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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吉他  第12页    作者:严沁

  「如果你不提專家兩個字,我會更感謝你一點!」他很風趣,「事實上我學醫,也修心理學,如此而已!」

  「原來還是個醫生!」她扮著鬼臉,「醫生的名銜還不如專家來得唬人!」

  「我唬人嗎?」他低下頭調弄一陣琴弦,「你學什么的?說不定將來的名銜比我更唬人!」

  「外交!」她揚一揚頭,稚气的自傲。

  「噢!是個有几重面孔的人物呢!」他打趣。

  「算了,我能有几重面孔,天都塌了,」她聳聳肩。「我愛多管閒事,我不善于交朋友。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叫我口是心非馬上臉紅。我的功課很好,成績有資格申請外國學校獎學金,要我做個有几重面孔的成功外交官,永遠不可能!」她坦率又稚气,想到什么就講什么,「我啊!直看,橫看,正看,反看,上看,下看,四面八方都是杜之穎!」

  他忍住那份沖上來的笑意。這個女孩子真有意思,她正如自己所說的,完全不會隱藏。他喜歡她這份天真,這份直率,這份坦白,這份毫不做作的稚气。

  「杜之穎不好嗎?我擔保沒有人像你!」他說。

  「你以為又會有人像你了?」她听不出他贊美的意思,「看看你的指頭,可是十只一般長短?人怎能相同?」

  他不回答她的話,徑自彈起一首歌,是仙蒂蕭唱的《線上的木偶》,彈得好靈活,好生動。

  「你也會唱流行曲?」她歪著頭。

  「這一首是—九六九年歐洲各國歌曲比賽的冠軍,」他自顧自的說,「線上的木偶是被牽著動的,所以說,做一個真正表現自我的人,是件幸福的事!」

  「轉彎抹角的說話,陰險!」她笑起來。

  他又彈了一陣,然后停了下來。

  「每個晚上你都獨自坐在這儿彈吉他?」他問得突然。

  「是啊!當然在做完功課之后!」她說。

  「那你的那個韋皓不來陪你?你眼中很孤獨呢!」他說。

  「韋皓?!」她呆一下,他怎么知道?好一陣才記得昨天自己說出來的,「有時他會來,不過,他來了我仍然彈吉他——哎,誰說我孤獨了?」

  「你的眼睛告訴我的!」他很肯定,「如果你精神有寄托,很穩定,你不會多管閒事!」

  「這真是謬論!」她從他手里拿回吉他,「我的朋友不多,但——都是最好的,了解的,知心的!爸爸媽媽也對我好,我還有吉他和書本,誰敢說我孤獨?」

  「我說的!」他看著她,眼中光芒那么強烈,那么堅定,像不可搖動的大山,令人無法不信服。

  她皺皺鼻子,心里信服嘴上可不服輸,她不習慣被人壓下去。這兩天怎么回事?先有立奧后有以哲,他們都是自信而剛強的人。立奧在外表上表現出來,以哲卻是內蘊的,他們倆都是特別的男孩!

  「我偏不信你那一套!」她固執地笑著。

  「若你都不肯信,讓我怎么去幫助玫瑰?」他說。

  「我和玫瑰是兩件事,對嗎?」她反問。

  「看來,你也需要幫助呢!」他站起來,「玫瑰住在這里?」他指著愛蓮的家。

  「不,是那一家。」她也站起來。忽然看見愛蓮站在窗前注視他們。「喂!出來嗎?文愛蓮!」

  在之穎看見愛蓮的那一剎那,她本想避開的,她沒想到之穎會突然站起來,會突然看見她。之穎和那個男孩子談得好愉快、好熟悉似的,她怎么從來都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男孩?韋皓自然也不知道,是嗎?之穎已經叫了她,她只能硬著頭皮走出去,無論如何,看看那男孩子是什么人也好!

