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清,有事但说无妨。”瞧她那副仿佛被人用刀抵着脖子的不自在模样,想说的事恐怕有些难堪。
这台阶给得真好,可是她就是不会下。
“我和少儒到现在,呢,还没有,还没有……洞房。”她硬着头皮说完。“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请你……”
“帮忙?”尹律枫好心的接完话,同时欣赏丽清羞涩的表情。要知道,能让她有这种表情的机会不多,他本人还是第一次瞧见哩。唉!他的的确确输了,输给李少儒那只狡诈的狐狸。不过事情往好的一方面想,人家丽清暗恋了李少儒十年,他不过才追她五年,敌不过也是当然的。
“我很乐意帮忙。”尹律枫带着一脸的微笑。“不过,我能帮什么忙?”
听见他愿意帮忙,丽清连忙抬起头来,放心多了。“语兰说,你只要帮忙刺激少儒,让他吃醋即可。”
“那可真简单啊!”原来是少允的老婆出的馊主意。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李少儒喜怒不形于色,脸上永远挂着讪笑,一副老神在在的笃定模样,恰巧跟自己完全相反。那人会吃醋?
恐怕她们妯娌二人要失望了。
“我会努力去做,但成果我可不敢保证。”他像个大哥哥般搭着丽清的肩保证道,心中却是不看好她们的计画。
“只要你愿意帮忙,我就感激不尽了。”丽清摸摸尹律枫的脸颊,表示她的感激。
这副任谁看来都会误会的亲密画面,恰巧让刚从皇宫回来的少儒给碰上。
“你们这对狗男女,竟敢在‘成王府’里乱来?!”少儒一进门就看见老婆深情凝视着一位男子,小手还亲密的抚上他的脸颊,虽然这位男子背对着无法看清他的面容,但少儒敢断定八成是她的奸夫之一。
丽清和尹律枫则是一阵惊愕。说人人到,李少儒倒是挑了个好时机回来,尹律枫扬起微笑,用双眼暗示丽清配合他的演出。
“我们哪儿乱来了?不过是因为我脸上沾了灰尘,她帮我拍掉而已,犯得着如此大惊小怪?”尹律枫缓缓回头,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向他的死对头。
“是你?!”
“正是在下。”
第三章
今儿个是走什么霉运?先是“吴将军府”的灭门血案查不出头绪被皇帝老爷刮了一顿,现在又多了个死对头打扰他的安宁。这个“见到他一律发疯”的尹律枫竟敢出现在“成王府”,还公然搂着他老婆,他不发飙才怪。
“你这个无耻的采花贼竟敢采到‘成王府’来?”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人生苦短啊!更何况,少儒兄你家这朵花可不是一般的野花,我这只多情的蜜蜂,怎能不闻香而来呢?”他边说边笑,手还不忘亲密的紧搂丽清的肩。
“我看是下流的工蜂。”少儒哼道,随即注意到尹律枫那一只不安分的手。他飞快的走过去介入他们之间,大手一揽,硬是将丽清勾向自己。
这一身柔软细致的肌肤竟敢让别人碰,这该死的女人!少儒的眼睛冒火,死瞪着丽清。
“他为什么出现在家里?”她今天要是不说出个好理由来,非宰了她不可。
“我们是旧识。”丽清心中暗自窃喜,连老天都帮忙。她和律枫才刚商议好,少儒就回来了,这不是天赐良机是什么?
“旧识?你的旧识可真多。”先是少允,现在又冒出个尹律枫,将来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跑出来,尤其她这些旧识全是男的,清一色的男人!
“既是旧识,想必是来叙旧的,现在该滚了吧!”再不识相自动离开,他可要动手打人了。
“还没,正要开始呢!”尹律枫咧大了嘴,嘻皮笑脸的回答。瞧李少儒占有欲特强的模样,丽清的计画也不是没有胜算。更何况能搞死这个死对头的机会可说是千载难逢,不好好玩玩太浪费了。
“真遗憾你开始得晚,现在已经结束了。来人,送客!”少儒毫不客气的下达逐客令。
这疯家伙想要死赖在“成王府”?门都没有!
“啊?泯清,瞧瞧你相公,如此的不友善,莫非这就是‘成王府’的待客之道?”他提醒丽清,别忘了要跟他一唱一和。
“有被邀请的人才叫客人,不请自来的通称为不速之客。”少儒不给丽清唱和的机会,迳自卯上尹律枫。
有趣!这小子摆明了吃醋。
“莫非阁下的醋桶子给打翻,吃起醋来了?”
“笑话,捍卫自个儿老婆的名誉也叫吃醋,那普天下的男人岂不都是大醋桶?”他抵死不承认自己在“吃醋”。
“泯清的名誉不劳你操心,”尹律枫的笑容愈来愈大。“你该操心的是自个儿的名誉。”
少儒闻言,眯起了一双勾魂眼。“阁下之意见……”
“就我所知,你和泯清还未行房吧!”灯不点不亮,话不挑不明,干脆别绕弯了。
“请问阁下如何知晓?”这还用说吗?铁定是余泯清这疯女人大嘴巴,她何不骑匹马沿街敲锣打鼓,昭告全天下算了?
