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可怕的早晨,在她发烧一天一夜以后,他未曾粗暴对过她,相反地,是更加温柔体帖,而她也倾意配合,可是不知怎地,她愈柔顺,他就愈烦耐不安……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抗拒他吗?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近来,他明显的不耐,尤其当他在她体内爆发后,那份焦躁和不耐愈来愈明显,他注视她的眼神有着无奈、不解,还有……还有……她无以名之——但见了就会让她整颗心揪了起来的感情。
她知道他想从她身上得到某种东西……可是——她摇摇头,她真不知道还能再给他什么,她整个人都已经给了他,不是吗?甚至他要她死,她也无话可说,这样还不够吗?
他到底要什么?她无助地咬住下唇,他要的,她真的不懂,不懂……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不知何时,他已来到她面前,他们已经把马车拉出来了,此刻的他全身都沾满了泥。
“水……”她停了一下。“兰儿已经去帮你们打新的水来。”她补充道。对他那沾了泥的赤裸半身,突觉得害羞了起来。
“我要喝你的。”他霸气地张开两只脚站着。“你喂我。”
她静了一会儿,才掀开斗笠上的罩巾,露出绝美的脸蛋,慢慢站起身,将剩下一半的水的竹筒递到他面前,可他却文风不动,嘴巴连张开都不肯。
又来了!他又像个大男孩般的耍赖,让她无处可躲,视线移至他的眼,然后她就再也动不了,他那专注的目光令她全身发热,她不由自主往后退,直碰到树身为止。
一只手拿开那碍事的斗笠,支在她的颊旁,另一手则拿起放在她手上的竹筒,将竹筒凑到她唇边,引她喝了一口,才俯身——小心不让自己骯脏的身子碰到她,用嘴巴接饮她唇中的甘甜,然后伺机吸吮那清凉甜滑的小舌,反复数次,直到两人气息不稳的分开。
看到他眼中那抹熟悉的炽热,她整颗心立刻揪了起来。不会吧!现在是……随即她甩掉那可笑的想法,若他真要她的话,是不管时间、地点的。跟他相处这些时日,她很清楚体认到这一点,只要他想得到的,他就一定会做到,他所拥有的决心和毅力非常人所能及的。
幸好——他只是拉开距离,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我太脏了。”盯着那已被他吻的红肿,他有点不甘愿地说道,然后转过身大步离去。
待他一走,她才软软沿着树干滑下,心跳一直无法平复下来,随着与他相处时间日久,发现自己的体内似乎产生了另一个她。那个她……会让现在的她感到惧怕,不知道一旦将“她”释放了出来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完颜勃烈——
他就像他所说的,他活着是有意义,每一天,总是那样朝气蓬勃的过着。
跟着他,看着他,她都会有种感觉——觉得自己是真正的活着。
只是——
她阴郁看着那已空的竹筒。
一个害了自己母亲的人,有资格活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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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约莫五十尺处的林后有座清澈见底的水塘。
“喂!这些水是用来喝的,不是洗……澡用的。”澡字还没说完,一个扑通声粉碎了一切。兰儿瞪着已泡在水中的杨玄,后者正用无辜的表情看着她,甚至还低头浸下去,才抬起头甩了甩,硬是将水滴甩到她的身上,弄得她惊叫连连。
“兰丫头,这水凉的紧,要不要一起下来洗一洗呀!”
兰儿眼睛瞇了瞇,她的回答是将手中持着一个竹筒砸了过去,杨玄虽接住了竹筒,可也被筒内的水泼了满脸——只是锦上添花。
“你真该下来把你那臭脾气洗一洗,看看能不能跟你的主子的修养比一比。”杨玄嘻嘻笑道。
兰儿闻言横眉倒竖。“你少拿我跟主子比,她是仙女,我啥都不是。”
杨玄偏头瞧着她,心中有丝惊异,这丫头还真看低自己,他用手指轻抚下巴,刻意地用双眼来回打量她。“嗯!不会呀!你不是‘啥都不是’,横看、竖看,怎么看——都像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丫你个头啦!”兰儿蹲下身子开始找石头准备丢人,结果却发现勃烈如牛般朝她……喔!不!是朝她身后的水塘,她连忙闪过。
扑通!
又是一堆水花溅到她身上……该死!这回她也懒得吭声(事实上他也不是她能骂的),非常干脆地,她把另外一支竹筒的水倒掉,然后往旁边一丢,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下次——她发誓,绝不再帮这两个讨厌鬼做任何事,即使是主子哭着求她,她也不肯了,哼!
