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雪拉住她,哀求道:“燕子,我们走吧,对不起,都是我……”她呜咽了声,垂下了头。
洪雪萝这脸一转动,让燕子看到了她颊面上的一个红印,燕子气死了,“你他奶奶的,妳敢打雪萝,我跟妳这烂三八拚了。”
燕子不要命的冲过去,就是没头没脑的朝柳青青的脸上乱挥乱打,口里还不停嚷着打死妳这三八女人。阿福看她打得凶,知道她是发了狠,当初她也是这样对他公子,差点把公子的肉都给咬了下来,只好大叫来人,把燕子给拉下去。
一团闹烘烘的,三四个人还拉不住燕子,最后这一团吵闹声引来了君向阳,君向阳拉起了燕子,重重的就把她捽在地下。
“妳做什么打人,臙脂?”
燕子不屑的挥开君向阳的手,她给他个白眼,“我打她,你心痛、心疼?!”
君向阳扶起柳青青,还好她只是一些淤伤,倒也不严重,“我说过,妳在我面前不能骂人、整人且打人,妳骂人也就算了,但是妳打人就说不过去。”
洪雪萝知道燕子在君家打了人,而且打的还是他们君家视为少奶奶的表小姐,不知她等会儿会被人怎样处置,情急之下,按住了君向阳的手,满脸恳求的神色,知道这一切都由自己身上引发的,“君公子,都是我的错,不干燕子的事。”
柳青青挥开洪雪萝的手,“妳这下贱女人,不要碰我表哥。”她手一拨将洪雪萝推倒在地。
燕子看得大叫,她横脚就往柳青青身上踹过去,柳青青倒了下去,翻滚了几下,撞到花盆,额头已是染血。
燕子知道这女人装假,柳青青离她这么远,她只踢到了柳青青的袖子,根本就没摸到柳青青的身子,哪有可能把柳青青踢得翻滚了好几圈,这女人奸险至极,看她今天把柳青青踢死算了,反正这种奸诈的人死了是天下的福气。
君向阳看燕子还要往前踢,他急忙拉住了她,但是燕子火上心头,根本就不理会君向阳阻止的动作。
下一刻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遍了整个花园,燕子愣了,君向阳也愣了,他怔怔的看着停在空中的那一只手,他不敢置信他在一时情急之下做了什么。
燕子伸出手按住了自己的脸颊,那火热的庝痛感不只是肉体的疼痛,更包含她心中某一部分的粉碎,她就怔视着站在她眼前的君向阳,而君向阳也呆呆回望着她,她的衣袂飘飘,在风中不停的飞舞,就似一只即将飞去的彩蝶。
四周围观的下人纷纷露出打得好的表情,阿福喝令:“你们还看什么看?赶快把宫姑娘给押起来,我们君家不收留这个流氓混混。”
阿福说完,立刻便有人将呆如木鸡不曾挣扎的燕子押起来。
君向阳趋前一步,以少有的严厉狂怒道:“你们做什么?放手,谁要你们押着她?”
下人们面面相望,但还是遵照君向阳的命令把燕子给放了,君向阳走到她面前,脸上的表情是阿福从未看过的惊慌,这个表情透露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感情,“臙脂,妳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对不对?”他几近恳求说服的语气对燕子说道。
一见君向阳向她走近,燕子大喊:“你不要过来,君向阳。”君向阳立刻停了脚步,没有再踏近一步,而燕子放下了按住脸颊的手,满脸恨意的瞪着他,她比着柳青青咬牙道:“你打我,你就为了这个死三八贱女人打我,我从小到大没有人敢对我摸一下、碰一下,你随便去问问杭州城里的人,每个人对我比对皇帝老子还恭敬,就连那杀千刀的小王爷,也不敢亲手在我脸上轻轻的碰一下,而你竟然敢打我?!”
下人们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奇特的一幕,他们猜不透为什么少爷对燕子的怒骂,竟然神色变得慌恐得不得了,而燕子刚才说的话让他们更震惊,竟然连小王爷也不敢对她碰上碰,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头?
