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离沉下脸,不明白好端端地为何非得要扯到沐殷身上。
他不喜欢听到母亲话中句句针对沐殷;另一方面,他也对母亲过度狐疑的表现感到奇怪。
“你以为母亲疯了?我还真希望自己疯了!自从见到那北方圣巫女,我是快要疯了,连同你君父……你以为你君父是怎么病倒的?”话说到此,君夫人紧紧扣住沐离的手臂。
“君父主政多年,积劳成疾……”
“哈哈哈!”君夫人失控地干笑三声,笑出泪痕。“冤孽呀!冤孽呀!”
“母亲……”沐离仍是不知所措。
“这是宿命!是诅咒!你千万不能重蹈覆辙。同样的命运,你、桑莞与她,就像当年你君父、我与她……”君夫人叹息,“这样美丽绝伦的女子,谅谁一生都不会想到会再见到第二人……我却再次见到了……”
“别说了!母亲!”沐离打断。
一股不祥预感油然而生,这一切显得太过诡异。
君夫人知道她必须一气呵成、将话说尽,否则她会发疯。
“你听清楚!子枢的生母跟那北方圣巫女生得一模一样呀!”
廊外的寒音陡然一震,流窜在她体内的气息冰冷绝情。
她不应该惊慌,这一切与她无关,她不过是局外人——
然而,彻底的惊慌,几乎教她痛了起来。
这世上每件事物竟会这般荒谬、无稽,纠结若连环。
第六章
乱了。
都乱了。
我是谁?
她又是谁?
寒音头疼欲裂,兴起想要拔足狂奔的冲动。
然而她却一步一步镇定优雅地撤退,感觉飘忽不定,如履薄冰。
六岁之前的记忆毫无预警袭上心头——
好像又回到那永不见天日的世界,是黑暗、疯狂与淫乱的人间炼狱,悲伤无助的自己总是自问——
我为何要活?活着有什么好?
反反覆覆,理不出思绪,不论是从前的她,抑或是现下的自己。
她长大了,从那个天地换到这个天地,从那个生命换到这个生命。
她换了衣服,换了身分,仍换不去一身注定的血骨。流窜在体内的血液,好像随时会反噬,将她吞食。
隐隐约约,恍恍惚惚……
已经有过一段时间,她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心慌意乱,她痛恨这种感觉,那种生命不由得她取决的感觉笼罩着、包围着她的血液与心肺,教她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待她稍有意识时,她的手正贴在一面冰冷的墙壁,往左两步,是一个拱门,门未合上,里面传来琴声。
琴音很静,不急不躁,没有刻意弹拨的技巧。
这个地方似曾相识,她知道,这里叫做“宣华殿”,沐殷的住处,她也许会忘记别的,不可能忘记这里。
“姑娘,是你吗?”瞧见寒音转身的残影,沐殷停下抚琴,徐徐走近她。
沐殷温和的嗓音,反倒催促着她的离去。
她不要他看到饱受心理折腾的自己。
上天像要跟她作对,派了这个煞星下凡来克她,天下人都怕她,她却每每在他面前示弱。
寒音莫名其妙的跑了起来,生怕教他瞧见她的脸色。
沐殷轻而易举地追上她,拉住她的手臂,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避开他。
“既然来了,为什么又要走?”
寒音喘息,任沐殷抓着她的手,倔强地不肯回头,心里有太多的挣扎纠葛,需要她独自面对。
她总能以冷静的面目包装自己的真实感受。
但他,一个凡人,无惧她的冷漠与法力,当他以无比清澄的眸光直视她时,她以为自己几乎丝缕未着,心智全然赤裸。
她厌恶被他看透,竟也欣喜为他所知,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对立得很彻底,唯一的法门就是逃避,教他别再乱了心。
她不需要感情,也不需要知己,接纳一份天地不存在的东西只有飞蛾扑火,永世不得超生。
沐殷的手牵引着她,寒音终于还是进入属于他的天地。
宣华殿植遍梅树,处处是清雅。
沐殷反手一伸,接起一朵卸下的梅花,握起寒音的柔黄,摊开手掌,那朵白梅置于她的掌心。
“手挽落梅,烦恼也落尽。”他的笑语,平静、有礼又保持一定距离。
寒音低头,白梅如蝶,盈盈停歇,她抚摸着柔软的花瓣,不知不觉感到心静。
毋需言语,毋需作态,没有你追我逃,没有你来我往。
坚持与孤傲已经失去意义,保护色不再需要。
寒音叹息,心一下子柔软了。
“所以你躲在这里,偏安一隅,孤芳自赏,如同梅树。”
沐殷没有笑,没有说话,只是瞅着她,坦然的眸色,没有多余的掩饰。
“你知道沐国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对吗?”寒音以鲜少的轻声说话。
“是的。”他的责任已了,剩下的只是抉择。
从来无意争取,何来退让?他只是让该落幕的闹剧结束。
是他离开这里的时候了。
“你打算何时离开?”
