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浚纹风不动地接受她的挑战,事实上,他也想试试她能否点燃他心中那簇只为耿沁保留的火苗;怎奈,冷寂的心依旧不为所动……他的心早已誓忠于耿沁,连小小的背叛都做不到。
两人心思相悖,但呈现出来的画面却唯美又浪漫;而当飞奔前来惊风岛的耿沁打开大门时,正好看见这令地震惊错愕的一幕!
上官浚和阳安琪……接吻?!
她的衣服被细雨浸透,可是身上的湿气却比不过倒抽的那口气让她冷颤;她不知该作何反应,整个人就像石像似的僵在二楼起居室的门口。
上官浚霍地抬起头,怎么也没想到出现眼前的竟会是耿沁。他呆了几秒,随即若无其事地说:“你进来前应该先敲门的,小沁。”
耿沁仍然无法拉回惊逃到天边去的神智,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的口气,是在责备她打扰了他们吗?
阳安琪则依然搂住上官浚,故意以爱娇的口吻嗔呼:“耿小姐!你不是和我哥哥在一起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耿沁的目光从上官浚移到阳安琪,她盯着她那只抚摸着上官浚后颈的手,那里曾经是她专届的区域,只有她才能亲呢地碰触上官浚,而现在……现在阳安琪却以一副她才是上官浚最亲密人的姿态缠绕着他!
“我……”她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了,连声音都挤不出来。
上官浚发现耿沁不太对劲,全身湿透不说,连脸色都特别苍白。他心疼的几乎想上前拥住她,问她发生什么事,然而倪澈的警告犹然在耳,他知道这次若不做得彻底一点,他很可能会输掉自己的幸福。
“你和阳定邦不是要到离岛过夜?怎么又决定回到惊风岛了?”他一手搭在阳安琪的腰侧,淡然地问。
“我哥也来了吗?”阳安琪有点奇怪怎么没看见阳定邦,她探了探头,又意有所指地仰头对着上官浚微笑,“也许他们也打算像我们一样,在这里共度良宵呢!”
“也许吧……”上官浚的唇轻碰阳安琪的头顶,眼睛始终盯住耿沁。
他们亲热的身影是个强震,震碎了耿沁仅存的理智;她的胃在翻搅。然后,酸苦的胃液往胸口直冒,在她还来不及预测那股激流的出口在何处时,泪已从眼眶溢出,滴落。
上官浚骇然地瞪大眼睛,面对她的泪,他再也伪装不下去了;她此时的表情正写着强烈的妒意!
那正是他期盼了好久好久的神情!
“小沁……”他放开阳安琪,忍不住跨向她。
“浚!”阳安琪连忙扯住他的手臂,不让他离开。
耿沁也被自己的泪吓住了,她双手抚着脸颊.瞠目地看着那咸涩的液体,再看看上官浚,终于从痛苦中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抱歉,打扰了。”她干哑地说完,转身又冲下楼去。
“小沁!”上官浚举步要追,手却仍被阳安琪紧紧拉着。
“别去!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对象!上官浚。”阳安琪见他一颗心飞向耿沁,刚刚才感受到的胜利感又消失无踪。
“你永远不可能是我的对象。阳小姐,凭你的聪明,还看不出我在利用你吗?”上官浚用力挣开她的箝抓,冷冷一笑。
“什么?”她惊怒地变了脸色。
“谢谢你帮我逼出耿沁的心。没有你,我还不知道我在她心中的分量呢!”他讥弄地勾起唇角。
“你……”原来从头到尾,他对她的温柔只不过是作作样子?可恶!
“去为日阳财团找其他的财源吧!阳小姐,纵横海运不可能与你们合作,更没有联姻的打算,这就是我的回答。”上官浚说完便匆匆赶出门,把挫败又气愤的阳安琪单独撇下。他接下来要应付的已不是日阳财团,而是耿沁!
她,才是他此生最大的难题,而他不会再任他们之间的关系无解下去!
第五章
耿沁奔向停泊在海边的快艇,一颗心痛得不停地提供分泌物给泪腺,让一向不爱哭的她竟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
耿沁,你为什么要哭?看见阿浚和别的女人接吻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不也和阳定邦吻过了?况且,你和阿浚又不是情人关系。
可是,既然不是情人关系,为何心会绞痛至此?
她边跑边在心中自我谴责,纷乱的大脑在晦暗之际只觉得绝望。她知道,看见上官浚和阳安琪亲密地贴在一起并不是最重的打击,反而是上官浚的态度才真正刺伤她的心。
他的冷漠与见外,仿佛要把近三十年来灌注给她的友谊全数收回—样,那些盘据了她内心许久的温暖若被一下子掏空,那她的心不就残缺不全了?
阿浚真如阳定邦说的,不再要她这个朋友了吗?
