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远史抬起手来就要往她脸上轻轻地打去,可见她抬起清澈美丽的大眼看着他的手,他忽然打不下去,手停在半空中,姿势着实有些奇怪,最后他控制住自己的怒气,毕竟对一个小女子生气是没用的。他把手放下来,冷冷道:“再跟我读一遍,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说炸猪心吗?”
“我说过了,这本书跟猪心没有关系。”齐远史真的快受不了了。
“那跟什么有关系?”
“那些话是说,人一生出来所拥有的善心都是一样的,只是因为环境所养成的习惯不一样,使得人的善心因而改变。”
“读这个有什么哟内个吗?”古月儿不解地问。
“这本书是教你做人的方法,你好好读,以后就懂得怎么做人。”他隐忍着怒气豁达她的话。
“那读过这本书的人都是会做人的人吗?”
“当然,懂得圣贤之道才能懂得做人处世。”
古月儿搔了搔头,低下眼来。
齐远史见她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冷冷问道:“你在干什么?”
她抬起头来斜觑着他,眼里一片迷茫,“我在想,你说的话到底有没有道理?因为你跟阿牛说的不大一样。”
齐远史懒得跟她废话,他不理会她所说的,继续翻着书说:“跟我再读一遍。”“照你这么说,世间上的好人应该很多了,但是好像坏人也不少,这些坏人都没有读过这些书吗?那我们应该要叫坏人读这些书啊,这样子做坏事的人就会变少,那好人就会越来越多,对不对?”
齐远史一怔,人的好坏其实与读书与否不是必然的关系,并不是人读书后,就一定能变成好人,也不是人不识字,就一定会变成坏人,古月儿讲的话虽然天真,但是隐含着需要深思的道理,他像从未看过她般看着他。
古月儿见他看她的眼光这么奇怪,不禁怔怔地问:“怎么了?齐远史,我说错话了吗?”他声音低沉地开口,“你刚才怎么会说这种话?古月儿,你听人家说的吗?还是自己想出来的?”
她傻傻地笑起来,“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怎么?我不能这么说吗?”
齐远史一直盯着她看,她能说这样睿智聪慧的话,代表她资质聪颖,只是从小欠缺他人教导,若她能好好地学上一阵子,那她知书达礼,成为大家闺秀将指日可待。他声音放柔了下来,“你想的很好,也说的很好,好人跟坏人不能用有没有念书来分别,只不过念书后,我们较能知道先圣先贤的想法,若是肯好好的遵照书上的话去做人做事,那我们犯错的机会将会少一点。”
听齐远史这么说,古月儿又把头给低下来。
他见她好像又低头在想什么,开口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古月儿满脸的疑惑不解,“我觉得你说的话好奇怪,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懂?”比着书,她接着说:“这些书是很久以前的人写的,跟我们现在的生活又不一样,为什么我们要照他们说的话做呢?况且他们说的话又不一定是对的,若我们照错的话去做,那不是错得更多吗?我想我要照他们的话去做之前,一定会自己去证明那些话是对是错。”
齐远史心中一凛,这个古月儿真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在她的天真的问话中,包含着一针见血的冰雪聪明,这个仙女一般的小姑娘需要的是更精深的教导,怪不得那些西席全都不愿意教她,因为恐怕他们没有人有资格教得了这么聪明的她,而这么冰雪聪明的她,光靠书也教不了。
“古月儿,我再问你一次,你要老实地告诉我,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你自己想的吗?真的没有人教你?你也没学人家说?”他决定要问个清楚。
古月儿露出一脸疑惑,更搞不清情况了,“我为什么要学人家说话?我又不是九官鸟,学人家说话干什么?”
齐远史沉吟了会,在心中思考究竟该怎么教这么聪明的古月儿,或许趁吃饭的时候再想好了。他站了起来,道:“起来,你可以去吃饭了。”
古月儿脸上现出喜色,“可以吃饭了,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吃饭了吗?不用背书了?”“不必背了,你跟我一起出去吃饭,快一点。”
“好。”这声好应得又大声又快乐,她揪住他的衣袖,大力地摇晃着,充分显现她的开心,“齐远史,我肚子真的好饿,我还以为还要念书念好久,你才肯答应让我吃饭,你是不是也肚子饿了,所以才不教了?”
