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卑鄙了!你到底……”
京蓓忍不住想回嘴跟他吵,但急着息事宁人的母亲却拉住她说:“你住嘴,先听听升哥怎么说。”
“还是秀姐明事理啊,好,我也不啰嗦。这次陈董出八十万,我们五五分账,够意思了吧。”
“八十万?!”一听到钱,京蓓的母亲双眼立刻亮了起采。
升哥也撇撇嘴笑着说:“现在这世道能有这价钱算是你祖上有德啦。跟我走吧,得找人帮你打扮一下,晚上就送你过去陈董的别墅。”
升哥见事情解决,脸色也好看多了。
正当众人松了口气时,京蓓突然说:“我不去。”
升哥瞪了秀姐一眼,冷冷地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由得你说不吗?陈董花八十万买你的处女之身。你不肯?行,只要立刻把钱还清,我马上走人。”
京蓓垂下眼,咬着唇恨恨地说:“我没钱。”
“没钱就给我闭上嘴,再给我惹麻烦,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升哥用那一双倒三角眼直视着她说。
“你要我做什么都行,但要我出卖自己的身体,我死都不去!”
“要死还不容易,但你得等我赚够了再说。告诉你,能躺着赚钱已经算是你的福气了。我怕等你尝到甜头之后,说不定就舍不得走了呢。”
“你下流!”京蓓咬牙骂他。
“少跟我啰里叭嗦的,走吧,”升哥一把抓了她的手说。
京蓓情急伸手一挥,冷不防的掴上他的脸。升哥一火,用力将她推给了手下说:“妈的,敢打我?给我绑起来带回去!”
“放开我!放开!”京蓓忍不住放声大叫。
升哥见她顽强抵抗,于是自身后抓着她的头发冷语威胁道:“你最好给我安静点,否则……我会让你老妈跟这间烂房子一起消失,听清楚了吗?”
秀姐见状,还是不忍的出声哀求道:“升哥,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嘛。”
“少啰嗦,人我带走,你要有本事,就拿钱来赎吧,闪人了。”
到了这步田地,京蓓知道早挣扎也是白费力气。为了不想让母亲为难,她只有咬牙忍辱的随他们上了车。
※※※
回到酒店,升哥将京蓓交给一个专替小姐打理服装的兰姐看管,在她们临出门前还特意叮嘱说:“你把她给我从头到脚好好打扮一番,该用该花的都不必省,知道吗?”
“我会我会,您尽管放心交给我。”兰姐一脸浓妆,谦恭的点头应着。
“那你去忙吧,七点我来接人。”升哥留下两个保镖跟着,自己便转身去忙了。
经验丰富的兰姐什么也没问,紧紧挽着京蓓的手上了车。
一路上,尽责的她先带京蓓进沙龙做全身的SPA,还为她找了个设计师换了个新发型。之后,再逛遍东区的高级精晶店选购可供她往后在各种场合中穿戴的衣服、鞋、钻饰等等。
几个小时下来,京蓓始终不发一语,她就像是个没有灵魂的玩偶,让人拉着线任意摆布。
在回程途中,兰姐才有感而发的开口说:“你知道吗?我跟在升哥身边那么多年,帮他赚钱的小姐也不少,可从没见他对哪个小姐这么照顾。”
而沉默许久的京蓓,别过头来冷笑一声,语带讽刺的回她:“那我该感谢他。感谢他在我二十岁的生日的前一天,送我这个终生难忘的礼物。”
“二十岁?那恭喜你了。”兰姐一时不知该接什么好。
京蓓一听,立刻眼中含愠的瞪了回去。
“耶耶耶,你别误会,我可没别的意思喔。”兰姐急忙解释:“其实……你要是肯换个角度想,这也算是你的福气啊,不是吗?”
左一句恭喜,又一句福气。真是让京蓓连哭都哭不出来。
京蓓看着兰姐,突然对她那年华老去的面庞有股莫名的恐惧。
她怕,怕只要踏出这一步,自己最后也会变成这样的一个女人。
这念头一闪而过后,她立刻将视线移向车窗外。
就在这时,耕阳医院醒目的招牌正巧出现在不远的一栋建筑物上。像是远远的在对她招着手。
她脑海同时闪过了一个高挺的身影。
接着灯号转红,车子停了下来。
身边的兰姐仍在叨絮着自己的青春往事。前坐的两个保镖,一个开车,另一个正斜倚在位上打盹。
忽然,京蓓觉悟若要逃离,机会只有这一次了。
她盯着路口的号志灯,就在灯号转换车子刚启动时,她立刻扳起门锁,一推开门就跳下车,奋不顾身的冲进拥挤的车阵,直朝医院的方向奔去。
“喂,你干什么?快……那女孩跑掉啦!”兰姐在车里嚷了起来。
谁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招,保镖本想停车去追,但大排长龙的车阵已经不耐烦的按着喇叭催促。没得选择,只有将车子往前开了。
而跳出车门的京蓓,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
至于该往哪逃?又能逃多久?她都不想了。她一直跑,当中跌倒了几次,她都顾不得疼痛立刻爬起来,仿佛这样就能甩掉身上无从躲避的命运一般。
就这样,她毫不考虑的冲进了医院的停车场。
因为根本没思考去处,她完全凭直觉的向前冲,这下竟慌慌张张的奔进了车道,接着一道刺耳的煞车声让京蓓停下了脚步,她怔怔站在哪,失神的望着车里的人。
坐在驾驶座的不是别人,就是正打算赴约的学凯。
他定睛一瞧认出是她,心头忍不住一惊,直觉这样的巧合实在是太玩笑了。他开门下车朝她走来问道:“谢小姐,你还好吧?”
