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凉,这是演戏。”他瞪了她一眼。
“好好咳……好,我帮你咳……就是了。”她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等你确定咳……时间再告诉我吧。”
“谢了。”东方澄像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顿觉轻松。“对了,这段时间你在江家过得如何?对江浔的感觉呢?”
“咳……不就是这样,还能咳……有什么感觉?”东方凉的心跳蓦地加速,在听见江浔名字的时候,脑海中忽然浮起他轻薄她的那一幕,她依稀记得他的手轻柔地抚过她肌肤的触感。
东方澄锐利的眼眸看穿她若无其事下的淡淡忐忑,也许有什么事正在酝酿中吧。“你和他多年不见,再次重逢有没有碰撞出什么火花?”她想要解除婚约的决心是否不变?
“你当我们咳……两个是打火石啊!还碰撞出咳……火花咧!”她脸上的表情说有多怪就有多怪。
东方澄举止优雅地端起杯子就口,“你还想解除婚约吗?”其实江浔是个很不错的男人,把妹妹交给他,他也很放心。
东方凉停顿了约半秒钟,“当然,都什么年代了,妈和江伯母还玩这种古老的把戏。”
“那江浔呢?他知道你的想法吗?”他问出重点。
她丧气地摇摇头。
他已有些明白事情的状况,“江浔对于这桩婚约的反应呢?”
“他大概想当个听话的儿子。”她却不想连婚姻都被支配,更不想嫁给一个不爱她或者她不爱的男人。
“也许他是喜欢你的。”他笑着猜测。
嗯,可能性极大。据他所知,江浔是忠于自己的人,虽然孝顺父母亲是天经地义的事,也不至于会因此将终身大事草率决定。
喜……欢?“咳……怎么可能?”她才不信,毕竟他们有十年没见了。
总之,她要解除婚约的心意是不会改变的。
东方澄将手环上她的肩膀,“那就且走且看吧,只是我希望在幸福来的时候,你要及时抓住,别错过了。”
※ ※ ※
从头到尾都在咖啡厅外远观的江浔,只能看到东方凉和某个男人相谈甚欢的背影,却完全看不到男人的长相。
他和小凉是什么关系?这么有说有笑的,感情肯定不坏……江浔克制不住打心底直冒出来的妒意。
小凉是他的未婚妻,他不许其他男人觊觎。
他努力按捺满腔的妒意,却在对方亲热地搭上东方凉的肩膀时,冲动的现身朝他们走去。
那男人是谁,他非弄清楚不可!
等江浔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东方凉和那个男人面前。
他是……东方澄,小凉的大哥!
江浔微微一怔,有些措手不及。
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原来她是来见东方澄的,方才满腔的妒意霎时烟消云散。
但是这下可好,他冲动之下就这么大剌剌地现身,该怎么跟小凉解释他在这儿的原因?
东方澄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浔,坐啊!”
“大哥。”他叫了声。
大哥?他什么时候也改口了?东方凉捺不住性子,不悦地瞪着他低吼一声,“你跟踪我?”
江浔的脑筋动得飞快,忽地,脑海里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好理由,于是他的态度瞬间转为沉稳,不慌不忙地回答,“我代替司机来接你回去。”
“我没要司机来接我。”她戳破他的谎言。
他在他们兄妹的对面落坐,笑容可掬地说:“我关心未来的老婆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自动自发地来接你回家啊。”
明明是跟踪,他还硬拗成关心,表现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根本就是无赖!东方凉气得快吐血。“我咳……什么时候答应嫁给你了?”
她终于说出真心话了。江浔并不意外,唇边的笑容漾深:“你忘了吗?打从你还在娘胎里就已经注定是我的妻子。”
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桀骛不驯、叛逆、不受支配,她要自己选择未来的伴侣。
不过,他要定她了,不是因为那指腹为婚的可笑理由,而是单纯的要她。
东方澄眼中的精光乍现即逝,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我该回公司了,你们谈吧。”他们的事就由他们自己去处理,他乐观其成。
他绝不会错看了江浔眼中的占有欲,倒想瞧瞧他要如何驯服妹妹,或者是被驯服。
“咳……大哥,顺道送我一程。”说完,东方凉也跟着起身。
江浔早料到她会有的反应,不疾不徐地抓住她的手,“你已经有一个专属司机了,没必要让大哥绕道送你,还是……”
明知道不该问,她却克制不了自己的嘴,“咳……还是什么?”被握住的手开始发烫,再度唤起他轻薄她的记忆。
她想要甩开他的手,身体却虚弱得使不上力。
江浔直直望入她的眼底,目光带点淡淡的挑衅:“还是你害怕和我独处?”他指的当然是那天甜美的记忆。
那对他而言是美好的,对她而言可不。
明知道江浔是用激将法,但她就是禁不起激,“谁会害怕了?”