不要她了……
一想到将失去上官浚,她的脚步也跟着踉跄,一个不慎,整个人绊了—跤,往沙滩上摔落。
“小沁!”随后追来的上官浚一个箭步冲向她,将她抱住,但也因身体无支撑点而与她双双跃坐在地。
耿沁被他抱个满怀,熟悉的气息瞬间包围住她。这是上官浚身上混着檀木香的特有气味,但此时这般曾经给她安定力量的味道却掺杂了阳安琪身上的香水味,更加刺激着她的每一条神经。强酸顿时涨满五脏六腑.她像只被激怒的母狮,撞开他的双臂,挣扎地站起,半句话都不吭地朝快艇走去。
“小沁!你要去哪里?”上官浚被她的沉默惹得心慌,忙不迭地立起身,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离开这里,免得当电灯泡!”她背对着他冷冷地说。
“阳定邦呢?你不是和他在一起吗?”一提到阳定邦,他的手不自觉用力握紧。
“是啊……他还在我的游艇上等我,我得赶过去。”她不让他看见脸上残留的泪痕,一直避免面对他。
“既然如此,你来这里做什么?”他一听她还想去找阳定邦,脸立刻拉下来。
“我来……”她不敢说明,因为她忽然了解,方才冲动地来到惊风岛并非想确认他还要不要要她这个朋友,而是想看看他,毫无道理的就是想见他!
可是,她后悔来这一趟了,刚刚看见的事实惊醒了她。
在她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时,他手里抱着的是另一个女人,他心里想的也只有阳安琪而已……
水气又冲上眼眶,她恨极了对这些懦弱的反应爱莫能助,咬着下唇,拼命想将泪退回体内。
“你想见我吗?告诉我!”他大胆揣测,用力扳过她的肩膀。
“放手!别碰我!回去找你的阳安琪!别理我!”她急忙捂住眼睛,同时不停地想架开他的手。
从她指缝瞥见她脸颊上的泪,他的心登时柔化成一摊温热的池水,暖化了僵怒的嘴角。
“你在气什么?我和阳安琪在一起惹到你了?”他静静地看着她,决心从她口中问出他要的答案。
“没有!你要和谁在一起接吻、拥抱都不关我的事!我没有生气……”她倏地大声嚷了起来。
“没生气为什么要哭?”他追问。
“我……”她哑口无言。为什么哭?她也想知道原因哪!
“你在气我陪着阳安琪吗?可是,是你要我去追她的,不是吗?”他拉下她遮掩的手,强迫她看着他。
“我……”
“那你又有什么好不开心的?我已经照你的话做,去找个妻子了,你还哭什么?”
“我……我不知道!”她推开他,烦乱地转过身去。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太习惯我的存在,你的独占欲让你失去理性地不愿我接近其他女人,对不对?”他加重了语气。
“不!我没有——”她惊声驳斥。
“你有,我和方天艾的事竟把你气到美国去就是最好的证明。你一方面大方地把我推向其他女人,另一方面又扯着我不放,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霸占着我好当你的备胎吗?”他立刻打断她,毫不留情地责问。
“不对,不对!我没有霸着你不放,你大可以不要管我,回去陪阳安琪啊!去陪她聊天、说笑,去追她,去娶她啊!去啊!”她双手握拳,对着他怒叫。
上官浚盯着她半晌,才一字一句地道:“你这话当真?真的要我回去陪她?”
她怔了怔,不懂他反问的动机。
迟疑后,她点了点头。
“真的?”他认真地又问了一次。
“为什么要一直问我?不要再问了!”她受不了被迫撕开自我保护的假象,高声喝道。
“我去陪她、吻她、抱她,甚至和她上床,你都不介意?”那么明显的嫉妒他怎会看不出来,可是她为何迟迟看不清自己的想法?
耿沁睁圆了眸子,被问住了。
她不介意吗?他的手、他的唇都成了别的女人的,她不在乎吗?
“如果你一点都不介意,那我留住你也没意义了……”他又深深看她一眼,慢慢转身,向别墅的方向跨出步伐。
眼看他就要离去,就要走向另一个女人,她再也不能漠视真正的心声,不能就这样让他走出她的生命……
“不要!”心中激荡了许久的浪潮不停地拍打着胸腔,震动了她的声带,然后,久藏在心底的话终于惊骇问世!
她不要再看他接近别的女人,不要!
上官浚被这句话定住了,全身的血液几乎因此而凝固。
上帝啊!他惊喜地回过头,觉得之前积压的深情都不再是痛苦的回忆,他垂死的心又复活了!
耿沁泫然地看着他,摇散了长发,也摇落眼角的水珠。
“不要去……我不要看你抱着阳安琪,不要你吻她,不要你对她温柔,不要你陪她上床……我不要……”她喃喃地说着,第一次认清自己对上官浚的感情。
她喜欢他!
好喜欢、好喜欢他!
