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是一件愚蠢又可笑的婚约,都什么年代了,凭什么上一代的恩怨和约定,能够绑死下一代的婚姻自主权?
陆莹莹无法拥有的龙戒,在她的身上却有一枚。只是很遗憾她所拥有的不是青龙戒,否则也皆大欢喜。
五龙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听说赫连家在欧洲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五龙便是家族里的核心人物,那么照理说这五人是含著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是富贵人家极欲趋炎附势,甚至是渴望攀上枝头的小姐们趋之若鹜的对象,应该不愁找不到对象。
因此她难以理解,为什么赫连家需要用接近“买卖”的方式,在五龙出生不久,就为他们订下婚约呢?是不是五龙都有不可告人的隐疾或缺陷?
有传染病?精神病?或者身体里流著暴戾血液,会虐待女人?或者自小长相丑陋,担心他们长大以后连名媛淑女都不愿嫁,以防万一?
虽然她的好友陆莹莹爱上了五龙之首──青龙赫连广仁。甚至为他离家出走,独自扶养孩子。但是陆莹莹本来就不是一个可以用常理来判断的女子,她的眼光向来“独特”,令她不敢恭维。再者,听说五龙相当神秘,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因此她更能合理怀疑五龙“有病”,赫连家才必须用“权势”来绑住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做新娘。
甚至,她肯定赫连家一定用了巫术!因为她一再把刺目的黑龙戒抛入海里,丢进火炉里,到最后戒指还是回到她身边。丢了几百次也丢不掉黑龙戒,一份阴霾罩心头,仿佛预言了未来她势必无法抗拒和黑龙的婚约,这让她终于也惶恐了起来。
难道,不管她愿不愿意,她一定要嫁给黑龙了?不!为了她的好友,还有她自己的人生,她──
誓言不嫁黑龙戒的主人!
第一章
铃──铃──
“家事服务,您好。”水咏歌一面专注于案上的数字,以她一贯公式化的亲切语调接起电话。
只是对方一直没有出声。
“喂?请问有需要我为您服务的地方吗?”她以为对方没听到,提高了声音。
“这里,有叫小玉的吗?”终于出声了,是男子的声音,可惜跟工作没有关系。
“哦……请问您是小玉的朋友吗?她目前出勤中,不在公司内。先生,您可以留下姓名,我请小玉跟您联络好吗?”她盯著帐面上的数字,微微颦眉,可声音始终维持亲切。
“她在连家工作?”
“咦……是小玉跟您说的吗?”水咏歌这才稍微拉回了心神,因为小玉不太可能会跟朋友提起工作上的细节,所以这问话显得有些奇怪。
“你叫什么名字?”
水咏歌一怔,愣了愣。她叫什么名字关他什么事?口气傲慢无礼,这人应该不会是小玉的朋友,这么说他是想打探小玉的事?
“不好意思,既然您没打算留下姓名,那很抱歉,无法为您服务。失礼了。”她挂上电话──
“咏歌,谁打来的电话?”水妈正在喝茶,听见女儿那转为冷淡的语调,忍不住好奇。
水咏歌在挂上电话前,听见对方喊住了她,“等等──我是赫连灵五,你记住这名字!”
嘟!嘟──嘟──
她瞪著眼……扯著柳眉,疑惑地挂上话筒。
“咏歌,谁打来的?”水妈端著茶坐进她对面的椅子里。
……赫连灵五,谁呢?她望著母亲,随口说:“小玉的朋友,找小玉的。”
“哦……原来不是‘生意上门’,怪不得你马上换了口气。”水妈故意叹一口气,摇摇头。其实只是闲著无聊,才故意把她女儿说得好像“钱嫂”一样现实,想找她来磨磨牙。
不过水咏歌整个脑袋转来转去,想著摆不平的数字,想著一个陌生的名字。傲慢的男人,居然命令她得记住他的名字,到底是……“赫连!”
她一声大叫猛然站起来,害水妈的杯子差点摔落地。
“咏歌,你吓死我了。”水妈拍拍胸口,端稳了茶杯。平常只有活蹦乱跳的小玉会做这种事,她女儿顶多是表面看起来像游魂,其实是半颗脑袋放在公事上,一心两用,老是给人反应慢半拍的假象,可不曾这么大惊小怪过。她眼里闪著好奇的光芒笑嘻嘻地问:“是什么事啊?咏歌。”
她望著母亲……健忘的水妈,八成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不过健忘的水妈偶尔还挺精明的,特别是她闲得发慌的时候。
“妈,你搬回家住好不好?家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另外在外面租房子住……很浪费的。最近景气──”
“哈……啊,好想睡哦。”水妈闲散地张开双臂伸懒腰。“快下班了,我先回去了,门给你关。”
“妈!”
