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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不要把眼光离开  第14页    作者:于晴

  她摇摇头。「你需要一个女人来敲醒你的脑袋。」

  「谁?你?还是孟明珠。你们全名花有主了。就算你们愿意,我还不见得答应

  ,想想你们背后孔武有力的男人!我比较偏好独立自主的女性。」他突然叹口气。

  「这就是我急奢想离开这里的原因,一来回台北见见我记事本上的甜心们,二来我

  害怕这个地方。」

  「害怕?」她不解。

  「难道你不认为这里愈来愈像婚姻介紹所?第一对是大麥和你,已经让我很不

  可思议了,第二对又突然冒出了孟明珠和甚么硕的。如果我够机灵,应该马上拎起

  包袱走人,继续待在这里,祇会让我陷入危机之中。」他夸张的语气几乎逗笑天爱

  。

  「你何不上去看看麥世毓,他一个人也挺寂寞的。你可以说些笑话逗他。」她

  含笑道。

  「要我陪个大男人?即使是好朋友,我也受不了。」他眼一转。「不过,既然

  大麥受伤在床,我来这里也没好好逛过,不如你略尽地主之誼如何?」他靠近她。

  她根本不把他当成威胁。「我相信张嫣会很乐意尽地主之誼,现在我要送汤给

  麥世毓了。」她关起火。

  「嘿,我祇要求一下午的时间都不行吗﹖」他裝帅的靠向碗柜,想表现出英俊

  小生的模样。

  他的左手刚靠在柜上﹐突然整个柜子全倾下来﹐里头的碗碟全叮叮噹噹的倒出

  来,砸到地上,无一倖免。

  他急着闪避碎片,顾不得甚么潇洒形象,但他的小腿靠近脚踝的地方还是被划

  了一刀,浮现出浅显的血痕。

  天爱惊讶的瞪着眼前的景象。「高杰,你还好吧?」

  高杰心有余悸。「小伤不礙事。我可以有个小建议吗?这个柜子早该换掉了吧

  ,连立都立不稳,如果不是我闪得快,现在我身上已经扎满碎片了。」他不忘调侃

  两句。

  天爱的眼光移到他脸上。「这柜子上星期才换新的。」她低声说道。

  高杰一愣,大惊。「难道我染上了大麥的恶运?上帝,我已经很小心的不接近

  大麥,竟然还是被传染了。」他并不知道天爱是「扫把星」,祇当麥世毓突然交上

  恶运,才会三天两头受伤,就例如前几天大麥应该可以下床走路,却因为突然地重

  感冒,不得不在床上多躺上几天。

  他担心的望着天爱。「小女佣,我勸你最近最好少接近大麥,虽然你们是恋人

  ,但为了自生的安危,最好还是别太接近他,免得惹恶连上身。」

  天爱的眼神迅速黯淡下来。「我才不应该接近他。」她喃喃道。

  「你说甚么?」高杰小心的避开地上碎片。

  「没甚么。我要送汤上楼给麥世毓了。」

  *   *   *

  麥世毓从背后搂住她﹐迅速的在她颈上印下一吻。

  天爱翻翻眼,并不吃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麥世毓先生最喜欢吃豆腐。」

  他松开怀抱,将她转向他。「我祇喜欢吃一个人的豆腐。」

  从他病好后,就像个口香糖一样,整天黏着天爱不放,似乎存心时时刻刻要她

  注意到他的存在。

  事实上,麥世毓的确是有这计划。既然天爱困于自己制造的繭中而无法相信自

  己不是「扫把星」之说,他祇好加把劲让她无法忽视他的存在,让她感到他的重要

  性甚于她自以为的「扫把星」。

  天爱轻轻笑着。「你病才刚好,就学着乱来了。」她愉悅的说道。

  「我没乱来,祇是想亲近一下未来的老婆而已。」他注意到她并无任何忧心、

  反抗之意,不禁大喜。「天爱,我们……何不谈谈?」

  她微微皱眉。「你想谈甚么?」她明知故问。

  「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河堤?」她建议。

