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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情小道士  第12页    作者:风淮黎

  为缓和他们之间的相持不下,她打岔道:“少夫人若要向王爷和王妃请安,翠香当服侍你梳妆。小王爷也当盥洗,好陪少夫人同去。”

  蓝芷颐自己的事,不喜欢假手他人,“伺候小王爷吧!”想藉此让他离开现在的位置,不想和这个无聊的人耗下去。

  “既然这样,翠香你先下去。”看她的反应,他觉得不宜再僵持,暂时顺着她,免得她生气,自己的出发点是为了她的健康,让她动气则适得其反。

  “怎么会中了暗算?”等翠香离开后,他心平气和地问。

  “借过。”蓝芷颐没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暂时不宜久立,除非你不打算再见到止臻了。”他只得以她弟弟作借口。

  杜君衡站起身,自行到边间洗把脸,换件外衫,他心中充满无力感。

  “芷儿,不舒服就该多休息,别管那些礼数。咱们家媳妇不必行这么多繁文褥节。”容定王以大家长的身分当着大伙的面说,当然是给其他亲戚听的。

  他知道儿媳妇的健康情况不好,担心向这厅上一伙长辈行礼,会把她累坏。

  “衡儿,你该多关照芷儿,不可冷落了她。”他这话带着责备的语气。

  杜君衡只得应声,心里不以为然地想不知谁冷落了谁。

  当蓝芷颐离开正厅后,即拒绝杜君衡的扶持,见她精神还好,他也就随她,勉强她是没有用的,毕竟她是不由自主地讨厌他,虽然心里不舒服,可是和一个人的盲目心理计较,也太说不过去了。

  “你为什么不试着和我相处呢?难道你怕我?”他决定运用心理战术。

  “没有必要。”蓝芷颐不屑地说,不认为必须和他相处,而他也没什么可可怕的地方。

  “怎么没必要?大家在同一个屋檐下。”杜君衡不带任何情绪地说。

  蓝芷颐不答迳自走向西厢方向,杜君衡则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温和地说:“今后你得住北院,我要随时知道你的行踪,直到你复原。”

  看见她眼中的不以为然,他又开口说:“我不想成天担心你的病况,也不想一再地看着自己的心血因你的任性而前功尽弃,就算你不想活,也没有必要让自己活受罪,我答应止臻照顾你,别让我为难好吗?”

  “我最讨厌被人支配,不要动不动就把止臻抬出来,如果不是看在你真的对他好的份上,你早就没命了。”蓝芷颐冷利的语气透着严厉的警告。

  “你真的以为可以这么样糟蹋自己的生命?”杜君衡还是不让路。

  “借过。”蓝芷颐发出最后通牒。

  杜君衡决定和她说清楚,“为什么这么不近人情?盲目地讨厌我是不公平的。”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一再地纠缠不休,只不过是想把你的想法硬扣在我身上,不要说得那么动人,也不要装得那么无辜,想想是谁不公平在先?”

  “你不让人了解你的感受,我只好一再猜测,并不是自以为是。”他解释道。

  她冷笑道:“又是我的错!你每说一件事前,已经先定我的罪,还说不是自以为是?”

  “你真的这样觉得?”他可从没有这样的意思。

  “真的是这样?和你真的这样觉得?表面上同样是问句,实际上前者是客观的现象,指这件事有或没有,后者是指我的主观感受。你用后者而不用前者,不就把问题归到我的感觉?这句话的意义表示──事情并不是这样,是我觉得这样,是我多心了。”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他分析起名学来了。

  “抱歉!我不知道这一句话这么复杂。”他也从没费心在和别人的交谈上。

  看他诚恳的态度,蓝芷颐缓和了脸色。她说:“你是一个幸运的人,可以这么简简单单地过日子,我从懂事以来,就得小心谨慎地察言观色,人们所说的话,不管有意或无心,都不是只有表面上的意思,后来这成了办案的利器。”

  “我从来是有话直说的!”杜君衡不希望她把办案那一套用在他身上。

  “我不觉得,但是无所谓。你对止臻好,我铭记在心,但请你不要管我的事,为别人好,不代表可以决定别人的事,往后我还是住西厢客房,你不必费心替我医疗。”这话摆明了和他画清界线。

  “我觉得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这话果然已改善了遣词用句。

  蓝芷颐只给他一个相应不理。

  他只好再自言自语地说:“不许别人决定你的事,却允许自己决定别人的事。你应加个‘请’字,才不会变成命令我不必替你看病,命令别人不就是决定别人的事?”