“难道不是?”他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Who咳……怕Who啊,咳……”东方凉硬着头皮跟他杠上,就为了赌一口气。“大哥,你有事就先回公司好了,大少爷自愿当女佣的免费司机,我没有理由不让人家服务。”她又重新落坐。
东方澄朝江浔露出会意的一笑,然后对她说:“嗯,你身体不舒服也早点回去休息,先把病养好再说。”
“咳……我知道。”喉咙好像更痛了,大概是她太爱说话的缘故,没有让喉咙得到适当的休息。
“江浔,我把妹妹交给你了,你可要负责把她安全送到家。”东方澄语带双关。
“没问题。”他回以一笑。
东方凉的头隐隐作痛了起来,分不清楚是因为感冒,还是因为江浔的挑衅。
待兄长离开之后,她决定开诚布公地跟他谈,只要他成了她的盟友,她就毋需再孤军奋斗,他们也可以兵分两路,各自搞定自己的双亲,这么一来事情就容易解决多了。
“咳……江浔,我想你应该和我有咳……相同的感受,都不喜欢被咳……人摆布未来的人生。所以,我们应该可以达成解除咳咳……婚约的共识。”她用了好大的工夫才将话说完,额头早已冒出汗珠。
江浔沉吟着,没有回答。
她有些激动,“难道你咳咳……没有一点主见?”
他瞅着她笑,“我不觉得这样的安排有什么不好啊。”
“你……咳咳咳……”一阵猛咳让她语不成句。
她的咳嗽让他敛起笑靥,轻蹙眉头,“你的感冒好像更严重了。”
东方凉好不容易顺过气来,“这不是重点,难道你妈要咳……你娶什么人,你咳……都可以接受吗?”又不是木头人。
他将身体往前倾,靠近她。“她只要我娶你。”
像是感受到迫切的危机,她又竖起寒毛,身体反射性地向后仰,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
“咳……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共度一生?有没有咳……搞错啊!就算你要孝顺父母也不是这咳……么个孝顺法啊!”她尽量压低声音不去打扰到其他客人。
她也想让不舒服的喉咙好好休息,但是有些事非说清楚不可。
“我喜欢你。”他噙着笑告白。
她没将他轻易出口的话当真,“可是我咳……不爱你啊。”
江浔探手抓住她的手腕,“我会让你爱上我的。”
她没来得及闪开他的钳制,以她的身手应该可以轻易躲过的,是因为感冒反应变迟钝的缘故吗?还是另有原因?她摇摇头,不再多想。“你咳……耳背啊?我是跟你谈解除婚咳咳……婚约的事。”
“婚约不会解除。”他很笃定。
“什么……什么意思?”东方凉对他的话无法置信。
“你听到了,就是婚约不会解除。”他不厌其烦地重申。“你当女佣的三个月期满后,就可以开始筹画婚礼了。”
东方凉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只能猛咳嗽,“咳咳……”
他的意思是──他愿意娶她?
江浔温吞吞地替她添满茶,端给她。“先喝点茶吧。”
她粗鲁地一把抢了过去,一些茶水飞溅在她的手上。“不会咳……有婚礼,你听咳……到没有?”
茶有些烫,他担心她伤了手,掏出手帕擦了擦她手上的水渍。“手要不要紧?”
“没事,咳……你还没回答我。”她抽回手。
他慢条斯理地收回手帕,答道:“听到了。”然后就没了下文。
等了几秒钟,她没耐性地又开口,可是话未出口便被一阵猛咳抢了去。“咳咳咳……”
见状,江浔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别那么激动,有话慢慢说。”言谈间有一种超脱现状的优闲,仿佛东方凉的激动和他完全没有关系。
她快要气炸了,忿忿地挥开他的手,“咳……现在被草率决定的咳咳……是我的咳……终身大事……要我怎么不咳咳咳……激动?”她可怜的喉咙再也禁不起摧残了。
江浔干脆替她跟服务生要来纸和笔。
她点了点头,算是道谢。
“嫁给我有这么让人无法忍受吗?”他清了清喉咙,自嘲地问。
他几乎要以为自己黄金单身汉的身价不再了。
东方凉瞅了他一眼,好半晌才在纸上写下──和你无关,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我才不会让那种可笑的婚约来决定我的幸福。
“那么何不试试?”他勾起薄唇,扯出一抹微笑。
她戒慎地望着他许久,仿佛要看穿他心底的想法,却毫无所获,只好再执笔写出她的疑问。
试什么?
“横竖你都得在我家当上三个月的女佣,对吧?”顿了一下,他征询她的认同。
东方凉提醒他,只剩下两个月又三天,那又如何?
她可是度日如年啊,当然得算清楚。
江浔适时垂下眼皮避去太过耀眼的眸芒,再抬眼时,光芒已消失无踪。“就以这两个月又三天为期限,别急着一开始就将我三振出局,试着看能不能爱上我……”
她迫不及待地振笔疾书,要是我不能爱上你呢?