  「不。」他毫不考虑就否決了。虽然他耳闻杨硕已移情到孟明珠身上,但他还

  是不愿到杨硕约会天爱的地方,或许是他妒意颇重,但他是绝不可能跟天爱到河堤

  ,他也不准她独自一人去。

  「干脆我们在这里谈?」天爱建议。这些天她想了很多,也大致有个结论。他

  点点头。「天爱,这一个礼拜来,我并没有受到甚么你所谓的災难,这证明你的说

  法是错误的。」他坚定道。

  天爱叹口气。「无论如何,你是不可能会相信我是『扫把星』之说了?」

  「永远都不可能相信。」

  她又叹息。「迟早你会相信的。」

  「就算我相信,那并无損我对你的爱。」他詖挚的说道:「天爱,我知道你还

  没有心理准备,但近日之內我就要回台北了﹐不是我不想留在这里,我母亲病了,

  我必须回去看她,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天爱咬着唇。

  「你对我没感情?」

  「当然有。」

  「你不愿嫁给我?或是不信任我?」

  「都不是。」她低声说。

  「那还有甚么问题?如果你惦记着张妈,还有那群孩子,我们可以每隔一段时

  间回来看他们。如果你认为自己还太年轻,不希望那么早就结婚,那也没关系。我

  们可以多谈几年恋爱,那也挺浪漫的。」

  「我们的确应该再多几年考验。」她若有所思的说道。

  他一笑。「我是绝对不需要考验的。我很明白我自己要甚么,当我第一眼看你

  时,我就认定你了。」

  她还是眉头深锁。「你还是可能后悔的,毕竟连我父母……」

  「不要提他们。」他愤恨道:「如果让我看见他们,我会为你讨回公道,没有

  人能对你如此,即使是你的父母。」

  她感动的望着他。「麥世毓……」

  「我是可以先回台北,让你在这里好好想想,但我不愿和你分开。」因为他怕

  她改变主意。「所以,天爱,考虑一下好吗?你到台北可以先住我父母的房子,他

  们人真的不错,当然,如果略过他们古怪的个性不谈的话,他们会喜欢你的。到时

  候,我可以带你逛遍台北所有热闹的地方,让你玩得开心;如果你喜欢安静的地方

  也可以,我们就待在书房里听听音乐,看看书甚么的,你不必担心你的名譽,直到

  你答应嫁我之前,我父母可以充当你的監护人。」他为她全设想好了。

  天爱感动的流出眼泪。

  他慌张起来。「有甚么不对吗?」他最怕女人哭,尤其是见到心爱的人落泪,

  他更心疼。

  天爱哽咽道:「除了张妈,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我……」她紧咬着唇,说

  不下去了。

  麥世毓急忙搂她到怀里。「别哭。从今以后你多了三个疼你的人,我、还有我

  父母。你不再是孤伶伶的一个人。有我在,你不会寂寞的。」他哄着她。

  「天爱﹐考虑看看,好吗?」

  她在他怀里吸着鼻子的点点头。

  *   *   *

  麥世毓愉快的走进厨房,不仅因为他与天爱的感情突飞猛进,更重要的是天爱

  不再像以前那般拒绝他,祇因她固执的以为她会带给他災难,幸好他最近百病不侵

  ,也没遇上倒楣事,否则天爱又会抬出她那套「扫把星」的理论。

  他微笑着,直到他看见张妈弯着身子痛苦的靠在工作台前。

  「张妈,你还好吧?」他走过去扶着她到最近的椅子上。

  「谢谢你,麥先生。」张妈坐下来。

  他关心的看着这位平日从不给他好脸色的老妇人。「需不需要我找医生?还是

  天爱……」

  「不!不!」张妈连忙阻止他。「别找她,这祇是老毛病,要是让她知道,她

  会以为……」蓦地,她住口不语。

  麥世毓挑起眉。「以为甚么﹖以为你的老毛病是她害的?」

  张瑪愣愣的看着他愉悅的俊脸。「天爱全告诉我了。」

