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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诱郎君意  第8页    作者:婉君

  激动不已,竟致无法思想、无法言语。

  蚩寅看着这忘情相拥的一幕,不禁笑得见牙不见眼:“解药”回来了,傻丫头的痴病总算得救!

  刀振与一众侍卫伫立在房门口。

  这两个多月,可苦了这对痴情儿女……刀振莞尔,正要清场,让两人好好倾述别来相思;蚩寅却已先他一步,用手势示意众人离开。

  刀振并没有因为被“抢生意”而不悦,反而高兴多了一名“同好”,猜想这太医必是在金小米养伤期间,与她建立了深厚情谊,故尔得知她和步登天的事。

  刀振当然没想到,这一老一少岂止是深厚情谊?简直已是私定终身——做爷孙啦!

  好久好久,步登天的激动才平复下来。

  “让我看一看你。”轻轻放开她,捧起她的小脸。

  触手所及全是湿漉一片。

  他大惊,慌忙替她拭泪,心疼追问:“怎么回事?你……你在这里过得不好?受委屈了?有人欺侮你?”

  她摇头。

  “是腿伤吗?那么久了还没好?还会痛?”

  “哎,你别再乱猜了,人人家什么事都没有!”她绽开灿烂的笑颜,以示所言不虚:“都是你,突然这样冒出来,把人家吓哭了啦!”

  小登登这么紧张,可见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疼我!她甜甜的心忖。

  “真的没事?”他仍不放心,继续捧着她的脸,细细端详。

  湿湿的大眼睛,显得格外乌黑晶亮;苍白的肤色,尖尖的小下巴……

  “你瘦了好多。。是不是病了?”步登天心痛如绞,粗大手掌由她粉颊移到她额头,想察看她有没有发烧。

  “我怎么敢病呢?”她扁扁头,笑得既淘气又俏皮:“我病了,你会心疼死的,对不对?”

  “对啊。”他由衷应道,依旧紧紧瞅着她。

  见她虽消瘦苍白,但却精神奕奕,笑容可掬,心下这才稍宽。

  “光会说人家,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她轻抚他胡楂丛生的下颚,爱怜无限:“你好憔悴,好困顿啊!是不是一路上奔波很辛苦呢?”

  说完,便又偎进他怀里,双臂牢牢环住他的腰,忘情低喊:“小登登!这两个月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啊!想得好惨好惨……”

  “我何尝不是呢?”他温柔轻抚她的细软发丝,感触在胸中汹涌跌荡。

  真难想象,这漫长的六十多个日子,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唉!苦刑总算结束了,和姨婆总算可以在一起了!

  欣慰之余,突然,早被抛到九霄云外的“距离原则”又飞回脑际。

  哎呀!糟糕!他轻轻推开腻在怀里的她,并且发现到其它人不知何时全都不见了,而此刻的情况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这会招人闲话的啊!姨婆清誉若因此受损,我真的是罪大恶极,罪该万死!

  道德与良知开始狠狠鞭挞他……

  “怎么了?”金小米本来正在那片温暖宽阔的胸怀里“享受”得好好的,突然被轻推开,不免错愕诧问。

  “咱们出去向靖城王爷辞别吧!该回昆明了……”

  “那么急干嘛?”她不依的嘟起小嘴,嗔道:“人家还没让你疼够呢!”

  于是又老实不客气的黏进他怀里,双臂紧紧缠住他的腰。

  闭上眼,觉得好舒服,好幸福啊!

  但愿时间停驻,咱俩永远永远就这样依偎着。

  步登天无奈,只好也环抱着她软软的身子,忐忑加重。

  要到什么时候,才算疼够?

  刀大哥他们应该都在外头等着……唉!误会肯定越来越严重了!

  *   *   *

  当金小米总算肯“罢手”,两人联袂走出厢房时,步登天放眼一望,马上叫苦连天。

  哎!怎么连王爷、王妃、郡主等人都来了?

  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段王爷一见步登天出来,立即趋前作辑,恭敬说道:“步大人自尹尔返抵,本王不克亲迎,失敬之处尚请多多包涵!”