丽清看少儒一脸铁青,心中暗暗扮了个鬼脸。谁要他没事就练习“动心忍性”,不逼他一点怎么行?她故意装出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
“我自有办法知道,但这并非重点,重点在──”尹律枫故意卖关子,顺便好好欣赏少儒铁青着脸的模样。可惜现场没有画匠,否则将他这张扭曲了的俊脸画下,铁定可以卖不少钱。
少儒按捺着性子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心中诅咒着他的故弄玄虚,为什么时下的人都喜欢来这一套?
“你们既然尚未圆房,那丽清便是自由之身,并意味着我还有机会。”这也算是他的肺肺之言,希望别又让人当笑话看才好。
少儒可不会将他的肺腑之言当笑话看。事实上,他被这一席话的真实性给震撼得说不出话。他怎么从没想过,“完璧归赵”这一招?还任由那妖孽在“成王府”里进进出出?又为什么此刻尹律枫的提醒会让他感到惊慌,甚至害怕失去她?
“你能有什么机会?她是我老婆!”少儒占有意味浓厚的紧按着丽清的腰,霎时她觉得好幸福。
他这大情圣的声名是白混了,尹律枫自我解嘲。苦追了五年的女人被别人娶走不说,还得帮忙凑和敌手进洞房,他这是招谁惹谁?怪只怪自己向来大方,对女人下不了手,更别提对象是他最喜爱的丽清。
“是纸上的老婆,不是实际的。”尹律枫指出重点。“既然你让泯清独守空闺,那……趁着夜晚的良辰美景,我到泯清房里聊聊,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个头!少儒几乎想当场送给尹律枫一拳。这混帐东西!要不是顾及颜面,他绝对揍他一顿。
“你要是敢这么做,那就犯了王法。”少儒撂下狠话。凭他李少儒在朝廷的当红程度,要整死他有如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到时候我自己会在皇上面前请罪,光明正大的将泯清娶过门,每天爱个够,不像在这儿守活寡。”尹律枫不甩少儒的威胁。就只有他有势力,别人都没后台?他老姊可是当今皇上的宠妃,只要怂恿她在皇上面前哭诉两句,包准让李少儒摔得满头包,甚至人头落地。
“你?!”少儒呕到快吐血,果然是大灾星一个,十足的天敌。,“送客!”再不快送走这令人作呕的家伙,只怕他会先气瘫在地上。
“也该是告辞的时候了。”尹律枫打躬作揖。任务完成,可以走人了。
“泯清,别忘了咱们的约。”尹律枫临走前故意抛下这一句话,外带暧昧的眨眼。
“什么约?!”确定尹律枫离开至少有二十尺远,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以后,少儒开始发飙。
“哪有什么约?玩笑话罢了。”丽清耸耸肩,仿佛在嘲笑少儒的无聊质询。
“玩笑话?我看是已经订好了日期、时辰,准备要私奔了。”可恶的妖孽!那副仿佛是他在冤枉她,更像是在看一个疯子表演,真是气煞人也。
“就算是,那又如何?”丽清认真的盯着他。“你这么认真做啥?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少儒仿佛被电到一般的立即反应。“吃醋?哼!就凭你这妖孽也能让本公子吃醋?下辈子吧!”杀了他也不会承认她说的有多接近事实。
“唉!真是可惜,莫非又具我自作多情。”丽清故意深深的叹息。“那也不打紧,律枫向来对我疼爱有加。没有了你,也还有他。”她故意将“律枫”二字喊得格外甜蜜。
“你敢找他!”这个疯女人!那令人见着一律发疯的死人气他气得还不够吗?她吃饱没事跟人家凑什么热闹。
“你还说你没有吃醋?”丽清像是逮着了他的小辫子般兴奋,这位贵公子就是嘴硬。
“谁吃醋了?”少儒抵死不承认。
“你呀!”她真想亲吻尹律枫。
“胡说!”少儒的脸突然胀红。
“吃醋了、吃醋了……”。
“给我住嘴,、混帐!”
