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很好奇,刚烈的母亲是如何爱上她的“父亲”的?他们真的相爱过吗?既然相爱,那爱情现在又到哪里去了?
她心不在焉地沉思着,忽然,转过转角时,不慎撞上一个迎面而来的人,还把人家手中的花撞得散了一地。
“啊!真是抱歉!”她微惊,不好意思地嚷着,蹲下身帮对方捡起那包原本包得漂亮的花束。
“没关系。”一个听来很清润的嗓音响起,口气中没有丝毫不悦。
她抬起头,对方也正好蹲下身,两人面对面望着,都是一呆。
这个男人……不,应该说男孩吧!大概二十岁……或者更年轻,长相俊逸,眉宇清朗优雅,眼睛深邃有神,鼻翼挺拔有型,双唇弧度俏皮中带着性感,即使不笑时,也会有着隐隐若笑的神情,加上那头黑中带褐的个性短发,及一身白衣打扮,不知为何,他竟让她想起米开朗基罗笔下的中性天使……男人像天使……这形容词有点好笑,但真的非常适合他。
“你走路不专心哦!小姐。”天使笑了,而且笑起来果真如她所猜想的一样迷人。
她第一次看男人看得目不转睛。
“小姐?”他拍拍她的肩膀。
“嘎?”她从愕然中惊醒,尴尬地笑了笑,帮忙把花束稍微整理一下,交还给他。
“真不好意思,我在想事情……”
“是吗?”他接过花束,站起身,微侧着脸看她,笑着说:“那这次就原谅你了。”
她也跟着站直,这才发现他满高的,大概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吧?
英俊,高眺,帅气……她怔怔地看着他纯真又性感的俊脸,不禁脱口而出,“你是不是电视明星啊?”
“我?不是啊!怎么?”他呆了呆。
“没事……很抱歉……”她脸一红,对自已的唐突感到不解,她很少这样失神打量着男人,真是丢脸。
“你果然心不在焉,来,送你一 朵花,希望带给你好运。”他又笑了,从花束中拿出一朵玫瑰送给她。
“谢谢……”她愣愣地接过花。印象中,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送花给她。
“不客气。”他说完就捧着花往前直走。
她转头看了他的背影半晌,又低头闻了闻手中的花,笑着自言自语,“不错,看到帅哥,又被送花,今天也许真的会有好运哩!”
由于这个小插曲,她的情绪好多了,走到茶水间装满开水,哼着歌走回母亲的病房,可是,当她走进房里,赫然发现母亲不在床上!
“妈?”她来到床边,盯着空空的床铺,纳闷地转头间隔床上的病人,“请问,我妈她……”“哦……好像有个男人来把她带出去,说是要再验个血。”
“男人?验血?”她皱着眉,心想没听主治医生提过母亲还要验血啊!
正疑惑着,她的手机突然响起。
“喂?”接起手机,她以为是货运公司的来电。
“黎永恒,你母亲在我手里,想教她的话,马上到医院顶楼来。”那是一个陌生阴冷的男声。
“你……是谁?!”她惊愕不已,吓得脸色骤变。
“我是谁,你来了就知道,呵呵呵……快哦,不然你母亲从这里摔下去我可不管……”对方阴险地笑着。
她惊恐交织,转身夺门而出,冲上顼楼。
是谁?是谁要带走母亲威胁她?
她咬着下历,握紧冒汗的手心,慌慌张张来到顶楼。一踏出门,她就看见沈曼如被一个阴狠的光头男人以枪架住,站在顶楼的围栏旁边。
“妈!”她惊骇地奔向沈曼如。
“永恒……”沈曼如有气无力地叫着她。
“站住,就在那里停祝”那男人冷喝一声。
“你到底是谁?你想对我妈做什么?”她气急败坏地大叫。母亲开完心脏后,好不容易渐渐康复,谁料又遇上这种事……“我的目标不是你母亲,而是你,我是来要你的命的人。”男人嘿嘿地邪笑着。
“要我的命?为什么?我和你有什么仇恨?”她不懂,她根本不认得这个人。
“要杀你的不是我,我想,你应该心里有数是谁要你的命。”
“杀我?难道是……”她猛地想起了母亲的忧虑以及仇天海的警告。
是三夫人?真的已经开始行动了?
她真是太低估那些人的野心了……
“永恒……别管我……快走……”沈曼如心痛如绞地哭喊。
“妈!”她焦虑地看着就怏晕倒的母亲,不知所措。
“你不想让你母亲当替死鬼吧?很简单,你自己往下跳,我就放过你母亲。”那男人以枪抵住沈曼如的太阳穴威胁。
“我……”她又惊又怒,瞥了一眼围栏边,从十五楼顶跳下去,不死才怪。
可恶,都已经表态不会回香港了,为何三夫人还是不肯罢休?
为什么……他们非得这么逼她不可?