  蓝芷颐本想生气,然而看他一脸的认真,她只是无奈地说:“你这是诡辩。”

  “你不宜久立,先到前边坐下,我们打个商量可好?”他和气而有礼地说,并顺手就搀扶她,可她却轻轻地拂开他的手,走向前方的花架。

  “先说明一下,我并不是以止臻压你,因为你只在意止臻,所以我只能用他让你为他珍重。一般人通常都会爱惜自己的生命的,我以一个大夫的立场说的话你一句也不听……”杜君衡正打算好好地和她讲理。

  “要商量什么?”她并不想一早就听他扯个没完。

  杜君衡放弃说服她了,直接说:“我想治好你,你若废掉武功,一定好得了,如你不愿废掉武功,在治疗期间内,也不要动真气。”

  见她没任何反应,他改口道:“给我一个机会,至少以后遇到相似病例时,治愈的成功性比较大,活下去对别人来说很重要。”

  看他一副认真的样子,蓝芷颐问道:“为什么这么在意我要不要命?”

  他也曾经问过自己,长年过着规律修行生活的他,为何对她的事那么放不开?

  “不知道,只是不由自主,也许你是我的魔考。”他坦白地说。

  “放掉它,对你我都好,你一向精勤修行,何必为一个不相干的人阻碍了功课?”蓝芷颐出自善意地说。

  “救济是修行的功课之一,我空有一身医术,却连自己的妻室都不管的话,谈什么修行呢?”他不自觉地说出这话。

  “我不是你的妻子,别忘了你要出家。”蓝芷颐提醒道。

  杜君衡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没忘记,所以我得了去我的牵挂。言归正传,如果你坚持住客房,我也得搬去客房,过了子夜你随时会有状况。”

  对他的耐性不得不佩服,绕了一个早上,他刚柔并济,就只是为了一件他大可自断自专的事。若他真那样做,正合她的心意,她可以毫不介意地坚持到底;如果他来软的那她就学弟弟的绝招,赖到底,可是他偏不让她称心如意。

  除了弟弟外还没有人可以取得她的让步,通常人们都会不知不觉地走进她设的圈套,任她摆布,而这个天真道士是大智若愚还是误打误撞,居然成了例外。

  “随你!累死活该!”她终于让步了。

  “你真的变了,小时你不是这么狠心的。”杜君衡虽然口中埋怨,心里可是暖暖的,她这叫正言若反,表面上咒他,骨子里是怕他累了。

  “莫名其妙!”她不明白他提什么小时候,她确定自己小时没见过这个人。

  “为什么你的手臂多了新伤?”这是他一直想知道的事。

  “替真儿挡的。”她直视着前头的银杏树。

  “真儿?”什么时候又冒出个可以让她不要命的人?

  “你上月接生的小娃儿。李夫人坚持用你的字取他的名。”她语气温和地说。

  “她怎么知道我的字?我以号行不以字行呀!”杜君衡偏着头不解地想着。

  “我告诉她的。”

  “你又怎么知道?”他眼中闪现一抹光华,高兴地以为她记得。

  “胡诌的,难道碰对了?”蓝芷颐随口问道,也不在意他的答案。

  “没错!我的字是希真。”他不认为她碰巧对了,宁可希望她是渐渐想起以前的事,这两个字他可是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画地教她的。

  “你把他们安置在昭阳王府,不是长久之计,止臻目前只宜休养,如果三天两头有刺客,他不可能安分。”他真怕这两姊弟又要查案了。

  “我已经有了安排,不会浪费你的宝贵药材。”她说得好像他多吝啬似地。

  “你喜欢那个孩子吗?”杜君衡刚刚看见了她提真儿时眼光中有一丝温柔。

  “投缘。”她很简单地回答。

  他立刻燃起无限希望地劝诱道:“只要你愿意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有了孩子生活就不一样了。”

  “跟你生吗?别忘了你的清修道士梦!”她决定既然冷漠孤僻没吓走他,就杀他个措手不及。

  而杜君衡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当场目瞪口呆,她冷冷地验收自己的杰作一眼后自顾地回房。

  蓝宇青尴尬地背了个婴儿到容定王府。

  “没事安心过他浓情蜜意的新婚生活不就得了,还差我护送个软绵绵的婴儿。”他不高兴地向蓝芷颐抱怨蓝止臻,“说什么四个月内你不能回门,不然会冲了喜神,哪门子的禁忌?”

  “看你哪一点像新嫁娘?一样地把书房当公堂地在批公文,一样地透过几个下属遥控巡府衙门,只差我这提督校尉得带个小婴儿给你看。”他将婴儿抱给蓝芷颐。

  “义父可好?”蓝芷颐接过真儿边逗他边问。

  “很好。”蓝宇青看见蓝芷颐把小婴儿的手脉翻出来把,不禁翻白眼,“你改行啦?”他不以为然地说。

  “今天气色不好,看看哪儿不顺了。”她又翻翻小婴儿的眼皮。

  “你的气色才不好,没有多歇着,爹让我传话要你保重。”蓝宇青边抱孩子过来放回背笼上,边传达了父亲的意思以及他自己的关心。

  “知道了!李家的事有什么进展?”她很快又把心思放在公务上。

  “李真的父亲原是大内禁卫,被指控监守自盗,不得已才携家逃亡。这事如你所料,和国丈家人有关,已经布眼线了。”蓝宇青报告道。

  “嗯!继续注意。”蓝芷颐指示些细节,让不法之徒不知不觉地走进她的陷阱。

  “你什么时候才放手?不要太累了。”蓝宇青看她又专心在看卷宗了。

  “有事做日子过得快。”她淡然地说。

  “他冷落你?”他隐藏了语气中的心疼。

  “没有。”蓝芷颐坦白地说。

  “为什么你住客房?”蓝宇青好几次都想问,但没敢问出口。

  “你不该过问。”她只是淡淡地说,依旧看着卷宗。

  “站在下属的立场是过分,以兄长的立场我不可问吗?”