  「而你还愿意接近她?」张妈心中满是不可思议,带着嶄新的眼光打量他。「

  你是少数几个不介意她是个『扫把星』的人。」张妈略有感慨,同时对他有了好感

  。

  「我不相信她是『扫把星』。」

  张妈更惊异了。「可是麥先生最近受伤……」

  「这并不能代表天爱是个『扫把星』。」他不厌其烦的重复,同时決心说明一

  切。「张妈,我知道你看不惯我这个台北来的男人对天爱有兴趣,我也感觉得出来

  ,你想撮合天爱和杨硕。但现在杨硕有孟明珠了,而我爱天爱。虽然我不需要征求

  你的同意,但基于你比任何人都疼爱天爱的立场,我真心想要获得你的赞同。」他

  认真的说道。

  张妈早已听得一愣一愣了。「你爱天爱﹖即使她是个『扫把星』?」她喃喃的

  说道,脸上满是感动的神色。

  「没错,我爱她。即是她是个『扫把星』。」他重复。

  张妈老脸上流下泪来。「她二十几年来缺乏太多的爱,她的父母残忍的拒绝她

  ……」张妈哽咽道。她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有一个男人不介意她由小看到大的天爱小

  姐是个「扫把星」,而她竟还这样子对待爱她宝贝的男人。

  麥世毓的脸更柔和了。「是的,我知道她的过去,而我发誓我会补偿她所缺少

  的爱,让她这一生都活在幸福中。但在这之前﹐我必须先屠龙。张妈,你愿意站在

  我这边吗?」

  「屠龙?」

  麥世毓微笑的点头。「她心中的龙。祇要有它存在的一天,她就永远不会快乐

  。」

  张嫣虽不懂他深奧难懂的话,但却很欣慰他如此重视天爱。

  「麥先生,我很高兴我的宝贝能遇上你,我相信你会好好待她的。」张妈真心

  诚意的说道。

  她全心全意希望天爱跟麥世毓会有好结局。

  *   *   *

  自从麥世毓向孟明珠强烈抗议天爱的住处后,孟明珠为她换了间较舒服的房间

  。

  而今天,难得她满脸忧戚的走进天爱的房里。

  「姐,发生了甚么事?」天爱见她的表情,警觉问道:「跟阿硕有关吗?」

  孟明珠摇摇头。「跟他无关。我和他的感情正在稳定发展中。」她一提到杨硕

  时,她的脸上就满是掩不住的笑意。

  天爱为他开心。「姐,恭喜你。阿硕是个好男人。」

  「我知道。我也打算为他改变我自己娇纵的坏脾气。」

  「这表示你要在这里生根?」

  孟明珠点点头。「我想了很多,以前的生活虽然挥霍,但并不快乐,就目前而

  言,我喜欢这里的生活,喜欢期盼每一天开始的那种感觉。」

  天爱羨慕她。「姐,你会幸福的。」

  「我希望我们姐妹两都能幸福。」她开始切入这次来的重点。

  天爱皱起眉头。「姐,我现在也很幸福。」

  「不,我知道孟家欠你很多,但你不能怪爸妈,他们也是为了生活。我想他们

  跟以前的我一样,摆脱不了金钱的诱惑,所以他们把你送走,避免他们辛苦开创出

  来的事业毀于一旦。」她比以前明事理,所以能站在客观的立场说道。

  天爱垂下睫毛。「这是人之常倩,我不怪他们。」

  「这不是人之常情。今天就算小云是『扫把星』,我也不会送她走,因为我爱

  她。她已经受到世界对她的不公平,她应该得我们的爱,这是她应得的。」

  「姐,我很高兴小云能得到你们的爱。」她低声说道。

  「我也希望你跟她一样。所以,天爱,我必须和你谈谈。」

  「姐,你想谈甚么?」

  孟明珠犹豫了会,说道:「我听张妈说,你最近和麥世毓走得很近?」

  「你不赞成?」

  「我当然赞成。麥世毓是个有才华的男人,他的风评也不错。你跟他交往我当

  然很赞同,但如果你是为了我,大可不必如此牺牲。」

  「我为了你?」天爱放下正在閱读的书。「姐,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不是为了我托你套他的口风的事,而接近他吗?」

