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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情  第6页    作者:艾霓

  姑且不论与程牧磊之间的争执与不快,目前徐晓贞还需要人照顾,她无法自私的就此一走了之。

  更何况,倔强的天性也不容许她轻易认输!

  雪蔷决心遗忘昨天那段不愉快,她知道要能在程家好好待下去的方法,就是跟程牧磊保持距离,扮演好一个没有声音的角色。

  接下来的日子,她安静沉默,尽责的照顾徐晓贞,做好自己该做的工作。

  她用心设计营养的菜单,知道徐晓贞挑食、食量小,还特地以少量多餐的方式督促她一天五次的进食。

  每天早晚,她会带着徐晓贞外出散步呼吸新鲜空气,舒展她长期郁结的心胸,希望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的恢复健康与丰腴。

  眼看着徐晓贞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雪蔷虽欣慰,心底却一点也不快乐。

  程牧磊的存在总是一再刺痛她早已伤痕累累的心扉,并提醒着她,她的存在对他来说只是一种不受欢迎的入侵。

  错身而过是他俩交集的底限,他不对她说一句话,也不会正眼瞧她一眼。

  在程家她彻彻底底成了一个隐形人!

  白天,果园是他的王国,晚上,房间则是他的天地,全是她无法介入的世界,他彻底的将她摒除在外,就像是月亮与太阳,谁想接近谁都是梦想。

  经过这十几年来,她以为自己不会在乎他的冷漠与敌意,然而心口一天比一天加剧的痛楚却提醒她——她在欺骗自己。

  事实上,她还是一心渴望他的友好,期盼他的一句话、一个微笑,哪怕是短暂得让她不及捕捉。

  而后山坡上曾与晓贞舅妈有过的约定,也成了遥遥无兑现之日。

  那片耀眼金黄的梦想,早已被绝望压进心底深处,她知道自己该做的是照顾好晓贞舅妈,而不是试图去寻回往日无法回复的记忆。

  话虽如此,然而夜夜萦回在她梦中的依然是那片灿烂的金针花海,以及儿时在花间奔跑的欢乐笑声。

  每当早上她带着晓贞舅妈外出散步时,目光总不自觉去凝望那片依旧光秃的山坡,而后惆怅低吁。

  夜半时分地会盯着那包何翠替她买来的金针花种子,而后彻夜难眠。

  然而压不住的,却是那份对灿烂金黄的渴望,这天晚上她躺在房间里终于想通了。

  她为何要跟一包金针花种子呕气?

  无关乎悲喜,她就是想再见到那铺满后山的金黄花朵,她的晓贞舅妈也想,不是吗?

  几个星期的抑郁心情,至此终于豁然开朗。

  人生真是奇妙,心情的好坏竟然全系于一念之间。

  怀着酝酿了一夜的激昂心情,第二天一早待所有人全到果园去了之后,雪蔷立即换上一身轻便的T恤、牛仔裤,荷了把锄头,带着徐晓贞到后山坡去了。

  “妈,我今天要开始种金针花,你坐在这晒晒太阳,我去除草松土喔。”雪蔷柔声嘱咐完之后,随即自空地一角开始动工。

  雪蔷做得很专心,早晨的阳光以及费力的工作一下子就让她汗流浃背,一道道咸咸的汗水沿着她的发际,滑向她的脸庞。

  过了好一会儿,雪蔷停下动作,直起身擦去脸上的汗水,才一抬起头,她就见到不远处,一个同样手持锄头的身影。

  “妈!你这是在做什么?这是哪来的锄头?”雪蔷大惊失色的连忙上前抢下她的锄头。

  “我到仓库拿的,妈也要帮如萍的忙。”徐晓贞忙要拿回她手中的锄头。

  “妈,不行!你不能做这种粗活,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雪蔷万分担心的望着她连站立都显得有些摇摇欲坠的瘦弱身体。

