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呢,你怎么来到这里的?”叶炯心最想知道这点。
“我也不知道,倪澈昨晚送我回饭店后,我就回房间休息。到了十二点多,有服务生敲门说我订了消夜,我觉得奇怪,打开门,就被两名陌生人用麻药迷晕,醒来时人已经在这里了。”方天艾摇摇头。
“他们是唐泰隆的手下?”叶炯心奇道。
“我也不知道。从我清醒过来到现在,没有人进来过,直到方才你被人扛了进来。”话虽如此,方天艾总觉得有人躲在某处窥视着她。
“哼!不用猜我都知道是康泰隆的把戏。他让陈中引我上钩,这件事一定是他干的。叶炯心忿忿地握拳。她太不小心了,竟会着了唐肥猪的道。
“唐泰隆抓我们两个做什么?他应该知道我们是倪澈的朋友,他难道不怕罪加一等?”方天艾敛眉浅蹙。
“哼!我看他是一不做二不休,心想贩毒的事东窗事发后反正已经离死期不远,不如用咱们两人来换他一条生路。”叶炯心恨根地说。
“你是说,他想用我们来威胁倪澈?”方天艾看着她,澄澈的眼中只有微温,没有惊慌。
“当然,你是他未婚妻,我是他女朋友,有了我们两个在他手上,他等于拿了一张免死牌。”她霍地站起,象征性去拉拉门把。果然被上了锁。
“看来,我这趟来横滨反而给沈拓添了麻烦。”方天艾抱歉地叹了一口气。
叶炯心回头看着她。她长得柔弱纤秀、温婉动人,可是她全身上下没半点惧意。换做是其他女人,怕不早已吓得鼻涕眼泪齐下,哭得死去活来。
而方天艾在这时却表现得非常平静,好像她现在正在搭船兜风,而非遭到绑架。
这会儿叶炯心倒佩服起她的镇定了。
“算了,就算你不来,事情一样复杂,别想太多。”安慰的话不禁脱口而出。
方天文也跟着站起,笑着说:“谢谢,你的话很受用。”
叶炯心被她笑得有点尴尬,转过身盯着船舱的小窗。
“你……真的非和阿澈订婚不可吗?”憋了许久,她还是问了。
“嗯,这是我爷爷最后的心愿。”一提到这件事,方天艾就觉得伤脑筋。
“你为了你爷爷要嫁给倪澈?这算什么理由?”叶炯心火大地回头。
“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我真的无法不顾他的心愿。他很喜欢倪澈,倪家又曾经帮助过我家,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得报恩……”
“你们家的报恩方式还真特别,强迫别人放弃追求真爱的权利,这是基于什么心态?”叶炯心冷冷得讥讽。
“我…”方天艾无言以对。叶炯心说得没错,这样子哪叫报恩呢?她是在强迫倪澈放弃他的幸福来帮她传达她对方家的感恩,这实在是种自私的行为!