“是你?怎么会是你?”京蓓嘴里念着,但双手还是抓着他的手臂急切的嚷着:“带我离开这里,快点!”
“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看起来好糟……”学凯吃惊的退了两步,只想看清她的脸。
但京蓓却紧扯着他,急得快哭出来似的:“快上车好不好!我求求你……”
“好好好,你别急,我马上带你离开这里。”学凯不忍见她满脸的惊恐,只好先上车再做打算。
京蓓一反上回在餐厅里的冷淡漠视,这回竟二话不说主动钻进车里缩在座位上,她压低身子深怕被升哥的手下发现了。
学凯没有多问直接开车上路,漫无目的的在市区兜了好一会儿,撇头见她稍稍冷静了,这才开口问道:
“谢小姐,你介意我问……”
“我们现在离医院多远了?”京蓓打断他的话语。
“是有段距离了……你能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看起来这么害怕,是有人在追你吗?”
京蓓不理会他的问话,自顾的探头往窗外瞧。
再三确定安全后,她这才敢坐直身子,但目光还是涣散的直视着前方。
学凯见着她苍白的脸渐渐有了血色,心里着实放心不少。但他却感觉得出她刻意在避开这个话题,索性也不问了,直接说:“那你现在想去哪里,我送你好了。”
京蓓不禁茫然的别过头来看他。
对啊,跑是跑了,但是此时此刻她能去哪呢?
脑子一片空白,又没有主意的她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话。
学凯虽然无法从她嘴里探听出只字片语,但他却能清楚的感应到她的慌张失措,于是决定不再问,直接提议说:“饿了吗?要不先找个地方吃饭,吃饱了有力气,你或许就知道自己想上哪去了。”
“不要,我不饿。”京蓓一口就回绝他。
学凯知道她在逞强。于是换了个方式说:“可是我饿了,既然你不想在外面吃。那么我们买些东西回家吃好吗?”
“回你家?”京蓓惊讶的看着他。
“嗯,我一个人住,环境很清幽,所以你放心,绝不会有人打扰你的。”
京蓓为了他这句不会有人打扰而考虑了半晌,最后终于还是点头了。
“那我们去买些材料吧。”学凯一见她点头,心里便一阵莫名的喜悦。
于是两人驱车前往临近的超市。
但进了超市,无论他怎么问,京蓓总表示她什么都不要。
无计可施的学凯只好东买西买,最后竟足足买了八人份的食材后,才带着京蓓转回住处。
※※※
因父母移民,只身一人在台湾的学凯早就练就一个人生活的本领了。
但这将近四十坪的房子,对一个大半时间都待在医院的他而言还是大了点,有时夜深人静,难免还是会觉得有些寂寞。
“请进。”他开了门让京蓓先进。
灯一亮,一室昏黄的温暖灯光立刻让人放松了心情。
京蓓一面脱鞋,一面忍不住往屋里环视。
她低头望着那深浅交错的桦木地板,落地窗旁的米白色沙发,一室的原木矮桌,偌大书柜与成套高级音响设备,这对她来说根本是另一个世界。
京蓓不知怎地有些却步了。
学凯看出了她的犹豫,于是用安抚的语气说道:“进来慢慢看,我一个人住,所以家具都很简单。你坐一会儿,我立刻……”
“不用了,我想……还是不该打扰你,真是抱歉,我走了。”
“哎,等一等!”学凯扔下手里的东西,大步奔到门前拦住她说:“说什么打扰抱歉的,我想……你应该也是有困难才会找我帮忙吧,既然有缘交个朋友,就别客套这些了吧。”
“朋友?”京蓓对他的说法有些不解。
“对,朋友。你想,我们几次不期而遇,难道还不算是有缘吗?”
