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绮柳笑盈盈的回座,似乎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朱芸脸色由红转青,满身肥肉因她的愤怒而抖了起来,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脸上露出一种奸计得逞的奸笑,声音也从刚才的尖酸刻薄,转变成愉悦欢喜。
“绮柳,拿不出钱,今天来讨饶是吗?”
姜绮柳一手揉擦额头,“如果我记得没错,我上次来,你们开出的条件是,只要我一星期内,拿得出一亿元现金,你们就无条件欢迎我妈妈进姜家大门,正式承认她是姜家的长媳,对不对?”
“没错!”朱芸喜不自胜的道,“今天是最后一天,绮柳,当初你夸下海口,说你要是一星期内凑不齐这笔钱,从此不再踏入姜家大门。”
朱芸嘴发出嘲讽的大笑,“别笑死人了,绮柳,不要说你才刚毕业,就算你在社会工作二十年,你也同样拿不出这一大笔钱。”
姜绮柳受不了似的白了她一眼,“笑够了没,死肥猪,这么难听的笑声,真亏你还能笑这么久,杀猪的声音都比你好听多了,真是令人作呕。”她抱怨道。
提起原本挂在她背后,现在则躺在她脚边的大旅行袋,随意的往桌上空处一扔,“钱在这里,一亿元,一毛钱也不少。”
朱芸笑声嘎然而止,“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凑得齐一亿元?!”
她当初开下这天文数字的价钱,就是算字姜绮柳绝对不可能做到,开什么玩笑?她才不想让梁羽芊她们母女俩进姜家,对她的地位造成威胁。
她颤抖的手拉开旅行袋的拉链,里面果然满满都是一捆捆的钞票,事实摆在发前,也由不得她不信。
朱芸开始后悔,她当初实在不该开出任何条件,姜绮柳是个怪胎,她早该知道的,愈是不可能的事件,姜绮柳这丫头就愈能应付得游刃有余;愈是惊天动地的问题,她也就愈能处理得完美无暇。
朱芸颓丧的低下头内心充满对自己当初傻瓜行为的怨恨。
另一方面,政界大老姜诠文对眼前的钱皱起双眉。
“绮柳,你该不会去抢银行吗?”
“这真是个超级没水准的狗屎问题。”姜绮柳拍拍牛仔裤上的灰尘“臭老头,你觉得我像是那么笨的人吗?抢银行太慢了,我要抢好几家才能得齐一亿元,那不符合我的行事方法,我喜欢迅捷简易,又能一举成功的好办法。”
姜诠文眉头皱得更紧。“你这些钱到底是在哪里来的?”
“干么?审讯我?反正是向人家借的,接下来有好几个月我就要去还债了。”
姜诠文一拍桌子,“胡说八道!哪个神智清楚的人,会借你这个未成年女孩一亿元?”
姜绮柳毫不在乎他的怒气,“那你别信啊!”她微微一笑,“还有,我已经十九岁,也算是成年了,对了!别拿那副凶神恶煞般的面孔瞪我,那会使你看起来像只顽固的老山羊,不但吓不了我,反而还会让我发笑。”
“你……你……”姜诠文被她的话激得全身发抖。
姜绮柳无聊的望了他一眼,“所谓忠言逆耳,诚实的话;总是比较令人难以接受。”她倒了杯茶,放在她祖父面前,“喝口茶消消火,可别气得头上升烟冒火,虽然这样一来,你就能名列金氏世界纪录而永垂不朽,但是说句实话,那也会让你看起来很蠢。”
抢过那杯茶,姜诠文咕噜的吞下喉,愤慨的瞥了姜绮柳一眼,“你这种胆大妄为。任性自负,并且不受教的个性,就跟你爸一模一样。”
兴致勃勃的抬起头,姜绮柳以一种认命的口气道“是啊!爸爸也是这样说,他说这是姜家的诅咒。他不时颂扬你这类的美德,并对它在你脑袋里根深蒂固的情形啧啧称奇。”
“你说什么?”姜诠文恼怒的吼叫。
姜绮柳思索道:“想当初爸爸带着妈妈进人姜家,你大发雷霆,差点就把这栋屋子给拆了,把我妈妈剁成肉酱,这不是像个小孩子只因不遂己意,抢不到糖果,便大吼大叫的吵闹闹,难道这不算是任性吗?”
“任性?”姜诠文不满的道:“你爸的行为才叫任性我帮他挑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对象,才刚下聘,他立即秘密结婚,对象还是个乡下出身的小会计,这教我怎么跟秦家交代?而且秦家小姐又美又温柔,他有什么好不满的?”