“我告诉你,只要倪澈没死,我就会努力成为他的妻子,因为我非常非常爱他。他说为了我,他可以放弃全世界,我也一样,为了和他在一起,我甘愿与全世界为敌!这份爱,和你那点报恩心态比起来如何?”叶炯心言词咄咄,清丽爽快的神态有着对爱的驾定与坚决。
方天艾被震慑住了,和他们的爱比起来,她的出发点根本不堪一击。
“或许,我错了…我一心只想替爷爷做些什么,却忽略了这个想法是多么愚赢。”她内疚的笑,深深叹气。
“你的孝顺用错了方法。我从不会委屈自己去做任何我不愿的事。我爷爷说这是我爸把我惯坏了,但我却认为这样才不会造成后悔。我只是不要我的后半辈子都在后悔中度过。”叶炯心认真地盯着她。
“我真的很羡慕你,炯心。你是个发光体,让人忍不住会被你吸引。”方天文终干知道倪澈为何会爱上她了,她有着成人们日渐稀少的磊落与直率,单纯无惧,朗朗如月…
“我没那么好,我是个最普通的人。”她有点脸红。
“你的普通让人心动。”方天文微笑着。
“别夸我了,我刚刚还训了你也!为了我自己的爱情,我连你这么温柔的女人都会欺负!”她呐呐地说。
“你有欺负我吗?我不觉得啊。”方天艾更觉好笑。
“啧,你也是个怪人!”叶炯心搔搔后脑的半长发,决定停止这个话题。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逃出去,出不去,说什么都没用。
她爬上爬下地观察着地形,看有没有任何漏洞可以利用,无奈这舱房结实得很,没半点出路。
“你在做什么?”方天艾来到她身旁询问。
“看看环境……对了,你进来这里都没看见唐泰隆吗?”她转头问。
“没有。
“奇了,他到底有什么阴谋?”她百思不解。
“我想,天黑前他会有行动,或者他现在正在放消息引倪澈来这里呢。”方天艾想了想后说。
“天黑……太阳已经快下山了,我失踪也有五个小时了,不知道爷爷和壁虎会不会担心……”叶炯心自言自语着。
“担心是一定会的,师父那么疼你。”
“他疼我?哈,他才讨厌我呢!我来横滨找他,他还嫌我碍眼,要我早早滚回美国,他会疼我才怪!”叶炯心扮个鬼脸。不信她的话。
“你真的这么认为?其实以前他常拿着你刚出生时你爸爸寄给他的照片给我和守宫看,言词中有着恨不能飞到美国去看你的无奈。你爷爷啊,就是嘴硬,事实上心比谁都软。”方天艾掩嘴而笑。
“是吗?”叶炯心诧异透了,她们两个说的会是同一个老头吗?
“是真的,别被他严厉的面孔给骗了。”
“可是……他从来不给我好脸色,却会对你微笑……”她酸酸地说。
“那是因为我不是他真正的亲人。愈是自己家人,愈不容易说爱,这是人的通病。”方天艾拍拍她的手,轻声道。
“是这样吗?”她盯着她沉静的眼眸。
“是的。”方天艾也回望着她。
这一瞬间,叶炯心忽然觉得她们之间的频率变得一致,默契就此产生。
或者,她们能成为好朋友也说不定。
两人相视一笑,新仇旧恨一并化解。
忽地,一阵奇特的声音接近舱门,叶炯心和方天艾互看一眼,同时盯着大门。
“待会儿都将她们带到甲板,我要倪澈做个痛苦的抉择。”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
“是。”
“唐泰隆也该到了吧?”
“是的,他刚刚来电,说他再五分钟就上船。”
“好,等倪澈他们上来就开船,我要在海上欣赏最后一幕戏。”
“知道了。”
交谈声渐渐远去,叶炯心皱眉道:“那是谁?好像比唐泰隆还坏。”
“会不会是倪澈说的幕后主使者?”方天艾揣测。
“可能。不过,他是什么来历?刚刚那声音听起来好像是轮子压过甲板的声音……”
“轮子?听你一说我倒想起来,那好像是……轮椅的转动声…”方天艾经常在医院出入,因此对这种声音较敏锐。
“轮椅?难道那个人不能走路?”叶炯心咬着下唇,眉头一拢。