“每次看见你陪着她,我的心就像要被撕成碎片般……不要去……我不要你去找她……”
上官浚心情激动地走向耿沁,一把将兀自低喊的她搂进怀中,低头吻住她那让他朝思暮想的红唇。
为了这一刻,他几乎等了一个世纪。
原以为,他到老都解不开她为他们俩设定的“友情魔咒”,可是现在,许多变数在他们之间制造了涟漪,激起了火花,那些冲击帮助他跨越了无形的障碍,得到她的心!
耿沁,她才是他的女人,是他从小就认定的妻!
他热切地吻着她,层层累积的深情终于可以尽情释放,不需再隐藏。
耿沁仰头承受着他一反冷静的炽烈,心中有惊奇,有喜悦,更有许许多多的困惑。
他第一次吻她,却用比情人还要狂野的方式缠绻着她的唇舌,她感到一种陌生的熟悉,好像在这漫长的友谊关系中,他已反复练习过这样的行为无数次……
良久,他才不舍地抬起头,眼里闪着耀眼的光芒,那黑如深夜海水的瞳仁仿佛要将她吞没般,看得她全身发烫。
“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我?”她觉得心跳凌乱快迅,热潮不断涌上面颊。
“我一直是这么看你的。”他捧住她的脸,低哑地说。
“是吗?”他一直用这么炙人的眼神看她吗?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注意到?
“你不知道,对吧?因为你从不用心看……”他轻啄她的鼻尖,微微叹息。“你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
她的心陡地一窒,她怎会忽略他如此深情款款的表情?过去的那些日子,她的眼睛长到哪里去了?
“你不需要嫉妒阳安琪,因为在我心中早就有了一个女孩的身影。当她一个人躲在总舵的后花园里哭泣时,她无助与求救的眼神早已掳获我的心。”他低声细述着埋藏了二十多年的心情。
耿沁睁大眼,想起了七岁那年她第一次流泪,上官浚递给她一条手帕的情形。
由于纵横帮的离婚手续得经由元老团认可,因此直到她弟弟耿冲四岁多时,她父亲才与第一任妻子,也就是她母亲办妥离婚手续。那时两个大人在大厅里争吵着她抚养权的归属,父亲要母亲带她走,母亲则强调她是耿家的血脉;她忽然成了一件没人要的物品,任人踢来踢去,没有人问过她的感觉,也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心碎,她躲到后花园中独自流泪、把忍了好久的委屈全都哭出来。
就在那时,上官浚来到她面前,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给了她一条手帕,并且将她紧紧抱住。
他静静地待在她身边,一直陪她到晚上,才说了一句:“别人不要你,我要!”
“阿浚?”她不懂才七岁的上官浚为什么会讲出这种话,不过他那句话温暖了她几乎要冻死的心。
“我会永远陪着你。”他又说了这一句,才牵着她的手回家。
这段往事差点随着对父母亲的恨意而在她的记忆中消失,但现在经他一提,又再次鲜明起来。她把七岁的上官浚与现在的他相连,赫然发现他说话的语气与从前完全一致!
他的笃定依旧,而且,他的承诺也从未改变。
二十多年来,他果然一直陪在她身边,就如同守护神般帮她挡掉许多风风雨雨……
“你这个呆子!”泪水再次泛滥成灾,她为自己心盲了这么久感到抱歉,主动搂住他,将脸埋进他宽阔厚实的胸膛。
上官浚动容地抱紧她,低头吻着她的发丝,任由愉悦在每一个细胞里激荡。
七岁那年他亲手埋下的爱情种子,培育了二十三年,终于破土萌芽,为他绽放。
细雨不知何时停了,一轮明月从乌云中露脸,洒下银色的光辉,照映着他们相拥的身影。
这时,从别墅大门传来阳安琪高声的斥骂,打断了他们感情交融的时刻。
“我要找上官浚!他跑到哪里去了?快把他给我找回来!”阳安琪不堪遭受这般冷落,气得不顾形象地大声嚷嚷。
上官浚回头看了一眼,执起耿沁的手,直接走向他与阳安琪搭乘来的大游艇。
“你不管她了?”耿沁问。
“我已吩咐过,叫他们明天一早送她回新加坡。”他轻声道。
“那你现在要带我去哪里?”他的手心永远都是温热的,被他牵着,暖意霎时烘满全身。
“上船,我要和你单独过个周末。”他转头看她,微微一笑。
“只有你和我?”她也笑了。
“是的,这是我最大的梦想。”这梦想,他已想了好几年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实现。
耿沁看着他认真的侧影,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些年,阿浚是如何度过的?看着她一个男友换过一个男友,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守候,他为什么不早点向她表明他的心?
为何要让他们都绕这么一大圈,才认清心早已互属?
踏上私人的游艇,上官浚熟练地掌舵驶向大海。耿沁陪他站在驾驶室中,看着他将她载往波光粼粼的海天深处,心中突然希望他就这么带走她,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纵横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