姜绮柳扫视着他,以一种无聊的口气,道:“瞧,你现在这个口气,除了‘自负’这两个字外,我不知还能如何形容。你认为爸爸该接受你安排的婚姻,而且你还自以为是的认为爸爸不该有任何不满,这真是自负得无以复加算是自负的最高级了。”
喝了口茶,姜绮柳又道:“然后你又很抓狂的把爸赶出姜家,说你才没有他这种不肖逆子,还撂下狠话,只要你活着的一天,我爸爸要重回姜家,除非把妈妈休了,否则免谈。””
“没错,想不到你爸跟我一样臭脾气,死也不肯认输,宁愿去路边开家小面摊,也不愿踏人政经界,简直是在跟我作对,我当初培养他到国外一流学校念书是为了什么?这个逆子!”姜诠文气得胡子抖动不已。
闻言,姜绮柳弯腰大笑,“臭老头,你别随意擅改历史行不行?是你自己封杀我爸的求职之路不顾丝毫的父子之情,害得我爸到处碰壁,不得已才开家面摊,维持一家生计。”
脸稍稍红了起来,姜诠文强辩道:“都是这个逆子不孝,他只要回来跟我诚心的赔个礼,我岂会这样三番两次的为难他?我始终认定他是我的继承人。”
“人死不能复生、我老爸死都死了、又能怎样?”
姜诠文转向姜绮柳,道:“这个逆子虽然死了,但是他女儿却搞得我更加火大。”
无奈的一翻白眼,姜绮柳道:“拜托、别算旧帐。”
姜诠文不理会她,再度的大声咆哮,“你妈心脏不好,而你爸死时、你才国中生,我寄去的钱,你为什么原封不 动退回来?你不屑用我的钱是吗?”
姜绮柳眼睛淘气的发亮,“的确,我觉得你的钱很臭。”
“你……你……”姜绮柳一副气得快暴毙的盛怒状。
“喂!血压升高了,小心当场脑溢血而魂归西天,臭老头,你不会欣赏这种死状的。”她眼中笑意盎然。“更何况你要是一升天,姜家还没指定个继承人,也没有什么杰出人才出现,姜家的亲戚是会为了遗产而打个头破血流,那你一生的心血岂不是会白白落在一些只会挥霍的庸才身上,这样你会死不瞑目的。”
姜诠文迅速的冷静下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完全显露出政治家的冷静,而不再是那个被孙女气得盛怒的老人,“绮柳,你想不想当我的继承人?”
缓缓的绽出一个笑容,姜绮柳往后靠在舒适的椅背上,“这倒是满新鲜的。当你这臭老头的继承人是可以考虑啦!但是我先申明一点,钱如果大少,就不列入我的考虑范围。”
朱芸双眼圆睁,急忙反对,“爸,你怎么可以让这个私生女……”
“住嘴!我没问你的意见。”姜诠文威严斥道,眼睛只一迳的看着姜绮柳。
“总括不动产、股票、现金及商业上的投资,绮柳,近百亿是跑不掉的,如何?这笔钱不算少吧!”姜诠文抚须微笑,他家产多得令人咋舌,孙女没理由不接受。
姜绮柳指关节轻轻敲着桌面,双目闪动,带着深为惋惜的腔调道:“如果是算少的.我还‘勉勉强强’能够接受,像这种只有近百亿的‘小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当棺材本吧!”
这话让姜诠文一愣,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竟然把一百亿叫小钱,还教他留着当棺材本?!“绮柳,不谈钱的问题,只要我对外宣布你是我的继承人,你拥有的权势跟现在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到时你呼风有风、唤雨有雨,站在世界的顶端。”
撇撇嘴,姜绮柳偏转过着眼,直视半白华发的姜诠文.“那也没什么值得可喜可贺的,身边还不是一大堆逢迎诌媚的狗腿,这样生活多无聊,就像我亲爱的堂哥,被人宠上天去,以为自己是块黄金,殊不知只是狗屎一堆。”
朱芸脸色立即大变,“姜绮柳!你……”
姜绮柳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巡视她祖父:“我亲爱的堂哥姜澈,妄想垂涎我一个朋友很久了,不知道他哪条欠扁的神经。竟想出迷昏我的朋友,好让他为所欲为的好计策!”“阿澈才不会做这种事!”朱芸气呼呼的替自己儿子辩解。
“哼!”姜绮柳冷哼。一我朋友的火爆脾气是非常出名的,她会宰掉姜澈,到时可别怪我没事先警告你们。”
“你朋友是谁?”姜诠文道。
“想拿钱去塞人家嘴巴吗?”美绮柳轻笑:“那个人你也见过,老头,她拥有一双非常特别的眼睛,一般人称为金银妖瞳,中古时代又被叫为恶魔之眼。”
姜诠文激劫的站起来,“你是说那个一只眼睛是黑眸.另一只是蓝眸的女孩?!”
姜绮柳点头,“看来你记得挺清楚的,这至少代表你高老人痴呆症的日子还久得很。”她调侃道。
“你朋友有事吗?”他口气有丝紧张。
姜绮柳好整以暇的啜口茶,不慌不忙的回答:“要是有事,你这政界大老的位子还坐得稳吗?”
“阿澈呢?把他叫回来,这小畜生就是不干好事!”