  步登天连忙回礼:“王爷千万别这么说!步某亲属在此养伤,叨扰二月余,才真的要请王爷多多包涵!”

  然后又诚恳致谢王府中人这段日子以来对金小米的照顾。

  两人倾谈一阵,步登天提出辞意。

  段王爷大力挽留,直说要设宴款待他、刀振、金小米及一众侍卫们。

  盛情难却,步登天遂答应在王府逗留一天。明日再启程返昆明。

  段王爷等人走后,金小米将蚩寅拉到步登天面前,准备……

  步登天刚开口向这慈眉善目的太医致深深谢意,金小米已巧笑着打断:“不必谢啦!大家自己人嘛,客气什么呢?”

  自己人?什么意思?步登天不解的瞅着她。

  蚩寅却开始担心,步登天听到“青天霹雳”后,不晓得会不会勃然大怒?

  “小登登,告诉你哦,我已经和蚩寅爷爷相认作爷孙啦!”金小米笑不拢嘴的宣布喜讯,并亲昵挽着蚩寅:“从今以后,我就是蚩家的孩子,和金家没关系,和你们步家也没关系!”

  步登天差点昏倒。天啊!发生了什么事?

  一旁的刀振却忍俊不住,激赏的望着金小米:小娃儿人可爱,就连玩的花样也这么可爱!

  “别光会吃惊,还不快恭喜我和爷爷?”

  “姨婆,这……”

  “谁是你姨婆?以后不准再这样叫!”她微微不悦,觉得他并没有慎重看待这件大事:“我现在是蚩小米,不是金小米!咱们再也不是姨婆孙侄的关系!听清楚没有?”

  “姨婆,这种事开不得玩笑,你别胡闹……”

  “你敢说我胡闹?”她竖眉瞪眼,怒不可抑:“我和爷爷是真心结为爷孙的!你什么都不懂,就说人家胡闹?大笨蛋!我永远不要再看到你!”

  说完便转身飞奔而去。

  “姨婆……”步登天只好追上前。

  蚩寅愁眉苦脸的目送两人消失,心直往下沉:唉!看来我和小米要争取到名分,还得经过重重磨难!

  “太医,这招的确不错。”刀振微笑赞道:“让他俩先脱离亲戚关系,才能建立更亲密的关系啊!”

  “只怕步大人始终冥顽不灵!”蚩寅摇头侧叹。

  *   *   *

  可想而知,为了令小魔女息怒,步登天赔罪得有多惨。

  最后,她终于破涕为笑:“你自己亲口说的,不准赖哦!以后你要当人家是蚩姑娘,不可以当人家是姨婆哦!”

  “是。”步登天努力回应得心甘情愿,以免丝毫迟疑又惹恼她。

  “哎,你那么恭敬干嘛?咱们现在是朋友、是平辈,你不必再用对长辈那种态度对人家!”

  “知道了。”

  步登天的想法是,既然自己面对她完全没辙,只好暂且承认这对“蚩氏爷孙”,一切待回到家里再打算。到时候,步太公及裘太君自会作主。

  金小米当然也知道,要成功“弃金取蚩”,最重要的关联人物是师兄及姐姐。步登天小自己两辈,承不承认根本没关系。

  不过,想到由边城到昆明这一路上,自己能和他以平辈相待,她可就乐了。

  于是,一场“认亲风波”总算平息。

  金小米一胜利者的姿态,喜滋滋地将好消息告诉蚩寅。

  步大人在步家只是小辈,但他肯接受此事,也算是咱们抗争成功的第一步!蚩寅忖思,甚为高兴。

  *   *   *

  靖城王府大殿。

  华灯璀璨胜白昼;曲声缤纷赛仙乐。

  座上的步登天、刀振及众侍卫由于休息过了,风尘仆仆的疲态尽去,个个显得英姿铄然,神采焕发。

  步登天坐在段王爷及段知崇中间,三人畅言朝中大事,颇为投契。

  金小米知道他必须应酬王爷两兄弟,因此便很识大体的暂时不黏他,转而和蚩寅汲汲经营祖孙情。

  这对老小顽童,“童话绵绵”个不亦乐乎。

  段洁虽已解禁,但赴宴前遭段王爷严厉告诫,此刻只得正襟危坐,丝毫不敢放肆。

  看着金小米的盼兮美目、倩兮巧笑,他心底不由自主地涌起憾恨: 

  唉,如果当时能得逞就好了!

