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我每个月都有汇一笔生活费,怕的就是让佩容和你受苦。这是我唯一能对你的照顾了。”
这么说起来,到底宋志文陈述的是不是事实?宋晶晶曾真实度过的日子莫非另有原因?
“但是我们确实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每天都要缩衣节食的算计,我上大学时,还要一边到餐馆打工,生了病也从不舍得看医生,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日子?有这一餐下一餐也许只能喝水,还要四处躲房东。”
“怎么会这样?!”宋志文摇摇头。宋晶晶若是曾经有这样的经历,教他这个做父亲的怎能不心疼!“佩容带了不少钱,再加上每个月我都汇了钱去,你舅舅人也在美国呀。他有次回来还告诉我,说看到你母亲,就觉得她一次比一次快乐呢。”
快乐?宋晶晶从不知道这两个字足以形容丁佩容,晶晶最难以忘记她在病榻上要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怨恨的样子。至于那个舅舅,宋晶晶是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他,而那竟是在律师宣读他是母亲存款的受款人时,才有机会看到一面。而她只得了个首饰盒,她无法解释当时听到那一笔巨额存款将留给她的舅舅时的心情,因为丁佩容似乎没道理这么做。但宋晶晶并没有特别失望,因为她一心一意承续母意怨怼她的父亲,忘了争取自己的权利,也没有心思去想,如果丁佩容有一笔可观的财产,那么这些年来她所受的折磨又算什么呢?
现在算是真相大白了。宋晶晶忽然怜悯起丁佩容,毕竟是叫了那么多年的妈。
“她一点都不快乐,同时,她也要我继续留在美国,好继续恨你。”
“而你终究是回来了,还好我们有机会把事情说清楚,否则也许我们就要各自带着遗憾了。”宋志文感动的眼眶里饱含泪水。
“你们怎么不早跟我说呢?”宋晶晶旋即对着早已哭得满颊是泪的纪秀妍说,意识到自己竟然开始感到心疼。“我那样子对待你,难道你都没有想把事实真相说出来?”
心疼!不可思议的感情,过去宋晶晶被仇恨冲击得昏了头,从怨天尤人到决心报复,这样的过程早就练就了一身的坚强,而今,心疼的酸楚,竟使她有脆弱的感觉。
“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年轻时不顾一切生下你,或许你不会经历那些我无法想象的日子。”纪秀妍因过度激动而几乎昏厥。
宋志文扶住她纤细的身子,希望能给她支持的力量。“秀妍,不要太激动!”
纪秀妍仍继续说,泪水如决堤江水不可收拾。“都是我自私,让你受到我的拖累……”
宋志文抢话:“不!我好高兴秀妍在我不知情的时候生下你,你小时候像个天使一样,让我充满希望,一直到我们以为失去了你,我和秀妍曾经痛哭失声,因为我们都曾经拥有过,但是失去却痛得令人无法忍受。”
何翔奕眼看三人都如泪人儿般,也被这幕感动了,他带着愉悦的语气说:“唔!原来就是失去晶晶才有雅雅和星水呀,晶晶你真是很有功劳的喔!”
宋晶晶释然了,她举起手来圈住了宋志文和纪秀妍:“我庆幸自己没有做出太多后悔莫及的事。”
他们含泪带笑,相拥着,再也没有误会、没有距离,终于团圆了,在几经波折以后。
“伯父、伯母,恕她无罪吧。还有……我向来是大人有大量,暂且原谅你啦!”何翔奕又来搅乱了她的一池春水。“所以……分手的事就此一笔勾销吧。”
宋晶晶眷恋的放开了她的父母亲,站在何翔奕面前:“你什么时候有决定权了?”
“晶晶!”宋志文与纪秀妍同时喊她,他们可是何翔奕的超级啦啦队呢。
何翔奕有重量级人物拉抬声势,竟然产生了平日没有的勇气,他张扬的笑着,鼻子可爱的皱了皱:“伯父、伯母,我们要结婚了。”
宋志文一听,差点就惊讶得心脏病发,喘息着问:“什么?”