齐远史不着痕迹地将古月儿揪住他袖子的手轻轻推开,虽然现在时间还早,但是有的仆人已经起床,被人看到他跟她这么亲密就不好了。他淡淡地回应道:“对,我肚子也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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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满桌的菜色香味美,光闻起来就叫人垂涎三尺,可是齐远史一个碗握在手里却始终没有动,只听得到古月儿吃东西的声音,胡噜胡噜的,大声得另人想掩上耳朵。他盯着总管,眼神显示着——她为什么会这副没骄阳的吃饭方式,她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难道没有人教她不能这样吃饭吗?“总管被齐远史盯得脸色十分羞惭,他总不好告诉他,他根本就管不动古月儿,到后来干脆放弃。
而齐远史看到她这样的吃相,根本没有心情吃东西,她吃相这一关,比念书还需要改进,于是他放下碗。
古月人完全没有注意到气氛不好,她开心地比着菜道:“这个真好吃,齐远史,你不吃吗?我最喜欢吃这一道菜了。”
“古月儿!”齐远史的声音低沉地叫唤。古月儿本来在埋头苦吃,因为听到齐远史这么低沉不悦的声音,不禁抬起头来看着他,“怎么了吗?你的声音好奇怪,是吃不下吗?吃不下给我吃好了,我好饿喔。”说完后,她真的去拿他的碗。
他忍不住怒吼出声,“你在干什么?”
她奇怪地看他一眼,“齐远史,你的眼睛是怎么了,是看不见吗?怎么会问我在干什么,你没看到我在吃饭吗?”
齐远史瞪视着周围的仆人,“都给我下去。”
仆人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等会会有狂烈的暴风雨来袭,惟恐扫到台风尾,他们赶忙出去。古月儿还在吃东西,声音依然大得吵死人,齐远史按住她的碗,冷道:“不准吃了。”她才吃到一般,他忽然叫她不要吃,她觉得怪,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地看着他,“为什么不能吃?很好吃啊!”
“你吃饭的声音太大了,会吵到其他在吃饭的人。”
“可是我一向都这么吃,没有什么不对。:“我不管你以前怎么吃,总之以后你不能这么吃,知道了吗?”齐远史拿起筷子,示范给她看,“照我这样吃,把东西夹进嘴里,细嚼慢咽,而且不要发出声音,之后才吞进去。”“可是这样吃好慢喔!”
“我多得是时间陪你吃,照我这样吃,别说废话。”
古月儿把菜放进嘴里,她不小心发出声音,齐远史就用筷子打她的手,“慢慢地吃,不能发出声音,否则谁要娶你这种带不出场的野丫头。”
她叫疼的哎哟一声,“齐远史,好疼,你怎么乱打我。”
“乱打你?等会你再发出声音试试看,我会打你打得更凶,给我好好地吃,不准发出声音,头也不能低下,好好地坐正,还有,筷子给我拿好,谁叫你手随便放在桌上的,谁教你这样夹菜的……”
他以下子就下了七、八道命令,古月儿手忙脚乱,连饭都不会吃了,而他一双厉眼盯着她看,若是她动作稍有差错,他手上的筷子立刻就打下去,他下手虽然不重,但是连续打了四十多下,她的手肿了起来,一脸的泪水。
齐远史完全不为所动地说:“若是不想我打你,你就给我好好地吃,以后吃饭你都是跟我一起单独吃,若吃相不好,我就是必须打你三百下也不会心软,你哭也没用,女人流眼泪的伎俩骗不了我的。”
这一顿饭吃了两个时辰,等齐远史觉得古月儿的吃相还算可以入眼的时候,已经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第四章
午饭的时间到了,但是经过用早饭时长久的训练,古月儿根本就吃不下,她的手背肿了一大块,连甩个手都会痛。
齐远史看不到她来吃饭,脸色不豫地问总管:“古月儿呢?”
总管摇了摇头,“不晓得,少爷,听说她手痛,所以去抹药。”
齐远史皱了一下眉,他用筷子打她的手背,有打得这么严重吗?他吩咐道:“去叫小婢唤她过来,说吃午饭了。”
总管迟疑了一下,才回答,“刚才我已经叫人去唤过了,她没有在房里。”齐远史眼中闪现怒气,“她是不是到牛棚去了?”
见总管不敢回话,齐远史就知道自己说对了,他站了起来,怒气冲天,“说了多少次,不准她到牛棚去,她说听不懂吗?这个野丫头,若是没有重重地罚她,她根本听不懂人的话。”“少爷,其实她去牛棚也没干什么,有必要这么生气吗?”总管看他发火,惟恐他会气过头,立刻嗫嚅地回话。就他这些日子所知道的,古月儿到牛棚去,都是和她带来的那只牛说话,看得出来,和她的牛说话是她进齐家来最快乐的时候。
齐远史怒视他,厉声问道:“你会不会娶一个时常到牛棚跟牛说话的新娘?若是你肯娶,那她到牛棚去自然就无所谓。”
“可是……别人又不一定会知道她到牛棚去。”
齐远史头疼地道:“我帮她许了人,许给一个不错的商人,半个月后对方就要来这里迎娶她,这些时候没有矫正她的坏习惯,难道等人家来时,给人家笑话吗?到时不娶她就算了,当面把她说得一文不值那才真的难看,到时不只是我下不了台,恐怕她也会变成众人的笑话。”总管吃了一惊,那时在谈要把古月儿接来齐府的时候,少爷的确有说过要在他乡帮她寻个好人家,但是他没想到少爷这么快就寻到了,“少爷,你帮她许了人?那有没有告诉她?”齐远史独断道:“不用告诉她,反正对方的家世人品都相当不错,她嫁过去后,人家一定会好好地待她,她根本就不需要烦恼,这么好的亲事是很难找得到的,因此我才会骗对方,说她是我的远方表妹,爹娘早逝,只独留她一个人,想找一个好的婆家。”
总管一听他撒了这么大的谎,不由得口吃道:“少爷……你确定这样做……不会有问题吗?”