  现在只能望梅止渴,真恨啊!

  段洁身旁是段萦。她愁眉颦锁,神情郁悒,似乎有什么心事。

  欢宴曲终人散,已近深夜。

  步登天回到厢房,正欲上床就寝,敲门声却响起。

  会是谁?他纳闷开门。

  “小登登。”金小米噘着小嘴,一脸委屈的走进来。

  “怎么啦?”他掩上房门,关切地探询她的神色:“发生了什么事?”

  “爷爷向王爷请辞太医一职,准备到昆明行医,这样就能天天见到我。可是王爷却百般挽留,见爷爷辞意坚决,最后才无奈答应,不过要三个月后。”

  “这是难免的啊,总得让王爷有时间去另觅良医。”原来是这回事!步登天不禁希望期限能更长些,好让这一老一少热情退却,打消结亲之意。

  “三个月好久呢!如果爷爷明天就可以跟咱们一块上路,那该有多好啊!”她侧侧惋叹。

  “事情已成定局,你烦恼也没用。”他怜爱地捏捏她的小下巴,哄道:“别想那么多,乖乖去睡觉,恩?”

  她任性地大力摇头,偎进他怀里,娇嗔:“不让你疼你一下,人家睡不着啦!”

  “傻孩子。”他圈住她,爱怜而疼惜地轻抚她似流泉般披洒在背上的黑发。

  幽幽清香袭鼻,步登天心中荡漾着一片宁静满足:如果能永远这样……

  这念头一起,良知便张牙舞爪冒出来:她是姨婆,是别人的妻子,而你,也是别人的夫君!

  唉!他暗叹一声,双眉不禁紧蹙。

  突然觉得,还是不要长大的好。那就没有婚嫁的问题,两人可以永远在一起,永远像自小以来那样。

  她爱使诈,他就乖乖被骗;她爱捣蛋,他就甘心被整;她生气,他就百般呵哄;她哭,他就疼惜地替她拭泪……

  敲门声忽尔响起,打断步登天的汹涌思潮,也惊醒沉醉中的金小米。

  糟糕!难道是刀大哥?让他看见姨婆深夜在我房中,可又要误会了!步登天忐忑不已。

  门开处,却是段萦。

  步登天诧异,金小米则低声惊呼:

  “郡主,是你!”

  段萦焦急慌乱,与两名贴身丫鬟匆促入房,丫鬟迅速关上门。

  “步大人,金姑娘,深夜骚扰,冒昧之至啊。”段萦作辑致歉。

  步登天由她神情,猜出必有要紧事,于是直截了当问:“郡主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吩咐岂敢,实是有事相求步大人,又因事关重大,只能深夜密访,以避人耳目。”

  段萦当下便将事情道出。

  原来,靖仁侯段知崇有一独子,名段綮,官居全城总督,禀赋雄才伟略,办事英明干练,深得民心,并极受府中众官将的敬重爱戴。

  段王爷亦甚喜这侄子,尤其一拿他和荒淫无能的段洁相较,总教段王爷唏嘘慨叹不已。

  偏偏,段知崇与子却极不投缘,常起争执。两人都是倔强的硬脾气,往往闹得很僵。

  两天前,段知崇以段綮蔑父为由,将他监禁起来。段王爷一再求情,段知崇坚决不予释放。由于和堂兄自小就感情弥笃,段萦深为此事烦扰,并曾数度落泪。

  段萦叙述至此,眼眶泛红,语音哽咽,情绪逐渐激动:“昨天,我天囚房士卒说,堂兄一直拒食。。叔叔态度强硬,一定仍是不肯放人……这样下去,堂兄武功再强,身体再壮,也免不了饿坏或甚至……”