他露出苦涩的笑,“若真如此,那么我会解除婚约的。”
一听,她倏地眼睛发亮,顾不得又痛又破的嗓子,再度开口道:“真的?”
“当然。”他点头。
她太过于兴奋,忙着点头,以至于没有发现到他眼中那道不寻常的光芒。
要她在短短两个月又三天的期限里爱上他,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嘛!
如果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爱上一个人,那在她二十四岁的人生中,爱过的男人恐怕多如过江之鲫。
这个约定不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是她的胜算居多,不答应的是傻瓜!
突然,她想到一件事,又补了一句,“不过……你又怎么知道我有没有真心试着爱上你呢?”
他坦然地笑笑,“我相信你的人格。”
既然他这么坦荡荡,她也可以。
就这样,两人订下了约定。
※ ※ ※
打从回到江家,东方凉的感冒就急速恶化,还发高烧,在床上躺了三天。
江浔也衣不解带的在她床边照顾了三天。
她一直是睡睡醒醒的,高烧退了又烧、烧了又退,反反覆覆不间断。
医生说是流行性感冒,只要小心照顾,好好休息,不会有事的。
每一次东方凉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人总是江浔。
如同此刻,他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打盹,身上盖了件薄被。
他一直在这里照顾她吗?东方凉心中微微一动,想撑起身体,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床铺发出的细微声响吵醒了江浔,“你醒啦,还有没有哪边不舒服?”他掀开身上的薄被起身,将她扶坐起来。
她看见他身上的西装仍是那天跟踪她到咖啡厅去时所穿的那一套,衣服都起了绉折,也就是说他一直寸步不离地照顾她。
她张口回答,却发不出声音。
他读她的唇,了然的说:“没事就好,看来你是“失声”,也难怪,在咖啡厅那样摧残受伤的喉咙,声带受损是必然的结果。”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但依然无损他的魅力。
她发不出声音,想比手画脚又不知从何比起。
江浔了解地替她找来纸笔。
东方凉迅速地在便条纸上写了起来,交给他,谢谢。
他知道她的意思,微微一笑,“你是我的未婚妻,照顾你是我的责任。”
我昏睡了几天?她又递出问题。
“三天,且不断发着高烧。”
她不经意瞧见自己身上已换了套衣服,吃惊之余,忘了自己失声的事实,张口就要质问江浔,却只能发出咿咿唔唔的声音。
光看她脸上生动的表情,他就明白了七、八分。“你想问是谁帮你换的衣服,是吗?”
她点头如捣蒜。
他笑笑地伸手指着自己,“我是最适合的人选!”
闻言,东方凉的脸色大变,那……她不就全被他看光了?正想破口大骂,可是声带一点也不配合,使她的气势霎时减了一半。
第四章
骂人还用手写太没时效性了吧。
见状,江浔有些忍俊不住,欺负一个哑巴──虽然是暂时的,但好像不怎么公平。“骗你的啦!是女佣帮你换的。”
东方凉半信半疑的又写上,真的?
“要不要我找人来当面对质?”江浔提议道。
她摇摇头,表示不用了。
“肚子饿了吧?”他忽然想到她已经有三天没吃东西。
经他这么一提,她的肚子当真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东方凉脸红地点点头。
“OK,你等等,我去弄点热粥给你吃。”摆了摆手,他便旋身离开她的房间。
大病初愈再加上三天未进食,她着实没什么力气下床走动,只能乖乖地坐在床上等着江浔拿食物来给她。
等到她几乎要饿扁的时候,他终于端着餐盘走进来,“你已经三天未进食,所以先吃些较清淡的东西,让身体适应一下。”
她看了他一眼,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好作罢。
江浔将餐盘放在她的腿上,“吃吧。”
东方凉看着餐盘,着实被上头的食物吓了一跳,再度转头瞧向他,这一次她终于发现怪异的地方了。
是他的头发!她瞧见他的头发有一小部份烧焦了。
她张大嘴指了指他的头发,还有餐盘上惨不忍睹的粥、炒蛋,发现唯一比较可以见人的只有罐头酱菜。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小心被炉火弄的。”
这些都是他亲自做的?东方凉指了指餐盘上的食物,又指向江浔。
她压根儿没想过他竟然会为了她下厨!
江浔微微颔首,神情掠过一抹狼狈,“现在太晚了,为了不扰人清梦,所以我就亲自下厨,若煮得不好,还请多包涵。”
他都这么说了,她能不包涵吗?
东方凉硬着头皮将恐怖的食物送进嘴里,慢慢地咀嚼了一下,然后试着吞下去。虽然有点难吃,不过,还可以填饱肚子就是,在没有更好的选择前,她也只好将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