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不重要,谣言是无法伤害到她的,反之,没有被她拿来玩那才奇怪呢!
看着朱珊瑚开心的笑颜,谷绍骞非常肯定这一点。
“绍骞、绍骞!”朱珊瑚手里捧着花,一边高呼他的名字一面朝他奔来。
他迎上前,将她连花一起拥人怀中。
经过昨夜和上官驭彻夜谈话,终于解开他心中烦闷之谜。他爱上了这个公主了!
这解释了他为何总是担心她在宫中过得好不好、快不快乐,为何在发觉她将成为政治利益下的牺牲品时,心底会涌现强烈的反抗意识——
因为他在乎她!他爱她呀!如果说,在这场为父报仇的战争当中他最大的获益是什么,那就是他找到了珍爱的另一半生命。
常德呀……一个朝气蓬勃如同太阳一般的姑娘,被拥人他怀中的朱珊瑚此时仰起头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隐藏着浅浅的、受到压抑的浓烈爱恋,悄悄地与他眼瞳中的深情编织起一片绵密的情网。
“喜欢这里吗?”他用很温柔很温柔的声音问。
“喜欢!”她诚实地笑答,“这里的景色很美,而且……
她歪着头,状似困惑地整了磁眉,不一会儿便舒展开来,“这里的仆人很有趣。”
“仆人有趣?”他闻言不觉地轻笑出声,凡是来过他这个学士府的官员都认为他府里的仆人目无尊长,只有这个公主说有趣。
“因为他们让我觉得我活的像是一个完整的人。”她又歪着头思考一下后才回答,模样可爱俏皮。
“怎么说?”他不动声色地问着,实际上内心却因为她愿意与他分享心事而快要乐翻天。
“他们不怕我。”她微笑,可是笑容里却多了抹忧郁,瞬间揪紧他的心房。
他搂紧她,像是生怕弄碎宝物一般似地拥紧。
她无言地任由他拥紧,似是依附他般软软地偎在他的怀中。
瞬间,他们两人周围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只剩下两颗相偎的心跳声,怦、怦、怦,契合地一起跳动。
朱珊瑚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在这副宽广的怀抱中汲取从父王那里无法取得的安全感。今天她的心情真的很愉快,父王对她的疼爱不变,刚才与绍赛的浅谈,总觉得他似乎能够了解她、接受她,并给予她强而有力的依靠,让她不再是孤单单的一个人奋战。
这就是所谓幸福的感觉吗?如果可以,她真想要永远地留住这一刻。永远、永远……
“汉王叔公!”朱珊瑚一脸慌张地冲入汉王府。
只见她的脸色苍白,神色惊惶,不见半丝血色。
“常德!”汉王在此时也冲过来,“太好了!你来了,谷大人一直喊着要见你!”
“这是怎么回事?绍骞为什么会受伤?”她从翡翠那里听到谷绍骞伤重病危在汉王府疗养的事情,登时慌了手脚,一个人乘着马,急急地奔驰过来。
“都是叔公不好,不应该去招惹那帮恶徒。”汉王脸懊恼地道,“他为了救我那个任性不懂事的女儿才会挨了那致命的一剑!”
两人急急忙忙地往内室走去。
救朱小小?朱珊瑚急促的脚步顿了顿,心里不是滋味起来,可是急行的脚步却未因此而缓下。
现在不是计较他为谁而受伤的时候,重要的是他现在情况究竟是如何?伤势究竟有多沉重?
然而朱珊瑚并没有看到这一切,一记重击夺走了她的意识,将她带人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珊瑚悠悠醒转,张开眼看见的是陌生的摆设。一瞬间,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想不起来发生什么事情。
对了!绍骞受了重伤!
她陡地想起这件事情而急忙地坐起身,却差点因为严重的昏眩而滚下床,逼得她不得不维持坐姿不敢轻率地移动。这里……是哪里?
等到昏眩的不适感过了以后,她才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昏迷前的记忆回到她的脑海,她想起自己被打昏的事情。
这是怎么一回事?是谁攻击她?那叔公呢?叔公没事吧?
她正要翻身下床,而房门却在这个时间开启。
看清门口站立的人,她又惊又喜地道:“叔公!太好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偷袭我,将我打昏过去。我还担心您是不是出事了!”
“我没事,一点事情也没有。”汉王带着笑关起门,朱珊瑚敏锐地听见门外有人上锁的声音。
“叔公?”她不解地看着汉王。
“常德,你长得真的很美,比你的母亲还要美丽。”汉王仍然带着笑缓缓地朝她走去。可是此时此刻他的笑容让朱珊瑚感到害怕,那不是她所熟悉的慈蔼笑容,而是一种带着恶意的笑容。
冷意窜上她的背脊,带给她一股从心底深处涌上来的恐惧。
她想要下床,可是汉王却快一步堵住她的行动,她一抬眼,从汉王的眼中看见满眼的淫欲、让她的胃涌起酸涩的巨浪,令她想吐。
“呀——”她放声尖叫,双脚拱起用力地往前踢,成功地踢中汉王的胸膛,让汉王跌坐在地上。
趁着这个时机,她纵身往窗户扑飞过去,希冀能从窗口逃出生天。
可是,她却承受到一股沉重的反弹而跌落地面,应该破裂的木制窗根非但完好如初,甚至连摇动的迹象都没有。
还来不及起身,汉王壮硕的身躯已经从她身后欺压上来,他沉重略带急促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后,让她四肢僵硬、无法呼吸。
为什么?她不懂,她和叔公不是亲人吗?为什么叔公要这样对待她?