  她拘拘束束的走向之穎,她只知道那是個男孩子,她羞澀得沒有看他一眼的勇气。

  「文愛蓮,程以哲!」之穎為他們互相介紹。

  愛蓮勉強看以哲一眼,點點頭,臉龐漲得通紅。以哲只嗨了一聲,很淡漠,也很拘謹,和對之穎的一見如故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程以哲是醫生,是心理專家,」之穎并不在乎他們之間不熟落,「我請他來幫助玫瑰的!」

  「幫助玫瑰?丁太太同意了?」愛蓮看之穎,她發現之穎臉上有一种特別的光彩。

  「是幫助玫瑰,又不是害她,用不著慧玲同意!」之穎說得理所當然。

  「之穎,你又在惹麻煩!」愛蓮明顯地在警告。

  「不會有麻煩,文小姐。」以哲很有禮貌地接口,「我們那間盲啞學校有類似的情形,我們克服了!」

  「擔心什么?愛蓮,」之穎滿有把握,「你什么時候看見之穎失敗過?」

  愛蓮垂首不語。很意外的,她看來對以哲并沒有好印象,像以哲這樣的男孩子——哎!人与人之間的事真難說,是緣分吧!

  「我們——去看看玫瑰的家吧!」以哲提議。

  「好!愛蓮一起去!」之穎把肩上的毛巾裹緊一點。

  「你們去吧!」愛蓮很斯文地搖頭,「我剛才正在背一首古詩。再見,程先生!」

  她徑自去了,并且,再不會在窗前出現。

  「你的朋友不太友善!」他笑一笑。

  「她怕見生人,她是株含羞草!」她不以為意。

  「是嗎?」他們停在丁家的草地前,他看一看,搖搖頭,「窗帘深垂,大門緊鎖著,以為誰要搶走玫瑰?」

  「慧玲怕我打扰玫瑰!」她說。

  屋里突然傳出一陣茶杯落地的聲音,接著有人在講話,不,在爭吵。爭吵的聲音不大,似乎怕被人听見。過了一陣,傳出女人的哭聲。

  「是丁范和慧玲!」之穎關心地說。

  「別去!」以哲攔住她欲奔過去的動作,「你這樣闖入,他們不會感激,很尷尬的!」

  「慧玲在哭!」之穎推不開他的手。

  「讓他們自己解決,」以哲平靜地說,「第三者的介入會使誤會更大!」

  之穎看他一陣,他黑亮的眼睛隱有笑意,笑她的稚气?笑她的沖動?

  「听你一次話!」她說,「不過,你得告訴我實話,你心里是不是在笑我?」

  「沒有,」他坦白而真眨肝抑辉谙耄闶莻很可愛的小女孩!」

  「哎——油腔滑調!」她的臉紅了。沒有人這么講過她,似乎混合著兄長的感情。書皓和她同年,不會說她小女孩;立奧太冷傲,不會說這种話,他——很特別!

  「真心話!」他指指心髒。

  「慧玲和丁范吵架,每次都是為玫瑰。」之穎轉開話題,「丁范要送玫瑰去學校,慧玲死也不肯!」

  「那么嚴重?死也不肯?」他笑了。

  「你沒有看到慧玲,」之穎搖搖頭,「很有教養的模樣,但是蠻不講理,好倔強,好固執!」

  「沒有人天生如此,她—定有原因!」他沉思著。

  「你去研究!」她說。

  以哲面對著她,帶著一种十分特別的笑容。

  「你知道你這身打扮像什么?女獨行俠?」他說。

  「什么獨行俠?你是指意大利拍的西部片?」她皺皺鼻子,「我們叫‘荒野大鏢客’!」

  「大鏢客?好重的日本味,不好!」他搖搖頭。

  「喂,程以哲——」

  突然,一聲特別的、惊人的、令人心中一緊的聲音划破夜空,傳入他們耳里,她的話被打斷了,眼中一片惊疑。

  「那是——什么聲音?」她不安地問。

  「好像是槍聲!」他神色凝重起來、

  「槍聲?!」她惊跳一下,會和施廷凱有關嗎?「我們快去!」

  她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拖著他往施家別墅跑。真是廷凱招待記者,引來十年前的凶手?是誰發射的那一槍?廷凱?或是那凶手?廷凱不是只有飛鏢——天!他練飛鏢有原因的?

