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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在深时  第19页    作者:严沁

  「我没有瞒住人!」她冷冷的。他在乎志文吗?看来不像,他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还说不瞒人,连君梅也不知道,」他心里很苦,哎,他为什么要在乎她呢?他是不是已经万劫不复了?「当初——嘿,我们不是挺好吗?」

  「我的事不必让君梅知道,」她说。不知为什么脸也红了。「我还记得你说过,我——令人倒尽胃口!」

  他呆一下,倒尽胃口?.他说过这样的话吗?他真是这样——没风度的伤害她?他记不得,完全记不得,有一段时间他是迷乱的,说话、做事都失去常态,或是在那段日子里他说过那样的话,只是,雅之绝不是令他倒尽胃口,雅之是狠狠的伤了他的心!

  「我是个败类!’他只能这么说:「我说的话一根本不必介意!」

  「是的!」她吸一口气,深深的。她若能不介意他和他的一切,她又怎会伤心?「我不介意!」

  他悄悄的,不经意的打量她,她真是秀气、清雅又细致的,越看得长久越有韵味,越令人情不自禁,这样的女孩子,这样的无缘,怪谁呢?,她也在眼角处偷看他,高大、英俊依旧,就是那爽朗变成了邪气。即使邪气也是引人,正如亚兰德伦身上的那一丝邪气,但——她还是喜欢以前的他,像阳光般的和煦,开朗,在他身边,永远都有春天的感觉,他是亦凡,没有人能代替的亦凡!」

  「你要结婚,佳儿也要嫁了,还有王苹订婚,」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为什么女孩子都要走这条俗气死了的老路呢?你们想不出另外的花样吗?」

  「没有人能免俗,因为不能人人都像你!」她说「我们都是平凡的蠢人!」  「好一个平凡的蠢人,」他的脸也红了,谁能真是超越了感情的智者?他不是,永远不是,他早就陷在她的网里了。「何雅之,你比谁都聪明!」  雅之实在不明白他的意思,却也不想问,事已至此——他们之间到今天还有话说,已是意外的奇迹,她原以为永远见不到他了,即使见到也会视同陌路,想不到他们又会谈话,虽然谈得并不好,也足以令她欣喜,这些不见面的日子,她是——那样的想念他!

  「聪明的是你,你抛开所有的人,。如闲云野鹤般自由,」她盯着他,奇怪,经过短短的谈话时间,她发觉自己全然不恨他了——怎能恨呢?她付出了全部感情!「今年夏天你就可以飞向你向往的辽阔世界了!」

  「今年夏天,」他哈哈大笑。他向往什么辽阔世界呢?他的世界只有冰冷、孤寂。  「就在你变成庄志文太太的时候——我们各人都得偿所愿!」

  「是——吧!」她皱眉,答得勉强。她和志文,这简直会让人笑掉大牙,志文和她结婚?天方夜谭!

  「佳儿结婚——你参加吗?」他突然问。

  「她没有请我!」她不置可否。

  「如果她请你——」他笑得很特别。「你会看见王苹和我做男女傧相!」

  「很——完美的配搭!」她说。心中忽然加速跳动起来,他刚说过王苹将要订婚,是和他?「请——替我转达我的贺意,我是指巴巴拉·林!」

  「我会!」他还是目不转睛的望住她。「有一件事,我发觉——我原来完全不了解你!」

  「重要吗?了解我!」她含蓄的笑。「再见!」  她越过他而去,一丝犹豫也没有——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量——留下他怔怔的站在那儿,天已完全黑了。

  他说不了解雅之,他又何尝了解任何人?他是失败的,在这方面,所以他注定孤单吧!

  他大步走回家,心中的失落似乎更重了!

  晋江文学城,shanl2录入

  第八章

  昏昏沉沉中亦凡终于醒了,他睁开眼睛,眼皮又涩又沉,头痛欲裂,全身都疲软乏力,他——怎么了?病了吗?不,不,怎么会呢?他不是正参加佳儿和少杰的婚礼吗?他这做伴郎的不是勇不可当的在替少杰挡酒吗?王苹也在一边陪着他,帮着他,场面热闹非凡,每一张都是欢笑的脸——他怎么会睡在这儿?又这么痛苦难受?

  轻轻的移动一下,他手臂碰到一样东西,不——一个人!正在吃惊,旁边的人说话了。

  「醒了?嗯!」是王苹。

  一阵仰制不住的愤怒,还有说不出的受骗感觉,他猛然翻身坐起,寒冷加上支持不住的头昏眼花,他又颓  然倒在床上。

  「你——真卑鄙!」他的声音从牙缝里进出来。

  他发觉不但自己全身赤裸,躺在一边的王苹也是,王苹——他发誓不能饶了她,她是有预谋的。

  「什么意思?」王苹声音很冷,很利。 「我们又不是  第一次,而且又不是我要你来的!」

  「这儿是什么地方!」他一边找寻地上凌乱的衣裤,一边问。「我怎么来的?」

  「谁知道,酒店吧?」她冷冷的笑。 「你硬要我来,你该记得你自己做的事!」

  亦凡胡乱的穿衣服,他硬要她来?他做了些什么?他真是全无印象,一丝影儿也没有,他脑海中只是一幅又一幅应酬的场面。他——怎么硬要她来?