  “闺房之事,何时容许兄长过问了?”蓝芷颐深知什么入该用什么话应付。

  “止臻是明着耍赖,你总是来暗的,算我多事!”蓝宇青没好气地说。

  “我很好。”她不想多说什么,实际上王爷和王妃对她疼爱有加,杜君衡除了照顾她的病,也不再干涉她,一切事都如她的意。

  “那就好,只是除了忙案件外,可以找其他事做,别当自己是陀螺没事瞎转。”蓝宇青把手放在她肩上,轻轻一握,他眼底深情她看不到,却让从门外进来的杜君衡一览无遗。

  她覆上在肩上的手,抬头对他凄然一笑,“别为我担心。”

  杜君衡悄悄地退出去,他有点茫然,因为她没对他笑过,还有以前把手放在她肩头,让她抬头仰视的是他。现在的他和她只是大夫和患者的关系,如果她兴致好才愿意和他多说两句话,若她没心情就只有冰块摆在他们之间。

  这些他从没在意过,但为何这会儿在意起她对谁笑,在意放在她肩上的手了?

  “我的心被扰乱了吗?我的心不再清静无挂碍了吗?”他向天自问。

  蓝宇青背着婴儿走到庭院时,看见杜君衡在庭中沉思,那个样子如同芷颐想事情时一般,蓝宇青感觉芷颐没忘记他,只是以她的方式牢记他。

  “小王爷,打扰了。”他决定问问杜君衡打算将来怎么安排。

  “哪里!蓝校尉请坐。”以前虽然没见过他,不过杜君衡从止臻那儿知道,他们有位义兄,自幼和他们姊弟一块长大。

  “小王爷,既不见外,我也就直话直说,对于郡主,小王爷打算怎么安排?”

  被这么一问,杜君衡想也没多想地说:“目前先缓住她病情的恶化,再撑一个月家师出关时,求他亲自废了她的武功,她往后可以再练武。”

  “你只想医好她?然后呢?”蓝宇青的眼睛暗藏着火光。

  “然后?然后后她就可以自己追求自己的人生了。”杜君衡理所当然地这么回答。

  “你呢?就可以了无牵挂地出家?”蓝宇青备好的拳头只等他回答。

  “不妥吗?”这没什么不对的,但他看见蓝宇青的愤怒。

  “混帐!”蓝宇青一拳打在他脸上。“既然这样为什么要逼她嫁过来?不给她幸福,为什么不让别人给她?她什么地方让你嫌了?哪一点配不上你?你凭什么冷落她?”蓝宇青一再地逼问。

  杜君衡嘴角渗出血丝,脸颊立刻肿了起来,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挨拳头。

  “我没有逼她,也不会阻止别人给她幸福。”他温和地解释。

  “你不了解她,她不可能再嫁,她的身世造成她心中那道无法愈合的伤口,连止臻都不敢轻触,你居然天真地以为她会再嫁?!”蓝宇青多后悔没阻止这婚事。

  “不了解她你就不该娶她,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心病,又知道她自小就嫁了你,你以为轮得到让你这样糟蹋她吗?”蓝宇青抓着杜君衡的领口痛心地说着。

  “给我好好地听着,你若伤了她,我会让你连命都没有!”他丢下狠话就走。

  杜君衡觉得奇怪,该生气的人是他,该动手的人也是他,这男人大剌剌地到他家,和他的妻子私下会面,又有过分亲密的举动,占尽了他的便宜还有什么理由生那么大的气?这些姓蓝的怎么一个比一个气焰嚣张?

  容定王得知杜君衡被打一事,反而欣赏起蓝宇青。

  那不孝儿就是欠揍,因为就剩这么个儿子,再怎么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也不舍得真的出手打人,总算有人替自己出了这口气!容定王打算请蓝宇青喝杯酒。

  容定王妃希望这一拳可以打醒自己儿子的胡涂脑袋。

  连老实的翠香也不同情他,借故不肯帮他准备热水敷脸。

  倒是经常对他不理不睬的蓝芷颐,亲自替他料理,看他原本匀称的脸变了形她几乎想笑,不过她很讶异他没生气,也没抱怨。

  “抱歉,宇青过分了。”她向来是非分得很清楚。

  “你直接叫他的名字,却不肯对我有任何的称呼。”他更在意蓝宇青和他所受的差别待遇了。

  “宇青是我们蓝家的一分子。”蓝芷颐不喜欢他话中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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