不过——她不做,依依便会做,然后她又会不忍心……所以到头来,她还是得做……噢!好不甘心。
勃烈将整个人埋进水底,直到透不过气来才浮上。
“殿下,你没事吧?”杨玄小心翼翼地观察他。
“我会有什么事?”立刻招来一声低吼和白眼。
没事——才怪。
他立刻将身上的淤泥清洗干净,以最迅速的方式离开水塘,免受池鱼之殃。
毫无疑问地,会造成勃烈如此阴晴不定、风雨欲来的主因,绝对是那个像木头……不!像冰块的大美人。
经过上回他力劝勃烈,不要将雪依依带回金国去,却被痛殴得差点去掉半条命后,他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
勃烈在她的面前总是笑得很灿烂,可一到她背后,脸色就完全变了个样,尤其在他面前,更是毫不遮掩他的无助与无奈。
打他跟在勃烈身边开始,从没见过他为哪一个女人曾用那么多心、费那么多神,只差没把她拱去供奉、膜拜,可那女的冷淡得足以逼疯人,好象要她玩、要她笑就会要她的命似,从没见过那样不识好歹的女人。
杨玄也不得不承认,那女人的冷淡根本就是天生,而不是——故意的,若是后者还好,偏偏是前者,那——足以逼疯所有人。
唉!接下来的日子都得这样过吗?直到勃烈不再迷恋雪依依吗?
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会用心期待那一天能早日到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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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疲惫感,这种疲惫,不仅仅是来自方才与一只笨马和重车奋斗的结果,而是……
他又再一次潜入水底,直到需要换气才又浮上。
该怎么办?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一直很努力的在敲开她的心房,可她的回应却是令人失望的,怎么办?他已经快没耐性了,一方面想要掐住她那美丽的脖子,一方面又想好好抱住她、吻她、爱她……
怎么变成这样呢?原来应该是他征服她,可——为什么他老觉得败得很惨,而且还败得很……心甘情愿呢?
一向狂放不羁,总觉得无所不能的完颜勃烈露出苦笑。
不过,还是急不得的,他就曾因为过于急切,而重重地伤了她……
想到那天她累得瘫在他身上,他就告诉自己绝对不再做同样的事。当她竟因此而发烧昏迷了一天一夜,在看到那惨白近乎透明的模样时,强烈的恐惧牢牢攫住了他。
本来就不像人的她,此时更飘然的可怕,一种无来由的想法钻进那已然着慌的脑袋,她会不会就此消失不见?就像曾听过的传说,坠入人间的仙女找到了被收藏的羽衣,然后就此飞回天界,永远消失……
于是他对天发誓,绝对会好好珍惜地、爱护她,只求能让她永远留在他身边——不知是不是他的赤诚感动了天,或是再强灌进他随身带着从老家挖掘到的千年老参所熬成的汤发挥了功效,依依总算恢复了意识,令他松了口气,并由衷的感谢天上诸神。
他将身体洗净,走回岸上,一古脑儿就躺在岸边的草地上,任阳光泼洒全身,将水珠照干。
在依依昏迷的时候,曾经发出许多呓语……而那些话让他窥见了依依内心的一角,他真的没想到她……
——我不该被生出来的……
——我……不该活着,没有意义、没有意义……婊子生的女儿只能做婊子吗?我只能做婊子吗?
——好黑、好冷……你是我娘吗?别走!不要!不要!我不是……我不想伤害你,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要……
他不断听到她那充满哀伤的低喃,每声哀鸣,几乎撕裂了他的心。
他想帮助她抵抗那些抓住她的黑暗,想带她走出梦魇,但她却像个迷路失了心的小孩,对他的援手视若无睹。
看到这样的她,让他好心疼,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过去,曾这样重重的伤害了她……
复原后的她,他几乎是不顾一切带她离开醉颜楼,虽然她不清楚事情的始末,但确定的是,只要再继续待在那,她一定还会继续作噩梦。
这个月来,他费尽心思带她游山玩水,他可以感觉得到她的改变,虽然她还是气死人的顺从,任由他“摆弄”,但她真的有开始投入,也会开始欣赏那些好山好水,陪他一起玩,只是——她还是那样的沉静,令人难以亲近。
她仍在压抑着,不肯让自己完全放开,总有所保留,尤其是对他——那种无法知索她真正想法、感情、感觉的无力感,几要逼疯了他。
白天他可以压抑着,晚上,他则会无法自拔去侵占、融进她,热切的希望,当第二天睁开眼时,可以在她的眼中看到她对他的温柔、感情……
可无论他们是多么的亲近,无论对她身体的每一寸都是如此熟悉,可他还是觉得她距离好远、好远。
怎么办?他已经快没耐性了,他好怕自己会无法克制的再度伤害了她……
不!不会!他睁开眼睛,望着晴朗无云的天空,他已经发过誓将会尽全力,用他的生命守护住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到她,即使是他自己也不行,倘若他会,那他就不得不——
闭了闭眼,不愿触及那个令人心痛的想法。
第六章
“救命!救命!”
