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是神经病呀!胡说八道个什么!”严棣音紧张地指责着。
“你怎么骂人咧?你这红发反女大白天也敢现形呀!”
“说我是红发反女?你不要命啊!”严棣音已经卷起袖子,准备发火了。
“许磊钦,有事到外面说去。”连缤葵见不对劲,立刻把他拉了出去。
“干嘛外面说?我还要替你讨回公道呢!为朋友两肋插刀也要看情形呀!李绫有事不在,也不能找你呀!你可是我的女朋友耶!”
“再说,我就翻脸!”连缤葵干脆用手捂着他的嘴,气急败坏地说。
“谁是李绫?”老奶奶问。
“是一位朋友!”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着。
“是我同学。”连缤葵再仔细说一遍。
“怎么?老奶奶没见过吗?她昨天还在这儿呢!我以为——”许磊钦一头雾水。
“李绫在这儿?!”严棣心出声了,而且,还神色紧绷。
“对呀!我三天前去桃园机场接机,刚好遇上她从加拿大回来,她还要我帮她安排住进我叔叔的这片度假村呢!”许磊钦还搞不清楚状况。
“那她人现在在哪里?带我去见她。”严棣心激动得站了起来。
“走了呀!昨天她就退房了,匆匆忙忙的,还掉了一包小东西呢!”他喃喃自语着,没发现所有人的神情都变了样。
“棣心、棣心,你要去哪儿?”老奶奶若有所思地喊住他。
“我累了,想回房歇一下。”
“我陪你去。”连缤葵担心地扶着他。
“我想安静一下,不要任何人来烦我,尤其是你!”他只留下这句话,就让看护领着他回房。
掩上房门,他这才痛苦地呐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躲着全我?为什么——”
夕阳西下,连缤葵无心欣赏瑰丽的晚霞。
因为,自从严棣心得到李绫的消息,躲进房间后,她的心也跟着锁在黑暗底下。
“李绫,你为什么不出来?你究竟有什么苦衷?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连缤葵不断地问着,而她的疑惑也是严棣心最痛苦的问号。
打开了许磊钦方才拿给她的一个包包,连缤葵很想从里面找出答案来。不过,里头全是些李绫随身常用的化妆用品,没任何有关她下落的线索可寻。
“唉!”除了叹气外,连缤葵也只能无聊地拿起里头的东西把玩,“这是什么?挺别致的。”她拿出了一瓶造型优美的香水,还顺手按了两下,把香水好玩地擦在身上、手腕上。然后,再走出房间,想到严棣心的木屋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我劝你最好别理他。”看严棣音一脸灰头土脸的,想必她才刚给人刮了。
“可是——不是说要陪奶奶去朋友的农场吗?”这原是预定行程。
“算了,奶奶说不勉强他了,他就待在这儿安静一下吧!倒是你——”
“我留下来陪他。”连缤葵这么决定。
于是,严家一家子就照原先的安排,去朋友的农场过夜,而这里就只留下严棣心和男看护,还有放不下心的连缤葵,度过这寂寞的黑夜时分。
不过,他们前脚才走,就下起了倾盆大雨,然后,那位照顾严棣心的男看护又跑来对连缤葵说:“真抱歉,我家里打电话来,说是临时发生事情,要我立刻赶回家去……”
“这下好了!就剩我跟你了。”连缤葵望着天空的乌云,心中不觉忐忑不安。于是,她也顾不得严棣心的“耳提面命”,悄悄地到他屋里一探究竟。
“咦——人呢?”她发现屋里没半个人影,不过,浴室传来流水的声音。“原来在浴室呵,那我可得小心一点,别让他听出声音。”她对自己叮咛。
就在她好奇地环视房间的陈设时,她突然让搁在他床上的黑褐色木盒给吸引了。什么东西这么要紧,连出行也带着?她记得严棣心喝醉酒的那一次,就是抱着这只木盒入睡。正因如此,她非得瞧个仔细!
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走去,小心地将木盒打开来——
“吱——竟然是——”当场,她激动地无法呼吸,因为,藏在木盒里的不是什么机密文件,而是她写给严棣心的信,印着向日葵的那些信……
“吱——”浴室门倏地被拉开。
“砰!”她一慌,将木盒用力盖上。
“谁?”严棣心大声问着。
不过,没有回答。因为,连缤葵不敢答应。
“谁?”他又问了一遍,不过,他的头转向了连缤葵站着的地方。
他——看得见吗?不可能啊!可是,他怎么向我走来了?连缤葵心里直发毛。
“你在翻那些信是不是?那是我们之间相爱的铁证。”他走到了她的面前。
“我——”一时间,连缤葵不知该如何回答。
“绫,为什么不说话?你既然要回来,就表示你还爱我呀!”严棣心终于按捺不住激荡,用力地抱紧前方的佳人,低着头死命吻了起来。
我不是李绫啊!他怎么会把我当成是她呀!连缤葵用着最后的理智思考这个疑问。不过,她也撑不住两秒钟,因为,当严棣心跟她一起上床之后,她就完全沉溺在他的热情澎湃的狂吻之中……直到,严棣心喃喃地说出一句话:“你忘不了我是吧?我从这香水味就知道了。”那是他送李绫的香水。
香水!对了,我擦了李绫的香水!