  施家別墅的大門竟然虛掩著,他們從來都是門戶緊閉,今夜怎么回事?真是有人進去了?之穎又急又怕。上帝,別讓可怕的事情再發生在廷凱身上,那簡直太殘忍了。他已看不見世上美好的一切,不能再奪去他生存的權力!

  之穎和以哲沖鋒般的奔進客廳,施家的人正亂成一團。果然發生了意外,果然是廷凱!只見他蜷伏在地板上——所有地毯都收起來了。痛苦地呻吟著。能呻吟,能出聲,表示還活著,還不會嚴重到危及生命。之穎奔過去,推開嚇得臉色發青的施薇亞。

  「施伯伯,傷了哪里?」之穎叫。她自己看見廷凱手受傷,鮮血汩汩的往外滲,血腥味加上灼焦皮膚的味道,令人作嘔,「阿保,還不快預備車送施伯伯進醫院!」

  阿保龐大的身軀站了起來,他听命令听慣了,從來不會有自己的主意,之穎說起醫院,他才遲鈍地想起這事。

  「不,別送去醫院——」廷凱痛苦地阻止,「我……不去醫院,我不要——被人知道!」

  阿保只對廷凱忠心,廷凱說不去醫院,他几乎毫不思索的就停止動作。他真像一條忠心的狗,廷凱是他的主宰。

  「你不能不去,施伯伯,你要立刻止血,消毒——」之穎著急地叫。施家的人是怎么回事?生命的事能開玩笑嗎?任得廷凱說不去就不去?

  「我不去,我一不要緊,」廷凱咬緊牙根,「我不能破——破坏自己的計划!」

  「爸爸——」施薇亞顫抖著不知如何勸解。

  「那——總得請個醫生回來!」之穎用雙手緊握著廷凱左臂上端,使血不至于流得那么急,那么猛。

  「讓我來吧!」一個穩定的聲音插進來。以哲走到廷凱身邊,轉身吩咐阿保,「抬他到沙發上,小心一點!」

  阿保立刻照辦,把廷凱移到沙發上。之穎也讓開一邊,這時,惊魂甫定的薇亞才搬出十分齊備的醫藥箱,交給以哲。

  以哲先檢查傷口,看得很仔細。他對那一小塊皮焦肉爛的地方一點也不害怕。然后,他用手巾熟練地扎起廷凱上臂,替廷凱清除傷口,消毒,上藥,很有技巧地包扎好,站起來。

  「扶這位——施先生去休息吧!」他平靜地說,「很幸撸訌椫皇遣吝^手臂,傷口是子彈灼傷的,不需要開刀拿彈頭,休息一星期就會好!」

  「謝謝你,謝謝你,」薇亞一連串地說,「這件事發生得太突然,我們都嚇傻了!」

  「是怎么回事?你們大門沒關上!」之穎說。

  「大門沒關?」阿保皺皺眉,卻又不能不信,之穎他們就是這樣進來的,「明明是我關的!」

  他預備扶廷凱回寢室,廷凱搖手阻止了他。經過了這一陣子,廷凱已不再痛苦呻吟,他安靜多了。

  「我來說,」廷凱嗓音顯得怪异,「我從書房出來預備休息,我關了冷气,拉開窗帘,我想早晨的陽光能射入書房,雖然我看不見,也希望能感覺到。我走到書房門口,槍聲就響了,從書房窗外射進來,打中我的左臂!」

  「你——沒听見有人走近的腳步聲?」之穎問。她記起廷凱不可思議的敏銳听覺。

  「沒有聲音,一絲也沒有!」廷凱臉色變得好古怪,「一定是他,我知道一定是他!」

  之穎和薇亞對望一眼,是指那個凶手嗎?

  「多狡猾的家伙,他竟然一點聲音也不發出來,」廷凱激動地說,「隔著玻璃他在園中,他不敢進來,他真狡猾,他不敢走到我面前,他知道我能听出每一塊地板的聲音,他知道我的飛鏢不會放過他——」

  「爸爸!」薇亞難堪,有以哲這陌生人在場啊!