“曲终人散时。”沐殷看向石桌上的古琴。若没有她的出现,打断他的曲终,他会消失,无声无息。
“曲终人散,不与任何人道别?”寒音脱口而出,尔后才惊觉其中流露出的感情无从掩饰。
话中隐含的情感极浅,无心人可能未曾察觉,然而沐殷并非无心人。
“你是北方圣巫女,我会离开北方。”省略了“姑娘”、“在下”的修饰,沐殷回应的是比她更赤裸的感情。
沐殷让自己保持着怜惜她、珍惜她的感觉。
不愿意跟她道别,是怕心中的不舍会引起强烈的占有,他一向自律,但对她,不能保证会否失控。
珍惜一份得来不易的情感,尽管他没有得到什么。
他对她的感觉太过复杂,复杂到害怕会破坏对她的尊重,自私的那份自我最想做的是不顾一切将她带走——他会爱护她、会占有她、会引导她,会让她共享他的生命而忘却一切。
忘却,不代表事实不存在。
若他这么做,是在逼她逃避生命,而不是释放痛苦。防堵水流只会造成更大的灾害,只有疏通水流才不会洪水成灾。
他曾经自私的想,只要一直怜爱着她,她就能够遗忘,但他不能保证他不会比她先离开人世,他不能这么自私地对待她。
他的决定也许不是最好的,但他必须离开却是不争的事实。
有朝一日他会回来,如果有缘,他会有更充足的时间,如果那时她的身旁已有个如意郎君,他也会笑着给予祝福。
他的心百转千回,皆是为她,情之一字若然种下,只有执着。
“你说得对,我是北方圣巫女。”寒音淡然回道,心里的苦涩只有自己明了。
她永远只会是那个冷漠无情的北方圣巫女,她应该感到很满意,她原就不需要一份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要回天苍山……”寒音停顿,考虑着,才说:“你不再回来了?”
沐殷只是笑而不答,无风无雨。
唯有如此,他才能全身而退。
离开前会见到她,是个意外。
“既然如此,那就毋需道别。”寒音将无助包裹在冷漠的声调里。
沐殷毫不眷恋的表现,令寒音的心莫名绞痛。
毋需道别,因为自此之后视同陌路,后会无期。
“保重,姑娘。”
一声“姑娘”,恢复两人的距离,不让彼此显得狼狈。
姑娘,温和的表面隐藏的无情在这两字表露无遗。
寒音的心颤了一下,眸中有某种挣扎,咬着唇回视他的从容。
“寒音。”她道出她的名,似要教他牢牢记住。
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沐殷的心也颤动了。
寒音。
她的名。
孤寒,弦音,微微启弦,便教人心乱如麻。
“保重——”
他同样迟疑,想到也许这一生不再有机会唤她的名。
“寒音。”
她听着浑厚的嗓音唤出她的名,她的感觉像是天降冷水将她当头浇下,无助得不知为何而乱。
白皙的脸颊悬下一滴珠泪。
轻颤着,无声无息,泪不成行,断断续续。
所有的因为所以都成了碎片,他可以伤害自己,不能见她落泪。
他走近她,揽着她柔软的腰际,另一手的拇指小心翼翼地贴上,拭去冰凉的水珠。
寒音静默地淌泪,眼神空洞的摸样,更让人心碎。
她茫然地抬起手来,触到湿冷的水滴。
“这……是什么?”伴着她的无助,眼眶一阵灼热,不知不觉又落下一滴。
“泪。 ”
沐殷双手温暖地捧起她的脸蛋,像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别哭,别哭……
他温柔地说:“别为我落下它。”
他的唇轻点上她的脸颊,吻去珠泪。
感觉到他洒下的柔情,寒音的泪落得更凶,忍不住连声唤他,唤出那只有至亲才能够说的名,“沐殷……沐殷……”柔情似水,缠绵排侧。
她紧紧搂住他,生怕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那一声一声的保重,几乎震碎她的心,最后一句寒音,使她全然崩溃。
她真的可以吗?可以留住幻影?可以留住她从来不曾拥有的东西?
生平第一次,她强烈地、甚至是拼命地想要拥有,就算是曼花一现,也无怨无悔。
“你说过只要活着,便要护我,是不是?”
