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话里,蓝道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芮得的话中有著太深、太浓的情感,要他不 注意到都很难!他暂且搁下心中繁杂不明的心绪,也不追究她在他心底埋下了什么情愫 ,他犀利的看著她,“你向我索爱?那你呢?你爱我吗?”
等待的短暂时间,他竟然觉得漫长。
芮得的心被问乱了,她不愿回答的逃避著,“我……我要上台了。”
“现在还不到八点。”他拉住她,等著要答案。“你爱我吗?”
“有很多女人爱你了,不差我一个!”看著他带著邪肆的笑,芮得像怕陷入沉沦一 般的逃避著。
她的答案一旦出了口,会不会落得和其他女人一样的地步?
“其他女人爱不爱我都无妨。我问的是你!你——爱我吗?”对于女人,他很少坚 持要答案的,尤其是这种一直以来不被他放在心上的字眼。
他第一次渴望有人回答他,他只要芮得的答案!
“我……”在蓝道咄咄逼人的眼光下,她问躲著他的目光、他的问题。
“回答我。”正当他急切的索讨著所要的答案之际,从里头走出一群穿著礼服的模 特儿。
“呃……那不是弗兰特。蓝道吗?”有几个眼尖的模特儿认出了他。
在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时,芮得找到脱困之计的加入了她们,她知道蓝道不会在那 么多人面前讨论私事。
“你认识他?”有位模特儿好奇的问她。
回避著蓝道看她的急切眼神,芮得匆匆的别过眼,低低的说:“不认识……”
他的眼神令她的心跳有些不堪负荷。
他……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她?她似乎感觉到那么一些些不同,正当芮得怔怔的想 著心事之际,一抹娇影走进后台,令模特儿们又骚动起来。
“弗兰特,原来你在这里,人家找你找了好久。”
“找我做什么?”他有些不耐烦的回答。
“我……”奥特对他的不悦有些不明白。
无意间,蓝道瞥到芮得略带著妒意的不快神情,忽然,他想玩一种小游戏,对奥特 的态度也明显的温柔了。“我不是叫你在场外等我一下?你啊,就是急性子!”
他温柔的调调听在奥特耳中倍感受用,她亲密的将手圈在他颈项上,在他耳边悄悄 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只见蓝道俊美的脸上扬起笑意,深情的看著她,在她额上印了一吻,牵起她的手, “礼服秀要开始了,咱们到外面去吧。”
待他们走远时,模特儿们又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他们好亲密喔!”
“就是啊!看来杂志上说的是真的。”
“杂志说了什么?”
“他们好事近了!”
“哪有那么快?!”一位模特儿是蓝道迷,有些不甘心的说。
“要不他们怎么可能相偕来看婚纱秀?他们两个都是大忙人,若没有需要,不会两 人一块出现在这种场合吧?”
那位蓝道迷讪讪然的闭上嘴。
她们的对话让在一旁始终沉默的芮得骇白了脸。
他们……是真的吗?
忽然间,她觉得胸口上好像压了一块巨石,久久不能呼吸,疼得仿佛要碎裂了一般 ……不是早就知道蓝道有朝一日会不属于她……不!该说,他打从一开始就不曾是她的 。
早有这样的觉悟,为什么到现在她仍会那么痛苦?
为什么?
☆☆☆
蓝道没有回来。
一觉醒来,看著偌大的双人床上仍只有自己时,芮得第一次激动得想哭!
昨天婚纱秀结束之后,她以为蓝道会到后台找她,可终究失望了。从模特儿羡慕的 话语中,她得知在秀结束前不久,蓝道和奥特相偕搭车离去。
两人相偕离去,而蓝道又彻夜未归,他会到哪里去,答案昭然若揭。
第一次她恨蓝道,恨得那样深、那样刻骨铭心!她恨他为什么在让她如此痛苦、嫉 妒的时候,仍能悠然自在?为什么他总能在花丛中徘徊游玩而不曾为人所伤?
此刻她忽然有一种怨毒的想法,她希望有朝一日他也会被某个女子所伤,让他也体 会一下情伤的痛苦、无奈的桎梏!可她知道自己怨毒的诅咒是没有成真的一天,像蓝道 这样的天之骄子,又有哪个女人有能耐伤他?
正当芮得怔怔的想著心事,一步步被带往痛苦的深渊之际,电话铃响将她拉回了现 实。
“喂,小芮吗?”
“妈?!”一听到母亲的声音,芮得吓了一大跳。
“你现在好吗?怎么听你的声音有些怪怪的?”
“我很好。”芮得深吸了口气,把紊乱的心事藏好。母亲是个心思细密而神经质的 人,她不想母亲担心,而且一向早睡的母亲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她?