燕子从胸口掏出了一面金牌,她刷一声愤恨的把它摔到地上去,众人看到了这金牌是什么时,都纷纷发出惊叫声。
“你看清楚了,君向阳,这是皇上到杭州的悦来客栈时亲手赏给我的,我光是用这面金牌就能教你们君家抄家了,你以为你们君家有什么了不起,呸,我根本就不看在眼里。”
燕子说得满面涨红,眼泪盈眶,“你向柳青青说我是窑子里的姑娘,让她去跟下人说得我简直是一文不值,又让阿福散布我是怎样的不知羞耻,硬要赖着你,你看着,我不要这块玉了,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从此之后也什么都不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从此谁也不识得谁。”
燕子硬把胸口上那块陪了她十多年的玉,那块她视为幸运玉的半边破玉往地上砸,那玉碰撞在地上的声音,是君向阳听过最冰冷的声音,因为这代表了燕子跟他绝裂的声音。
“我摔了它,从此我再也不识得你君向阳。”燕子恨恨的说,她扶起洪雪萝,“走,雪萝,妳饿不死的,只要跟在我身边,我保证妳饿不死。”
洪雪萝回头看了阿福一眼,“是对是错你心里有数,是柳姑娘先动手打人,不是我们有所理亏。”
君向阳听了燕子说的话,一时给愣住了,眼看燕子就要走了,他的心从没像此刻这样的慌过,他拉住了燕子,辩白道:“臙脂,我没说,我从来都不曾说过妳什么话。”
燕子一手擦去泪水,另一手拨开他的手,“你不用说,自然就有人揣摩你的心意,替你说得好好的,现在我要滚了,不用你们君家赶,我自然知道大门在哪里。”
“不。”君向阳拉住她,全身因紧张而紧绷起来,“妳是我的新娘子,妳是我君向阳的娘子,我不会让妳走的。”
“你放手,我是天下第一邪星,你敢对我动手动脚,小心你死无葬身之地。”
君向阳的脸色坚决起来,彷佛刚才在一瞬间下了什么重要决定,而且一定要执行这个决定,“就算死无葬身之地,也不能让妳离开我。”
一袭白衣飘然落地,君家的人看到他纷纷露出又惊又怕的表情,他冷冷的问着君向阳,“这个姑娘,是不是那一天带走洪姑娘那群人口中的邪星?”
君向阳点了点头,百里皓月表情更加不善的问道:“这个邪星是女的?”
君向阳将挣扎不休的燕子抱紧,将她打横抱起,“没错,她是女的,也是我的新娘子,你要杀她只怕我不肯。”
“放你奶奶的狗臭屁,你爷爷我一辈子不原谅你,你打我一巴掌的仇,我要记到我死为止。”燕子在他怀中仍是怒骂不休。
“现在我就跟妳洞房,这一辈子我绝不让妳离开我,不管别人说什么,我一定要把妳留下来,到时生米煮成熟饭,我娘要反对也无从反对。”君向阳脸色不曾稍变的坚决道,而且他丝毫不顾四周传来阵阵的惊呼声。
柳青青哪想到自己竟会弄巧成拙,反而促使现在这种场面,她指着洪雪萝,急着想扳回一城,“表哥,这个洪姑娘不知跟什么不三不四的野男人有了种,这几天害喜害得厉害,宫姑娘跟这种姑娘在一起,所谓物以类聚,她也不是什么好姑娘家,你千万不能娶她。”
百里皓月脸上是一片震惊,他捉住洪雪萝的手,洪雪萝在他狠厉的眼光下颤抖。
“你他奶奶的,你这个贼王八,别捉着雪萝。君向阳,你我再不相干,放我下来。听到没?”燕子看百里皓月捉住洪雪萝立刻大骂,但因为人被君向阳抱住,破口大骂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一点都显不出效果。而百里皓月连理都不理她,眼神只狠厉的瞪着洪雪萝,燕子见状,立刻转向君向阳,要君向阳放她下来,她才能跟百里皓月拚命。
君向阳眼光融注在满脸因怒骂而涨红的燕子脸上,“不放,绝对不放,现在我就跟妳成亲,而雪萝跟皓月的事,他们自己去处理。”他将她抱得更紧,跨着脚步,不顾任何人的眼光直往自己的房间里去,只留下混乱局面。
第十章
曲曲折折的长廊外,尽是令人眼悦心喜的秋日景色,但是君向阳不曾向风景看上一眼,他只心无旁骛的抱着怒骂不休的燕子,向他的房间踏步而行。
而阿福跟一班下人跟着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老爷今日为了做件买卖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而夫人去城外法缘寺烧香拜佛,现在也还没回来,这君家就数少爷最大了,谁敢管他。
咚一声,君向阳粗鲁的踢开了他房间的房门,一群下人在阿福的带领下也进了门,准备誓死也不能让公子犯下滔天大错,以免以后一辈子痛苦莫名。
“出去。”君向阳以不符他一向文弱书生的表情,又狠厉又怒喝的大吼道。
阿福赶紧道:“公子,这个宫姑娘哪里比得上表小姐……”周围传来应和声,一声一声涌出若潮浪。
阿福还没说完,燕子就朝君向阳冷笑,“听见没?君向阳,我亲耳听到他们批评我连替柳青青那烂女人提鞋都不配。”她抹去眼里源源不绝的泪水,更是冷嘲热讽道:“他们现在赶紧来阻止你,阻止你犯下你这一生不可挽回的错误,他们的心全向着柳青青,柳青青才够格配得上你这个满腹才学的大才子。”
君向阳恶狠狠的打断燕子的话,“住口。”然后他看到她满脸的泪痕,心中一痛,知道她也受了委屈,于是口气放软了。“臙脂,不要哭了。”
他伸出要抹去她泪痕的手被燕子给打掉,燕子内心的愤怒有如火山爆发,一发不可收拾。“滚开,君向阳,这一辈子我再也不愿看到你,你去娶你的好表妹,我要回杭州城里去做我的燕子大爷,犯不着在这里看你们君家的脸色。”她比着刚进门的青衣少女,“说人人到,呸,她哪里像个人,说人对她是太客气了点,应该是说鬼鬼到,你去跟她成亲吧。”
君向阳拉住燕子不让她走。
柳青青走向前几步,“表哥,她把我打成这样,你……”
“住口,你们统统都出去。”
柳青青头一次看到君向阳一副什么都顾不了的表情,那个表情令她惊骇,也让她心下忐忑了起来,表哥该不会真的喜欢这个粗鲁不文的宫臙脂吧?