“你真当我是你的朋友?”京蓓怀疑的问。
“当然。”学凯肯定的点点头说:“所以就算你不想说发生了什么事,但……你不能掉头就走,说好陪我吃顿饭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她猛然想到自己已经站在这,再狡辩未免就太做作了。
心里虽然高兴,但她明白自己一身的麻烦,所以还是决定走了。
“谢谢你,但我不想给你惹麻烦,你还是让我走吧。”
学凯听了她的话,不应声也不动,像尊雕像似的杵在门前。他说不出一个留下她的理由,但是心里就是不想让她离开。
距离上次见面不过才几天,虽然当中自己常常莫名其妙的想到她,但每次总找了些借口推托掉这奇异的念头。
今天,她就这么出现了。
看着她,学凯才明白之前的借口都是自我安慰。而这些日子思绪纷乱的源头现在就在眼前,他这才明白自己竟是这么强烈的想再见到她。
想到这,有个声音不断在耳边说着:不能让她走!只要让她出了这扇门,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于是他稍稍整理思绪,用更加温柔的语调说:
“你坚持要走,我也不便勉强。但自从上回离开,你一直没回医院复诊对吧?这虽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但你也太不重视自己的身体了。”
京蓓听了无奈的笑笑说: “你真是个尽责的医生这样挂记着每个病人不累吗?”
“就算是医生也会偏心的。”说着,他很自然的执起了她的手看。
京蓓被这样的举动吓了一跳。
因为自她懂事起,从没有人这么关心她,而且还只是个陌生人。
这样的关心对此刻的她而言,就像是沙漠中的甘霖,滋润着她渐渐枯竭的心。她突然好想……好想有个肩膀可以靠靠,有个温暖的怀抱可以暂歇。
“等一下吃完饭,我帮你上个药。”他用医生的口吻交代着。
“可是我……”
“来吧。”
学凯不让她有任何置喙的余地,将她带回到客厅。
将她安置好后,学凯又钻进厨房忙和着。
看他忙了好一会儿,京蓓终于忍不住起身走到厨房门口问道:“要不要我帮忙?”
“你会吗?”学凯惊讶的看着她。
京蓓没多解释。接过他手里的铲子,三两下就将砧板上莱变成一盘盘热腾腾的佳肴。
“你还在念书吗?”
京蓓摇摇头。
学凯体谅她应有的戒心,所以接下来只聊些自己求学和工作的事。
京蓓听了只是随口应和,多半时间都是沉默以对。这和Iris的主动积极更是天差地别。
但人就是这样,京蓓愈是沉默,愈是勾起学凯心底深深的好奇。
在一顿难得的家常饭后,学凯立刻拿出药箱,要替她看看伤口。
“你的伤处不但肿而且还发炎了,你一定没按时吃药吧?”
“嗯。”
京蓓虽然心里仍有些防备。但是当她看见学凯小心翼翼的捧着自己的手,疼惜的轻抚她的伤处时,不但心中的陌生感瞬间就消失,一股莫名的感动瞬间让她湿了眼眶。
学凯本来还想轻责她一两句,谁知一抬头,看见的却是她泪眼婆娑,满腹委屈的脸庞。他立刻放下手,擦拭着她脸颊上的泪。
“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不是……”
“那……到底怎么了?你先别哭,快告诉我啊。”
一向冷静的学凯,这会竟然手足无措了起来。
“我……我……”
他安慰的话不但没起作用,反倒让京蓓的泪整个溃了堤。
学凯见状,根本无暇多想的立刻将她揽进怀里。 轻声哄了好一会儿,他才挺起身子面对面的看着她。
“你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京蓓摇摇头,只能用嘤嘤的啜泣声代替回答。
学凯当下觉得一阵心疼,体贴的伸手帮她拭泪。
当热泪触碰到他指尖时,竟然瞬间将他二十八年来练就的理智与坚持,顷刻化为了乌有。
他将京蓓的脸捧在手心,用自己的唇吻掉她脸上的泪。他屏息凝视着微张的樱唇,最后终于忍不住俯首亲吻。
在碰触的一刹那,京蓓只觉一阵迷蒙晕眩,连抓在他胸口的手也无力了。
学凯感觉得出她微微的惊恐,所以耐心的以舌尖拨开她的唇,将柔情慢慢送进她口中,双手也怜惜的在她的背脊来回轻抚着。
京蓓渐渐开始感觉浑身骚热起来,两腿间也有了奇怪的反应。
她害怕,却无力也不舍得推开他。只好整个人软瘫在他强壮的臂弯里。
学凯吻着她,饥渴的唇从嘴边游移到颈间,再滑移到她粉嫩的胸口,一路温柔的往下探去。
“我……”
“怎么啦?”
。你……喜欢我吗?”京蓓睁开迷蒙的眼,低垂的望着他。
按理说,在这当头问这种问题应该会很扫兴。但是学凯却不由得露出腼腆的笑,轻轻覆压在她身上说:“嗯,喜欢。”
“为什么?”
“为……这个嘛……”
学凯还来不及找出适当的词句形容,京蓓却抢先回答说:“你是不是可怜我?”
“我为什么要可怜你?”学凯反问她。
“不知道……我们只见过两次面,而每次我都是仓皇失措的需要你帮忙。所以……”
“我倒宁愿称它是缘分。”
“缘分?”京蓓嘴里反复念着这两个字。
是啊。除了缘分之外,还有什么能形容得更贴切呢?
但经过京蓓没来由这么一问,害得学凯稍稍恢复了理智,准备坐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