  「别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他沉着脸,没有一丝笑容。他是漂亮出色的,但此刻,他看来冷酷可怕。「我醉了,是你——布置的一切!」

  「布置?!」她霍然坐起,裸露着半身。「斯亦凡,你这狼心狗肺的家伙,你当我王苹是什么人?」

  「我不当你是什么人,」他冷冷的盯着她。「可是我告诉你,你用尽办法也没有用,我不会要你!」

  「你——去死吧!」她咬牙切齿的。 「你若不死也总有报应,你要出国,你喜欢何雅之,你看着吧!我若不能令你身败名裂,誓不为人!」

  他皱皱眉,被酒精麻醉了的脑子无法灵活转动,他不该这么得罪王苹的,至少表面上不能伤她,但是他想不到那么多,他头痛,他又愤怒。

  「我不怕你,你该知道我斯亦凡绝不怕你,」他冷笑。「你有什么绝招尽管使出来,把我困在酒店没有用,我不要你,明白吗?我对你没兴趣!」

  「很好,很好!」她阴森的说:「你会尝到后果的!」

  「你威胁了不我,王苹,」他穿上鞋子预备走。  「你是自己送上门来,犯贱!」

  王苹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亦凡——不该这么说的,平日他绝不会说,他不是笨人,但今天他又难过,又气愤,又意外,脑子又凝成一块,他做了错事!

  「你说得好,」王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心中对他再也不存一丝希望,你既无情,休怪我无义了。「我是犯贱,爱上你这禽兽不如的混蛋,你今天侮辱我,明天我要十倍报复在你身上!」

  「尽管来,我等着!」他毫不在乎的摔上门,扬长而去。王苹黑着脸沉思一阵,眼中的泪光变成一抹怨毒,她已决定,她知道该怎么做!

  从床上跳起来,她迅速的穿上衣服。她得不到的,任何人也休想得到,她爱过,容忍过,希望过,失望过,痛苦过,也忌妒过,今天所有的情绪都去了,她恨,她心中只有恨。她费尽心思得不到,反遭到一顿抢白,一顿羞辱,她恨他——斯亦凡,她要报复!

  是的,报复,像他这样的男孩子该受到惩罚的!

  她已决定,得不到就毁了他!她是有力量毁了他的!她那艳丽的脸上露出一抹残酷的笑容,她一定要毁了他!

  亦凡走出房间,走出酒店,让晨风一吹,整个人才舒服一些,好过一些。昨夜真是混乱,怎么会搞成这种情形呢?他真是喝得太多了,他丝毫不顾惜自己,喝酒、胡闹才可以令他忘却,然而——怎么落入王苹之手?他原不该找她做伴娘的,她早就不怀好心,他是昏了头,他该找君梅的!

  他叫了一部计程车回家,汽车摇摇晃晃的,他又有些后悔,就算王苹算计他,他也不必出言侮辱她,到底她是女孩子,她又爱他——也不过讲讲而已,她不会做的,她不会做的,她能怎么报复他呢?真令他身败名裂?不,不会的,要是这么做,她岂不是也要赔上自己的前途? 回到米色小屋,他洗一把脸,清理一下凌乱的自己,又喝一杯热牛奶。还是不舒服,酒醉之后的难受简直不是笔墨可形容的,今天恐怕不能上学了! 他躺在床上,奇怪的是又不能入睡,对着天花板干瞪眼,这滋味的确难受极了,还是起身吧! 他又走到客厅,把自己埋进海绵团里,就这么闭着眼睛休息了一阵,他听见报纸从门缝里塞进来的声音,也懒得去拿。又听见一阵熟悉的,规律的脚步声经过,是张正浩,曾经捱他一拳的男孩子! 正浩走过去,亦凡忽然笑起来,张正浩和他都是一对大傻瓜,互相敌视了那么久,真正的敌人却在一边偷笑呢!那个庄志文是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吧?张正浩现在还是暗暗喜欢雅之吗?正浩和他是不同的,正浩似乎不怎么在乎得失,喜欢得心平气和,他——他——哎!他可说不出自己,反正事情已经弄僵了,绝无挽回的余地,说什么也没用! 又坐了一会儿,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时间还真难打发呢!以前他去旅行,爱摄影,自己做家中用具,也读一些书,现在似乎什么都放下了,连读书的兴趣也淡了,他这个人,还说什么出国闯天下? 又有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熟悉得——令人心灵颤抖。没有听错吗?他认得那该是雅之的脚步声,但雅之怎会再来小屋?雅之夏天要回马尼拉做王妃了——脚步声停在米色小屋外,他睁开眼睛,心中掠过一阵狂喜和意外,真是雅之!

