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幽怨的望向江若凯,“你真的答应了?”
“别问我,”江若凯粗声粗气的,“自己的事自己决定。”
“我不离开你,”杜斐儿真气他的冷漠无情,关心她一点会少块肉吗?她决心放手一赌,“除非你不要我。”
江若凯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当作没听见似的,抿着唇回到办公桌前继续未完的公事。
瞥了一眼杜斐儿黯淡的小脸,傅沛恩眸中满是同情之色,心中不禁怨怪江若凯怎舍得让这么纯情的小美人如此难过?没血没泪的家伙!
“他根本不在乎你,”傅沛恩加油添醋的毁谤江若凯,“像他这种没心没肺的男人,你也不必再留恋,跟我到台中,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杜斐儿低垂粉颈,并不作声,红了眼眶的她,正在为自己的惨败哀悼。
别又来了!江若凯暗自呻吟,他不能自主的偷偷抬眼斜瞄杜斐儿,只消一眼,他就看出她可媲美汪洋大海的泪水又将决堤,可恶,刚刚在接她回来的途中,已遭她茶毒一次,她休想再来一遭。
他愤愤的将手中的笔丢开,忍无可忍的对他那个极尽挑拨之能事的好朋友低吼,“够了,你别再煽动她了,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别烦她了行不行?”
终于动怒了,真不容易。
傅沛恩故意使坏的,扭曲他的意思,“照你这么说,你是希望她留下喽?”
杜斐儿闻言立刻抬头,闪着泪花的水眸有着殷殷期盼。
一触及她的眼神,江若凯一阵心软,但碍着傅沛恩,硬是不肯当他的面许下承诺。
他冷冷怒视傅沛恩,“你玩够了没有?”相交这么多年,他岂会不知他脑子里的诡计。
傅沛恩斜睨了他一眼,居然伸了个大懒腰,“今天玩够了。”可不是,光这趟上来发现了杜斐儿的存在,便不虚此行了。
他执起杜斐儿纤美的小手,轻轻在她愠润的手背上印下一吻,“我得走了,免得被某人的怒火燃烧成灰,后会有期了,小美人,祝你好运。”
江若凯巴不得他快走,亲自为他开门,希望他一去不回。
傅沛恩走得相当潇洒,心情愉快得不得了,临去前倾身在江若凯耳畔低语了一句,江若凯的脸瞬间黑透。
“傅沛恩!”
江若凯自喉咙发出足以使人血液冻结的咆哮。
* * *
“天杀的!”
江若凯简直不敢相信他眼里所看到的。
他衣橱里有一半的空间挂满了杜斐儿的衣服,这就算了,他可以不予计较,但他不能容忍的是,在他的贴身内衣阵上,居然叠着属于女人最私密的衣物。
这该死的女人,他都已经把他的床、他的房间让出来委屈自己睡到客房去了,她竟然不知感激,还趁他不注意的时候,鲸吞吞食的攻占他的衣橱,不可原谅!
“杜斐儿!”他发出狂吼。
石破天惊一般的暴吼,吓掉了杜斐儿正要送人口中的苹果,她整个人自沙发上弹跳起来,不敢再留恋电视节目,火速冲往声音来源处。
好可怕的吼声,杜斐儿心儿怦怦直跳,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她闯祸了吗?应该没有吧?她已经尽量安分守己——
杜斐儿一个紧急煞车,第一眼便瞧见自己最钟爱的水蓝色内衣像一条发绉的抹布似的被紧握着,她不觉一阵心疼。
少根筋的她,对浑身浴火的江若凯所散发的冲天怒气一无所觉,犹不知死活地道:“你拿我的内衣做什么?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件,你看你都把它捏得变形了。”
说着伸出手想要拿回来,江若凯粗鲁的格开。
他气得全身发抖,几乎要失去控制的将捏在手中的内衣砸到她脸上。
“是谁允许你把衣服放这里的?”江若凯低沉压抑的嗓音中隐含着一股汹涌的怒潮。
杜斐儿一愕,“我的衣服不放这里,该放哪里?”他不会是为了这点小事对她吹胡子瞪眼吧?
扛若凯不料她有这一问,竟让她给问住了,而一时的语塞更高涨了他的怒焰。“就算你非跟我挤不可,内衣裤也该分开来放啊!”
无视于他的怒气,杜斐儿振振有词地道:“我们是夫妻,内衣裤放在一起有什么关系。”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介意的。
虽然他早就学到别在“夫妻”这件事上面和她争辩,可一听她又用来作为这件事的理由,他体内燃烧的火舌霎时冲高三尺。
“我不接受任何理由,我要你马上把衣服拿走,不管放到哪里去,就是不准和我的放在一起。”
他的衣服是镶钻镀金的吗?瞧他怒不可抑的样子,仿佛她的衣服污秽了他的似的。
他蛮横的态度惹火了杜斐儿,他休想这样莫名其妙的对待她。
“好,你不接受我的理由,我却要你给我一个好理由,我的衣服为什么不能摆在这里?”