“我只是猜测。”
“奇了,他到底是什么人?”叶炯心愈加好奇。
“等吧!我想答案就快揭晓了。”方天艾踱回小沙发坐下。
“答案?”叶炯心也跳上沙发。
“是啊,我相信倪澈一直在找一个答案。”方天艾拢拢一头长发,靠在椅背上。
“我只知道他在找这个叫‘狂龙’的神秘人物。”
“狂龙……为什么倪澈对他兴趣这么浓?”方天艾思索着。
“他唆使纵横帮的人叛帮作恶,倪澈当然要找出他来。”叶炯心支着下巴道。
“可是,我总觉得不只——”
她们的对话被乍然开启的大门打断,唐泰隆阴狠肥胖的脸出现在门外。
“晚安,小姐们,欢迎光临海龙号。”他走了进来,大刺刺地上下瞟着她。
“你这个臭王八蛋,只会使这种阴险手段,有种就光明正大和倪澈对抗啊!”叶炯心忍不住斥骂。
“哼,我又不是呆子!光明正大和倪澈对抗等于和整个纵横帮为敌,根本没有胜算。不过,有了你们就不一样了,不管他喜欢哪个,他都会来赴约,而当他踏上这艘船,就是他的死期!”唐泰隆呵呵大笑。
“他死了你也逃不了,你难道没觉悟到这一点?你杀了倪澈,只有更加惹怒纵横帮,天涯海角,你再无容身之处。”方天艾冷冷地说。
“是啊!笨蛋,倪撤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叶炯心也觉得他没脑袋。
“住口!”唐泰隆心一凛,被她们的话击中要害。
“白痴,别被利用了都不知道,说不定你的靠山职守想借刀杀人,让你背这个黑锅而已。”叶炯心继续说。
“闭嘴!臭娘们,死到临头还敢这么放肆!”他厉声喝止她。
“怎么,讲话大声就赢了吗?”叶炯心扬起下巴瞪他。
“看来,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你们是不会安分些了。”他说着一招手,淫笑地看着方天艾。“把这母老虎给我绑出去,我要玩玩这个小美人。”
“不!”方天艾大惊失色,急忙往后躲。
“死肥猪,你敢碰她一根寒毛,我就砍掉你的脑袋!”叶炯心气得破口大骂,奈何被两名大汉架住。
“等你能活到明天再夸口吧!”他冷笑地挥手叫手下带她出去。
“放手!”叶炯心怎能让方天艾就这么被糟蹋,她怒斥一声,左右手同时开弓,手肘分别撞进那两人的肚子,在唐泰隆的肥手抓向方天艾之前,一个直踢,一脚揣上他的屁股,让他跌了个狗吃屎。
“去他妈的屁!”他骂了一句三字经,痛得猛揉肥臀。
“炯心!”方天艾吓得躲到叶炯心身后。
“快走!”她拉住她的手,转身冲出船房。
来到甲板,她们才知道这艘中型游艇正停泊在港外,随时准备起锚。
“你会游泳吗?”叶炯心边跑边向栏杆边问
“不太会……”方天艾惊慌地说。
“这可糟了,我们得游回码头……”这距离太长,对她而言也有点困难。
“这么远?”方天艾倒抽一口气。
两人正踌躇着,七、八个大汉已经围了过来。船桅的阴影中,一个男人低沉地冷笑道:“我劝你们还是别跳的好。这附近有暗流往外海流,当心没回到码头,反而被冲向大海。”
她们双双回头,瞪着那团黑影,心中志愿难定。
“乖乖地等着吧!你们的倪澈就要来了!我相信他有能耐找到这艘船的。”那人阴测侧地笑了。
随着最后一道余辉在天际消逝,那森然的笑声在火红燃尽的天空中回荡,竟寒冽得令人忍不住发颤……
第九章
整整二十个小时,倪澈陷入了此生第一次的忧烦交迫。先是方天艾,后是叶炯心,两个女人相继失综,直把他急得差点翻遍横滨。
叶虚怀得知她们都不见后,也派守宫到处打听,担心的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倪澈。然而不管怎么找,依然没有她们的任何讯息。
“如何?有下落吗?”
傍晚五时,倪澈再一次询问擎北,得到的答案仍然一样。
没有!