  风铃叮当,门铃也响了。亦凡从海绵团里跳起来,屋子里的一切——包括他都是欢迎雅之的,是雅之,他能肯定,雅之居然又来了!

  他奔过去开门,他控制不住两手发颤,他还没有想到,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待她,她再来,就——就别再假装了,那太痛苦,让他以最真实的笑容、话语和感情来欢迎她吧!他实在不想再伪装下去。

  「雅之——」他展开了真诚的,耀眼的笑容。

  然而,视线相交,他的笑容僵在脸上,是雅之,却完全不是往日的柔情,她的脸色铁青,眼中有泪,嘴角有不屑和鄙夷,她的身子还轻轻发颤,她——怎么了?

  「雅之——」他心神巨震,发生了什么事吗?她的模样——好像世界毁了。「雅之,你——怎么了?」

  雅之站在门口,目不转睛的定定凝视他,她的眼光复杂难懂,爱恨难分。「斯亦凡,你是男人吗?」

  雅之的声音也发颤,她已尽了最大的努力却无法使自己平静。 「我不怪你对我的一切,但——你怎能那样——那样对她?你全无人性吗?」

  亦凡皱皱眉,雅之发疯了吗?什么事呢?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他说。乍见她时的惊喜消散了,他的声音也冷下来。

  「你当然不会明白,更不肯承认,你以为我永远不会知道,」她眼中泪光闪动,她为什么伤心?

  「你说你超越了感情,你说你是智者,原来你只是个不负责任的骗子,我看错了你!」「我该对你负什么责任吗?」他变得更冷漠。

  「不是我,你知道不是我,」她叫起来。「你在一边逍遥自在的风流快活,把所有责任、痛苦、烦恼都推到她一个人身上,太不公平也太可耻了,她只不过是个女孩子,就算错也只该承担一半,你却把所有重担压给她;她那么可怜,那么痛苦,还要承当难听的名声,你说,你可有人性?」

  「你说谁?哪一个她?」亦凡开始不耐,雅之和他之间不可能好相好处吗?即使她有了庄志文。「谁没人性?谁不肯负责?你可是找错了人?我不是庄志文!」

  「别扯上别人,你知道我说你,」雅之绝不退缩,小小的、秀秀气气、斯斯文文的她竟是那么倔强,勇敢。「以前我曾为你不——喜欢我而失望,现在我为自己曾对你付出感情而遗憾,你——竟是那样的一个人!」

  亦凡大震,她说什么?她曾为他不喜欢她而失望?她曾为自己付出的感情而遗憾,那是说——是说她曾爱过他?她以为他不喜欢她?这——这——巨大的喜悦淹没了一切,他完全不在意她说的其它话,管他是那一个女孩,管他什么责任,雅之亲口证实他们之间有情,啊!雅之曾经付出感情!

  「雅之,」他脸上线条柔和极了。 「我们之间误会太多,事情并非如你所想的,我们——可以从头来过吗?」

  雅之呆怔半晌,她是来兴师问罪的,怎么——变成这样?事情并非她所想的,他们可以从头来过——她心中流过一抹温暖,只是一刹那间,她想起了此行目的,不,她不能对他再动情,她已明知他是怎样的人,她不能再傻下去,她不能赔上自己!

  「我不是说我,」她硬硬的甩甩头。 「而且你这样的人,我永不会跟你做朋友,除非——你负责!」

  「负责?对谁?」他不解的。她今天一直说这件事。「你弄得我一头雾水!」

  「好!你刚从哪里回来?」雅之冷冷的盯着他。

  他呆住了,哪里回来?心中电光火石一闪,他明白了,王苹!是王苹的报复,她竟从雅之那儿着手,她真阴险,她真卑鄙!

  「你相信她的片面之词?」他努力沉住气。

  「我信!」她那小小的俏脸儿红了。「我早听说过你们之间的传言,刚才——她给我看玻璃瓶!」

  「她——」亦凡如遭雷击,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玻璃瓶,那血淋淋的往事,那是他一生的歉疚,那是他永远也洗不脱的罪孽!

  「你——这么残忍,你让她去堕胎,你谋杀了自己的骨肉,你还有人性吗?」雅之珠泪盈眶,她是善良、正直的。「斯亦凡,你怎么能这么做?」

  亦凡深深吸一口气,颓然倒在海绵团上。错由他起,虽然事实不是这样,王苹说的也不尽真实,但错的根源在他,他推不了责任,他也不想辩护,不想解释,雅之这么说——就让它这样吧!

  「你为什么不出声?你说话啊!」她追进来,想到那玻璃瓶中的东西,她忍不住发抖。

  「我——无话可说。」他把脸孔埋进双手。

  「无话可说就行了吗?」她不肯放松。 「昨夜——你们还在一起,你为什么不肯负责?她是那么可怜,为了感情,她受尽痛苦!」

  「她怎么告诉你的?」亦凡问。 「她委屈,她痛苦,她可怜,而且她爱我,是吗?我只是个冷血的刽子手,我只是个玩弄感情,不肯负责韵浪子,她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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