  “可是妈妈看如萍流汗了,好舍不得。”徐晓贞心疼的伸手抹去她颊边的汗水。

  “妈,不会的!”雪蔷摇摇头,感动的将颊边那双冷凉的手紧握进手中。“如萍不累,我要种好多漂亮的金针花给妈看。”这句话像是一种坚定的承诺。

  “妈知道你乖,可是妈妈看你这么辛苦好心疼,让妈一起做,喔!”徐晓贞哄着。

  “妈,要不这样好了,如萍松土,你就帮如萍捡杂草好不好?”眼见说服不了徐晓贞,她索性找了项较轻松的工作哄她。

  “好,妈帮如萍捡杂草。”徐晓贞欣喜的忙点头,随即开始蹲下身认真的捡起草来。

  看着徐晓贞专注的模样,雪蔷忍不住笑了,有了她的参与,她做得更加起劲。

  短短一个早上下来,一块三十坪大小的山坡地,也整理好了大半,要不是碍于还有午餐必须准备,雪蔷还真不想休息。

  她多希望今天撒下的种子,明天就能开出灿烂的花。

  放下锄头,雪蔷带着徐晓贞回到宅子,她一头钻进厨房忙碌起来,不多时一顿丰富的中餐已经上桌,当所有人吃饱了又回到果园,徐晓贞也午睡了之后,她再度拿起锄头到后山坡继续未完的工作。

  日落时,雪蔷已经整理到庭院旁的一小方地了,火红的落日照在一大片已翻松、整理得焕然一新的土地上,反射出一种奇异的颜色。

  雪蔷看着自己满布着水泡的手掌竟笑了,一直以为自己的手只是双会写护理纪录、拿针筒的手,没想到除了下厨做饭、她还能垦荒犁田!

  连她都不得不佩服自己。

  雪蔷不经意的抬头望向山边的落日,然而一个修长的熟悉身影却随着绚烂的夕阳落入眼中。

  那记忆中总是阴鸷、狂霸的程牧磊,正以一种小心翼翼的脚步,走向大院外的池塘,那样虔敬的谨慎仿佛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雪蔷下意识的将目光收回,低头继续手中的工作。

  她不想也不该去关心任何有关他的一切,对她来说,他们唯一维系的就只有“表兄妹”这个有名无实的关系罢了。

  然而,不由自主的,她还是停下了动作,抬头望向那个衬在火红落日中的身影。

  程牧磊的脚步在池塘边停了下来,背对着她的身影让人看不清表情,却流露出无比的萧瑟与孤寂,她对他纵使有怨有不谅解,却无法不同情他。

  程牧磊凝望着池水仿佛有一世纪之久,那动也不动的身影连她站在这么遥远的距离都能感觉到悲伤。

  他在哀谁?悲谁?

  是哀恨自己乖戾、不平的身世与命运?还是悲怜那个曾经三年形影相随,却命薄早夭的小女孩?

  她可以确定在他滔天的遗恨里,绝对没有她黎雪蔷的存在。

  如果可以,她多想看穿他隐埋的心事,她想知道在那张冷傲得激不起一丝情感的脸孔下,隐藏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心事。

  但是隔着遥远的距离,她知道两人之间横亘着的是一道谁也跨不过的鸿沟。

  她甚至怀疑,终其一生这道鸿沟会有消失的一天!

  第五章

  在必须让新翻松的土地晒上几天太阳的日子里,雪蔷决定帮徐晓贞染发。

  趁着陈永章中午来程家吃饭之际,雪蔷悄悄托他从村子里带一瓶染发剂回来。

  “记得回去先绕到村子里买,商店很早就关门了。”雪蔷深知村里商家的作息,特别嘱咐他道。

  “放心好了,说话不行,提到我的办事能力,可是连你那挑剔的表哥都夸哩。”陈永章笑亮了一口白牙,炫耀着。

  看着陈永章粲然的笑容,突然有个荒谬的念头浮上雪蔷的心头,要是程牧磊也像他这样笑,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然而那样的记忆早在她五岁那年绝了迹,再也无从回温。