  「套口风?」

  「你忘了当初你接近他,全是因为我想演他的戏?」

  天爱恍然大悟。在许久以前,她就已经忘记这件事了。如果不是孟明珠旧话重

  提,她根本记不起来有这件事的存在。

  她看着她姐姐。「姐,难道你还希望我为你套口风?」

  「当然不。拍完这部戏我就要息影了,现在得不得金钟对我而言,都不再重要

  了。」

  「姐,你真的想开了?」

  「当然,我甚至无法想像以前的我是多么愚蠢,汲汲于名利,忽略真正的幸福

  。」

  「姐,你跟我谈套口风的事情是……」

  「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替我套口风,而接近麥世毓。」

  「我当然不……」天爱话没说完,门就轻声打开了。

  麥世毓捧着两碗面和几本杂志站在门口。

  他的眼神冷漠。

  「麥世毓!」天爱翻身下床,想走近他。

  「我从没想过我所以为的美梦竟然祇是一个丑陋的谎言。」他冰冷的声音响起

  。

  「你都听到了?」

  「如果我没听到,老天岂不太没眼?」他平静的说道,没有任何的怒气。「现

  在我才知道为甚么你始终不愿意跟我到台北,因为你根本没那个心。」

  「麥世毓,你误会了﹗」天爱想为自己辩解。

  「我不是聾子,我已经听到事实的真相。」他瞪着她。「甚么『扫把星』、甚

  么孤儿、甚么靠天疼爱﹐『孟』天爱,我真佩服你的想像力,为了你姐姐,你竟然

  出卖自己的感情,你还有甚么不能出卖的!」说到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微微上扬

  。

  孟明珠慌张的看着他们。「麥世毓,这全是误会,如果你肯听天爱解释……」

  「然后再让自己陷入另一个谎言?」他冷笑道:「我已经当了一次傻瓜,没必

  要再当第二次,或许你可以找别人,我愿意把这宝座让给他。」他把捧盘一松,滚

  汤的面全倒在他脚边。

  他反身向外,大步地走了出去。不愿意再见到她。

  「麥世毓!」天爱叫住他。「我不管你信不信,除了我骗你我是个孤儿外﹐其

  余我告诉你的每句话全是真的。就因为我是个『扫把星』,我才一直待在这里,就

  因为我会为人带来災难,我的父母十几年难得来见我一次面,因为他们不愿染上恶

  运。无论你相不相信,我没说谎,你是这辈子除了张妈外,唯一不介意我是个『扫

  把星』,还愿意爱我、疼我的男人。」她咬紧牙,红着眼说道:「或许你不相信我

  说的话,但我不怨你。事情本该如此发展,你应该配一个更好的女人,而不是一个

  『扫把星』、一个災难。」

  麥世毓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天爱摇摇欲坠。

  「天爱!」孟明珠赶忙扶住她。

  「从来没有一个美梦,我能永远保有它。」天爱闭上眼,泪从她脸颊上缓缓滑

  落。

  隔天,麥世毓搭第一班飞机回台北,高杰也随后离去。

  她知道这辈子她不可能再见到麥世毓。

  这是她早该预料到的。

  她是个「扫把星」,没人敢爱她。即使有人稍稍爱她,也会迅速的离去。就如

  同参世毓。

  祇因她不该接受别人的爱。

  祇因她是个「扫把星」,祇会害别人、伤别人的心。

  她该永远独身,把青春献给孤儿院﹐那群孤苦无依的孩子们才真正需要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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