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着她,在夜风吹拂下缓缓起舞。
“你常来?”她好奇地问。
“唔,以前跷课的时候,我就和勇志他们一起到这儿练舞。”
“勇志是谁?”她没听过这号人物。
“我的哥儿们,‘豹乐团’的吉他手,你今晚在‘浪子’应该有见到。”
“你的歌声和舞艺足以到演艺圈发展了。”她这是由衷之言,除了专业舞者或歌星,她还没见过比他表演得更好的人。
“我只娱乐我喜欢的人。”他靠近她耳畔,使坏地咬住她圆润的耳垂。“我可以为你载歌载舞亿万年。”
“这算是一种暗示?”
她推开他的脸,可他立即又黏了上来。
“倘使不够明白,我可以表现得更明显一点。”他将全身的体重倚向她,让两人双双跌向沙滩上,并趁势环向她的小蛮腰,冷不防地拉开裤子的拉链。
陆少琪倏然一惊,待要制止,李靖已整个覆上她的身,开始挑逗她急剧起伏的胸脯,敏捷的指头—一解开她上衣的钮扣,探寻到她如玫瑰般的蓓蕾。
“不可以,我们不可以这样……”她此时才想起自己是来开导他的。
李靖没有停下动作。“放心,没什么好顾虑的。”
“但,我怕。”她艰困地弓起上半身,眼睛往四周张望,万一有人偷窥就糟了。“我们回家去吧。”
“来不及了,我已经箭在弦上。”他焦急地褪去彼此身上的衣物,埋入她酥胸里。
陆少琪此刻已经无力抗拒,反射性地紧紧攫住他的背肌,任由他带给她一波波的快感……
“嫁给我。”拥有她之后,他毫无预警地提出这个要求。
“为什么?”她的眼神迷濛。
“因为你爱我呀,傻女人。” 把她的头小心地放人臂弯里,他深情绸缪地在艳红的唇瓣上吻了又吻。“将那一千万还给那些糟老头,让我带你浪迹天涯去。”
“你已下定决心不继承家业?” 她畏寒地缩进他怀里,只露出一双璀璨的晶眸,仰望着他若有所思的脸庞。
李靖莫测高深地一笑。“你还看不出来吗!最适合继承家业的是我三叔,我父亲和二叔空有魄力和豪气,但论及聪明才智就差我三叔一大截了。我父亲不肯把棒子交给他,只是因为他不婚。”
“那你呢?”陆少琪问,“你准备做什么?”
“做我自己,以及你的丈夫。”他充满自信的口吻,像是在向全世界做最郑重的宣告。
“可,你怎么跟你的家人交代?” 陆少琪不禁为他忧心。
“人生是我的,路得由我自己去闯,我只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双宿双飞?”
“我……”这变化来得太快,她一时适应不来。她爱他,是的,但,她能不知会父母一声就私订终身,把一辈子的幸福交到他手里吗?
“敢说一个不字,我现在就挟持你私奔。”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份感情,要不是因他三叔制造的一场误会,她早就是他的女人了。
“你这与生俱来的无赖性格,不去当黑道份子,实在太可惜了。”她最受不了他的,就是时而显现的蛮横和霸道。
陆少琪挺起身子,把散落满地的衣裳逐一穿回,她负气地不愿再和他厮缠,徐缓走向海平面,让潮水淹上她的脚踝,也洗去每一个烙下的脚印。
李靖沉着脸跟了上来,他不追问她心底的答案,只是抿着薄唇,闪着凛冽骇人的眸光看着她。
良久,她终于启齿。“我需要时间考虑。”在他没给予足够的安全感以前,她是无法轻易交出自己的。
“举棋不定?在我和李雄飞之间?”
他尖酸刻薄的问话,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你当我是什么样的女人?”如果他不信任她就太可恨了。
“选择我,很可能将一无所有;选择他,则有亿万家财,的确需要极大的决心。”
“你……”陆少琪忿忿地骤然转身,挥起右臂,一掌拍过去
李靖适时地将她的小手擒住。“你只有一次机会,一个星期的时间。”
“跟我道歉。”这样的污蔑,她是绝不允许的。
“你敢说你没有一丝二毫……”
“没有!我才不像你三心二意,犹疑不决,我的心
从那一夜起就坚如磐石。”她的双眸明亮清澈,语气坚定毫不迟疑。
她火气之旺,大大超出李靖的意料之外。他凝睇她的眼,不觉陷入怔忡。他居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是可耻至极。
“请原谅我的无知。”他激动地将她搂人怀里,久久不能自己。“我该打……”情到深处,会变得善妒、盲目,这是人的天性。
陆少琪从他臂弯里抬头,望着他那张性格又充满稚气的脸庞,忖度着自己在他心目中究竟占有多少份量,有没有可能让这匹孤傲的黑豹,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个人?