吹了口冉冉上升的热烟,姜绮柳将茶杯放下,“放心吧!我已经用计将我朋友骗至国外,短期内是不会回来的,就算回来,也只会找我算帐,不会找我亲爱的堂哥,但是总结的看来,有钱有势却没有自知之明,实在是件危险的事。”
姜诠文警戒的眯起双眼,“绮柳,我不管你总结出什么结论,我只要你考虑清楚,穷你这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一大笔钱,现在你只要乖乖的答应就行了。”他威严的语调充满命令的口吻。
姜绮柳摇头讪笑,“臭老头,二十多年来,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所以我说你不受教是有原因的。”
她站起身,洋洋自如的微笑,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何冒犯之处,“你认为我该为了你肯把我立为继承人,而感动得痛哭流涕、跪下叩谢吗?臭老头,那你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我要是肯捞钱,四十岁前就能赚到比你现在更多的钱。”
她脸上的笑容转为霸气:“现在金山银山也堪受不了坐吃山空,而我只要有远见、有智谋,再加上天时地利人和,我赚钱的机会多得是,只是看我赚不赚罢了!”
一语既出,四座惊愕,姜诠文摇了摇头,“狂!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自从你爸之后,我已经很久没受到这样的震撼,果然是虎父无大女,你跟你爸像极了!”
姜绮柳耸了耸肩,“没办法!谁教我是你的孙女?正所谓血缘是编不了人的,所以我就认了,只好一直狂妄下去,看能不能有朝一日与你并驾齐驱。”
姜诠文闻言哈哈大笑,不住的猛点头,“真不愧是我 的孙女!世界上也只有你敢对我说这种话,不错!真的很不错,怪不得你一礼拜内就凑得齐一亿元,十九岁就有这种作为及气魄,了不起!”
他兴奋的拍拍姜绮柳的肩膀,“明天就把你妈带进姜家。不,不行,她是我们姜家的长媳,不能像个小媳妇般偷偷摸摸进门,明天我派人去接她,爷爷我绝对会好好照顾她。”
朱芸心里颇不是滋味的看着姜诠文的开心得意相,撞了从刚才就一直在打磕睡的丈夫一下,“你爸的心都被那野丫头收买了,那么一大笔财产,还说要选她当继承人,真枉费我们这些年替他做牛做马!”口气尖酸之至。
姜渊典嗯了一声,睡得更沉。
朱芸气得满身肥肉抖动,“算了!反正你就是没出息,只有看到兰花,才会开心得像挖到了金子,没用的窝囊废!”她喃喃的刻薄言语,并未进到姜渊典的睡梦中。
全是一看到眼前祖孙景象,忍不住就想说几句尖酸刻薄的话,来发泄心中的闷气。
“绮柳,拥我来,你叔叔温室里的花全开了,爷爷带你去看。”
一瞧姜诠文捻须而笑,姜绮柳嘴角微掀,这臭老头不知道又要耍什么阴谋诡计。看花?恶!“这臭老头看到向日葵都认不出来,竟然有闲情雅致赏花?白痴才会相信这种说法。
“免了!臭老头,你太老奸巨滑,不知道要怎么陷害我,我是绝不会上当的。”
姜诠文笑得既慈祥又和蔼,连连叹气,“你这丫头总是这般没教养,不像那个秦家的大小姐,温柔可人,一看就知道是出于名门。”
“我的妈啊!那个像白痴只会傻笑的千金大小姐,我如果学她当模范,还不如早日撞墙抬胎,省得要死不死的惹人嫌。”姜绮柳嫌恶道:“上次她来陪你这老头喝茶,我只不过当她的面说‘臭老头,你还没升天啊!’她就大受刺激马上昏倒,真是女人的耻辱,她是不是在深宫里长大的?像被保护过度的癞蛤蟆,恶!那种女人有什么好?真丢光女人的脸!”
“人家秦樱什么都会,不论是插花、舞蹈、谈吐及举止,都称得上是高雅、品味出来,若不是身体弱了点,真的是十全十美,你这野丫头跟她是没得比。”
“哈!她这一切还不是用钱堆出来的。有什么好希罕的?有胆她来找我打骂,打赢我,我就跟着她学。”一旁的朱芸嗤之以鼻,“秦樱小姐秦家的掌上明珠。可不是像你这种小太妹!我愈听愈听不下去。”她重重拖了一下丈夫,“走啦!跟这个小太妹在一起,平白无故降低了自己的格调。”说完,拉着姜渊典便走出门。
“真是可惜,如果当初你爸跟秦家联姻,秦樱就是我的孙女。”姜诠文语气带满憾恨,不停叹气。
姜绮柳满脸无聊,“你就坐在那里悔恨一生好了!我先走了,省得听这种没营养的废话。”
望着姜绮柳往外走的背影,姜诠文轻道:“你这一亿元是跟秦樱借的吗?”
这句问话,让姜绮柳停下往外走的脚步,“开什么玩笑?那种贵族学校的乖宝宝。跟我八竿子打不着干系,恐吓她拿出一亿元,倒是个不错的方法,只不过现在建议这个方法,未免为时已晚。”
“统一全台湾国中、高中及大学的‘扬风组’,听说头头是个长辫子少女,绮柳我在怀疑是不是你?”姜诠文满是皱纹的脸,挤成一个老谋深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