“为什么?”她无法制止声音里的颤抖。
“什么为什么?”汉王的手肆无忌惮地抚上她的脸庞,露出心醉神迷的表情。
“我是您的孙侄女!”她厌恶地躲开汉王的手,不肯放弃地努力挣扎着。
“那又如何?只要是美丽的姑娘我都舍不得放过品尝她的好机会……”汉王露出色淫的表情道:“常德,你可知道我等你长大等了好久!”
什么?
朱珊瑚闻言浑身一震,等她长大?难道……难道汉王叔公会如此疼她是因为他想对她……
不!不!不!她不相信!这怎么可能!?
“幸好你被谷绍骞带出皇宫来,不然,我还不晓得要怎么把你从朱瞻基那小子手中骗过来“本来你应该成为我名义上的媳妇的,偏偏杀出谷绍骞那个程咬金跟我抢你,不过无妨,反正这个天下很快就是我的了!”
朱珊瑚被汉王的话吓得瞠大双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汉王叔公居然想要篡位……这怎么可以 “怎么?吓到了?”汉王见到她的反应后大笑,“放心,除了你以外,谁都不会活着的。”
“不……”破碎的声音溜出她的唇瓣。
“不?呵呵,你没有拒绝的机会。”’汉王猖狂地继续笑着,“我才是真正的九五之尊!天下应该是我的!”
不……她不懂,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啊!对了,顺便告诉你,今天皇上已经下旨,将我的女儿朱小小许配给谷绍骞,现在他们两人正甜甜蜜蜜地在前面大厅讨论成亲事宜呢!”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绍骞说过他喜欢她的,怎么可能会跟朱小小在一起?这不可能!
“你在发抖呢……怎么了?怕疼吗?不要怕,叔公会很温柔的。”汉王抱起失神的她往床的方向走去。
这是恶梦!一定是的,她不想要这个梦了!这个梦太可怕、太血腥、太恐怖!这不是她生活的那个世界,不是!谁来救救她?谁来救她脱离这个可怕的梦魔?
世界在她的脚底崩溃,温柔的父王母后、情同姐妹的翡翠和明月、有点讨厌又不会大讨厌的姐姐顺德公主、疼爱她的叔公和众位皇兄……这些情景化成无数的碎片随着她一同被吸入黑暗的中心,她不断地坠落、在半空中不由自主地旋转着,坠落……旋转……坠落……旋转……
挣脱不开……她挣脱不开这无止境的痛苦,伸出去的双手没有人来拉她一把,她被抛弃了,被家人、被朋友。也被深爱着的人所遗弃……
是的……深爱的人……
她被遗弃了!
“我要去救她!”书房里,谷绍骞血红着双眼,暴怒异常,上官驭几乎要拦不住他。
“不行!你不能这样冲动行事!”他沉着声音,企图将理智塞进被焦躁支配的谷绍骞脑海里。
“可是我不能等!那个汉王从以前就想要常德,别人看不出来,但是我看得出来!”谷绍骞愤怒地低吼,“我早该告诉她的!这样她才有警觉心而不会贸然地跑到汉王府!该死!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
“二哥!你不冷静下来要怎么救她?”上官驭劝道:“难道你想错过救她的机会吗?”
“不!”他的低吼又沉又痛。
上官驭放开籍制他身体的双手,退后一步让他自己冷静下来。
谷绍骞不断地吸气吐气,拳头握紧了又放松,放松了又握紧,如此反覆了好几次,最后,一个绵长的吸气吐纳,他终于镇定下来。
他没有想到汉王的动作这么快,他离开府中不过才短短三天的时间,便轻易地将常德从他的府中带走,显然他是等不及了。
伸手抹一下脸庞提振精神,他转头面对上官驭。“这二天汉王府有什么动静?”
“跟平常没有什么不同,不过陌生的脸孔越来越多。”
第七章
是夜,两人一身黑衣劲装夜探汉王府。
今夜的月被云幕遮盖住,隐隐约约地时而露脸、时而消失在云后,没有平日皎洁的光芒。
谷绍骞和上官驭避开重重警卫,像是一道清风吹过屋檐,缓缓地降落在挽纱阁门外。
“走开!你们统统给我滚!放开我!不要碰我!”