“喝!停——”马车停下,杨玄和勃烈面面相觑,兰儿也掀帘探看。
“怎么啦?”
“你在这边守着她两,我过去看看。”
“殿下——”杨玄还来不及阻止,勃烈已飞身离去。
“他怎么那样喜欢一马当先,不怕死吗?若是落入陷阱怎么办?为什么做事都不三思而后行?”杨玄有些气急败坏,不停的碎碎念,甚至还转过头瞪着兰儿迁怒道:“都是你们,让我动弹不得。”
“又没人拿绳子绑住你。”兰儿觉得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依依在听到陷阱时心一动,她看向杨玄。“他会有什么危险?”
杨玄本想再继续“念”下去以纾解心中的不安,可当他听到雪依依的问话时,整个人愣了愣。
哗!这可是冰雪姑娘头一次主动问他话耶!
兰儿看了杨玄那一脸的蠢相。笨蛋!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浑然忘了自己的第一次也是张口结舌。
“呃!就是……”杨玄抓了抓头,要命,一向口若悬河的他,怎么被问了一个这样简单问题,居然答不出来。
“变哑巴啦?”兰儿幸灾乐祸地说道。
“你安静点!”杨玄不敢贪看那绝美的容颜,望向远方,轻咳一声后才回答。
“殿下的身分不同,虽然他只是个三皇子,可他的聪明才智、武功战迹,一向是所有王子中的顶尖,若说他不遭人忌,那是骗人的,甚至连王上也对他忌惮三分。”
“这回他为了‘迁都’一事与王上翻脸,所有人都等着看殿下被砍头,哪知道陛下只是命令他闭门思过三个月,不准上朝面圣,于是就有人开始担心,陛下是不是有意废当今太子改立殿下,毕竟——几位王子非一母所出,这样的猜忌自然是有……”
依依微拧起眉头,她从没想过他的处境居然会如此复杂。
“可殿下的固执脾性已起,根本不可能依言乖乖待在府里,不顾一切溜了出来,甚至还跑到宋国来……所以想也知道,这次的出游给了那些将殿下视为眼中钉的人多好的机会。”
“所以……我们第一次碰到面时,他全身都是伤,是因为被人追杀?”依依轻声说道。
“是——那是我们头一回被狙击,而派出杀手的人,正是二王子的人马。”
依依垂下眼,心中满是震撼,被自己的手足追杀,那种心情……头一回,依依发现自己的心会……疼了。
“那为什么我们这一路来,都没看到人捣乱?”兰儿皱着鼻子问道。乖乖!她们到底是跟什么样的危险分子一道呀?
“你就那么喜欢被人杀呀?”没好气瞪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眼。“有没有听过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杨玄无法掩住心中的不安。“天知道那些人找出了殿下哪些把柄,悠哉的等着殿下自投罗网!”光是违背皇令私游,就已经够让人编排了,更何况是来到……!唉!唉!
出人意料地,依依突然爬下了马车,朝勃烈离去的方向快步跑过去。
“姑娘!”
“主子!”
被留在原地的两人,都错愕地看着那灵巧的身影,互看了一眼,然后有志一同地跳下马车,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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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小孩子掉入湍急的水流中,载浮载沉,小孩的母亲背着稚女在岸上边跑边呼救。勃烈赶到时,那孩子已快被卷进漩涡中,他毫不犹豫地便跳下水,朝那男孩子游过去。
可那漩涡力道太强了,把他们两人都席卷了进去,当依依和杨玄赶到时,所看到的正是这副景象。
“不!”依依大喊地仆跌在河边,其叫声之凄厉,让人闻之胆战。
天!一向冰冷的雪依依居然会这样大叫,可他们无暇细思,所有注意力全集中在漩涡边缘打转的那两人。
“快!”杨玄抽出佩剑,将岸边的一棵竹子给斩断,忙回过神的依依和兰儿立刻起身帮忙,可当他们将竹竿递至漩涡处,那两人已不见踪影。
依依两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脸色惨白得说不出话来。
不会的!他不会就这样消失不见!
孩子的母亲立刻坐下嚎啕大哭,杨玄白着脸。“把你们的腰带解下来!”
兰儿忙不迭解下递给他。“你要干么?”
杨玄没说话,只是迅速将两条腰带打结,一头打在竹竿,一头则紧绑在手上。
察觉到他的意图的兰儿睁大眼睛骇异地拦住他。“别呀!万一你出不来怎么办?”
他一把推开她。“别罗嗦,只管好好拉住竹竿。”正要跳进水中,突然漩涡中又陡地冒出个人头,是勃烈,他正费力地往上钻游,对抗那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