“不可以,永恒,你别听他的……”沈曼如急得哭了。
“快点,我数到三,你不往下跳,你母亲就没命。”那男人喝道。“一……”“永恒,快逃,别管我……”沈曼如使劲地喊箸。
“二……”
不忍见母亲受累,她握紧手机,一步步走向顶楼围栏,心跳急促,恨火渐生。
只不过就为了一个小小的继承权,他们就做出这种事?
“三!还不跳?”那人怒吼。
她转头厉眼一瞪,陡地将手中的手机丢向他,正好砸中他的脸,他痛呼一声,手稍微离开了沈曼如的头,她则乘机冲过去,将沈曼如推开,用力想扯掉他手中的枪。
“臭娘们!”那人气得抬腿踹向她的肚子,将她踢倒,接着恶狠狠地举枪对准她。
“你找死我就早点解决你!”
“永恒……”沈曼如惊恐地大喊。
就在他扣扳机前,一个黑色皮夹突然从顶楼的另一头飞出,准确利落地打掉了他手中的枪,他大吃一惊,一抬头,还来不及看清,一记白色身影如鬼魅欺了过来,横腿一扫,踢中他的耳腮处,将他扫出半尺外,当场坠地晕溃,不省人事。
“这样欺负两个女人,真不像样!”出手救人的人口气轻松地责备,且气定神闻地转过身,扶起黎永恒。
黎永恒睁大眼睛,他……这个人不就是送她玫瑰的那个男孩吗?他怎么会跑到顶楼来?
“你还好吧?”他走向她,关切地询问。
“我妈……”她忘记了腹部的疼痛,踉跄地冲向沈曼如。
“永恒……”沈曼如虚软地抱住她。
“妈……你没事吧?心脏痛不痛?”她捧起母亲的脸急问。
“我没怎样……我……我只是气……他们太狠了……”沈曼如泪流满面,搂紧她痛哭失声。
“先带你母亲回病房吧!”那男孩扶起她们母女,柔声道。
“那个人怎么办?”她不放心地回头看着一腿就被打得起不来的坏蛋,暗暗心惊眼前男孩出手的狠准。
“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了。”男孩笑着,迷人的眼睛闪过一丝调皮。
“你……你要怎么处理?”她惊讶地盯着他。
突然出现救了她,又拥有好得惊人的身手,他究竟是谁?
“通知警察啊!”
“可是……你怎么会恰巧跑到顶楼来?”她不解,时机未免也太巧了!巧得让她不安。
“可能是送你的玫瑰花呼叫我来救你的吧!”他淘气地挤挤眼。
她瞪他一眼,根本不相信这种鬼话。
“好吧!老实告诉你,我是个保镖,一位黎先生聘请我来保护你的。”他坦白地道。
“黎先生?是黎伯南吗?”她错愕不已,她的父亲居然聘个保镖保护她?而且还是个这么年轻的保镖?
“是啊!刚才和你相撞也是故意的,那时我就在你身上装了窃听器,然后就跟上了顶楼。”他笑着从她后肩摘下一枚小钉扣,向她眨眨眼。
“你是个保镖?”怎么回事?她忽然觉得自己像在拍电影上一些不寻常的事一天内全教她碰上了。
“怎么?不像吗?”
“可是……你这么年轻……”
“你是认为我不可靠?”他笑吟吟地问。
他不可靠?不,看过他刚才的身手的人都不会怀疑他的能力,只是……怎么说呢?她总觉得事情有点怪怪的,黎伯南竟会找人保护她,这是为什么?难道他早就预测得出她有危险?
“你可以对我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从小就习武了,一定能把你平安带回香港。”他保证地拍拍自己的胸膛。
“谁说我要回香港了?”她倏地睁大眼。
“你……不回去吗?”他语带挑衅,微眯起眼。
她不回去吗?
一句话问得她心头微凛,陷入深思。
原本打定主意要留在新加坡,远离那可笑的继承竞争,可是,事情似乎已不再单纯,母亲和她差点被杀,这种危险也许还会再次发生,就像仇天海所说的,不论她愿不愿意,她早已卷进了这场战争之中。
那么,她能不反击吗?
能就这样处在白白挨打的局面吗?
看着臂弯中母亲惊吓过度的脸庞,怒火瞬间点燃了,她忽然明白了一 个重点,如果她不想死,如果她想保护母亲,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挑战。
把敌人击败,掌控实权,让那些想欺负她和她母亲的人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所以她得继承天威帮,她得回香港!
“如何?”男孩又问她一次。
她抬头盯着他,俏脸肃然,认真而慎重地向他道:“那以后就要请你多照应了。”
“永恒?你真的要回去?”沈曼如担忧地抓住她的手。
“我和三夫人杠上了,妈,孰可忍,孰不可忍,我再容忍,说不定他们会以为我们母女好欺负,既然他们提前下了战帖,我只好奉陪到底了。”她黑亮的眼瞳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男孩灿烂地笑了,伸出手,自我介绍,“太好了,我的工作有着落了,你好,我叫强尼。”
她握住他修长的手,“我叫黎永恒。”
第二章
香港
“少爷究竟又跑到哪里去了?”
