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就可复原。”见她眼中明显的释然,他微微一笑。
她的手胡乱比了一阵,见他双手推来一个小白板,又在她手中塞进一支油性笔,不
禁微微一愣。这男人的心思何等细腻,这种小细节都能顾及。
他盛笑深遽的眸子似看透了她的心思。“这样比较好沟通,这段时间就委屈你了。”
她握笔的手顿了一下,随即低头振笔疾书。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是昊要你来的吗?
夜魅修罗点点头,“他说你有事相求。”
这么说昊答应了她的交换条件啰?深深四下环顾一圈,这才发现自已被安置在一间
巨大的房间,装演的格局和随处可见刺眼的白,在在说明这是何人的房间。
而自已被安放在这儿的举动也说明了独孤昊的决定。
见她下笔时的犹豫,夜魅修罗主动提供答案,“昊不在,去了伦敦。”
闻言,她才暗暗吁了一口气。这样的心态很鸵鸟,她知道,但是她需要时间再次武
装自己脆弱的心。
鹰隼般的锐眼细细搜寻着深深脸庞闪过的表情。“你真的很了不起,竟然惹得昊像
发狂受伤的野兽抱头逃窜,独自躲起来舔伤。”
她摇摇头,飞快的写下一串字。他不会受伤。他够冷血、无情,无坚不摧、无人能
敌。
“对别人他或许冷血,但,你是他的天敌。”
深深比了比自己的喉咙,无言的扯出一个冷笑,下笔写着:受伤的是我不是他。
“这不也是你逼他的吗?负伤的兽被逼到极点只能凭本能反击。两年前的昊冷敛自
持,他虽无情但并不残酷,但是你够狠!那一枪让他生不如死。死里逃生之后的他性子
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变成这般冷心冷性。对他这般的转性,你难道不需要负一些责任
吗?”
她怔怔的看着小白板,没有动笔。
“你不该出现的,杜深深。”夜魅修罗虽不至于疾言厉色,但眸中的暖意尽敛。
“两年前既有胆负他,就该躲得远远的,他的复仇之火你承受不起呀!到最后只会落得
玉石俱焚、两败俱伤的下场。”顿了一顿,像是下定决心似的,他缓缓开口道:“走吧,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走?多大的诱惑呵!
逃离那俨然疯狂的野兽,逃离那双炙人心魂的魔眼,躲得远远的,不必再承受那锥
心之痛和无尽的羞辱。
我不能。她疲惫无力的落下三个大字。
以血和魔鬼签定了卖身契,是出于她自由意愿,便该由己承受后果。
锐眼锁上沉郁的眸子。“你一定非常、非常的需要我。”否则何需送上敌门?
“我需要你为一个人进行手术。”
“这人和你又是什么关系?”他不免好奇是何人能让杜深深不顾独孤昊的复仇之火
现身相求。
她摇摇头,不欲多言。
“是什么样的病症?”颇能理解她天性的谨慎和心防,他转换问题。
“先天性心脏异位。”
夜魅修罗的身体紧绷了一下。“难缠的病。”
先天性心脏异位的患者,由于心脏的方向与常人偏左的方向相反,导致血液循环系
统也是左右相反,多处重大器官皆受影响容易产生病变,所以大多数的病人多活不过幼
年时期。
深深埋头下笔如飞。我知道令尊是研究这方面病症的权威,在十多年前他曾经替一
位男孩动刀,手术极为成功。
他的眼神深不可测。“我父亲早已去世多年。”
但你却是青出于蓝。
他注视深深的神情越来越古怪,最后眉头一舒,“啊,你知道的真不少。”说完这
句似打哑谜的话,接着他话锋突然一转,“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两年前我们发现昊的情景?
昊浑身浴血倒在血泊里的景象简直就是一场噩梦。”至今回想还会不由得打颤。
“他伤势虽重却不难医治,但最可怕的是他根本不想活了,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记当时他那了无生趣、空洞的眼。”
深深刻意保持脸上的空白,但双手却不禁揉拧着丝被。
“在他躺在床上的时候,组织决定以牙还牙对你祭出‘杀无赦’。”
她猛一抬头,脸上闪过一阵惨白。
“杀无赦”是擎天门最狠的索命令,追击令无时效期限,至死方休。也就是说被猎
杀者一生唯有不停逃亡,直到死亡。就她所知尚未有人能从这道索命令中逃亡成功。
“如果真下了杀无赦,你纵有九条命也不够用。”见她既惊且疑的表情,夜魅修罗
淡淡一笑,“你该感谢昊,算是他救了你一命。当他听闻组织下达杀无赦时,原本失去
求生意志的他突然清明许多,我永远记得他所说的话,他说:‘她的人是我的,她的命
也只有我能索!若任何人敢轻易动她一根寒毛,就等着接受我的报复!’