“吃醋了……”
尹律枫躲在一旁偷听他们之间的对话,心中有无限感慨。丽清从不曾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快乐,就像个顽皮的小女孩。他这长达五年的思慕也该结束了,从今尔后,他必须开始另一个没有丽清的人生。他的脑海中浮现起他们初次相遇的影像,往事历历,如在眼前。而今佳人已觅得良缘,虽然新郎不是他,他却也愿意保持风度的祝福她。他忙帮了,也达到“刺激”的效果,只希望从今以后,她能幸福快乐的过地想要的生活。
他坚决的迈开大步,潇洒的向背后挥手,挥别丽清,也挥别自己多年来的思念。
※※※
当夜,在成王府“听雨居”,一阵由卧房前厅传来的声响,引起了正和衣准备就寝的丽清的警觉。莫非是躲在暗处的敌人派来的杀手?她机警的吹熄蜡烛,室内倏然一片黑暗。她一个转身紧贴着墙壁而立,屏息以待。
搞什么鬼?少儒满头雾水,刚刚明明还有光线,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整个房间就陷入一片黑暗?莫非那妖孽睡了?还是溜出王府外赴情夫的约去了?最好别是那个姓尹的,他没来由的兴起一股怒气,马上冲进内房准备一探究竟。
“别动,再动我就宰了你。”丽清以不及掩耳的速度,悄悄的在少儒的颈边架上一把小刀。
少儒哪里敢动,小刀正要命的搁在颈上,这女人果真疯了?哪有人睡觉还随身携械。
“你想谋杀亲夫?”再不快点表明身分,恐怕自个儿真的要莫名其妙的送命。
“少儒?”丽清不敢置信的问道。这人没事像夜贼一样鬼鬼祟祟在做什么?她拿开架在他脖子上的小刀。
死亡的威胁没了,少儒松了一口气并在圆桌上摸到火柴点上蜡烛,霎时室内又恢复明亮。
“你干了什么好事需要在‘成王府’内舞刀弄剑?给我说清楚!”少儒自认为“成王府”是整座京城最安全的地方,这女人没事来个刀光剑影,简直是想破坏他的格调。“听雨居”是个高雅的院落,岂容得她胡来?
这男人果然出口没好话,不过是拿小刀防身,犯得着一副房里已经血流成河的模样吗?
丽清在心里哼道,硬是来个相应不理。
“你有没有发现到,你第一次承认是我的‘亲夫’?”丽清对着少儒甜甜的一笑,少儒的心跳竟漏了一拍。
“谁承认了?”少儒死鸭子嘴硬,同时也极力对自己否认,刚才那一瞬间的心悸是因为丽清的微笑。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她笑得更甜了。反正来日方长,多的是机会整他。
“你这么晚还上这儿来,找我有事?”赶快转移话题,以免少儒又想起最初的问话。
“没事。只是想看看你睡了没有?既然你正要就寝,那我就不打扰了。”少儒这才注意到丽清已经脱到只剩裹在外头的纯白单衣。高窕却不清瘦的身子像磁铁般紧紧的扣住他的视线,他不由自主的紧盯着她的身子看。
骗子!他根本是准备来捉奸的,想看看尹律枫是否真会如白天所言,晚上跑来“成王府”跟她“聊天”。哼!她顺着少儒已发呆的眼光看去。哇!原来他不是真正的柳下惠嘛!
对她也还是有兴趣。不过她敢打赌,就算要他杀了自己,他也会硬要自己“忍人所不能忍”的转身离开,然后回客房痛捶枕头,憎恨自己的无能,为什么不能恪守“大唐第一处男”的美名。不行!她得使个法子留住他。
“对对对,你赶紧走,免得妨碍我的……休息。”她故意在“休息”这两个字上加重语气,同时摆出一副“请早早走人”的猴急样,看得少儒马上心生警觉。他果然没猜错,这妖孽正在等待情郎,混帐女人!
“我就不走。”他冷冷的宣布。“既然你要‘好好’的休息,我就舍命陪君子,陪你共度一宿吧!”
说得像是皇恩浩荡,丽清真不知道自己是否该跪下来叩谢?这只自大的猪!
“不必客气了,你还是趁早回房休息吧!”气归气,为了终身的幸福,此刻小不忍则乱大谋,忍着点吧。
“这算什么客气?这是‘为夫’的我该做的事。”虽然话讲得文诌诌,但他的意思表达得可清楚了。意思就是“我是你老公”,我说要留下,你就没有权利拒绝,要搞清楚女人在家的地位!
丽清当然也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殊不知他的坚持正中她的下怀。她几乎想当着他的面笑起来,但她硬是有办法忍住笑意,装出一副“你在难为我”的表情。
“你想留就留吧!”她叹气道:“但床只有一张,你说咱们该怎么分?”反正再怎么分她都有办法越界,她只是问一问做做样子罢了。
少儒几乎想说出“我睡地板”这句话来,但随即他又想到,若真的脱口而出,岂不会让眼前的妖孽嘲笑他没种,不敢同她一起睡?更何况要是真的让尹律枫给找来碰上,那他丢的脸可不只在京城,恐怕大唐的人都会在他背后取笑,不成!谁让自个儿一时鬼迷心窍,坚持留下来“监督”呢!
“我睡外侧。”少儒咬牙的回答。
“别紧张嘛!我又不会非礼你。”丽清故意加强刺激,他以为自个儿有多清高?
混帐女人非得那么色不可吗?每回说话总免不了暗喻“那回事”,她就那么性饥渴,少不了男人?
“夫妻之间谈什么非礼?那多杀风景。既然娘子你有所要求,做丈夫的满足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要玩就来玩嘛!他非将那抹戏谑的眼神自她的眼底铲除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