  隔天中午,陈永章拎了一个袋子交给她。

  “永章,谢谢你!”雪蔷喜不自胜的谢着。

  中午待徐晓贞午睡起来之后,雪蔷将一干用具全搬到客厅里,小心的确认过步骤后便准备进行。

  “妈真的会变年轻吗?”徐晓贞有些不安。

  “当然会,就跟十八岁的小姑娘一样。”

  雪蔷笑了。最近晓贞舅妈越来越在意外貌,常常一个人端坐在梳妆台前,无比专心的看着自己。

  一个女人会关心起外表,不再将自己的情绪封在象牙塔里,显见她的情形已经大有改善了,这个进步让她高兴。

  雪蔷边看、边按照说明书上的指示一个一个步骤做,手忙脚乱的情形像是第一次练习打针的情况。

  所幸在傍晚之前,原本一头白发就像变魔术般,成了一头漂亮的如瀑黑发。

  “妈,好了,你的头发又跟以前一样又黑又亮了。”雪蔷将镜子递给她。

  “真的?”徐晓贞急忙抓过镜子,小心翼翼的照着。“咦?的确变黑了,如萍好能干。”惊喜的笑容在她脸上粲然盛开。

  雪蔷没去惊扰徐晓贞的自我陶醉,只是静静的梳理她的一头长发,当她开始帮她绾头发的时候,一阵脚步声突然自大厅外传来,雪蔷知道是他回来了。

  当程牧磊走进大厅,雪蔷正将最后一绺发丝夹进徐晓贞的耳后,他瞥她一眼却没有闪避,因为这是他每天的例行公事。

  “妈,我回来了。”程牧磊轻声唤道。

  “小磊,你看,妈这样好不好看?如萍帮我染的。”徐晓贞难掩喜悦的直拉着程牧磊,展示一头黑发。

  彷如夜空中绚丽的烟火,一抹从未在雪蔷面前展现的微笑跃上了他英挺的脸孔,他缓缓在母亲跟前蹲下来。

  “好漂亮!”程牧磊抬起手轻轻摸着徐晓贞黑亮的头发,眼神是前所未见的温柔。“妈简直就像二十岁的女孩子。”雪蔷从来不知道程牧磊会说那样好听的话,阵阵像针般的刺痛扎得她的心好难受。

  “小磊好乖,等一下妈妈买糖给你吃!”徐晓贞慈爱的拍拍他的头,又转回镜前喜孜孜的照着。

  “您始终没有变,始终都是小磊心目中漂亮的妈妈。”程牧磊凝睇着她,轻声低喃道,那样渴望的神情像个乞求关爱的小男孩。

  徐晓贞闻言忽然转过身来,伸出手轻抚着他的脸颊,温柔又疼惜的瞅着他。

  程牧磊温柔而专注的凝望着母亲,对于一旁的雪蔷根本视而不见。

  那两道交接的目光持续了多久雪蔷不知道,只觉得她仿佛一下子掉进冰冷的深渊,耳朵也嗡嗡作响的不停鸣叫着。

  她不知道身上那种忽冷忽热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程牧磊专注的眼神好远、好深,深得让她无从探究情绪,又像是在她心底挖了个窟窿。

  难道她在……嫉妒?这怎么可能?简直太荒谬了!她竟然会嫉妒晓贞舅妈?

  什么时候开始她竟会产生这种不可原谅的情绪?

  她以为那样暧昧不明的感觉,早已被她遗忘在过去的记忆之中,没想到如今猛一回首,才发现它早已如影随形跟随她十四年之久,而且益形深刻。

  至今她终于认清那竟是……爱!老天!她竟爱上了程牧磊——一个恨着她足足十八年的男人!

  雪蔷震惊的捂住嘴,一步步的向大厅门口退去,直到脚跟触到门槛,才遽然转身飞奔出门。

  像发疯似的,雪蔷冲出大厅往大院外奔去,一直到池塘边才停下来。

  池面平静无波、幽深难测,却因她滴落的泪掀起涟漪。

  离开程家的那一天,她曾对自己发誓,此生绝不再为程家掉一滴眼泪,这么多年来,她还真以为以前那个胆小怯弱的雪蔷已经消失了。

  没想到她只是在欺骗自己,她黎雪蔷的心始终还掌握在程牧磊的手中,一如往昔脆弱而不得自由!