“之后‘杜深深’三个字成为擎天门碰不得的禁忌,我们眼睁睁的看着他从典则俊
雅的风度翩翩转变成讥诮堕落的冷血性子,却又对这一切无能为力。最恐怖的是追索你
已经成为他血液里根深柢固的信仰,有时我不禁怀疑他对你的执着是一种病态的饥渴。
你的行踪十分难掌握,他却享受着所有的过程,只因为期待会让复仇更为甜美。”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胡乱挥手似想阻隔越发纷繁恼人的情绪。
他眸中闪过一道难解的光,露出谜样的笑。
“我发现你并不是我想像的那种蛇蝎女,我猜我们都被两年前你那一枪给弄闪了神,
而忘了探究埋在表层下的真相。”
真相就是这样,我就是冷血无情。龙飞凤舞的字迹赌气的成分居高。
“喔?我倒希望就是这么单纯,那么昊也可以恨你恨得理直气壮,脾气也不会像现
在这般弩扭暴躁。”他眉梢眼角全在漾笑。“不过这是你们俩之间的私事,我等着看戏
就好。”
不再多言,他起身弯下腰为她拉起被子,“再睡一会儿吧,你需要养足精力面对昊
那个难缠的家伙。”
体贴的留下一盏小灯,他轻捷如豹无声的离去。
好静,静得令人心颤,心里独自泅泳在记忆的墨黑里,像是黑洞引她沉下、沉下。
深深眼睡反映的光逐渐黯然,止不住心潮悸动泛样微波。
听夜的潮音,一来一往,像极了哭泣的频率。多可悲呵,尽管心痛如绞,还是痛得
流不出一滴泪。
第三章
被打入冷宫的滋味大概就是如此吧。
似存心冷落她,独孤昊失踪一个多星期,偌大的城堡里只见她孤零零似一抹幽魂飘飘荡荡。
学不来古时闺中怨妇嗟一声“长门终日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她决定自娱一番。
几天下来的探险让她彻底的摸清虎穴。
近千坪中庭花园,回廊入口处是一间日光室,装演设计不以时下流行的仿巴洛克宫廷时期,反倒取材德国表现主义的简单风格,深得她的喜爱。
四周围以丛林杉树,宛如置身森林中。那种空旷贴近自然的感觉让人心旷神怡。
因此用餐地点她大都选择在此,反正主人不在家,没人管得着。
近午时分,日光室外阵阵飘来的雨丝打在大片大片的树林,摇曳勾勒出淡淡幽影。冬天的爱丁堡寒冷阴沉,城内却因为壁炉暖气的关系异常暖和。
冬天她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静静坐在壁炉前看着窗外的世界,直到坐在大椅上的身影也变成风景的一部分。
风在窗外呼啸,似撩拨内心翻腾情绪。
如果没有佣人,在冬天的屋子里,她会穿件最舒适的法兰绒衬衫,再奢侈地穿着一双开斯米毛袜,猫一般行走在温暖的屋子里。
只可惜这屋子里最不缺的就是一大堆的仆役。
才想着,管家走来告知用餐时间已到。
也许是屋子的主人下达了命令,每个人都将她视为不可碰触,家活动背景无声来去,即使偶尔碰上,仅止于冷冷的点点头,大多数则选择视而不见,当她是空气般。
这群仆役倒是挺与主子同声一气嘛。
如果独孤昊以为这样会让她不堪,那他可大错特错。
经她的坚持,仆人们将她的餐点移入日光室。她对着桌上不怎么吸引人的食物,有一搭投一搭的以刀叉拨着。
残羹与冷肴,到处潜辛酸。
眼前的菜色虽不至于太离谱,却也难登大雅。
深深心中了然这是仆人们的表态,隐隐敌意显露无遗。
先前因为喉间的伤末愈,难以吞咽食物,只吃流质食物。
如今伤口虽渐愈,味觉还是不肯降格以求,她的嘴一向刁得很,要勉强自己接受不喜欢的食物,倒宁可饿死。
满足不了口福,总得让美景养养眼吧。
“看得出来你颇能自得其乐嘛。”
不见多日的失踪人口突然如风一般刮进,霸道的占据了她满眼,在她跟前椅子落坐。
深深微微一笑,没费心回答,受伤给她方便借口装聋作哑。
她越是开心怡然,独孤昊的眼神就越冷。
他懒洋洋的以单手支肘托腮,状似漫不经心打量她。下颚突然微微一紧,发现她的清瘦颇剌他的眼。
该死!她越发瘦了。
“这些天把屋子走透透,难不成是在计划逃亡的路线?”显然屋里布满眼线。
她这回还是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表情惹怒了他。“你说话啊!”
闻言她还是笑,只是笑里飘着一抹淡淡讥讽。
兽眼瞟过她围在喉咙上的丝巾后,眼神一黯。
他以为早已恨得彻底了;对于她的背叛,不仅是恨,更是锥心之痛。
然而得知她已有所属的消息那瞬间,脑子里却是轰然一声,只觉得天阴地沉、惊惶不定。乱成一团的脑子里褪去了恨意即涌上了满腔狂怒。
他从来不曾想过深深有可能不是他的!
两年前深深的背叛将他逐出了天堂,被丢入荒悖可笑的命运。
她的背叛彻底粉碎了他的性情,足以勾消他一生的快意,在挣扎活下来过程里的任性和乖戾不过显示对她满身满心的怨恨!