连缤葵这时才清醒过来。是的,她醒了,她怎能再像以前一样,毫无自我地当李绫的替身!当初,她用信件偷了他的情感,而今日,她还偷了李绫的香水味,来贪着他浓烈的爱……她怎能这样!曾几何时,她竟让自己变成了抢人男友的坏女人……
这一想,她内疚得使劲地推开了他,并且火速地奔离现场。
回到了房间,她按着胸口喘得厉害,全身几乎虚脱得快要瘫下来。可是突来的一阵雷,像是打醒了她什么似地,又让她顿时清醒了起来。
“糟了!棣心,他会不会——”她发现自己竟然忘了严棣心眼睛瞎了而此刻的他,恐怕是抓狂得不知怎么样了。
“棣心——棣心——”果然,她才到木屋前,就发现门是开着的,而里头空无一人,严棣心真的不见了!
“李绫,你出来呀!你出来跟我说清楚呀!李绫——”严棣心颠簸在风雨中,狂呼呐喊着他的心伤。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竟然让一个深爱他的女子如此躲着他。
“李绫,你是变心了吗?你是爱上那个男人了吗?不、不……不可能!你说过,你这一生只想当我的新娘,当我严棣心的新娘啊!”严棣心顶着风雨交加,在暗夜中摸索着方向,他不能让李绫再次消失,因为他知道,她只是一时迷失方向,而他则是引导的力量,他会不惜一切地将李绫重新找回家。
是的,家,一个他早已为她布置完美的家……
“扑!”地一声,严棣心让石头绊倒在地,而满地的泥泞顿时沾遍了他的衣裳。
“棣心,棣心,你有没有怎样?”连缤葵全身湿答答地奔了过来,想要扶起他。
“走,你走!”向来倔强的他,硬是挣脱了她的帮忙,想要凭着自己的力量爬起来,不过,湿滑的泥巴像个恶作剧的小孩,总是在他撑起一条腿时,有突如其来让他摔下。
就这样,他踉跄地爬了摔、摔了再爬,就算摔得全身是伤,他仍咬着牙,闷声不响,教一旁的连缤葵泪如雨下。
“棣心,棣心,不要这样!”连缤葵频频哭泣,却无法阻止他的疯狂。
天空的雨愈下愈大,像是要淹没他们俩一般。终于,他不再挣扎,彻底颓丧地趴在泥泞伤,任凭风吹雨打。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躲我了。我已经瞎了,我不再是当年的天之骄子了,我已经没有保护你的能力,我连自己都顾不了,我只是个废人,我是个废人啊!”他哭了,他声嘶力竭地喊着,那是他对上天的控诉,也是他锥心刺骨的悲哀。
“不是,你不是废人!你是严棣心,你是个顶尖的企业家,也是个气度非凡的男子汉,就算你眼睛真的瞎了,你还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你永远是我心目中最有分量的男人啊!”连缤葵就这样紧紧抱着他,不顾一切地说着这些话。
然而,严棣心已渐渐恍惚,只感觉到一片鞭挞冰冷下,有个温暖的身体将他环抱不放,他似乎还听见了一声声呵护的真情激荡,在他的耳边灌进一股股力量……
这是来自哪里的天籁?这是否是天使的胸膛?他还来不及细想,便让虚脱侵入了他所有的细胞。在迷糊间,他只感觉到有人拖着他走着走着,然后,开始脱他的衣裳……
第7章(1)
“呼,真重呵!”连缤葵一身泥泞地将他拖进了浴缸,由于他实在太重了,连缤葵不小心将他的头去碰了一下墙。
“哎呀!”这一碰,他有知觉了,还叫了一下。
“不好意思呀!本姑娘第一回下海帮人洗澡,若有不周处,可得包涵了。”她是自己一个人忙着说话,根本没注意到他已经醒过来了。
“喂,你脱我衣服干嘛?”严棣心让舒服的热气给蒸出神智了。
“呵,你醒了!”连缤葵正将自己那一身脏衣服拉到颈旁,见严棣心醒了,她突然慌张地想把衣服拉下,但继而一想,反正他也看不到,就算一起洗澡也没损失什么,更何况,这一身泥泞让她难过得不得了,要是不赶紧脱下来泡个热水澡,明天她肯定感冒。
“喂,你在干嘛啊?”失明的人总对沉默有格外的恐慌。
“喔!我在脱衣服。”她回过神来,却仍禁不住害羞的语调。
“你脱衣服干嘛?”
