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紧紧抓着可以抓到的任何东西,眼前的一片黑暗让她什么也看不清,只是紧紧地抓着……
“是我,丫头。”被她紧紧抓着的风淮恩不解她为何一进电梯整个人就进入无意识状态,任他说什么她都似乎没听进去似的,只好任她紧紧的抱着自己,吃了痛也不哼一声。
她在害怕,他可以明显感受得到,但她的模样太过匪夷所思,不像是被他突然掳获的惊慌,也不像是方才跑上楼时的急切,倒像是……快要死之前的恐惧,那种近乎要崩溃似的无助与荏弱。
“啊——”她开始忍不住尖叫,歇斯底里的哭泣起来。
“舞儿!你把眼睛张开看看!”风淮恩低喝着捧起她的脸,然而她还是紧紧闭着眸子,泪与汗交错滑落她惊慌的美丽脸上。
“好黑……不要再掉了……老天!啊……”她的呼吸渐渐急促,觉得空气就快要被吸干了,她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想要汲取那仅剩的一点微薄空气。
没了……空气没了……
她就快要死了……
好可怕,电梯一直往下掉,她就要摔死了……
头好晕好疼,身子都快要蒸发了……
“舞儿!你别吓你风哥哥!快醒过来!”风淮恩紧紧抱着她,此刻在他怀中的她是如此的无助与脆弱,像是在下一刻就会在他怀中死去般。
面无血色的苍白……
电梯终于到了一楼,叮当一声,门开了,门口的保全人员迎上前来——
“快!叫救护车!马上!”风淮恩一踏出电梯就对着来人吼叫,抱着已然昏迷的秦舞往外走。
该死的!你可千万不要给我出什么事才好!
千万不要!
***
“刚刚这里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吗?”一名穿着保全人员制服的男人刚下楼,望着刚刚驶离的救护车微皱着眉头。
“报告主任,没有。”
“那救护车是怎么回事?”
“是副总裁的助理秘书秦小姐突然在电梯里头昏迷不醒,副总裁抱着她冲出来,让我叫了救护车。秦小姐看来很严重呢,脸上白得一点血色也没有。”
想起刚刚所看见的,他还有些惊魂未定,这还是他进风城以来第一次看见副总裁吼人呢!啧,当真是兄弟一个样,生气起来都像是日本天皇般地威风。
“你确定她昏迷不醒?”
“是啊,副总裁紧张得对我大吼呢,还假得了?”
那人沉思了一会,突然问道:“注意到她脚上穿鞋了没有?”
“嗄?”那名保全人员被问得一愣一愣地,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的主管。
“回答我的话,愣小子!”
“报告主任,这我……没注意到。”人都昏迷了,他哪还会注意人家的脚上穿鞋了没有?有没有搞错?这是什么鬼问题!
男人瞪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一进电梯,男人打开手机拨了号。
“找到人没有?”
“没有,我总不能像灰姑娘里的王子一样,拿着一只鞋子四处要人试穿合不合脚吧?”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冷笑。
“我刚刚看见风淮恩抱着秦舞上了救护车。”
“秦舞?”
“风淮恩的秘书。”
“你怀疑是她?”
“嗯。不过我不能确定,除非找到更可疑的人。”
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会,“那晚上的行动要继续吗?”
“当然,这只不过是件小事,很容易解决。”
“你要杀了她?”话筒那头传来的声音显得有些冷冽。
“怎么,你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紧张的样子?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我只是必须了解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状况。”
“废话,她当然得死!不过这种小事就不必报告组织了,我一个人可以轻易解决。”他可不想节外生枝,因为一个女人而让组织怀疑他的办事能力,他是宁可错杀也不可能放过秦舞的。
***
“这是一种十分特别的电梯恐惧症,因为电梯的急遽下降而造成病人的血压产生无法抗拒的变化,造成病人短暂性缺氧,再加上病人潜意识对电梯起落的恐惧,造成她电梯一个晃动及起动就开始产生晕眩及肌肉紧绷情形……全世界这样的病例并不多,而引起相关症状的原因,大多是出于病人过去的恐怖经验。”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造成她这样的病症原因,心理因素大于生理因素?”风淮恩在听了医师详尽的解说之后自己下了结论。
“可以这么说。”
“所以她这种状况……并不会造成生命危险?”
“不,她的心理因素会造成她的血压迅速变化,以致身体一下子无法自我调适过来,产生缺氧昏迷状态,不紧急送医处理,她就有因缺氧死亡的可能,但秦小姐这种不算是病的病不是现今的医疗可以治愈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搭电梯,相信这一点她自己明白,所以……风先生,我不得不怀疑秦小姐怎么会让自己去搭电梯进而造成休克?”