戒毒过程更是一场没天没地的折磨。
每一吹呼吸之间都牵扯一股血淋淋的剧痛,尖锐的痛使他浮肿的脸上青筋满布。
在偏瘫床第时睡时醒,总没有将息与结束的无尽折磨中,他不断咬牙使劲撑过,对于人世间的爱恨生死再也不愿也没有余情去领受。
他变得淡漠、乖戾、偏执,对于自己的生与死。
漫天漫地无穷的黑暗幽谷里,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为他驱走心头上的冷。
决心将自己禁钢在冰雪重嶂,对一切不听不闻──只除了对她恨意的执念!
他亦相信这一场公道是该由他亲手索回,从把心交给她的一刻,他的复仇只容得下两人,别人无权过问插手。
差点让翻腾怒火掌控而失手杀了她的事实教他心惊,以为对这世间一切早已索然,现在才知杜深深依旧是他命里唯一克星。
他必须将两人的距离拉得越远越好,远离她,才不会失手掐死地。
只是这一个星期的放逐却又让他明了自己放不开的事实。这女人就像是钻入血液里的毒素,早已窜入他的四肢百骸,一点一滴侵蚀着他的心智,然而明知有毒却除不去依恋。
独孤昊见她面前动也末动的食物,一把无明火又起。
“没胃口?如果你想要用绝食抗议的老套是没用的。”
深深还是耸耸肩。突然他闪电一般欺身拉起她,只一眨眼人已跌落在他铜身铁臂的钳制中。
“既然你不想吃,我不介意喂你。”他舀了一汤匙的汤就要往她嘴里灌。
她勉强自己吞入,表情却诚实的透露着百般不愿。
“真这么难吃?那我来尝尝看好了。”他才说完就隐隐听见背后抽气声。
他用叉子叉起碟中一团看不分明的东西,就想往嘴里送。
深深突然拉住他的手,阻止他。两人视线交凝。
她先比比食物,再比比自己的嘴,意思是她愿意吃了。
他微挑起一道浓眉,“怎么这回又改变主意和我抢食物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管家趋前急急道:“少主,您若肚子饿了,我立刻吩咐厨师为您准备,您不必和杜小姐抢食物呀。”
“没必要,我就爱和人抢食物的感觉。”他一口将食物送入嘴中。
他可没深深一般好风度,不到三秒钟就噗的一声,食物尽数吐出。
怀里的深深幸好闪得快,要不可要吃到他的口水了。
他阴沉的眼扫过身后一排战战兢兢的仆役。
“你们好大的胆子,谁准你们用这等菜色伺候杜小姐?”独孤昊话音虽轻,但字字冻入骨子里。
一群人眼睛只敢觑着地板,噤若寒蝉。
尽管心惊胆战,管家还是硬着头皮出声道:“她是擎天门的敌人。”
独孤昊拾起餐巾擦拭手中的刀,状似漫不经心,“敢情她是得罪过你啦?”
“不!但她想要置少主于死地──”话还未说完,刀锋堪堪从管家耳际划过,嵌入身后的实木柜中。
所有人见状皆倒抽一口气,管家脸上更是青红交替、冷汗直流。
瞬间室内针落可闻。
“只有我,我!才能决定她的生与死,不准任何人轻慢她!怠慢了杜小姐就等于是惹怒我。”
“听风,”才一唤身后的影子立即现身。“撤下这一批,另找一群更有效率的人员。”
说完不理会仆役们面有土色,瞥一眼怀中的深深,却见她一脸事不关己,唇角微扯。
“你笑什么?”着恼她唇边的一丝嘲意,他问。
拾来先前夜魅修罗魄赠之物,她大笔落下几句话。如果你要换下他们,倒不如先检讨你自己。
“喔?”几句话莫名撩起独孤昊心头火。
他为她抱不平,她反过头来大加挞伐?这女人真不知好歹。
是你待我的态度教他们生了轻贱之心,为何不检讨你自己?她雪上加霜的写着。
她总是有能耐教他气得七窍生烟。
“听风,留下这批仆人,起码他们不会分不清好歹!”
一群仆役面面相觑,没想到情势大逆转,为他们说项的竟是先前人人憎恶的女人。
“这下你满意了吧?”他握拳,控制想再掐死她的欲望。
我该感激吗?深深下笔毫不迟疑,眼里清澄无惧。
“我不需要你的任何感激,我只需要你的服从!”说到底还是霸道专断的天性作祟。
不顾一大群的仆役在侧,独孤昊俯身便是一记窒息的长吻。
所有的人都在看!她狂乱挥手,拒绝的意思不言而喻。
“你以为我在乎?”他早就将礼教置之度外。
不过聪明的听风见状,早已将一群仆役驱了出去,同时押着不情愿的停云无声离去。
☆ ☆ ☆
有了不愉快的就食经验,独孤昊撤了原先的厨子,换上了停云。
停云除了身为独孤昊的护法外,厨艺也是擎天门数一数二,即使以独孤昊的挑剔成性,都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