  「哦!」廷凱立刻惊覺,他敏感极了,「剛才替我醫傷口的先生是——之穎的朋友?」

  「是——的!」之穎答得有點遲疑。以哲算她的朋友嗎?他們只見過兩次面,而且是為玫瑰的事,以后他們可能不再來往的,「他叫程以哲,是個醫生,也是個心理專家!」

  廷凱沉默了半晌,才慢慢說:

  「謝謝你,程先生!」然后示意阿保扶他進臥室。

  之穎看見他們走進后面一間房,她曉得薇亞說過母親是住樓上,他們夫婦分房而住?

  「哎——爸爸因為眼睛不方便,所以住樓下!」薇亞看出之穎所想的。

  「眼睛不方便?有病?」以哲插口。

  「瞎了!」薇亞淡淡的,不愿深談。

  以哲很机警,也沒有再問下去。

  「施薇亞,你這個空中小姐怎么看見傷者這么怕?客人意外受傷怎么辦?」之穎突然想起來。

  「這是不同的,受傷的是爸爸,又那么突然!」薇亞微笑。

  之穎點點頭。看見阿保匆匆走出去,這個反應永遠比人慢一步的家伙怎能做保鏢?多忠心也沒有用,他現在又后知后覺的去做什么?捉凶手?

  「我們走了,你得小心些!」之穎看著蔽亞,「還是不報警,是吧!」

  薇亞不回答,只無可奈何地笑一笑。廷凱總說有計划,但是——怎樣的計划?把生命也賠下去?

  「明天放學我再來看施伯伯!」之穎在門口說。

  「明天我飛舊金山,」薇亞甜甜地說,「告訴你一件事,定邦和我下星期六訂婚!」

  之穎站定了,專注地凝視薇亞,怎么是這樣呢?說訂婚竟無要訂婚女孩飛揚的神采,她像無奈又像苦澀,更像有隱憂,有無限心事,為立奧?怎樣糾纏不清的一件事?

  「恭喜你!」之穎慢慢說。

  「星期天我回來,我找你。」薇亞說得很含蓄,她一定有話要告訴之穎。

  之穎揮揮手,和以哲慢慢沿著小徑走開去。

  「很奇怪的一家人,很奇怪的一些事,」以哲似自語又似問人,「這家人生活在霧里!」

  「每家都有自己的隱衷,相信你也會,」之穎淡淡的,「還是別問吧!」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以哲很認真地說,「施先生可是天生的盲人?」

  「不,施廷凱是十年前最出名的大律師,」之穎說,「鏹水使他瞎眼!」

  「哦——」以哲拖長了聲音,「不是我想多管閒事,我主修五宮科,我想幫助他!」

  「還說不多管閒事,完全跟我一樣。」之穎笑起來。相同的個性很自然地拉近了他們,「不需要你幫他,他請來美國最權威的眼科專家,一個月后可能就動手術,据說复明的希望很高!」

  「是嗎?」以哲皺眉作沉思狀。他似乎有什么話要說,卻沒有說出來。

  「我相信是的。」之穎天真地說,「施廷凱好有信心,預備親自把凶徒繩之以法!」

  「又涉及我不許問的問題了嗎?」他風趣地說,「鏹水淋瞎的眼睛可以复明?」

  「問你自己,我不是醫生!」她拾起石階上的吉他。

  他四下望望。田野已沉睡在深濃的夜色中。黑暗中,他對此地有一份說不出的依戀,依戀那份宁靜,依戀那份溫馨,更依戀那份淡得捉摸不到的友誼。

  「我是不是該回去了?」他望著她。

  「問我嗎?」她俏皮地皺皺鼻子,「一個醫生、一個專家,指揮不了自己的腳步?」

  「我什么時候再來?」他不以為然。

  「奇怪了,怎么問我?」她睜大眼睛,「白天我沒空,你總要晚上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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