燕子大吼着:“你们不用出去,我出去。”她说着,就要挣扎的下君向阳的怀里。
君向阳看着他家这一群下人,在听到燕子说的话后,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他才知道燕子跟洪雪萝在君家待得并不好,他的心凉了一半,难道燕子说的话都是真的?有人中伤她是窑子里出来的姑娘,还有她是怎么赖着他的事,人家怎么把她说成了一文不值的事,都是真的吗?而且这些话,还是从阿福以及柳青青的嘴里说出来的,她根本毫无辩白的机会,只有任人一直鄙视着她,她在杭州城里哪受过这样的闲气,怪不得她会发出雷霆之怒。
一愣之间,他的手劲就松了,燕子乘机板开他的手,从他的怀里跳出来,君向阳唤道:“臙脂。”那声的唤呼蕴含了多少情致缠绵,暗藏了多少依依不舍。
燕子心下一动,停下了脚步回看着君向阳,那脸上是深沉的愤怒跟哀痛,“我这一生从没受过这种鸟气,我在杭州城里,每个人对我都是必恭必敬,我认识的达官贵人不计其数,就连什么王爷爵爷都想跟我结拜,沾我身上这层邪气,保佑他们事事如意,更别说皇上还微服出巡来到悦来客栈想见我一面,也是因为在宫中听到我这邪星的名号,想来跟我做个朋友。”
她的语音抖了起来,“但是到你们君家没有一个人瞧得起我。”她手一指,比向君向阳,“就连你也叫阿福跟柳青青在私底下把我说得比双破鞋还破,而你竟然还为了这做作伪善的烂女人打我,你们在花园里的人全瞎了吗?我根本没踢到她,是她作戏给你们看的。”
她冷笑的看向柳青青,柳青青看她的笑容满是邪气,不由得害怕的退了一步,燕子指了她胸口一下,嘴角是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妳大概不知道为什么杭州城里的人会尊我为大爷,为什么没有人敢得罪我,为什么连小王爷恨我恨得要死,可是也不敢在我身上碰一下,因为我自小就是邪星一个,我说出来的话比佛祖的签诗还灵验,只要我真心想咒的人活不过三天。
“要不是老王爷跟我有点交情,叫我怎样对付、教训小王爷皆可,但是千万不能伤了他惟一的儿子,否则小王爷今天还能活着找我麻烦吗?我呸,要不是我手下留情,他早就上西天去陪佛祖了,所以惹到我的人非死即伤,妳问阿福最晓得,还有人跪着求我打她,妳今天这样陷害我,妳就等着大祸临头。”
四周传来不同的低语声,燕子比着君向阳房门外的一棵树,“我让你们看看我邪在哪里,为什么没人敢惹我。这一棵树的树底下有一百两以上的银子,我这样随口乱说,你们去挖挖看,银子绝对比一百两多的,绝不会少于一百两,若是没有,我就当场自杀在你们面前。”
“你做什么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君向阳神色凝重了起来,不过他也无法阻挡好事者去掘树底。
没多久,有人拿着白花花的银子进来,那人的脸上苍白得恍若见鬼了,他颤声道:“一百两以上没错。”
四周传来不同的惊呼声,燕子比着柳青青拂袖道:“这一百两我也不要,我就用这一百两赌妳嫁不成君向阳,让妳晓得犯了我,是妳这一生最大的失误。”
“那少爷打了宫姑娘怎么办?”
“妳没听到惹到她的人非死即伤,看来少爷也活不久了。”
“那可怎么办?”
“我们也说过宫姑娘的坏话怎么办?该不会也活不久了吧?”这个才是大家心中的重点,毕竟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还管得了别人的死活。
“都是阿福跟表小姐胡说八道,如果宫姑娘真的要赖上少爷,今天哪会说走就走,毫不眷恋,而且看她这么凶悍,哪里像是窑子里的姑娘,而且连小王爷那种富贵命都不敢惹她,像我们这种下人命,惹了她只怕没几日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