“因为——”扛若凯猛地打住,他如何跟她解释,他害怕两人衣服交叠所显示的亲密感。“没有任何理由,这是我家、我的衣橱,我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你没有资格质问我的决定。”
闻言,她执拗的性子也被激了上来,下巴一扬,大胆的挑战他的威严,“若是我偏不走呢?”
江若凯危险的眯起眼睛,“我会替你收拾,到时候可别怪我粗手粗脚。”
他居然这样恫吓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一点绅士精神都没有。
“你不讲理,”杜斐儿嗔怪道,“这间房间根本没有其他多余的位置,你不让我的衣服跟你放一起,难道要我别穿衣服?”
“那是你的问题,如果你无法达到我的要求,你大可以离开这里。”
他又在赶她了!
杜斐儿心头一恸,小脸渐渐泛白,“你就这么讨厌我,连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你都要跟我计较?”
一见她眼眶又开始发红,江若凯知道这一仗只怕又要输了,真该死,她哪来这么多泪水!
“这不是计不计较的问题,而是——”猛地,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什么?”杜斐儿剔莹的双眸蓄满泪水,“你为什么不说?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是原则问题。”他说了一个连自己也无法信服的理由,在她泪眼相对的时候,他的思路实在无法保持清晰。
杜斐儿不懂,追问道:“这跟原则扯得上什么关系?”
完全没有关系!
江若凯恼怒的瞪视着她,心里烦躁到了极点,他无奈的发现到自己根本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要她的小嘴一扁、眼圈一红,他便只有投降一途。
生平第一次,他为自己感到无比的悲哀与羞耻,他居然如此轻易的栽在一个小了他整整十二岁的小女人手上。
奇耻大辱啊!
第四章
“老公,我好无聊喔!”
已经在江若凯的办公室里待了一上午的杜斐儿,终于捺不住体内活跃的因子发出难耐之鸣。
专心办公的江若凯无暇分神照料她,听闻她的埋怨,随口漫应道:“乖乖看你的书,别吵我。”
杜斐儿小嘴一噘,神情无比哀怨。
有鉴于她上一次迷路的事件,为了预防她这个路痴成为失踪人口,江若凯索性带着她一起上下班,虽然如此一来,两人便可以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可是……
杜斐儿幽幽长叹,环绕层层阴霾的迷蒙烟眸怔怔望着埋首公事的江若凯,料不到她亲爱的老公竟是一个一坐上办公桌便六亲不认的工作狂,任凭她声声呼唤、撒娇就是定力十足的充耳不闻,只草草拿了本财经杂志算是敷衍了她。
嫌恶的瞥了一眼那本厚厚的财经杂志,不禁埋怨她亲爱的老公连一点心思都不肯花,这种书她哪看得下去嘛,光看封面就足以令她眼皮沉重了,更遑论翻阅里面的内容,若真要打发时间,至少也该拿本比较女性化的流行杂志——
咕噜……
腹中响起的饥饿之鸣中断了她的冥想,抬眼直望扛若凯,有气无力的喊道:“老公,我肚子饿了。”
这一回,江若凯连话也懒得说了,从鼻中发出嗯的一声便无下文。
杜斐儿怎堪受得了这般被忽视,三两步跑到江若凯身后,纤长的手臂从后揽住他的颈子,对着他的耳朵大叫,“我快饿死了啦!”
她这放声一嚷,直欲将人耳膜震裂,而江若凯却沉得住气,并未发怒,淡淡地道:“再一会儿就好,你先乖乖坐着等我。”
又是嘱咐她要乖乖的,她已经听话做了一整个早上的乖宝宝,不吵不闹他,可她受够了无聊的折磨,这一次他休想这么容易应付了事。
“我不管,”杜斐儿水嫩嫩的粉腮在他耳鬓厮磨着,恣情的撒赖,“我一秒钟也等不下去了,我们先去吃饭嘛,老公,我真的快饿扁了啦。”
这小鬼!江若凯气到无力,早上他浪费了一缸的口水,她只肯把一瓶牛奶喝完,三明治一口也不肯碰,而现在差半个小时才中午,她大小姐已捺不住饥饿,该怪谁呢?为什么倒楣的总是他?难道他当真活该欠她折腾?
他扳开快勒死他的两条手臂,警告的瞪她一眼,“你再啰唆半句,我保证你连晚餐都吃不到。”
杜斐儿才不吃他这一套,短短几天她已摸清他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的软心肠,根本不将他的警告放在心上。
两条柔若无骨的纤纤粉臂又缠了上来,身子往前一滑,硬是钻进他怀里,霸道的坐上他的膝,惹得江若凯横眉竖目的怒视她。
“老公,”杜斐儿仰着小脸可怜兮兮的眨着一双晶亮大眼凝望着他,腻着嗓子软语轻唤,“你当真舍得让我饿肚子吗?要是我不幸香消玉殒了,你上哪儿再找像我这么爱你的老婆?”
她当自己是非洲难民吗?一餐没吃就会饿死,那地球上的人类不早灭绝了,亏她说得出口。
江若凯两手并握她的小蛮腰,欲将她自腿上抬离,可她紧环着他的颈不肯移动分毫,他无奈地斥道:“你下不下去?本来我再十分钟就可以把事情处理完,带你去吃饭,是你自己拖延时间,又来怨我,是谁的错?”