“我们会早日让你们抱孙子的。”
宋志文和纪秀妍都来不及高兴,宋晶晶却枉顾形象以杀猪般的声音吓得人寒毛直竖:“何翔奕!你究竟在胡扯些什么?”
何翔奕一派的潇洒:“唷!你忘啦?我们婚纱照都拍好了,还有什么容你辩解的?事实可是摆在眼前唷!”
“你……”晶晶咬牙,龇牙咧嘴的迸出:“真可恶!”
“被你们这么一闹,真是弄得我们筋疲力竭呀!你们需要好好沟通,到时再把结果告诉我们。”宋志文挽起纪秀妍:“秀妍,我们上楼去休息吧。”
宋志文和纪秀妍两人亲昵的相视而笑,抹去悲伤的泪水之后,没忘了把这方天地留给这一对小儿女。
宋晶晶趁此机会刮何翔奕一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虚张声势吗?”
“随便你怎么说啦!”
“你这个缩头乌龟!现在又把你的头缩进壳里了,你给我说清楚!”宋晶晶揪住他的领子,毫不客气的骂他。
何翔奕低着头兴致盎然的盯着她瞧:“你来决定。要嘛分手、要嘛结婚!”
宋晶晶狡黠的眼眸闪烁:“不结婚也不分手可以吗?”
“不行!”何翔奕把她的手松开,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我可是准备好要确确实实的追你三个月了唷!”
“不够不够!”宋晶晶容光焕发,充满神采。“三个月哪够?”
“不然你说,要多久?”何翔奕又再度耐着性子。
宋晶晶还没来得及回答,楼梯上的一阵轻响反而引起了他们的注目。
宋志文及纪秀妍躲在楼梯死角上偷听,事情发展至此,简直是高潮迭起,让他们太满意了。
见楼下两个人沉默了,纪秀妍向宋志文打了个暗号,他们一起探出头来。
宋晶晶的眼睛可没离开过,一听到那声轻响,她就死盯着声音来源的所在——楼梯。“爸、妈你们在做什么?”
纪秀妍吓了一跳,弯下腰来:“我的耳环掉了,我在找耳环。”
“听见了吗,晶晶叫你妈了!”宋志文提醒她。
纪秀妍由惊吓变成兴奋:“哇!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爸!你在那里做什么?”
“我,”宋志文指指自己:“喔!帮你妈找耳环。”
“这样正好,伯父、伯母你们说,要多久才能把晶晶嫁给我呀?”
不问还好,宋志文不考虑就回答了:“立刻!”
“爸!你怎么这样!”宋晶晶不依的喊。
宋志文咳了一声,清清喉咙:“哎哟!你们结婚照都拍了,当然是愈快愈好喽!”
“是呀!愈快愈好!”何翔奕得意洋洋的重复。“愈快愈好!”
“慢着!”纪秀妍高喊一声,所有人的目光全往她这儿集中,她就站在楼梯中央,真有点不上不下的感觉。“我还没过过瘾呢!我要把晶晶留在身边陪我一阵子,暂时休想把她带走。”
“哎哟!我的傻太太。”宋志文疼惜的说。
“我的好妈妈!”
宋晶晶冲上楼梯去亲吻纪秀妍的脸颊,并拥抱了她,才发现纪秀妍比她想象的要纤瘦许多。
幸福的笑声真是有感染力,此时大家都笑着,感情在滋长,无尽的爱也流转在他们的眼眸之中。
“我哪里都不会去!我要留在你的身边。”小女儿般的宋晶晶,此时真是有着款款柔情。
11
夜深人静,何翔奕和宋晶晶在皓月当空的街道上携手漫步,宋晶晶既幸福又矛盾的心情化作一声长叹。
“为什么叹气?”何翔奕想不出她此刻叹气的原因。
“我只是在想,你终究要与我分隔两地,我在B市,你在高雄。”
何翔奕听她这么一说,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喝彩了!“你舍不得我?”
宋晶晶难掩羞涩:“谁希罕你?”
