉到你了。”西门烈的大掌紧握住她的腰肢,在他的脸上有种猎人捕获到猎物的笑意。

  迷迭扯开枝梗上纠缠的发丝,扬手推开他,锋利的指尖却不慎划过他的面颊。

  他抚着颊,“好利的爪子……”

  “伤着你了?”听着他闷闷的嗓音,迷迭不禁有些心软和担心。

  “伤着了,好痛,”与她隔着花朵今她看不清的西门烈,声音更是显得可怜兮兮。

  不忍之下,迷迭忍不住以指尖轻轻拨开档在她面前的花瓣,但映人她眼帘的,却是他洋洋得意的笑脸,而他的双手又再一次地攀回她的腰际。

  西门烈在她拨开他的手转身欲走时拉回她,“别走,你冷落我很久了,”

  “最近我不想腻着你,我需要思考的空间,”迷迭不耐烦地躲开他,不想浪费轻功地又跃回她自己的小舟上。

  “但我耐不住寂寞,我想你,”她方站定,西门烈的声音又近在她的身后传来。

  她赌气地折来数朵藕花抱在胸前,故意不回头看他。

  “你不是不在乎我?”怕寂寞还这样整她?他逗着她玩的成分还居多。

  “若是不在乎,我会来找你吗?”西门烈柔柔地将她转过身来,心满意足地看着她人比花娇的模样,“别躲了,让我安慰你一下。”

  迷迭探索的杏眸,在他的身上梭巡着。

  他的心底不是没有她的,不然他现下应该是在他阴凉的院落里庆祝着她的失利,而不是在日正当中的时分,特意来这暑意酷热的湖心里来寻她,汗湿了他的衣衫,而在他的眼眸里又带着丝丝的心疼。

  她缓缓倾身靠向他,踮高了脚尖,隔着香馥花瓣吻上他的唇。

  这吻中,有花儿的香气,有她唇瓣温润的触感,远比四唇相接的吻还要来得挑诱,他受不住,一把挥开横隔在他们之间的花朵,直将她捉进怀里来,感受她需要人来安慰的热吻。

  恍然中,西门烈觉得他又再次被她掳获了。

  他常忘了,猫儿是优雅狡猾、猎捕本领高超的猎人,即使她的举动往往是无心。只是她下意识的行为,或是她刻意追求而采取的手段,但他都不管,他心甘情愿被她捕获。

  “想念我的话,就要宠我……”迷迭一口一口啄吻着他的唇,诱人地在他唇间说着。

  他万般不舍地离开她的唇,“要我怎么宠你都可以,就是不要在把我迷得心神大乱时乘机勒索我,”

  本来打算采行美人计的迷迭,有些丧气地看着他。

  “你为何总是这么理智?”真讨厌,他的定力是什么时候恢复的?

  “我的本行是个师爷,”他拉她坐下;并将小舟停栏至可以遮日的花丛里,“身为师爷,当然不能为了私利而忘了大事,对于美色,也必须保持一定的警戒心,”

  “不公平,”迷迭翻身赖在他的胸前盯着他,“我无才无能的,怎么也敌不过你这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他带笑地摇首,“其实,你根本就不需要任何才能来当武器,光是你的一笑,就足以倾国破军了,”当初他就是因此而被她吃得死死的。

  迷迭在他习惯性地搂着她,并为她整理起她的发时,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做起来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动作。

  “你的态度变了狠多。”她甜甜地绽出笑靥,“不再想拔腿而逃了吗?”

  “若是逃了,我不就少养了一只爱猫?”被她追得辛苦,追她也很辛苦,逃了不但会前功尽弃,而他的损失也更严重。

  “你还说?”她娇嗔地睨他一眼,“你根本就没有诚心要养我,”哪有主人这样为难猫儿的?

  “又不是非把心掏出来让你看,才能让你知道我的诚心。”他将她抱至身上与他眼眸齐对,“你不是说过在你面前,很少男人能够不自卑没压力的吗?我会这么做,是想告诉你,你终于找到了一个不对你感到自卑,也能够克服压力的男人。”

  迷迭不作声,先前的烦躁都在他的话里冷静了下来。水漾的大眼里,浮现出一种动人的温柔。

  “我在告诉你,你挑对男人了。”他亲吻她的额际。“你明白吗?”