“那就好。”她顿了一下,“对了,我和你爸爸目前在巴黎参加一个学术会议,明 天就结束了。在回国前,你爸爸想到英国看看你,顺道看一下你的男朋友。”
“嘎?”芮得怔住了。
他们到英国来探望她也就算了,要见蓝道?那只怕有些困难,她根本不知道他愿不 愿意配合。万一她答应了父母,届时他又不愿陪同她出席怎么办?
她正犹豫之间,芮得的母亲又开口。
“怎么不说话?”
“我……”
似乎听出了女儿的迟疑,她说:“小芮,你和那叫蓝道的,究竟是什么关系?”她 压低了声音,“你爸爸听你姐姐说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说你和那男的是什么金钱交易 ,乱七八糟的……他担心你,非要自己到英国弄个明白不可!”
“我……我没有。”芮得的声音没有受冤枉时的理直气壮。
“没有最好。那就约个时间,让我们见一下你的男朋友吧。”
没有推拒的理由,芮得只好勉强笞应,无奈的挂上电话。
在床上发呆了许久,她才懒懒的下床盥洗。
梳洗完毕后,端了杯牛奶来到电话旁,她必须找到蓝道,问他是不是愿意和她出席 和她父母的约会,若不行,她也趁早能有所打算。更何况他一向是个大忙人,若没先和 他约定时间,也许他根本挪不出空档。
一想到必须打电话给他,忽然她的胃缩得紧疼,连喝口牛奶的欲望都没有。
拿起话筒,芮得拨著记得极热,却从来也没打过的电话号码,电话在响了数声之后 很快的通了……“喂……”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喂,哪位?”
是个女人的声音!从那嗲声嗲气的语调,芮得很难不知道那是谁。
其实知不知道她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行动电话是蓝道的,而接电话的竟然是 苏姗。奥特,那证明了他昨天的确是和她在一起。
思及此,芮得的心拧得很紧,泪水竟不自觉的在眼眶中打转。
“我是乔,请问蓝道在吗?我有急事找他。”她努力地将声音控制得四平八稳,不 让人笑话她的狼狈。
“哦,原来是那个小模特儿啊。”奥特不甚礼貌的嗤笑,“弗兰特一直到清晨才睡 著,我想他此刻十分不希望被打扰。”
“我有急事找他,麻烦你替我传达。”芮得像是在赌自己在蓝道心中的份量一样, 明知道可能会输得很惨,她仍坚持得可笑。“他做了什么事那样累?累到连接通电话都 不行。”
奥特冷笑,暧昧的说:“一对恩爱情侣在美丽的夜晚独处时,你想他们会做什么事 ?”
芮得寒了心,竟然激动得哭不出来。她冷著声说:“请他听电话。”
“真不识相!好吧,我问他接不接你的电话,若不接,我也没法子了。”
奥特离开电话,一会儿后回来……“喂。”她幸灾乐祸的说:“我早说过他不会接 你的电话的。”
芮得深呼吸,泪水朦胧了视线。
“给你一些忠告吧,弗兰特只属于我,你别痴心妄想了。”
在这种情况下,芮得无论如何都不许自己软弱,起码在挂上电话前她得撑住!“那 么……我也想给你一些忠告,蓝道不属于我,也不会属于你,在你说我痴心妄想之际, 真正痴心妄想的,只怕是你。”
“弗兰特一定是我的!”奥特坚持地说。
“若真的是你的,你不会到现在仍在‘单方面发言’。”
“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模特儿而已。告诉你,不 管弗兰特终究会不会是我的,他现在和我的亲密关系却是事实。你呀!趁早死了心吧! ”
芮得苍白著脸把电话挂上,第一次她体会到绝望的感觉……
第十章
打从知道爱上了蓝道之后,芮得就知道自己对于爱情没有了憧憬。
在还没有尝到爱情甜蜜的感觉时,她就一脚踩人痛苦的深渊,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
半年多前她爱上了一个令自己痛苦的男人,半年后她仍是栽在他手上。他对待她的 残忍让她以为自己能大彻大悟,不再留恋的收回自己的感情,却不知道在自欺欺人的以 为能全然抽身之际,却沉沦得更深、爱得更没有后路可退!
弗兰特。蓝道,他究竟在她身上下了什么魔咒?她竟然那么任由自己盲目、疯狂的 爱他,任由他那样恣意、狂虐的伤害她!
她的傲气、引以为傲的自负到哪里去了?
讨厌自己的懦弱,芮得赌气的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不!她不要任由自己成为爱情下的牺牲者!蓝道能够把她视为金钱买来的玩物,她 为什么不能把这三个月的时间当成恶梦一场。期限一到,恶梦远去,她仍可以再重新过 自己的生活不是吗?
天下的男人那么多,她干啥那么死心眼?
对!就是这样,可是……为什么到现在,她心里仍只想著他?
习惯了一个男人的坏,难道像习惯一个男人的好一样吗?一旦上了瘾之后,就再也 没有拒绝的可能?