尖锐的声音穿过窗户落人屋外两人的耳中,他们屏息贴近窗口,窥视着窗内的情形。
只见朱珊瑚散乱着一头长发,双手被反绑于身后,四五个婢女围绕在她旁边。
她瞠大双眼,眼中充斥着绝望的悲哀,凌乱的发丝披散在脸上,使她的小脸看起来瘦削得吓人,更突显她那惊惶失措、不断发出求救讯息的眸子,完全没有她平时机灵淘气的聪慧模样。
尽管双手被宪制着,但是她仍是用尽一切的方法攻击所有接近她的人,站在她身边那几个婢女全部挂彩,没有一个逃过。
“怎么办?这样下去,汉王会杀了我们的!”他们听见其中一个婢女说。
“可是她这个样子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接近她,有什么用?这么任性的人干脆就让她饿死算了!”
“对嘛!皇上不要她、那个英俊的谷大人也不要她,还多亏是我们的王爷要她呢!居然不领情,哼!”
“怎么办啊?可以放着不管吗?”
“不行!被王爷发现我们没看着她那可就糟了!”
“摆什么公主谱!哼!等王爷坐上龙椅,看你有没有本事继续嚣张!”
这几个婢女冷嘲热讽笑得乐不可支,让躲在窗外偷听的谷绍骞气得浑身发抖。
“绍骞……”原本大吵大闹的朱珊瑚喊出他的名字之后,突然开始低低噪泣起来。
她用破碎的声音喊着他、唤着他,却惹来那群婢女们更恶劣的嘲弄。
“别喊啦!那个英俊的谷大人正在跟我们家的小姐亲热呢!”
“啊!如果可以我也想要跟谷大人亲热亲热!他是那么地迷人……嘱!羞死人了!”
“少来了!”
“你好臭美!”
谷绍骞听不下去了,他纵身跳人房间里,瞬间弄昏那几个婢女。
“二哥!”上官驭大吃一惊,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他无奈地跟着跳人房间,看见谷绍骞冲到朱珊瑚的面前。
“常德!”他低声唤着她。
朱珊瑚一看见有人靠近她,没有预警地放声尖叫,嘴里嚷着,“滚!滚!滚!不要碰我!你们这群肮脏的人!走开!走开!我宁愿死也不要让你们碰我!走开!”
“我的天啊”谷绍骞痛苦地低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二哥!’上官驭低声喊着,“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们得走了!”
多亏这个公主神智不清,他们才能这样光明正大地站在这里。
“好!”谷绍骞没有迟疑,一伸手点住朱珊瑚的睡穴,让她昏睡过去。
“二哥!”上官驭不敢相信地看他。
“我今天一定要带她离开这里”谷绍骞眼神坚定地看着他,语气充满不肯妥协的坚持。
上官驭蹙眉,眼底闪着无奈。
“那就走吧!”上官驭知道他无法阻止眼前的二哥,只得点头答应。
谷绍骞紧紧地抱住昏睡过去的朱珊瑚,纵身跳出窗外,上官驭跟随在后。
就当汉王正意气风发地在书房看着军事图表露出得意的笑容,当他的脑海中正在幻想他辉煌的登基大典时,谷绍骞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了他未来蓝图中的皇后,消失在这月光暗淡的黑夜里。
学士府内的戒备似乎比以往更加严格了。
清晨,翡翠到井边打水梳洗,回房时和由四人组成一组的巡逻家丁擦身而过。
推开房门,她将水盆端人内室,对着坐在床边的人影轻声地道:“谷大人,我把水端过来了,您先梳洗一下吧。”
“好。”谷绍骞应了声,这才移动身体。
翡翠则是利用时间和随后送早膳过来的明月快手快脚地收拾屋子。
除了桌椅以外,屋内的摆饰无一幸免全成了破碎的物品,残缺的、破碎的,就像现在她们躺在床上昏睡的公主。
她们知道公主生病了,病的很沉、很重。
公主去汉王府待了四天的时间,她一个人前去,回来的时候却是被谷大人抱回来的,而且惊悴、苍白、虚弱,像是要消失在人世间一般地缥缈虚无。
她的身上还穿着四天前那袭绣着群蝶飞舞粉红色衣裳,翩翩飞舞的蝴蝶还是她们两人合作,一针一针花了数十个夜晚绣好的,可是就在谷大人带回公主的那晚,右边的袖子不见了,左边的袖子也脱落大半截,衣摆的地方像是经过撕扯拉裂,早已看不出来原来的图案。
宛如蝴蝶折翼。
这情景对翡翠和明月而言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啊!公主平时待她们情同姐妹,可是如今却变成这个样子,是她们严重的失职!
受到最大打击的是翡翠,因为她除了服侍公主以外,还肩负保护常德公主的重大任务!
从公主回府到现在,沉重的自责感压在她的心头上。
她怪自己!公主前往汉王府的时候她就应该要跟上的,可是她没有!她竟然因为身子不适而躺在小屋里休想,没有尽到要随侍在公主身边保护她的任务!
而且,在汉王府的人传达公主想留在汉王那里逗留游玩的意思,却没有吩咐人将她和明月接过去的时候,她就该要有所怀疑了,可是她竟然迟钝地乖乖留在谷府,等着公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