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回御天门的那天开始,莫封尘把便自己关进劲松楼里;整整七天,除了灌酒,他不准任何人接近他一步。
劲松楼的厢房里,莫封尘浑身酒气的趴在桌上,手里还拿着一个空酒瓶。
「莫封尘,你给我起来,看看你现在是什幺样子?堂堂一个御天门的御主,居然落魄到这步田地,传出去能听吗?」
穿着鹅黄色女装的太尉,再度冒险踏进劲松楼,软硬兼施的想唤醒醉生梦死的莫封尘。
「滚,滚,谁准妳进来的!滚出去。」莫封尘大声的命令道。
「你要我滚很好,莫封尘,你给我听清楚,你继续做你的可怜虫,我再也不管你了。从此刻起,我要放假一年,不管御天门的事了。」
太尉也愤慨的反击,她不想继续留在这样的人身边;要是不走的话,她早晚会失手杀了莫封尘。
「走,你们全都走,我一点也不希罕。」莫封尘因为太尉的话,又想起了那个无情的人。
他们之间甜蜜的情景,又浮现在他脑海中,怎幺挥也挥不去。
他们的相遇可以说是老天开的玩笑,原本是两条永不相交并行线,因一次的意外而相遇、相恋。
第二章 初次相遇
波光闪耀的水榭里,一抹纤细的人影隔着白纱,端坐在软榻上专心的抚琴,淡淡的檀香味环绕四周。
水树中还有其它三人,正在饮酒作乐,琴声隔着一层白纱传入众人耳中。
「杨兄,你是打哪儿找来这琴技如此高超的人,让小弟我真是羡慕万分。」一个肥胖的男子故作风雅的问着。
「万兄,你这幺说才折熬了小弟,如果万兄喜欢的话,我可以将他送给万兄,不知你意不如何?」
杨世杰表面上假装大方的说着,心里可是万分不悦,这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幺好心。
「杨兄,你这幺说就不对了,为什幺要将此人送与万兄,那小弟我呢?」另一名男子也加入要人的行列。
「既然两位都喜欢他的琴技,不如等他弹奏完一曲,我们再问问他的意见,你们认为如何?」
「也好,我们就专心聆听这美妙的乐曲,等会儿再问问他本人的意见。」
另外两人也都表示赞同,三人不再争论,专心聆听着琴声。
悠扬柔和的琴声围绕着整座水榭,使人在不知不觉中放下警觉心,专注的聆听美妙的琴声。
就在三人放下警戒心的一剎那,柔和悦人的琴声变成了他们三人送葬的乐曲。
三个人就这样胡里胡涂的死在琴声下,连喊救命的机会也没有。
停下抚琴的动作,那抹纤细的人影慢慢的将琴放回琴盒,从容不迫的离开杀人现场,只留下一抹淡淡的檀香味。
***
回到残月轩,柳残月轻轻的将琴盒放置在桌面,打开琴盒,取出夺魂琴。
这是师父临死前唯一留下的遗物,他一直很珍惜这琴,虽然它杀人无数。
手指轻轻的拨动琴弦,今天他又杀了三个人,他并没有什幺特殊的情绪波动,因为他们三个全都是坏事做尽、原就该死之人。
十年前,他在溪边被个怪人救了之后,那怪人就教地弹琴、练功,待他像亲人一般。
他们相依为命十几年,直到师父的仇家上门寻仇,不幸被杀身亡后,他才正式的涉足江湖,为了找寻仇家,替师父他老人家报仇。
因为他以琴声杀人,杀人时冷静自若,绝不留下任何活口,所以江湖上的人给他取了冷面琴魔的称号。
柔和的琴声吸引了飞到附近觅食的小鸟,她们像是听得懂琴韵似的,停在屋檐和窗边听着琴声。
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打斗声,柳残月停下了抚琴的动作,站起身、拿着琴,准备一探究竟。
残月轩位在一座不知名的深山中,地点隐密、景致幽美,平时很少有人会到这深山中。
现在外面传来了打斗声,让柳残月非常不解,到底是何人闯进这深山中。
打开门,柳残月施展轻功,往传来打斗声的地方飞奔而去。
***
「姓莫的,乖乖将身上的剑谱交出来,不然休怪我们兄弟不客气。」带头的人威胁着被困在阵仗中的男子。
只见男子神态自若,一副不屑的模样,彷佛在对他们说--有本事就动手抢,别在那边说大话。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不要怪我们以多欺少。兄弟们上,今天一定要将剑谱抢到手。」
留着落腮胡的带头男子,下达格杀勿论的命令,众人蜂拥而上,志在夺取男子身上的剑谱。
柳残月身经如燕的站在树梢上,观察着树下的情况,一点出手相助的念头也没有。
半刻钟后,原本震天的喊杀声音,渐渐变成了哀号声,人也一个按着一个的倒下。
「真是不好玩,那幺不耐打,居然还想抢走我身上的剑谱,也不秤秤自己的斤两。」莫封尘拍去身上的灰尘,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的手下败将,转身准备离去。
突然,一个微小的声音让莫封尘停下离去的脚步。他态度悠哉的对着看似空无一人的树林说:「朋友,想必你已经来了很久,现身一见吧!」
倏地,一抹白色的身影从身后飞过,莫封尘施展轻功,追着那抹白色的身影。
追了一小段路,在一片竹林里,白色的人影失去踪影,任他怎幺找也找不到。
「这可奇了,想我莫封尘的轻功了得,放眼整个武林没几个人比得上,怎幺今儿个把人给追丢了,这事传出去能听吗?」
莫封尘漫步在竹林里,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念着,边寻找着刚才的那抹身影。
走了许久,他发现自己一直在这竹林里绕来绕去,想必这竹林是某位高人设计的奇门阵法。
好在他也跟师父学过一些奇门遁甲之术,他仔细的观察整座竹林,南离景门,东震伤方,北坎休门,西兑惊门,原来是术家的八卦阵法。
虽说这是最简单的阵法,但其中却是千变万化;不过,这不足以困住他。
看他的!莫封尘得意的一笑。
只见他足跨菱步,前点后柱,左辅右弼,八方为底的踩步前进。
没一会儿工夫,他已经离开竹林,只见一条小径直直的往前延伸,不知道前头等着他的是什幺?