齐远史看着他:“当然不会有问题,不过你得看紧底下人的嘴巴,若是有关于古月儿不好的话传了出去,我一定会重重惩罚。”
总管惊得说不出话了,若是被人发现事实,那事情可就难善了了。
齐远史看出他的怀疑跟不安,语气柔和了下来,实话实说,“若是说她真正的身世,有哪个正经的人家想娶她,光是她爹娘的样子,就足以吓走去求亲的人,纵然她长得再美也没用。”总管也知道他说得没有错,不过骗人家总是不好的,“但是若被人拆穿怎么办?再说古月儿一点也不像平常人家出身的小姑娘……”
没让他说完,齐远史就插话,“就是知道她不像,才要训练她。”他站了起来,“我去牛棚找她,总之这半个月,绝对要好好管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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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牛,今天我好早就起床了,所以觉得好困……你喜欢吃这个吗?我明天再摘给你吃,这个在花园里就有了……”
古月儿自己一个人嘀嘀咕咕地说了好一会,过没多久,齐远史就来了,他的表情难看而冷酷,抓起她的手就扯,“谁叫你来这里的,之前不是就告诉过你了吗?若是你再来这里,我就把你带来的这只牛给卖掉。”
她的手背被他打得肿起来,现在他又抓着她的手硬扯,她叫痛连天,“好痛!”齐远史怒斥,“我管你痛不痛,跟我走,以后绝对不许你走进这里一步。”古月儿被他强行拉着,她又痛又气,大叫道:“你放手拉!”
齐远史根本不听她的,照样拖着她走。
她无论怎么样扭动都无法挣开他的手,力气没有他大,气怒之下,她顺手拿起旁边的一个水桶就往他头上丢去。
走在前头的齐远史没有防备,那个水桶不偏不倚地正中他的头,他怒吼一声,整个人跌倒在地,而水桶打中他后,滚了几下,停在古月儿的脚边。
从小到大,他从未发生过这种糗到极点的事,他不禁青筋暴起,低沉的声音含满怒气,“古月儿,给我过来!”
听到他这种恐怖的嗓音,一般人都会吓得发抖,但是古月儿却不怕也吼道:“不要,我不要过去,你说坏人,你不是齐远史,你对我好坏。”
齐远史简直要抓狂了,他站起来,脸上神色铁青,欲往前去捉古月儿。
她急忙低头去捡那个水桶,将那水桶护在身前,“你不要过来,你一过来,我就用水桶打你。”
“你敢?”
这个野丫头竟然敢威胁他!他怒气攻心地指着她。
她也不甘示弱地比着他回吼,“你以为你指我,我就不敢指你吗?你这个大坏人,不让我吃饭,不让我跟阿牛说话,还把我的手打得肿起来,我不会原谅你的。”
到底是谁原谅谁?齐远史不想再跟她废话,气得直接走过去,没想到他才走没两步,她竟然真的用那个水桶再打了他一次,他痛得按住头。
古月儿乘机急忙跑走。
齐远史哪能容得她走,不顾头上的疼痛,他追了过去,他长手长脚,步伐又大,她跑得再快也跑不过他,一下子就没他抓住了衣衫,她尖叫得十分刺耳,害得他查点想掩住耳朵,“闭上你的嘴。”
“放开我,你这个坏人。”
古月儿被他扯住衣衫,要攻击他,他闪来闪去根本打不到,想要跑又怎么也跑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声尖叫。
齐远史就算耳膜已经快要破了,依然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衫,她不断地挣扎,在激烈的扭动下,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撕裂声。
她的衣服从肩部到臀部,整个裂成两半,齐远史为之一楞。
古月儿也不挣扎了,她呆呆地看着自己裂成两半的衣服,又抬头看他,不敢置信地开口,“你……你弄破了我的衣服?”
时间流逝,她终于从震惊中惊醒,恨恨地指控,“你这个坏人,弄破了我最漂亮的衣服,你好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