⊙ ⊙ ⊙
那夜,在黎明即将到来之前,他们才回到李家的大宅院。
凌晨四点五十分,客厅里竟意外地坐满了人。
陆少琪一阵忐忑,以为他们发现了什么,特地约好了一起向她和李靖兴师问罪。
“阿靖,你总算回来了。” 阿标一见到李靖,马上从椅子上跳起来,跑过去抓住他的手臂。
“怎么回事?”李靖一眼瞧见歪躺在窗下,一条臂膀裹着纱布,脸色灰败,气息奄奄的父亲。
李雄天和阿标也都鼻青脸肿,处处挂彩,惟独不见李雄飞。
“昨天晚上有帮派来抢地盘,那些不良份子和大哥一言不和就打了起来,当时场子里只有两三个弟兄和大哥一起在清点帐目,敌不过他们人多势众,结果就……”阿标话未说完,已然长吁短叹。
李靖冷静听完他的描述,眼睛膘向坐在一旁垂头丧气的二叔,和几个族中的长辈,体内的火爆脾性正一点一滴的凝聚怒火。
“我们老了,不中用了。”李雄天道,“现在的年轻人头脑灵活,手段也凶残,他们根本不把黑道伦理和江湖规矩放在眼里。今天要不是我们早一步得到消息赶过去,你爸爸被砍断的就不只是一条手臂。”
“不要在阿靖面前讲这些,”伤势严重的李雄刚突然打断李雄天的话。“堂口和帮会的事情都与他无关,我们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这些生分的话,摆明了不把李靖当一家人看,想
是他执意不肯承继家业,大大惹恼了李雄刚。
李靖生为长子,且是惟一男丁,面对这样的羞辱,他岂能坐视不管?
他狂风似的走到阿标身旁,一把拎起他的后领。
“你,你要干么?” 阿标没想到他的力气这么大,居然一只手就能把他整个人提起来。
“带我去找那票人。”李靖拉着阿标走到大门外。
“李靖,不要!”一直怔愣在一旁的陆少琪见状想出言制止,却已来不及了。
屋外踏踏的马蹄声由近而远,此时一道闪电就在眼前劈裂了天幕,令屋内所有的人耸然惊骇。
“你会害死他的,” 陆少琪冲到李雄刚面前,泪眼婆娑地泣诉。“你明知道他无心走入黑道,为什么还要激他,让他去为你寻仇?”他话中的弦外之音瞒得过李靖,可是瞒不过她这位阅人无数的心理医师。
“别忘了,我们重金礼聘你到这里来的目的。”李雄刚盯着她,脸色异常难看。
“来这里辅导他走向岔路?”世上还有这样的父亲?简直不可思议。
“这是他的宿命,他别无选择。” 李雄刚觉得跟个局外人不需要浪费太多口舌,几句话讲完,便闭上眼睛假寐。
“喂,李先生,我还有……”
“出了什么事?”李雄飞突然出现,打断了她的话。
陆少琪一见是他,惶急地把方才的事情简略向他说明。“你快去阻止他,他一个人不会是那群流氓的对手。”
“大哥,”李雄飞目光凛冽地瞪着李雄刚。“我要你给句话。”
李雄刚睁开眼睛,两眼发亮,但须臾又垂下眼脸,紧抿唇瓣不发一言。
“是……这样的。”李雄天见弟弟阴沉的模样,吞吞吐吐道,“今天下午三点多,阿猴他们带了一帮兄弟来场子闹,我……我……我们的人正好都到庙口商讨渔市场董事重选的事,所以就……”
李雄飞直视着他的双眼,像是要看穿他的心。
“阿猴他们带了几个人?”
“大概有……十三、四个。”
“只有十三、四个?”李雄飞眉一挑,突然走近李雄刚,一把扯掉到他裹在手臂上的纱布。
“嘎!假的?”陆少琪讶然惊呼。“你为什么要骗我们?”
“是……是……”李雄天忙着要为李雄刚辩解,奈何舌头一再打结,嗫嚅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知道了也好。”
李雄刚霍地坐了起来,“我这是将计就计,给阿靖两条路走。”
“是啊,因为陆小姐辅导的成效不彰。”李雄天横了眼陆少琪,又道:“今天又刚好碰上这档子事,所以大哥才想出这个法子逼阿靖‘撩’下去。”
“他从来没这方面的经验,你们这样不等于推他进火坑。”李雄飞怒不可遏,走进左侧一间斗室,拿了一管家伙插人腰际的皮套。
李雄刚的口吻平淡,“如果他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死了也不足惜。”就像老鹰训练雏鹰飞翔,一定要靠自己。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不步上我们的后尘也是好的?”李雄飞并不同意他两人的做法。
“生为李家的子孙,他只有两条路走——一、投入政坛,二、步人黑道。”李雄刚霸气威严的说。
“倘使他这么容易接受摆布,他就不是李靖了。你是他父亲居然这么不了解他,真是遗憾。”李雄飞摆摆手,大步迈向门外。
“李三哥,等等,我跟你一起去。”陆少琪跟着追了出去。
“那种地方很危险,你还是在家里等我的消息。”
“为了阿靖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危险。”她一个箭步,俐落地跃上系在门外木桩上的马儿,往马肚一踢,顷刻已冲出数十公尺远。
屋内众人见她这股大无畏的辣劲,莫不投予嘉许的眼光。
“这女人够格当我李家的媳妇。”其中一位长辈说。
“就不知道是当谁的媳女?”