都跟到这儿,总不能放弃吧!
那抹白色的身影,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他非见到那个人不可。
他大步的往前走,没多久,眼前出现一栋用刺付做的屋子,前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庭园,庭园里种满桂花。
难道说那个人住在这屋里?不管了,先进去看看再说。
莫封尘也不管屋子的主人是否同意,自作主张的踏进庭院里。
一阵优美的琴声从屋里传出,琴声中隐约带着警告的意思。
「在下莫封尘,无意冒犯前辈,还请前辈不要介意;在下只是路经此地,因为累了想讨杯茶喝,相信前辈不会拒绝才是?」莫封尘很有礼貌的打了声招呼,隐藏其真正的目的,编了个理由想进屋一探虚实。
屋里的琴声乍然停止,整个地方变得静悄悄,连一点细微的声响也没有。
莫封尘不以为意的继续往前走,推开了竹门;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屋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显示前一刻屋里还有人在。
有趣,瞧他今天遇到什幺好玩的事了,先是被人袭击时,一抹白色的身影引起他的注意;这会儿到了这栋竹屋,又遇见一个神秘的高人。
莫封尘挑了张靠窗的椅子坐下,好整以暇的等着屋子的主人出现,顺道打量起屋子里的摆设。
这屋子的摆设真雅致,家具及屋子本身全都是用竹子做成,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竹香。
真无聊,不知道这屋子的主人什幺时候才愿意现身,先睡一觉再说。
***
黄昏时分,落日余晖映照着一抹白色的人影,柳残月站在窗边打量着睡在屋里的男子。
他的脸皮还真不是普通的厚,没经过主人的同意,竟擅自闯进别人的屋子,还大剌剌的睡起觉来了。
「到底要睡到什幺时候?真是个惹人厌的家伙。」柳残月一个人站在窗外自言自语,冰冷的双眸一点感情也没有的看着闯入者。
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莫封尘马上就醒了,但为了见屋子的主人一面,他继续装睡,看能不能把他引进屋里。
柳残月又看了闯入者一眼,脚跟一旋,随即往外走去,不想让人知道他曾出现 莫封尘察觉到站在窗边的人离去,他马上睁开双眼,看向窗外,但只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小径上。
「原来这屋子的主人跟我追的是同一个人,现在追过去应该还来得及吧?」莫封尘露出一个大大笑容,高兴的说着。
「不管了,追追看再说。」他打开大门,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
柳残月一个人漫步于枫杯中,片片红叶飘落一地,他找了块大石头,拿出随身的夺魂琴,轻轻的弹奏着。
琴声婉转沉稳、清越剔透,又带着一丝丝的哀愁,显示着弹琴者的心境。
莫封尘远远的就听到这优美的琴声,他静悄悄地挑了块石头坐了下来,聆听这难得一闻的琴声。
啪的一声,一条琴弦应声而断,琴弦划破了柳残月的手指,一抹鲜红滴落白色的衣衫。
莫封尘动作快如猎豹的冲上前,关切地看着弹琴者的手伤。
「要不要紧?对不起,要不是我惊扰了你,琴弦也不会断,你也就不会受伤,我马上帮你疗伤。」他毫不犹豫的撕下衣襬,帮他包扎手上的伤口,嘴上叨念着一些有的没的道歉话语。
从头到尾,柳残月一句话也没说,沉默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没想到他还挺厉害的,先是破了他摆设的阵法,现在又能追上他。
「对了!我还不知道要怎幺称呼你,我是莫封尘,你可以叫我封尘。」
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莫封尘笑嘻嘻的自我介绍,又问对方的名字。
柳残月但笑不语,起身拿起放在石上的琴,转身准备离开。
冷面琴魔是不需要朋友,眼前的男子也不例外。
「喂!你要走啦?我还不知道要怎幺称呼你耶?」莫封尘厚脸皮的拉着柳残月的衣襬,笑开了一张脸,不放弃的问着相同的问题。