“不脱衣服怎么洗澡?”她天真地回答。
“什么?你要跟我洗澡?那怎么行?找我的看护来!”他急忙说道。
“他说有事回家了。”连缤葵舀着水冲着自己,然后就小心地滑下浴缸,“要不是你这么冲动跑出去淋雨,我也不必这么麻烦啦!”连缤葵想用轻松的语气,来化解这么尴尬的气氛。
“不必麻烦你,我自己来就行。”严棣心还真是别扭得不领情。
“你就这么倔,才会全身都是瘀青——哎呀!你到底是怎么摔的,不但双腿都是一块一块的,就连后背也是吓死人的一片哪!”连缤葵拿着海绵,轻拭着他的身体、他的伤。
“哼,这些伤算什么。”他想,真正痛的地方谁也看不到。
“我看哪里还有可能要擦药的。”连缤葵一时忘了她身处何方。
“喂,非礼勿视啊!”严棣心提醒着她。
“什么?我都不怕你看了,你还卖乖。”连缤葵觉得有时他的眼睛看不见,对她反而是一种自在。就像现在,她就算流口水也没人会知道。
“是啊,这可能是我眼睛瞎了的唯一好处。”他嘴上也没饶她。
“那你可错了。我可是天下第一的大波霸。”她心想,要不趁此能掰就掰,往后他眼睛一好,她可就没机会耀武扬威了。
“是吗?”严棣心不以为然,“就算真是这样,跟你泡在这个大浴缸里,我还是宁愿当个瞎子比较妥当。”
“为什么?”
“光凭你那古里古怪的脑袋瓜,就知道你的身材一定也是惨不忍睹模样,而我可不能再让我的眼睛受到摧残。”说也奇怪,每次严棣心一跟她抬起杠来,总会在不知不觉中,冲淡了他心中的哀伤,当然,他自己还没有机会去察觉这个细微的变化,他只是在跟她的一来一往中,耍嘴皮子的功力加强了!
“摧残?好,那我就让你尝一尝被人摧残的味道。”说罢,连缤葵就用水泼着他,反正这按摩浴缸很大,他不见得构得着她。
“喂,你别闹了!”严棣心一边挡一边喊着。“哪有人质是这样当的?”
“喔,也对。”她笑着停下了手,“哪有人质能有这样的眼福,可以免费欣赏脱衣舞男的芙蓉出水。”她咯咯地笑着。
“既然你这么喜欢,那以后我就请你天天欣赏了。”严棣心终于露出了笑容。
“什么?不,不可以啦!那我不是亏大了。”她竟然弄巧成拙。
“是我让你看耶!应该是我吃亏吧?”他总算赢了一回。
“你——不是说真的吧?”在洗完澡后,连缤葵仍记挂地问着他。
“说真的又怎样?就算山盟海誓都可以轻易变卦,更何况——”突然间,他又想到了李绫,神情也逐渐暗淡不堪。
顿时,全室陷入了一片沉寂,而连缤葵拿毛巾擦着他湿发的手,愈来愈缓了下来。一时间,他们各自守着各自的心事,分踞两方。
“睡吧!我困了。”他心情低潮地不想再说话。
“我就在隔壁床,有事叫我。”她代替男看护,守着他到天亮。
“她还爱我吗?”突然,在这片黑暗里,严棣心终于问出他从来不敢问的话。
“爱,我知道她的。”她轻声地回答。
“那她又为何要走呢?”
“你知道我为什么歌老唱不好?不是因为我不喜欢唱,而是,我太喜欢了,喜欢到无法想象,所以,我怕唱不好,就不敢唱,而愈不敢唱就唱得愈糟。”连缤葵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她的这个心事:“我想,李绫应该是这样吧,她爱你爱了那么深,深到她无法承认的地步,所以,她患得患失,她的压力就是爱你超过了她能负荷的程度吧!”
“真是这样?”无可否认,她的剖析让他释怀不少。
“应该是吧,放心,不久你就有机会亲自问她了。”她说着说着,害怕李绫不是这等的想法。那时,她的棣心怎么办?
严棣心好久好久都没有再答腔。因为,他让连缤葵温柔窝心的话给催了眠。
究竟是这样的夜有神秘的力量?还是她的声音有安心的作用?严棣心深觉从她口中出来的语言,在在都能说服他内心起伏不断的疑问和纠结。
“你睡了吗?”他有种想去嗅她发丝的意念。
“是不是听见我打呼了?”她还真打了个大呵欠。
“其实你唱歌还不是最难听的。”他真心地对她说着安慰:“我在李绫学校的毕业舞会上,还听过最恐怖的,差一点就把一个礼拜吃的食物全吐出来,那根本不能算唱歌,简直是魔音穿脑……”严棣心还记得,最后他还让那位制造魔音的女孩踢来的一只高跟鞋,给溅坏了他那一身名牌的西装。
魔音穿脑!连缤葵哭笑不得,又万般心虚地把头蒙进被子里。
她想,绝对不能让严棣心知道,她就是那位魔音穿脑的肇事者!
她一定要死守着这个天大的秘密,外头的雷电是见证,而风雨是信心,她绝对死守到底!
打从乌来度假回来后,连缤葵与严棣心的关系就大为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