拿起了酒瓶,芮得一口的喝下,像是拒绝不了蓝道给她的痛苦一样,明知道激烈、 苦涩,仍一口的咽下。
天下男人何其多,为什么她偏偏要喜欢一个花花公子,一个永远不会属于她一个人 的男人?明知道他终究是属于奥特的,她为什么仍伤心、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芮得侧靠在沙发上,用力的将酒瓶掷向墙壁,一声巨大的响声在 瞬间响起,玻璃碎肩四溅。
好苦闷啊!此刻她一点也不想待在这被他豢养的豪宅里。
只摸了把车钥匙就跌撞冲出门的芮得,电梯直下停车场,迫不及待的想逃离蓝道的 掌控范围,好似背后有怪兽追赶一般。
“怎么回事?这时候你要去哪里?”
天色渐暗,华灯初上,尚是漆黑一片的偌大停车场空间里,芮得发动车子,按下车 灯按钮,霎时灯火通明的光圈内,迎面而来,竟出现她最不想照面的人。
蓝道手上拿著西装外套,寒著脸站在十步开外。
他一步步走向她,在靠近她车子的时候,嗅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
扳著门把,透过车窗缝隙,他问:“你喝酒?为什么?快将车门打开。”他知道她 一向不是个贪杯的女人,会喝酒一定有原因。
“我喝酒干你什么事!”
“不干我的事,干谁的事?”在外地开了一天会他快累垮了,回来又遇到这样的事 ,他的语气霸道起来。
“不要一直告诉我,我只属于你的,我不要、不要是你的!”她孩子气的叫嚷,一 点也不想开门。
“你就只属于我的!”他狂妄口气中带著一股莫名的执著。
芮得怔怔的看著他,一股伤心的情绪涌上胸口,她忽然喃喃的说:“三个月……好 难熬的日子。”她美丽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雾,“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好痛苦!好痛 苦……”
蓝道变了脸色,他深吸了口气,压抑住袭身而来的怒意和不安。
“你打算怎么样?”他试探性的问。
她真的有些醉了,否则平时的她不会这般柔顺,骄傲的她也不会让自己狼狈的在他 面前掉泪。
“我好累,心真的好累,我想离开你,到一个可以不用看到你的地方。”
闻言,蓝道揪紧了心,急切的逡巡著她从来不说谎的眼睛,想知道她说这些话究竟 有多少真心?
她泪眼朦胧的眼中尽是痛苦,而这令蓝道深邃的眸子更加暗沉。
“我不可能让你离开!”
“为什么?你爱的不是我!”她的泪掉得更凶。“对一个爱著你,而你却始终不爱 的女人来说,你知道把她强迫留在你身边,那是多么残忍的事吗?”
是不是有了几分醉意的人,要把心里话说出来较容易呢?
她从来没对蓝道说过一句喜欢,更别说让他听到一个“爱”字,原以为这个秘密, 她会一直藏在心中,不会让他知道,没想到在酒酣之际,她的心事会守不住的说出口。
“你终于也肯承认你爱我了。”蓝道的手好想温柔的抚著她如绸缎一般的黑发,语 气中有著连他自己都讶异的温柔。
“承不承认对你来说有什么不同吗?女人的爱对你而言,不是既麻烦又没意义的事 吗?还是你觉得折服了骄傲的我,能更进一步肯定你对女人无往不利的魅力?”她笑中 带泪地表示,“那么,恭喜你了!你成功了。”
不想听到他对她供出的爱有所鄙视,或借此佞笑打击她,怕自己承受不住似的,她 脚踩加油板,方向盘一转,打从他身侧旋开往反方向驶去,甩掉他在后方紧张的直呼声 。
“芮得,你不可以……”醉酒开车,太危险了。蓝道整个心提揪了上来。
他赶紧跨进自己的座车,准备追回芮得,告诉她自己也是爱她的,在这场爱情中, 她并不是一个人在唱独脚戏。
天啊……希望这一切来得及挽回,不会太晚才好!
☆☆☆
朦胧的水气让她眼睛猛眨也眨不去,挥手擦拭只觉脸庞湿凉一片。
她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人丢了,连心也丢了!
如果一切能够回到最初的原点,她不识他、不恨他也不爱他,是不是就能好过一点 ?
前方的路歪曲得厉害,所看到的影像不是模糊,就是重重叠叠的影子令人恍惚。
芮得摇晃著头想定睛看个清楚,怎奈迎面突来的车大灯,照得她刺眼的手忙脚乱, 撞上路旁的消防栓。
这记强力撞击,令芮得痛得趴在方向盘上。她感觉一道热流从额际直下,接著便失 去知觉的被黑暗吞噬……尾随而至的蓝道,看到这一幕不禁心跳暂停,大喊出口,“不 ,芮得……”
他跑至被消防栓喷水笼罩下的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