风淮恩发现医师怀疑的目光盯着自己,突然他觉得自己是无法饶恕的罪人。
“是我的错,我不知道她有这种病。”他揉揉眉心,从秦舞一送进加护病房到现在,他的头就一直没有停过的疼着,心也疼。
“其实也不能说是病,只要她可以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这种状况就可以不药而愈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高医师。”
“不客气,秦小姐很快就会醒过来,你不要担心,我先走了。”说着,他退出了病房。
风淮恩凝着眉心,平日漂亮的眉宇如今掩上一抹忧郁,望着躺在病床上那近乎奄奄一息的秦舞,心似乎又隐隐疼了起来。
根本没听说过她有这毛病,午叔也不知情吧?否则他该告诉他的,至少也该提醒他一声。
紧握住她冰冷的小平,风淮恩还是难以忘怀她之前在电梯埋头紧紧抱着他,她身体传递给他的那种近乎死亡的恐惧……
那一刻,他其实有点分不清楚是她害怕得多,还是他害怕得多。
“你在担心我?”
风淮恩抬眼,望见她一脸疲惫的笑。
“你终于醒了。”他的大手温柔的抚上她的脸,关心的眸子将她的眼底神态梭巡了好几遍,“你还好吗?”
“比你好。”她顽皮的一笑。他看起来比她更像病人。
“有体力取笑你风哥哥了,嗯?”见到她的笑脸让他释然许多。
“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
他眨眨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自责了?”
“你刚刚不是还在偷哭吗?”她也眨眨眼,说得若有其事。
“你这丫头,一醒过来就胡言乱语,我得叫医生再过来替你检查一遍才行。”
“你刚刚真的没哭?”
风淮恩微笑着抓起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搁,“自己摸摸看不就知道了?”
她的手才一碰上他的脸,她便红着脸忙抽回手,“我开玩笑的啦,用鼻子想也知道风三少爷不会为我流眼泪。”
“用鼻子?”风淮恩莞尔。
被他嘲弄似的眼神一睨,秦舞骨子里的任性不经心的跑了出来,“不行啊?本姑娘就喜欢用鼻子想事情!”
“可以,你爱用眉毛想也行,用嘴巴想也行。”
瞅着他,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就爱宠人,我若真指着狗说它是猫,你是不是也跟着称是啊?”
“你风哥哥可不是那么没原则的人。”
“小心,太有原则会娶不到老婆的。”
风淮恩不在意的耸耸肩,直视着她笑言,“没关系,我有你啊。”
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秦舞烧红了脸,心跳加快非常,眸子慌乱的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他的脸。
“你在胡说什么?我才不要嫁给你!”她低喃着。
小女儿神态在羞涩中带着一抹动人的甜,迷人得紧,让风淮恩看着看着竟莫名的失神了好一会。
仿佛意识到他看她的目光有些奇怪,秦舞不自觉地也抬起头来睨了他一眼,恰巧撞上他那直扑而来的探索视线,心一惊,像是做贼心虚般,她的眸光竟先行逃脱了他的。
“舞儿?”
“什么?”她下意识地将身子往被子里头缩一些。
“告诉我你下午在楼梯间听见了什么或看到了什么?”
话题出乎她意外的转开,她这才掀开被子从床上惊跳起来,望向窗外漆黑的一片。
“现在几点了?”她有些喃喃自语地问。
“晚上七点。”
闻言,跳起的人儿重新躺回床上,把被子拉到下巴高,竟是沉默不语。
“舞儿?”
“什么也没有啊。”她想了想,就是不想告诉他,他知道了只会增加他的危险,这是她绝对不能冒的险。
风淮恩瞅着她,疲惫的身子缓缓地往椅背上靠,“那你匆匆忙忙的从楼梯间跑上来做什么?”
“我匆忙离开忘了拿皮包所以跑回去拿啊,结果莫名其妙的被人逮进电梯里……然后人就在这里了。”说着,秦舞怀疑的瞄了他一眼,发现他也一脸怀疑的看着她,她不安的舔了舔唇,“对了,你为什么突然捂住我的嘴巴,把我硬带进电梯里?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吓死人?”
他眸光一闪,不答反问:“你以为是谁?”
“我……怎么知道是谁?可能是抢匪或杀手什么的,原野俊一才刚死不久,公司里并不安全,你也说了,那桩凶杀案有可能是公司里头的人干的。对了,这事查到些眉目了没有?有没有怀疑过保全人员?”
他挑起眉,“保全人员?”
“是啊,如果人是保全人员杀的,那你叫他们把公司封锁也没用,根本抓不出嫌疑犯来。”
“你怀疑的有点道理,只是动机呢?”
“那就得再仔细调查了。”
风淮恩淡淡一笑,“这事交给我就好,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好好休息,别躺在病床上再跟我谈公事,嗯?”