  听着他的这番温柔软语,迷迭的心中被注入了一股新生的力量,再度有了勇气朝她订下的目标前进,彻底扫除了她现在的失意。

  她要捉住他,不管他设下了什么难题,她都要将它打倒,将这个让她心动不自持的男人,恒久的留在她的身边。

  “幸好我挑上的是你。”迷迭靠贴在他的胸前,一双小手紧紧环抱住他,“幸好,我没有看错人。”

  西门烈温柔地将她环进胸怀里,“把以前会让你失望的人和事忘了,放下心防,好好的来爱我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

  "  别再沮丧了,离盟主大会就剩几日,你得再加把劲。“他轻缓地拍着她的背脊,声音宛如南风般醉人。

  迷迭抬起螓首,将芳唇凑至他的唇边,“在我又开始动脑筋之前,先好好宠我一下。"

  *  *  *

  自半褐的窗口朝外望着沉闷的天色,天际倾落的水珠,将远处的湖面笼罩在淡烟疾雨中,嘶啦悉悉的雨声,伴着卿卿的夏虫鸣声,这日的午后,空气里飘漫着一种诡秘的味道,就如那灰暗的天际,在层层浓云锁雨中,藏着一份隐隐的雷光电闪,正等待着最好的时机朝人间劈落下来。

  西门烈淡看着那云里风间的细微变化,将悠然的思绪转回现实上,一手撑着额际,不断想着迷迭近来的举止。

  最近,府裹不再有迷迭像蝶儿似的四处穿梭的身影,她也很少过来他的房里找他撒娇,近日来,她也没再出门。都专心留在练功房里练功,勤加练习她的武艺。

  一只慵懒闲散的猫儿,会天天磨着自己的利爪,好来捕耗子?

  他不相信,至少他所养的猫儿们,都不曾有过这种举动,且若非在肚子极饿时,猫儿是不会轻易亮出爪子的。它们只会懒洋洋地眯着眼悠闲度日,即使有忧愁,也不会搁在心上太久。

  但迷迭的举动,却让他对猫儿的认知有所改观,因为女人的心,时而就像老天的脸色般,说变就变,那片天际可以在这会是湛蓝无垠,而下一刻,却又风涛迭起,隐露玄机。

  “迷迭呢?”多心的西门烈,轻敲桌沿,问着那个正想午睡打盹的西门炎。

  “她今日又将自己关在练功房里。”被他派去当监视者的西门炎,打着呵欠一五一十地对他报告。

  西门炬嗑着瓜子,“看样子,她是放弃再想什么法子好来取巧在大会外打败你,也不想再耍什么手段,打算堂堂正正的跟你一较高下。”

  西门烈的嘴边却逸出一阵轻笑。

  靳旋玑盯着他,“你在笑什么?”

  “她是不可能会放弃取巧打败我的。”他们大不了解她了,她哪是个会轻言放弃的女人?

  “喔?”

  “明知没有胜算还想堂堂正正的与我一较高下?她不会那么笨。”西门烈已经分析出她这阵子举动的背后阴谋。“况且,猫儿都是投机取巧的狡滑猎人,你们所看到的一定只是她营造出来的假象。”

  靳旋玑很不放心,“难道她又在暗中计划着什么?”不能再让那个阻挠西门烈登上华山盟主的女人动心机了,他要他的弟弟光耀门媚。

  “别急。”西门烈靠在椅背上,两手环着胸,“跟我在这里等等消息,再过不久你们就会知道了。”

  “等消息?”难道在暗地里动手脚的人不只迷迭一个?

  “大哥,探到了!”浑身湿遍的西门烁,冒着大雨跑进来,边脱下蓑衣边对西门烈报告。

  西门烈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迷迭这回又想做什么?”希望她这次不要又做得很夸张。

  强掩下满心震撼的西门烁,张大了嘴向众人道出迷迭最新做的好事。

  “她向前任华山盟主向天阙开了天价,贿赂向天阙继续连任,并要他取消今年的盟主大会!”

  一屋子的男人们,在怔然无语片刻过后,不禁发出相同的赞叹。

  “真是高明……”不战而胜,她是天才。

  “向天阙同意了吗?”西门烈临危不乱地问。

  “他同意了。”西门烁坐在桌前急急灌下一大壶解渴的茶水。

  “我不懂。”震撼过后,西们炬抓着发深思,“向天阙不是因为年老体衰的关系,已私下拟定由你来接任其位了吗?为什么他还会接受迷迭的贿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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