“再见。”别开玩笑了,搬回家,用水、用电、用洗碗精都要管,什么都嫌她用太多,比一个老太婆还啰唆!谁愿意跟一个“碎碎念的女儿”住在一起啊。
水妈连头都不敢回,一下子走得老远。……呼!水咏歌松了口气,视线从一片火红的外面拉回来,脸上多了烦恼和怒气。
赫连灵五──差点被她给遗忘的黑龙!
他……该不会已经到台湾了?……但是为什么他刚才却在打听小玉,难道小玉认识他?
水咏歌立刻拿起电话,按了一组号码。
“喂,小玉?刚才有一个叫赫连灵五的人打电话过来找你……那是你朋友吗?”
“他说他叫赫连灵五?……那声音是什么样子?”
“声音?我没特别注意,不过……冷冷的,不太礼貌。”
“咏歌,那一定是打错电话了,我不认识这个人。”话筒的另一方,风喜玉听完她的描述就否认了,另外很快的说:“我刚从连家出来。咏歌,这里的工作结束了,帮我找下一份工作。”
“哦……好。……对了,我有个朋友最近需要保母,大概几个礼拜的时间,你可以吗?……好,那我给你地址。”她把陆莹莹的地址给了她,才挂上电话。
小玉不认识,那么……难道赫连灵五是想透过小玉找到她?
那……可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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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惴惴不安、如惊弓之鸟地度过了几天,不过那个要她记住名字的赫连灵五始终没有出现……该说是幸或不幸?
红色小车开出了“家事管理服务公司”。
她握著方向盘,瞥一眼从她的皮包里滚出来的戒指,思绪不自觉地落入多年前的回忆里……
一个特别冷的冬天,正要迎接新年的早晨,在英国留学的陆莹莹回台湾来了。
但是她没有回家,却住进了旅馆。
见了面,一直都很开朗乐观的陆莹莹,却泪涟涟吓坏了她!
她紧紧抱住她哭了许久,才告诉她──
“我怀孕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怀孕了。”
“……你要结婚了?”
她摇摇头,清亮的眼里挂著晶莹泪光,“他已经有婚约了,不可能娶我。”
“……他有婚约?他骗了你?”
“不是的……不是……”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莹莹,你光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早就说过他有未婚妻,将来只会和她结婚,叫我不要接近他了。……但我还是爱上他了。”
“他明知道他不能娶你,却还和你在一起,太过分了!”
“不是他的错,是我心甘情愿。”
“他如果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就应该对你负起责任!”
“不是这样的,咏歌……他不知道我怀孕了。”
“……你不打算告诉他?为什么?”
“……我很清楚,他会叫我把孩子拿掉,他不会让我生下这孩子。我必须保护我的孩子。”
“……为什么他是如此狠心的男人,你还要维护他?像这种脚踏两条船的男人,一向是你最痛恨的……我真没想到,你会成为别人的第三者。”
“我不是!他从来就没有见过他的未婚妻,那只不过是他家族里为他订下的婚约!……咏歌,我真的不是第三者,我真的不是……”
“你是说,他没有见过人,却已经决定要娶对方为妻?这太可笑了!是因为对方很富有?”
“……他的家族,已经富可敌国。……他要娶的对象,身分背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只知道,为了他的家族,他必须娶的是一个身上拥有龙戒的女人。”
“龙戒?”仿佛一棍打下,痛击了她的脑袋!她全身僵硬地想起她身上有“龙戒”,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母亲提过的“婚约”只是一个玩笑。
“欧洲赫连家的五龙,青龙赫连广仁,赤龙赫连嘉聿,黄龙赫连孚王,白龙赫连义少,黑龙赫连灵五,分别继承了五龙的名号,将来都必须和拥有龙戒的女人结婚。……这些都是他后来告诉我的。”
“那你喜欢的……是哪一个?”
“五龙之首,青龙,赫连广仁。……我在离开他以前,最后一次问了他:‘肯不肯为我放弃名利地位?’他说,他无法丢下的是家累,是责任。所以,我提出分手,休学回来……”
她有黑龙戒,那么赫连灵五是她未婚夫?以为戒指是父亲的遗物,她小心翼翼地用一条银项炼串起来挂在衣服内,却没想到……她闹了多大的笑话!这是幸或不幸?她拥有的不是青龙戒……
“咏歌,我想要龙戒,我好想要青龙戒!我想要他……我好想要他……”
这是个不幸。如果她拥有青龙戒,就可以给莹莹了。她紧紧抱住好友,她也没有办法。
“莹莹,说不定他知道你有了孩子,他肯改变主意呢?如果他是真心爱你的话,他不可能那么不负责任,叫你去拿掉孩子的。”
“……咏歌,你不会明白的……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他说过,人生不是是非题,有时候也没有选择题。身为青龙,生在赫连家,是注定的宿命,也注定他得为这个家族付出他的自由。”
“……如果这不是他不肯对你负责的托辞,如果他不是在对你花言巧语,那他就是个……不知变通的笨蛋。”
“……我比较相信,他就是一个笨蛋。”
“莹莹──”她根本就不应该相信那种男人的说法,他一定是个油腔滑调的男人!为什么她还要骗自己?