李雄天的问题,令大家不禁面面相虚,心生忧虑。
第八章
天边的乌云正快速聚拢,层层遮蔽了才透出光亮
的晨曦,今儿天候相当不稳,从一大早山顶上就雷电交加,骤雨成烟,天色陡然昏沉晦暗。
李雄刚站在廊下已经整整三个钟头了,他双手负在背后,两只眼睛直凛凛地望着远方的小径,几乎要把繁密的雨帘给望穿了。
他的妻子吴贵珠几度想去劝他先进屋子休息一会儿,但才张口却又作罢。丈夫的刀子口豆腐心,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他爱阿靖,器重阿靖,这儿子是他心头上的一块肉,所以他不能忍受阿靖的叛逆反骨。
其实说穿了,这样的性格不就是遗传他吗?当年她婆婆苦口婆心劝他千万不要走上黑道这条不归路,甚至以死做要胁,结果呢?他执意想做的,没人能阻止得了,正如阿靖的死硬脾气。
现在阿靖按照意愿选择了自己想走的路,他却固执的非要儿子听他的,还匪夷所思的想出这种残酷的烂法子来考验逼迫他,真气死人。
吴贵珠沮丧地摇摇头,走回屋子里。
“大嫂,大哥他人呢?”李雄天自长廊的另一头走来。 吴贵珠冷着脸,伸手往左侧指了指。“你去告诉他,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就算急死也没用。”
“有阿飞赶去帮忙,他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李雄天其实心里也是急得要命,但他不敢再雪上加霜,只能软言安抚大嫂。
“哼!”她不领情的冷哼一声,随即走进屋内。
望着他大嫂悻悻然离开的背影,李雄天双肩也不觉垮了下来。
大半天了,派出去的人都说没见到阿靖和阿猴那帮人的踪迹,只找到在大街上心急如焚的阿飞和陆少琪,他们会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大哥,呃,我们近二十个弟兄,都只能和阿猴那票人打个不分输赢,依你看要不要……”李雄天已想不出别的法子,极需他大哥帮忙拿个主意。
“不用。”李华刚两眼依旧盯着前方,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子,“进去吧,是福是祸终是他的造化。”
两人前脚才提起,背后已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是李靖、李雄飞和陆少琪三人。
李雄天见状,顾不得大雨滂沦,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你们怎么样?”
坐在马背上的李靖咧嘴一笑,大风大雨横向狂飙
打来,满地的落叶四散纷飞,撕扯着他被雨水打湿染着鲜血的衣衫。
李雄飞率先跃下马,伸手想将李靖从马背上带下来,却被他挥臂甩开,他径自负伤下马。往长廊这边走来,李雄天和李雄刚这才注意到他伤得不轻,头脸和四肢瘀青处处。
“陆小姐,麻烦你先扶他进去敷药。”
“好的。
陆少琪全身湿透,长发在风中翻飞飘扬,急骤丰沛的雨水打在她身上,显露出单薄水衫内曼妙婀娜的曲线,害李雄飞和李雄天急急把眼光调开,生怕对这位娇客失礼。
“不用,我自己会走。”
李靖定立在廊外和李雄刚距离不到一公尺的地方对峙互望,雨水顺着他裸露在外的胳膊淌流而下,那壮硕结实的肌肉线条像是艺术雕塑品。
凭良心讲,李雄刚是非常以李靖为荣的,瞧他健硕的体格,凛冽的面容,多么像他这个当年黑道上人人闻风丧胆的南霸天。
可惜他父子两人就像结了几辈子的宿世怨仇.无论何时何地见了面从不给对方好脸色看,一如此刻。
“李靖,进去吧。”陆少琪低声提醒他。
可他动也不动,只是目无表情地瞪视着廊下的父亲。战果如何,自不必多言,他浑身是血就是最好的说明。
他们继续保持无言的对峙,所有的复杂情绪在这一刻全消融在凶猛的雷雨声中,旁边三个人全下意识地屏息观看着这一幕的波涛暗涌。
待李雄刚扯动双唇,开口叫了一声阿靖,他竟充耳未闻地背过身子往他的住处绿园走去,从水帘望出去,他的背影如同罗马史诗中的天神,自有一股威势。
“李靖,等等我。”陆少琪急忙跟着他的脚步离开。
他们一走,急得快疯掉的李雄天,马上抓着李雄飞问:“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呀!”
“没事,阿靖把阿猴那个‘南天帮’给铲了。”李雄飞望着李靖还算稳健的步伐,料想他大概撑得住回到屋子,便兀自走向长廊下的李雄刚。
“就他一个人?”不会吧?李雄天十分惊讶。
“这不是你们要的成绩?”他讽刺地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