宋晶晶推了何翔奕一把,却无法推掉他们心中紧密的距离。
何翔奕深呼吸,感觉无比的幸福洋溢。“我已经回来,并且永远都不会走。我要在有你的城市,靠近有你的天空,和你吸着同样城市的空气。”
“哪有人说回来就回来的?”宋晶晶以为他是为了讨她欢心,刻意说出这样如诗般的情话。
“就是因为想早点回到你身边,所以前些日子才会忽略你。再次对你说声对、不、起。”他做了个最敬礼。
软语呢喃令宋晶晶也温柔回应:“如果是这样,我当然原谅你,下次不可以喽。”
终于,他们在夜风中深情拥吻,如一团烈火炽热旺盛的燃烧,属于他们的天堂正在绵延、扩大。
“老实说,我有一点失望。”被吻得双颊绯红,嘴唇红肿的宋晶晶忽然说。
“是我的技术不好吗?”何翔奕十分清楚自己的吻技不至于过差,但是由宋晶晶口中说出,还是让他有受伤挫败的感觉。
“你想到哪去啦?”宋晶晶打何翔奕的头。
何翔奕被打也高兴,因为她另有所指。“你明明说感觉失望的。”
“我是说,在知道自己只是报复的工具时,令人失望,因为我曾经视她为至亲,为她勇敢坚强,却落得这种下场。”宋晶晶为了佩容待她如此,幽然叹息。
“除了失望以外还有呢?”
“唔!我还满庆幸的。”宋晶晶语气十分肯定。
“庆幸?”何翔奕不可思议的问。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也许不会拥有这样的美丽人生呀。”宋晶晶敞开心胸,接受过往的一切,不论悲喜,都是她最独一无二的人生。
何翔奕有如吟诗般的接着她的话:“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们就不会相遇;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相遇,我们就……”
“停下来!你在照样造句呀,扯那么多。”宋晶晶笑着说,惊讶地说起话来竟如连珠炮似的。
“唉!我们都出来那么久了,总不能漫无目的的乱走吧。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呀?”
“有呀!”宋晶晶眼睛骨碌碌的转。“想吃蒸饺!”
“那我们走错方向了。”何翔奕手拉着宋晶晶要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我们来比赛看谁先到!”宋晶晶下了战帖。
何翔奕才不接呢!“才不要!我不会再跟你比赛了。何况,太激烈的运动不太好,等一下会没食欲。”
“听你的口气真像个老头儿。”
“那么你就陪我慢慢走吧,免得伤口流血了,到时候我这个老头子可背不动你。”他仍然只想到她。
何翔奕牵着宋晶晶的手,用他的大手包裹着她的,那么体贴,又那么温暖,宋晶晶感受到他的感情,是上天给她最仁慈、最包容的礼物,在光彩照耀着她的生命。
是的,在亿万光年里,只要能拥有相遇一次的缘分就值得庆贺了,何况是时刻都在发生的爱情,他们幸运的没有错过哩!
何翔奕与宋晶晶仍不断前行,一如每个人的人生,都要在前进中发现自己生命的契机。
“你知不知道有一首歌叫做钻石钻石亮晶晶?”何翔奕忽然天外飞来一笔。
“不知道。”
“有一天你会听到的,不过,我现在可以为你编一曲名叫爱情爱情亮晶晶的歌喔!”
“唱来听听。”宋晶晶不信他如此有才情。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宋晶晶,
挂在天空放光明,
爱情爱情亮晶晶。
“等一下!这旋律好熟悉唷,在哪里听过?”
根本是童谣改编的嘛!
“我多唱几遍,你才会记得住喔!一闪一闪亮晶晶……”何翔奕一高兴起来,声音如唱军歌般宏亮。
歌声回荡,那么悠扬,那么快乐。
“为什么我该记住?”
“这是我为你作的一首爱之歌呀!”
渐行渐远的俪人身影,远到让人听不到他们又说了什么,但是这首爱之歌,会一直唱下去,用他们的生命继续吟唱,继续他们的爱情爱情亮晶晶!
—完—