“咏歌,有很多事情我无法对你说清楚……算了,我不想再谈他,反正我和他之间已经缘尽了。不管是我或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他,所以……算了,我不再为他辩护,你也别再怪他了。”
她想,即使那个男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陆莹莹还是爱他无悔……事已至此,她再多说也无益,算了。
“你打算怎么跟家里说?”
“不能说。如果他们知道了,会逼我拿掉孩子。”
“……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会帮你的。”
“咏歌,谢谢你。”
……
那以后,莹莹不曾再哭过,这几年来赫连广仁的名字就像被遗忘了,再也没有被提过,即使偶尔有人提起孩子一定长得像他父亲,才会有那双独特的青眸,莹莹也总是笑笑地点头而已。
而她──在想尽办法甩掉黑龙戒的同时,也几乎忘了赫连灵五这名字。
她开了车窗,用力地把戒指扔出去──咦……啊!糟了,扔到人!
砰!
接连不幸,前方的车在绿灯刚闪过黄灯时就在白线前急踩煞车,她视线稍偏了一下而已,车头便亲上了别人的车尾!
她坐在车上惊魂未定,前面的车子已经下来了两名彪形大汉。
这是报应吗?因为她又拿龙戒出气了,现在……撞上一辆黑色高级轿车,看起来不是那么好惹。水咏歌郁闷地看著当头罩下来的阴影。
“小姐,你会不会开车啊!我的车都被你撞烂了,你要怎么赔?”一只大手压了过来,靠在她车窗上。
“抱歉,我打电话请警察过来处理,马上请保险公司来跟您谈。”她其实心惊胆战,努力从饱受惊吓的恍惚中清醒过来,强迫自己维持表面上的冷静,微笑地端著一脸歉然。她随即解开安全带,从杂乱的皮包里翻找手机。
“混帐,我们赶时间!”一声巨响重击在她车顶上。
“砰”的一声!水咏歌心脏险些跳了出来,僵硬的脸色有些苍白。
来来往往的车子全部避开了“车祸现场”,仓皇之中更难找到她的手机。
“喂,人家小姐长得这么漂亮,你不要那么凶。”另外一个靠了过来,对她露出暧昧的笑容,“小姐,你别怕,我朋友是急性子。我们做个朋友吧,你请我喝一杯当作赔罪就好了。”
两张大脸靠近车窗,一只手探了进来,水咏歌已经忍不住要尖叫!突然有一个声音传过来。
“喂?你们在哪里,叫你们巡逻,不是给你们开警车兜风!这里有事故了,马上过来处理,顺便过来接我。一分钟内给我到!”一个身高颀长,一身黑衣的男人,迅速地挂上电话,冷厉的目光扫了过来。
“警、警官?”横眉竖目的两名“受害者”站直了身子,一下子消弭了气焰,往后退了一步,连她的车子都不敢碰。
冷漠而威严十足的“警官”只是淡淡看他们一眼,连点个头都没有。他俯身探向车里的女人,手里拿著戒指问她:“小姐,这戒指是你扔出来的?”
“我……对不起。”水咏歌眼睛瞪大,有点吓慌了。是刚才被她的戒指砸中的男人,他眼角流血!她……“打警察”?
“下车!”他直起身,查看两台车体碰撞程度,红色小车前头凹了,黑色房车掉了漆。“车子不错,挺耐撞的。”
“警官,是她来撞我们。”车主赶紧哀喊无辜。
他面无表情扫向下车的水咏歌,“再加上这条‘伤害罪’,你要有心理准备。”他瞥向两名“受害者”,“你们等著,马上会还你们一个公道,不过刚才的‘恐吓’我也看到了,一并照办。”
“警官!我、我没有啊──”
“没有?那是我眼瞎耳聋吗?……你们车上没有违禁品吧?”他说著,走向黑色房车。
“不、不!当然没有……其实也没什么事……算、算了,只是擦撞到而已。警官,您每天那么忙,这点小车祸,还是算了,我们不计较了。”两人赶紧陪笑挡在前头。
“这是……我们请警官喝茶的。”车主偷偷掏了几张大钞塞入他手里。
“既然如此──好吧。”这颀长男人手握著纸钞,表情一贯的冷漠,见眼前两人松了口气,却呆呆站著不动,立刻不悦道:“你们要等警车来才走吗?”
“我、我们可以走了吗?谢谢警官!那我们先走了。”两人赶紧上了车,加快车速逃离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