  “别以为你这么做能改变些什么。”

  几步之外传来的冷言冷语让她陡然一惊。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雪蔷背着他,狼狈的抹去泪水,始终不敢回头。

  “你该做的?你以为你在骗三岁小孩吗?”程牧磊冷哼一声,在她身后来回走着。“我看你分明是心虚,你的良心受到谴责,想为自己赎罪!”他一口咬定她的罪名。

  “我是想赎罪,看天上有哪个神愿意宽恕我犯下的罪。”她闭上眼,木然的说。

  “刽子手是没有资格要求宽恕的!”他冷冷的丢下一句。

  “我不是刽子手!”

  当雪蔷忍无可忍的跳起来,冲到他的跟前狂嚷出这句话,才惊觉自己的冲动。

  “强辩改变不了事实,即使你将自己掩饰得有如救难的天使一样圣洁,仍然改变不了你是个刽子手的事实。”程牧磊眯着眼冷冷审视着发怔的她半晌,蓦然捏住她细致的下巴。“山下是不是有很多男人被你这张天使面孔骗了,被你迷得团团转?”

  “我没有……”受制于他,雪蔷只能发出微弱的反驳。

  “你总是这么善于佯装无辜,从小,你就懂得装成脆弱无助的小绵羊,成功骗取所有人的同情,但是又有谁同情过冷冰冰的躺在土里的如萍?”一思及此,他的手指不自觉更加用力。

  虽然他只是个跟如萍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但是养母对他视如己出,而如萍更是他看着出生的,他们的感情早已超越一般亲兄妹。

  为了早夭的如萍、为了这十八年来日夜沉浸在悲伤中的母亲,他该恨她!

  “我本来就是无辜的,用不着佯装。”他粗暴的手劲,让她疼得连眼泪都掉了出来。

  “你的胆子真的变得很大。”他冷酷的勾起笑,欣赏着她痛苦的表情。

  “折磨我真的会让你好过一点吗?”她的泪沿着苍白的双颊缓缓流下。

  她知道她不该哭、不该在他面前表现脆弱,只是他眼中深刻的恨意扎得她的心好酸、好痛。

  程牧磊闻言蓦然一怔。

  折磨这个他曾经疼爱过的女孩,他怎会好过?他只是不甘心,只是遗恨啊!

  虽然他一再告诉自己她是如何的不可原谅,然而她微颤的红唇、眼底晶莹的泪却莫名刺痛他的心,他究竟是怎么了?

  他怔然的转头凝望着脚下那闪着暮色余光的池水,仿佛又看到小如萍冷冰冰的被捞上来的情景。

  他怎能忘了那一天?又怎会该死的对她心软?!

  刹那间,他犹豫的眼神倏然一变,除了漫天的恨意外再无其他。

  他毫不温柔的松手,任由雪蔷跌落在地。

  “你等着吧,我会想出如何从你这个刽子手身上,讨回该偿还的公道。”

  他阴鸷的看着她,冷冽的语气让雪蔷身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知道他是说真的!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报复她,不让她好过!

  眼看着他转身大步离去的冷然身影,她的泪怎么也止不住的拼命奔流着。

  跪倒在池边的雪蔷任由串串泪水无声的滑进水里,望着水中模糊而惨澹的倒影。

  她第一次悔恨,为什么十八年前掉下池塘的不是她?

   

   ☆  ☆  ☆

   

  世界绝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悲伤而停止运转。

  含悲持续哭了好几夜,然而每天天一亮,雪蔷依旧得顶着浮肿的双眼起来准备早餐。

  “雪蔷,你的眼睛怎么了?”

  这天,杨玉兰在厨房晃了几回,终于瞧出她的异样。

  “睡不饱,揉的。”雪善连说话都显吃力。

  “去、去、去!你再回去睡个觉,其他的二舅妈来就行了。”杨玉兰心疼的忙将她推出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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