杜斐儿自然不会承认是她的错,一古脑的把责任往他身上推,嘟着嘴咕哝,“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害我以为得等上好几个小时。”
他就知道这好面子的小鬼打死她都不会承认自己有错,到头来所有的过错还是得由他背,他也不再争辩,他已学会忍耐。
“你还不下去,”他挑眉俯视她,“再拖下去,我是无所谓,遭殃的可是你的肚皮。”
“好嘛,好嘛,别催我,我就要下去了嘛。”杜斐儿不情愿的松手,说实在的,他结实的大腿比柔软的沙发更符合人体工学,若不是为了大唱空城计的肚子而妥协,她真想就这么待在他腿上一辈子都不下来。
听话的退至一旁,她的脑袋瓜子里已开始想像待会儿大啖美食的情景。
* * *
杜斐儿如愿的享受到一顿她最喜爱的鸡排大餐,在江若凯严格的监督下,她辛苦的将一整只嫩鸡腿吃完,连半点肉屑也不敢留下,就怕他撤走餐后的水果和冰淇淋。
看着杜斐儿大快朵顿的进攻她最爱的甜点,江若凯眼底不觉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深深为她娇俏迷人的脸蛋上展现出的单纯满足所吸引。
他心中低叹,一年前的他,也是这般畅快无忧的,然而此刻心境苍老颓丧的他,与她却是鲜明的对比。
察觉到自己着迷的目光移不开她莹白如玉的面容,他的心头猝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恐慌,他惧怕将有那么一天,自己会沉沦于她灿丽如骄阳的笑靥,永生无法自拔……
不,他还没有准备好,她出现的太快了!
既然不能把持自己的心,不如趁早远离她无邪的魅力。
江若凯的神情渐趋惯有的冷漠,他定定的直视吃得不亦乐乎的杜斐儿,语调平淡的不带一丝情感,“你该回去了。”
杜斐儿满口清凉的薄荷冰淇淋,“我还没吃完。”
她的嘴边沾上一抹乳白的冰淇淋渍,可爱娇憨的模样令他板不起脸孔,轻叹一声,拈来一张餐巾纸擦拭她的嘴角。
“斐儿……”她完全信赖的眼神使他有所迟疑,她对他该死的太依赖了。
粗线条的杜斐儿总算听出他的声音有异了,她关切的看着他阴沉的脸庞,“老公,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有她这个超级麻烦精,他的脸色能好看到哪里去?江若凯无奈的叹道:“你还是回家去吧,我一个人生活惯了,实在没有余力照顾你。”
杜斐儿闻言险些没被滑下咽喉的冰淇淋给噎死,她眨着大眼不敢置信的盯着他,“你……你又要赶我走了?”
她惊慌的神色令江若凯无可避免的感觉到一股不该有的愧对之情,他柔声地辩解,“你不声不响的离家那么多天,你的父母必定心焦的四处寻你,所以你该早点回去,让他们能够安心。”
杜斐儿被他一番话训得头直往下低,羞惭的红彩染上她的双颊,她也明白自己任性的行为会令父母亲担忧,可她实在不想离开江若凯。
“我不想离开你。”她抬起小脸,晶莹的眸中有着对他深深的依恋。
一触及她蕴含浓烈情意的眸光,江若凯的心陡然一颤,直觉的想抗拒。
“听话,回家去吧,”不忍说重话伤她,他耐心的劝哄着,“现在公司正在争取一项极为重要的合资计划,我会忙得抽不开身照顾你——”
“我会自己照顾自己,”杜斐儿眼里满是乞求,“我不会惹麻烦,我会很乖很听话,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斐儿!”江若凯无力的呻吟。“我不能答应,”他得坚持住原则,“撇开前面的问题不谈,你可知道未婚的男女同住在一起得面对外界目光和议论?”
老迂腐!杜斐儿没料到他的观念竟是这么传统保守,她最不在乎的就是这一点了,不过他既然如此在意,不如便趁此机会——
她楚楚堪怜的眼波一流转,倏忽绽放出炽烈的光芒,以一种令人心跳加速的魅惑神采凝注着江若凯,大胆的提出要求,“我们结婚吧。”
“什么?”他一个闪神没听清楚。
“我说——”杜斐儿一字一字清晰的重复,“我们结婚吧。”
有好半响,江若凯只能愣愣的盯着她认真的小脸,脑中一片浑沌,彻底丧失反应能力。
她……居然向他求婚?!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样子的?
可怜的老公!杜斐儿心疼的望着吓傻了的江若凯,由衷对他寄予最大的同情,她不是存心考验他的接受度,她只是想解决问题。
她横过桌面握住他厚实却冰冷的手,呵护在手掌心中替他取暖,轻语道:“只要我们结了婚,不仅可以名正言顺的住在一起,而且有了这层实质上的关系,我也不怕回家老爸会再打我的主意,如此一来,困扰你的问题全部迎刃而解,这样不是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