柳残月还是没有开口,手指一挑,一道琴气将莫封尘震退数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眼中似乎写着--不准再跟着我,不然后果自行负责。
「不要这幺绝嘛!我们是有缘才能相遇,既然相遇不妨做个朋友,你说是不是?」莫封尘好象不知道什幺叫作放弃,死皮赖脸的黏着他,非得问出他的名字不可。
柳残月依旧不理会莫封尘的死缠烂打,抱着他最爱的夺魂琴,使出江湖上失传已久的谜纵步,逃离他的纠缠。
莫封尘一时间还弄不清楚状况,等他稍微回过神来,柳残月早已走得不见踪影。
「有趣,你是第一个这幺不给我面子的人;不过,这幺轻易放弃,可不是我莫某人的作风。你是逃不掉的,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说出自己的名字。」
莫封尘站在原地,狂傲不羁的宣告。他想知道的事从来没有一件能瞒得住他的,刚才那个白衣高人世不会是个例外。
***
回到残月轩,柳残月将手上的琴放在桌上,不经易地瞥到手指上的青色布条。
他浅浅的一笑,动手将手指上的布条拆下。又不是多严重的伤势,过几天就好了,根本没有包扎的必要。
想起在枫杯中那个自大的男子,柳残月心想他一定又会回残月轩,看来这里暂时不能住了。
他的身分特殊,在江湖上有太多人想要他的命,在还没为师父报仇前,他不能死。
想想他还有什幺地方可以躲避的。
流光水榭、碧云寺、盘云阁?好象都不太适合。
逃避不是他一贯的作风,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会有办法应付的。
打定主意后,柳残月先将琴收回琴盒中,然后倒了杯茶,慢慢品尝着浓浓的茶香,一边看着窗外夕阳西沉。
一直到夕阳沉入山中,大地笼罩在柔和的夜色中,柳残月才放下手中早已凉透的茶,起身走入内室。
看来是他太多虑了,那个狂妄的男子是不会出现了,今天发生的事,就当作是一场意外,没必要太在意。
今晚的月色让他有饮酒的冲动。
他走入内室,拿出珍藏许久的私酿,那是师父过世前酿制的,他一直很宝贝。
足下轻轻一点,他跃上屋顶,躺卧其上,右手拿着白玉酒瓶,左手枕着头,欣赏着夜空中的无数繁星。
真美,天上无数的繁星像极了一颗颗闪烁的宝石,串成了一条银带,形成天河。
合上双眼,倾听风吹过耳边的声音、鸟鸣的声音,吸着凉源的晚风。
倏地,一个微弱的声响,打破了空气中的宁静。
柳残月动作迅速的翻身跃下屋顶,查看谁有那幺大的胆子敢擅闯残月轩。
而莫封尘此时正怡然自得的坐在椅子上,等着他想见的人出现,一点也不在意后果会如何。
浓重的杀气逼近,莫封尘态度依旧,从容的躲过致命的杀招。
「你终于肯露面了,我还在想你什幺时候才会出现呢?」莫封尘嘻皮笑脸的说着,好象没见到他脸上明显的不满。
柳残月衣袖一挥,窗外的一棵大树应声而断,切面平整,显示出招之人的功力深厚。
「哇啊!你不只琴弹得好,轻功了得,连内功都这幺深厚,你还有什幺惊喜等着我挖掘?我发现我已经深深的迷恋上你了。」
莫封尘摆出一副崇拜万分的表情,眼里更是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希望能刺激对方开口说句话。
柳残月还是神情冷淡的没开口,脚步轻移,闪身来到莫封尘的身边,出其不意的点了他身上几个穴道,让他暂时无法动弹。
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柳残月走出屋子,纵身跳上屋顶,继续欣赏天上的星星及月亮。
先前他还在想,那个脸皮有点厚的男子应该不会再出现,没想到他又出现在他的残月轩。
仔细回想他在枫杯中,好似曾经说过他自己的名字。他叫什幺来着?一时间又想不出来。算了,反正他不过是个过客,他俩是不会有所交集的,今天的相遇不过是个意外,没必要放在心里。
柳残月仰头喝进一大口烈酒,忘却屋里的那个男子,躺在屋顶上;晚风徐徐吹来,睡神也悄悄地找上他。
缓缓合上双眼,柳残月就这幺忘了屋里的人,在屋顶上睡着了。
***
夜半时分,一抹青色的人影跃上屋顶,安安静静的看着熟睡的白衣人。
或许他是个哑巴,所以他问他问题,他才一直没有开口回答。
看着身边熟睡的容颜,莫封尘情不自禁的抚上他白皙的脸庞,那柔嫩如丝的触感,让他流连忘返的轻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