沐殷捧着她的脸,额抵着额,深情的眸相对,柔声说:“是。”从今以后,他以他的命来护她。
“为什么?我……一直对你不好,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冰霜的心,融化消逝。
沐殷没有回答,轻喟一声,吻上她的唇。
这回的亲密爱怜,转为热烈如火,他依然拥有主导权,辗转轻嗜、舔吻,他的拥抱也像是要将她揉进心坎底,全然的霸道。
寒音虚软地攀住他的手臂,那是充满爆发力的坚硬。
他隐藏得太好,将致命的男性潜藏在斯文无害的面具下,此时展现出来的魔力教她腿软、战栗。
沐殷充满保护欲的拥紧着她,让她靠在墙边,火热的拥吻与冰冷的墙面,有如冰与火的对立,使她又是一阵战栗。
温热的舌尖此时舔着她的唇形,展开彻底的占有。
寒音喘息连连,几乎是无法呼吸,忍不住双唇微启想要吸气,却引进他的唇,进行更火辣的挑逗。
她惊呼一声,即被他的唇含住,舌头放肆的与她交缠,她只觉得天翻地覆,晕眩,又晕眩。
沐殷狠狠地离开她的唇,与她一样重重的呼吸喘息,神情专注,眼神充满着火焰般的热情,仍在掠夺她的每一分每一寸,她移不开眼,也说不出话。
“你应该走的,不该……”对他流露出一丝不舍。
“我、我……也……”寒音也没把话说清楚,是因为抖得太过厉害。
她难能一见的娇态令人倾倒,沐殷忍不住激情地捉起她嫩白的素手,往她的掌缘轻咬。
这个动作,对她来说竟比亲吻还要慑人,就像一丝电流麻住她的身躯,腿又将要站不稳。
沐殷露出魅人的微笑,一样是微笑,却不同于从前的斯文儒雅,那股邪气,让她口干舌燥,伸出舌头轻轻舔唇。
沐殷一手仍箝制住纤腰,另一手撩起她的发,放在鼻间轻嗅。
“怕吗?”他沙哑的声音,性感地撩拨她那不知所措的芳心。
“呃?”怕什么?她不解。
那抹纯真之态,引得沐殷失笑。
沐殷不再急躁,反而以更轻更缓的动作撩逗着她。
他以食指抚摸她的脸蛋,轻声说:“你知道吗?你有白里透红的肌肤……”指尖滑落至她脉搏急耀的粉颈,仿佛指头得到非常大的享受,又是轻喃,“冰肌玉骨,教男子疯狂迷醉……”
他定定地看入她羞涩的眸里,指尖隔着衣料,大胆又轻柔地越过锁骨,爬上高低起伏的玉丘,微笑地感受她难以自持的脸红心跳。
指尖停歇在乳蕾不动,寒音咬着牙发出轻得不能再轻的呻吟。
“沐……”她的身体几乎不受控制,随他起舞,他的眼神好像能将她的灵魂吸人一般,教她忽冷忽热,忽生忽死。
“怕吗?”沐殷仍是问,缓缓加重指尖的力量,放肆地加上拇指,轻轻捏揉乳蕾。
寒音发出了自己都不明白的轻吟,尖锐、娇媚,断断续续。她感觉那股刺激无穷无尽,她想要拒绝,又期待更多。
“不……”不知所措的她,不知这个字算是拒绝或是请求。
“好,你说不,就是不。”
沐殷的手指立即离开美丽的曲线,回到她的腰际,身子更密切的贴近她,她感觉到他胯间有一个坚挺的物体抵着她的腹部,她不明所以,却心跳耳热得莫名其妙。
他的眼神专注得似是这世上他只瞧得见她一人。
“你相信了吗?只要活着,我便会护你,即使我的感觉像是快要死了。”
“你快要死了?”寒音惊愕,猛一抬头望进他的苦笑。
“是,再继续下去我就会死。”
“我……我不懂。”隐隐约约知道他说的死并非真的死,但那是什么呢?
沐殷突然屈膝矮下身子,胯间的坚硬在一瞬间顶着薄薄的衣料内她那女性的柔软泉源。
寒音发出了一声细腻的尖叫,很彻底的尖叫,当沐殷撤离身子时,她虚软无力的娇躯软软倒向他寻求支撑,埋在他的胸膛,双手偷偷举起包住自己热烫得像是发病的脸颊。
刚刚那是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他……她红着脸不敢再想下去。
突然明白了,他指的定是那硬挺的东西使他难受得几乎快要死去。
她颇是担心,抬头看他。
“很疼吗?”出自本能的,寒音的手轻轻探向奇怪的硬物,小心翼翼地握住。
沐殷发出低沉、类似野兽般的吼声,几乎是粗鲁地扣住她的手腕,她吓了一跳,反射性的推拒,他索性将她的两只小手都给扣紧拉高,箝制在她的头顶上。
“沐殷?”她颤抖的发声,为他极具侵略性的欲望之眸而颤抖。
沐殷的唇移向她的粉颈,细细舔吻,硬实的胸膛大胆地揉着她柔软的乳丘。
她体内顿时兴起奇异的感受,并不痛苦,只是呼吸短促得难受,那种忽冷忽热的感觉又袭上心头,这回刺激得连包在鞋子里的脚趾头都屈了起来,而令她难以言表的难堪,是她感觉到胸前的蓓蕾挺立得几乎都要发痛了。
沐殷放下扣住她的手,嘴唇直接由粉颈滑到他渴望许久的嫩丘,即使隔着衣物,仍能感受到亭亭玉立的蓓蕾正在诱惑着他。
他无法思考更多,双唇含住乳蕾。她发出半明半暗的呻吟,据是啜泣,双手无助地紧抓他的双肩。
沐殷起身,再次造访她的粉唇,并如视珍宝地抚摸她的发,轻唤,“寒音……寒音……”深深吸了口气,他强压住即将爆发的欲望,再次抽离。
他的渴望太深沉、太明了,全然不受控制。
他有他的责任,她也有她的责任,两人若然有情,岂在朗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