“嗯,好啊。”她听话的马上闭上眼,“我累了想睡了,三少爷先回家休息吧。”
他不走,她根本离不开医院,无论如何她今晚都必须到原野家一趟。
“我留下来陪你。”
秦舞的眸子倏地张开,“什么?”
“我说我留下来陪你。”他温柔的重复一次他的话。
她忙不迭挥着手,“不用了,真的,你在我旁边……我会睡不着的。”
“喔?我以为你怕黑?”
“我不怕黑,我只怕电梯……三少爷,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你这样会让我良心不安的。”
“那为了不让我自己良心不安,我通知午叔到东京来一趟……”
“你不可以这么做!我爸他根本不知道我有这毛病,要是他知道了一定担心死了,我不准你说!”
“不准?”风淮恩笑得一脸兴味。他喜欢她不经意流露出真性情的偶尔任性与无伤大雅的小霸道。
“呃,我是说……请三少爷不要告诉我爸爸,免得他老人家为了这一点小事担心……好吗?求求你。”秦舞说着头也低了下去。
“你在求的是风城三少爷还是你的风哥哥?嗯?”
她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这两者不都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
“我不懂。”她想他根本就是在找碴。
“如果你求的是风城三少爷,那你的要求恕我办不到,如果你求的是你的风哥哥,那一切好说,你倒说说你求的是谁?”
搞半天,他就是斤斤计较称呼。
咬唇咬了大半天,秦舞还是轻轻地叫出口了,“风哥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小里小气的?”
“不是我小气,是你变得八股僵化、冥顽不灵。”风淮恩开心的伸手揉揉她的发,“再叫一次。”
“为什么?”他当她是应声筒啊?
他顺势捧起她微嘟起小嘴儿的漂亮脸蛋,温柔地将脸凑近了些,“我喜欢听啊,算我求你喽。”
被风淮恩这正经八百的一求,秦舞口中风哥哥三个字硬是叫不出口,感觉上此时此刻若叫出这三个字,像是两人在私订终身般的亲昵不已……
他是故意要看她难堪不已的模样吗?可恶!
“不叫!”她别开脸,感觉他的呼吸轻轻地拂过她的颊畔。
“气什么?丫头?”他将她的脸扶正,赏玩着她颊畔边比天上
的红霞还要动人的韵致。
“我……”眸一抬,竟见他的脸近在咫尺,她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一退,“没生气。”
“真的没?”他倾身细看着她。
她觉得自己紧张得快要窒息了,虽然人不是在电梯里,可是那种缺氧的晕眩感竟再次袭向她……
“你不要靠我这么近……我好难受……风哥哥……”终于,她受不了的伸出双手抵住他的胸膛不住地轻喘。
“傻丫头……”风淮恩见她那模样,情不自禁的大手一揽,攫住了她的腰往怀里一带,温柔如春风的唇瓣覆上那两片不住抑制着娇喘的红唇。
“不……不可以……三少爷……”她慌乱的推拒着他。
他怎么可以吻她呢?老天!爸爸若知道了铁定会把她打死!
“你既然叫我少爷,那就没有权利对我说不可以。”他有些气了,并把气发泄在对她的吻上。
“风哥哥……不要这样……求求你,好吗?我求你……”他再这样吻下去,她根本抗拒不了他。
终于,他放开了她,没事似的微笑着,伸出手来拍拍她的脸,“求饶成功,看在你可怜兮兮的份上,快睡吧。”
就这样?她瞅着他,不明白他的微笑里是否还含有别的意思?
她该问吗?问他为什么吻她?
不……
她不想自讨没趣,更不想自取其辱。
手机铃声突然刺耳的响起,扰乱了室内原本流动的暧昧气流。
风淮恩走到窗边接听电话,只听他说了一句“我马上过去”电话就挂了。
“你有事就快去办吧,我一个人没问题的。”没等他开口,秦舞就道。
风淮恩一笑,下意识的又揉揉她的发,“你说这话的模样真像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妻子。等我回来,嗯?”
不等她说什么,他像风一样消失了,好像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在梦中,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五章
风淮恩前脚才踏出病房,秦舞马上就从病床上爬起来,她的皮包和随身携带的点三八手枪都还在办公室里,无论如何她都得先回公司一趟。
没工夫换衣服,她穿着医院的病人服,脚踩着拖鞋便急匆匆的要开门离去,一把枪却在此刻无声无息的搁在她的背上——
她神情一凛,全身刹那间绷紧起来,背后拿枪指着她的人像猫一样,行走时无声无息,是个高手。
不过,他似乎并不想杀她,否则以他的功力,远远开一枪也就得了,根本不必费事到她身后来。
“你有事吗?”她的声音冷冷地,镇定非常,与平日跟风淮恩在一起偶有的小女儿情状显然不同。
“你不怕死?”开口的人说的是日文。
她顿了一会才用日文开口道:“我为什么要怕?你根本无意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