  她珠泪潸落,掩嘴呜咽。

  “郡主你别难过,事情会有办法解决的。”金小米连忙上前揽着她肩头,轻声抚慰。

  “明天我试试和靖仁侯谈一谈。”步登天毅然说。

  “没有用的。”段萦摇头,噎语:“叔叔执拗顽固,从不听人言。而且他坚称此次事件是家务事,任何外人皆无权干涉。”

  “难不成。。郡主要我将总督大人由牢中救出?”步登天眉宇透着重重沉凝。

  “是的。这是目前唯一可救他的方法。步大人,这么做风险极大,可能会令您无辜受牵累,但此外已别无他法,请您念在人命关天,应允相助……”段萦悲切情急,忍不住下跪。

  “求求您!步大人!求求您!”

  “郡主!你干什么?”金小米大惊,慌忙将她扶起。

  段萦却已哀痛得泣不成声。

  “郡主请放心,此事步登天绝不会坐视不理!”步登天决然许诺。

  隐隐觉得,这件事并非单纯的父子争执……

  *   *   *

  三更。

  深黝凝滞的夜色,映出一抹迅捷闪窜的黑影。

  囚房门口,两名并站闲谈的士卒,在尚未意识发生什么事之前,已同时遭人由后击昏。

  黑影潜入囚房,亦以同样悄声无息的利落手法,击昏在地牢外看守的士卒。

  于是,步登天看到了段綮。

  面容枯黄,坐在牢内一角,半闭目怔忡。

  “你是……”段綮低声呓问,诧异望着牢外的蒙面黑衣人。

  “皇御总护法步登天。郡主已将你的事详尽相告,我此番前来是救你出去的。”

  步登天送金小米到王府养伤,然后护佛赴尹尔等事,段綮略闻一二,因忙于政事,故也没去理会。

  “正屠宝剑”出鞘,步登天正准备削断门上的铁锁。

  “步大人好意,在下心领,你还是离去吧。”段綮坚决说道。

  “为什么?”步登天不禁愕然。

  “我不当逃犯。”

  “你拒食,又不肯逃,难道真预备死在这里?”

  “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啊。”段綮侧侧唏嘘,嘴角勾起一抹凄凉苦笑。

  “愚孝没有丝毫意义、丝毫价值。”步登天咄咄瞅着他,暗叹:他倒是个凛然不畏死的铁汉子!

  “步大人,请代为向郡主致意,叫她别难过,告诉她,宿命者,不可违也。至于步大人您的善意救助,在下的确感激不尽,请离去吧。”段綮一口气说完,便闭上眼作寐状。

  “逐客”意味极其明显。

  步登天握着剑,犹豫难决:该不该枉顾他等死之志,强行将他救走?

  这样有用吗?

  正考量各种作法的优劣时,突然,步登天瞥见自己脚下不远处,有只死老鼠。

  肚腹朝天,口里涎结大量白沫,身前,布着零星几撮饭团。

  这是中毒呕吐死亡现象。步登天蹙眉沉吟,下意识将目光移到牢房门下那几盘食物。一碗清汤、一碟小菜、一盘油汁饭。全都原封未动,惟有油汁饭的一角被掘了个小坑。

  食物有毒!电光火石般的念头闪入步登天脑际:有人欲置段綮于死地!

  大街上。

  段王爷微服,与普通装扮的步登天、金小米、刀振及众侍卫游城。

  难得步大人愿意多逗留数日,我须得好好尽地主之谊!段王爷暗忖,一边殷殷向步登天介绍景观。

  游完城,步登天借口回府休息,其实是和刀振、金小米躲在房中共商大事。

  “我始终不相信靖仁侯会企图毒死自己的独子!虽然他总是不苟言笑,一副城府很深的模样!”金小米阐述己见。

  “金姑娘说得对。”刀振大表赞同。“虎毒不食子,靖仁侯再怎么痛恨段綮,也不致泯灭人性到这种地步。我怀疑下毒者,是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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