“天艾在夜里被人带走也就罢了,炯心竟在光天化日下失踪在中华街,怎么说都令人难以理解。”倪澈沉着脸,浓眉纠在一起。
“现在紧张也没用,我想,唐泰隆绑走两位小姐一定是要和你谈条件,我们早晚会得知讯息的。”擎北还是冷静得像块冰。
“我不喜欢主动权掌握在敌人手里。擎北,陆上找不到,往海里找!叫所有弟兄把重心移往横滨港与东京湾,我要此刻停泊在码头每一艘船的资料。”倪澈眼中冷光一闪,立刻下令。
凭纵横帮的能耐,竟然都找不出她们两人的下落,可见她们不在陆上。
“是!”
擎北得令后转达,几分钟内,纵横帮分舵的人马已全部从陆地移向港口,展开海面的大搜索。
然后,就在黑夜即将来临之前.他们终于查到了一艘名作“海龙号”的中型游艇。
“海龙?”它和“狂龙”有关吗?
“是的,那艘海龙号是私人所有,盘查之后才得知是昨晚从廉仓抵达横滨,并未做停留打算,因此没有进港。可是有渔船在昨晚和今天中午看见两个女人分别被带上去,行迹可疑。”前来报告的手下说。
“船主是谁?”
“一个叫樱井铃子的日本女人,她是樱井建设的总栽。”
“我要上船看看,派一艘快艇和几个身手利落的弟兄和我一起去。”倪澈说着,拎起黑色外套走出分舵。
他有直觉,就是那里了。敌人故意露出破绽,就是要引他上钩,他又怎么忍心拒绝他们的好意?
不久,一艘快艇已在码头待命,倪澈领着擎北和三名身手矫健的手下一同前往海龙号,另外纵横帮的所有人已在港口一带部署完毕,随时准备支援。
倪澈迎风破浪来到那艘银灰色的游艇,黑暗中,远远望去,它的色泽仿佛是被月光诅咒过,阴冷中泛着银光。船身前端那两个“海龙”汉字之后的龙形图案在微光中栩栩如生,似乎就要随着海浪起飞。
当他们一行人一接近海龙号,整艘原本沉睡中的游艇忽然亮了起来,甲板上灯光齐亮,映得游艇四周如白昼一般。
从船侧的梯子爬上游艇,倪澈首先就看见康泰隆那肥硕的身材和得意的笑脸;他身后站了一排手持枪械的人墙声势颇为浩大。
“没想到倪总船主真的找来了,真是厉害。”
倪澈冷冷瞥过他,环顾四周一眼,才道:“不错嘛,唐泰隆,你有这么有财有势的靠山,难怪你胆子也养大了。”
“是啊,我运气好。”唐泰隆走向他,嘴里叼着雪茄。
“可惜你的好运已经用完了。”倪激扬起嘴角。
“不,我的好运才刚开始。瞧,现在连你堂堂纵横帮的总舵主也拿我莫可奈何。”唐泰隆仰天大笑。
“是吗?”倪澈稳稳地立在原地,双手环胸,任他猖狂地笑个够。
“不然你敢现在杀了我,拿那两个女人的性命开玩笑吗?你忙了二十个钟头,不就是为了找她们?”唐泰隆一副已然胜券在握的模样。
“她们人呢?”倪澈直接问,懒得与他瞎扯。
“她们正在舱房里接受我的款待。”
“说,你要怎样才肯放人?”倪澈直视着他。
“我要你那块象征总舵主身分的金色令牌!”唐泰隆语出惊人。
“放肆!”擎北怒斥。
“你要金牌?”倪澈反而显得镇定。
“没错。”
“交出令牌你就会放入?”
“那得看情况。一个令牌只能换一个,你想换谁?”唐泰隆存心刁难。
倪澈忽然笑了,他慢慢脱掉外套,身上仅着一件无袖黑色背心,那块金色令牌正在他胸口闪着淡淡金辉。
“你猜我想换哪一个?”他把问题丢回去。
“这……”唐泰隆怔住了。
“我的答案你可能猜不到。告诉你,我这块金牌想换的人是……你!”他露出平常难得一见的狡猾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