义帮的三代元老葛老气急败坏地从外面踱进总坛大厅,老脸上挂满了忧心与焦灼。
找了三天了,他们义帮的大当家纪悠然却仍是行踪杳然,义帮的弟兄们翻遍香港每一寸地也没看见他半个影子,当真要急死他这把快人土的老骨头了。
“好了,老葛,你这样没头没脑地整天乱找是找不着咱们那位神出鬼没的少爷的!”
另一个三代元老锺老好整以暇地坐在大厅的八仙桌旁啜着龙井茶,一派正好和葛老相反的闲适样。
“你倒像没事人似的,你难道不担心少爷出了什么岔子?”葛老有点气他的平静,他们两人可是辅佐义帮当家的忠臣哪!哪有主子失踪,臣子还有空坐着喝茶的道理?
“少爷精得像孙悟主投胎转世,我们根本不需替他操心,依我推测,他八成是离开香港了。”锺老缓缓道出他这一天来研究的结论。
“离开香港?!”葛老低呼。
“没错。”
“去哪里?”
“新加坡。”
“为什么去新加坡?”少爷去新加坡干什么?
“哎,你这脑袋怎么老是转得不够快?你忘了前阵子他不是老念着天威帮的事吗?”
锺老压低声音道。
“那又怎样?天威帮在香港,又不是在新加坡。”葛老白了老伙伴一眼,老脸拉得又黑又长。
这老秃子竟敢拐着弯说他笨!可恶!
天威帮是香港另一个有名的帮派,虽说历史渊源不足以和义帮媲美,但这十年来也迅速成长为一个不小的组织,其势力渐渐与义帮平分秋色,因此很多人常常拿这两个帮派来互相比较。
不知是哪家报社的记者曾提过,义帮和天威帮就像是香港黑白两道的代表。作风野霸的天威帮是名副其实的黑道分子,贩毒、走私、洗钱、勒索……无恶不作,他们干的全是非法勾当,以天威帮为班底的大公司“天威财团”正是用罪恶的金钱堆起来的新兴财阀。
至于义帮,整个组织打从立帮迄今,数十年来皆坚守纪律,不曾作奸犯科过!他们的精髓正是总坛正厅高梁上悬着的匾额所写的那四个字——义薄云天!
也正因为立场迥异,义帮与天威帮之间向来互不往来,甚至双方还带点对立的色彩,若非义帮从古老以前就定下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帮内的弟兄也许早就出手收拾掉那群黑道败类了。
然而,最近几年,义帮与天威帮之间善恶的平衡似乎有点破裂的迹象,自从十年前有名的“蓝冀航空”总裁蓝翼青娶了义帮前任当家纪陶然之后,双方财势结合,义帮的势力在香港一飞冲天,锐不可当,尤其是新任当家纪悠然上任后,情势更为突显。
纪悠然是义帮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当家,十六岁就从他姊姊手里接下领导权,他不但聪明世故、文武并济,谋略与勇气兼具,手段更是圆滑犀利,在他的带领下,义帮直逼香港龙头之位,无人能望其项背。
这样一面倒的局面引发了天威帮帮主黎伯南的危机意识,他眼红于义帮的名利双收,妒恨于义帮的嚣张狂妄,为了保住颜面,他开始展开一连串的挑衅行动,先是派人冒充义帮胡作非为,把一些混帐事全赖给义帮;接着又暗中挑拨义帮内弟兄的感情;更有甚者,他处处破坏义帮在各项投资上的交易,以恐吓武力种种小人行径逼迫义帮的客户,企图让义帮声名狼藉,一败涂地……黎伯南的动作惹火了整个义帮,当时葛老就打算和天威帮来个大火并,不料纪悠然却否决了他的提议,要众人稍安勿躁,说他另有打算……老实说,葛老始终摸不透纪悠然的脑袋瓜子在想什么,黎伯南都快爬到义帮头上撒尿了,少爷竟还沉得住气?按他看,最好趁这阵子黎伯南倒下,一口气把天威帮给灭了!
“天威帮是在香港没错,但是你也许不知道,黎伯南病倒后,天威帮的‘未来’很可能会出现在新加坡。”钟老那双几乎快被下垂眼睑及眼袋遮成一条线的眼睛正门着精光。
十年前,他就颔教了纪悠然的厉害了,那小子是绝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他说他另有打算,就绝对是想到了不和天威帮正面交锋的更好办法。
想想,世界上有多少人能敌得过他那个超级脑袋?十二岁就能把他姊姊纪陶然耍得团团转,让纪陶然提前在他十六岁就把义帮交给他打理,帮内弟兄对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当家不但一点都没有不满,反而个个对他言听计从,俯首称臣,义帮由他当家,简直就像进入了所谓的全盛时期,对内,人心团结,对外,无往不利,这样的人,他会让天威帮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